戰俘 －－作者 張崇岫 第二章 下 5

姑娘笑了笑，挑起一擔水緩緩走去，走了十幾步遠，迴轉擔子說：「俺娘叫俺妮，俺爹叫俺孟安妮。」
丁家山聽到清脆的回答，覺得好樸實可愛。
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姻緣，也許就在這一剎那間建立起來了，並且演繹了他們之間初戀情緣。

幾天來，丁家山一直忘不了孟安妮的一舉一動和她的身影。團長王倍林向他交待任務時，他都有點走神。
王倍林問道：「小山，你怎麼搞的嘛，心不在焉。聽清楚，今天下午三點四十分，有趟國共兩黨加上美國人三人調停小組的列車要經過沙溝車站，告訴三連連長高小亭，別像上次那樣，一問三不知，叫人家笑咱，這次要是碰上國民黨將軍，或者是美國將軍，不管他們問什麼都要認真回答，決不能含糊，懂嗎？」
丁家山說：「假如他們要問，你們是新四軍還是八路軍，你們團長叫什麼名字……」
王倍林說：「有關軍事情況，立即回答：無可奉告！」
「是！」丁家山敬了禮，走出團部備馬上路。
那個年代，我軍為什麼要控制津浦鐵路上一個小小沙溝車站。因為抗日戰爭勝利之時，我軍包圍了臨城的日軍，日軍答應繳械投降，我軍要進城受降，誰知原來的日偽軍早已打出國民革命軍的旗號，拒絕我軍進城受降，因此我軍包圍了臨城，佔領了沙溝車站，北抗臨城，南防徐州。此時正好重慶簽定了停戰協定，國共兩黨軍隊就地停戰，因此，我軍就控制了津浦路上唯一的一個小車站。
丁家山快馬加鞭趕往沙溝車站，清晨途經桃花泉，抬臉向村內探望，又向桃花泉山溝瞧了又瞧，未見孟安妮蹤影。這時，就是孟安妮走在路旁，他也不敢下馬。因為任務緊急，他必須趕路。

到了沙溝車站。丁家山向三連連長高小亭傳達了團長的指示。高小亭立即集合部隊，進行了動員，交待了注意事項。下午三點鐘一過，一趟專列提前進了站，首先是我軍代表關正風走下車，他身著灰色軍服，用兩廣口音問道：「誰是沙溝車站指揮員？」
高小亭判斷此人是我軍指揮員，立即上前敬禮，並大聲報告：「我是連長高小亭，首長有何指示？」
關正風還禮后與高小亭握手，轉身去車廂門邊請客人下車。此時，一個美軍中將比爾和國軍中將魏德忠下了車。關正風這才向高小亭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佔領沙溝車站，當時這裡駐軍是些什麼人？」
高小亭說：「去年，日軍宣布投降時，我軍包圍了臨城日軍，準備進城收繳日軍武器。誰知駐在城內日偽軍王洪九部，宣布說他們就是國軍，日本鬼子的武器已經收繳了……」
未等高小亭講完，國軍將軍魏德忠急忙說：「確有此事，確有此事！」
關正風笑笑說：「魏將軍，我軍包圍臨城日軍，是為了收繳日軍武器而佔領了沙溝車站，這是津浦路上我軍佔領的唯一一個小車站，蔣委員長一直耿耿於懷，而漢奸王洪九佔領臨城車站，你們就那麼放心？」
「關將軍，請放心，我們會要王洪九部撤出臨城，不會讓他佔領南北交通大動脈。你看如何？」魏德忠有保留性的表白。
關正風說：「我軍從來都是不以一城一地為得失，只要國民政府勇於嚴懲漢奸……」
美軍中將比爾是個有名的中國通，講一口流利漢語，他忙說：「二位將軍談話我都同意，大家都各自後退一步，讓出南北交通線，豈不就是三方協調的目的。二位將軍意下如何？」
魏德忠說：「我贊成！」
我軍代表關正風說：「只要漢奸王洪九得到了嚴懲，我軍不會留戀沙溝。」
