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詩故事的五個類型

作者：丁啟陣

現存杜甫詩集中的一千四百多首詩歌，當然有不少寫景、抒情的作品，但其中也不乏敘事的作品。這些敘事詩中，至少講述了上百個有比較跌宕、完整情節的故事。上自帝王將相，下至窮苦百姓，還有兩者之間的文人士大夫，都在這些故事中扮演了各自的角色。打個比喻，杜甫有點像英國的莎士比亞和法國的巴爾扎克。莎士比亞用戲劇描繪了十六七世紀英國社會的芸芸眾生，巴爾扎克