「這是一次愉快的沙溝之行，我們公事結束了。關將軍，我想與你們士兵一起照個相。」美軍將軍比爾指著站台一側、騎在馬上的丁家山，因為丁家山全身著裝引起比爾注意。他見丁家山腿上綁帶打得十分講究，既好看又精神抖抖，加上馬鞍兩側，一邊是馬步槍，一邊是日本戰刀，更顯得英姿豪爽，俠氣赫赫。這是丁家山在成為英雄之前初露頭角。那美軍將軍比爾把他稱作「中國的牛仔」和「中國的武士」，一定要與丁家山合影。
國軍將軍魏德忠好像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方代表關正風問道：「魏將軍，有什麼要說嗎？」
「不……這也不是公事了，魏德忠以關懷的口氣探問：「去年年底，有一趟客車經過這裡，車上下來幾個學生，說是參加了貴軍，其中有一個叫魏東明，他就是我的犬子。」講到這裡，魏將軍有點愴然。
關正風問道：「高連長，有此人嗎？」
「有，他是我連文書。」
「請來讓他們父子一見嘛。」
「他……發過誓，不與家人見面。」
魏德忠聽過此言，心情十分迷惘。站在一旁的丁家山見此情景，心懷同情，暗裡扯扯高小亭說：「讓我去拭拭，我去請他。」
「行嗎？」高小亭疑慮的看看丁家山。
「高連長，你忘啦，去年你們連攻打臨城時，魏東明第一次參加戰鬥，他不小心從鐵路橋上掉下河裡，是我去救他上岸，從那時起，我和他就是好友啦！」丁家山在笑聲中跨馬而去。
五分鐘后，丁家山的馬載著魏東明來了。他身著灰色軍服，跳下馬來，神情昂揚的向自己的連長敬了禮問道：「連長，我向你說過，既然參加了革命，就要背叛自己家庭，不與家人見面。」
高小亭說：「東明同志，我軍關代表指示，讓你們父子見一面。」
魏東明立即答道：「我服從！」
魏德忠將軍含淚汪汪看著兒子，輕聲輕氣的呼喊：「東明……」
「爸爸……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稱呼你……」魏東明把話說到此處，四周的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特別是美國將軍比爾，他覺得父子倆差距如此之大，不可思議。
魏東明理清了話頭，語重心長的說：「從小你就喜歡我讓我上學，小學到高中畢業我都聽從你的安排，你希望我去考清華大學，我去考了，我考取了，可我不想去上學，走你那條路。我不想去維護蔣委員長所設計的一黨專制獨裁，我不想走進你們那種腐敗隊伍。國家衰敗啊！不！命運恰恰讓我自己選擇了。上海開往北平的快車，這列快車恰恰被交戰雙方堵在沙溝車站。在那兩天三夜時光中，我突然發現了另一個世界，另一支軍隊，他們士氣高昂，官兵平等，人民擁護這樣的軍隊，中國的未來與希望就在這支軍隊身上，因此我參加了這支軍隊，我希望為自由民主新中國盡自己的責任。」
美將軍比爾沒有偏見的鼓了掌。關正風一面鼓掌一面昂首而笑。魏德忠雖感屈辱，但他不失父親尊嚴，親切望著兒子，口中喃喃細語：「他，他長大了，我尊重他的選擇。」
丁家山上前抱住魏東明，大聲叫道：「魏東明，你像詩人，你講得太好了。」
美軍將軍比爾笑著揮手告別了。
魏東明沒有和父親魏德忠握手告別。他父親很覺傷感。
丁家山走上前去與魏東明父親握手說：「放心吧，他會讓你感到驕傲！」
魏德忠連連點頭。
送走三人協調小組，丁家山在三連吃過晚飯，與魏東明告別時，魏東明問道：「丁家山，我能成為你的朋友嗎？」
「我們已經是生死考驗的戰友啦，往後的年月，戰火會把我們錘鍊得更加友好。」丁家山一面摸著魏東明稚氣的臉，一面跨上馬背，他覺得魏東明很年輕很有才華，應該愛護他。
魏東明扯住丁家山衣袖，拖他低下臉來問道：「聽人說，你在桃花泉喝水時認識一位姑娘，她很美吧。」
「很美！」丁家山急忙扯開話題：「那桃花泉出美人……」
「以後我會跟你去桃花泉，你會讓美人給我喝泉水嗎？」
兩人開心的大笑，丁家山拍馬而走。

誰都知道，人間的男女私情，總是難守秘密，總是不脛而走，總是難以阻擋，其中必然有姻緣相牽。
丁家山在返程路上一路小跑，他不時探望桃花泉山溝，搜尋著孟安妮的身影。只要村前山坡有人行走，他總要搜尋一番。該是情緣的驅使，此刻他的戰馬彷彿著了魔似地叫了起來，非要下路旁瓜園地一條水溝喝水。那馬在水溝喝水，他把臉向前一看，溝渠上是井台，因夜幕初降，井台上一片灰暗，有個女人用柳條轆轤提水上溝，那嬌健的身影，這不是孟安妮嗎？
丁家山急忙從馬背上跳下來，向井台走去，瞅著孟安妮側影旁一條烏黑長辮子，她一手搖著絞盤，一手抄起轆轤，當水花四濺時，丁家山把臉伸過去，笑笑說：「讓我喝口水。」
「不，這水不能喝，棚里有茶……」
孟安妮放下轆轤，丁家山將馬拴在井邊樹下，跟隨孟安妮走進瓜棚。棚里有兩張床，一張矮桌子，她提起桌上大磁壺倒了一碗茶，雙手捧起遞給他。
丁家山膽大心急的伸出雙手，捂著孟安妮熱呼呼的雙手，感到一股醉人的香氣直衝他的腦門，那灰暗小棚里彷彿在閃跳著金光……
孟安妮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溫柔地問道：「那麼早從俺村急猴猴跑過去，為啥這麼晚才回來？」
「你看見我啦……」丁家山在孟安妮手裡喝完了茶，雙手伸在孟安妮腰間，將孟安妮摟在胸前。他感到她的肌體是那樣光滑鮮嫩，氣味是那樣燎人。他不能自持地將手伸向她的胸前，撫摸著她那圓墩墩、肉滾滾的乳峰。
孟安妮忸怩地說：「別……別……」
丁家山恍惚得手忙腳亂的說：「安妮，安妮……我……我真的……真的喜歡你，那天在泉水邊上見到你，我的魂就跟你跑了，騙你是小狗……」
「喜歡俺……」孟安妮一面笑一面撫摸著丁家山的臉，將自己的臉緊貼上去，溫存的說：「俺也喜歡你……」
聽了此言，丁家山全身血管暴漲起來，他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夜幕降臨后又沒有燈光的小棚里，那黑暗遮擋了男女情人的羞恥心。他們更加勇敢的緊緊地摟抱在一起，消融了彼此界線。
孟安妮顫抖而陶醉的撲在丁家山懷裡，丁家山好像捉住老鼠的小貓，只知道將孟安妮從上到下撫摸揉抹一遍。他們倆真是天真的初戀，既無人傳授，也無實踐經驗，有點像狗咬刺蝟不知從哪裡下口。倆人靠在棚門上，你揉過來，我揉過去，一個喘著粗氣，一個喃喃呻吟，頭上的汗水、嘴裡的口水、眼裡的淚水，一起貼洗著他們二人的臉龐，誰都不知如何行動。
此時，真是天賜良緣，一隻螢火蟲從小棚窗戶一側飛了過來，照亮了橫擺的小床。丁家山靈機一動，雙手托起孟安妮，將她擺在小床上，自己也在小床一側躺下，用手解開孟安妮上衣。借著月色，他看清楚了孟安妮是多麼豐腴的胸乳，白玉無瑕。他撫摸著兩隻乳蜂，順手向下摸去，便是一條細窄皮帶穿在改良的西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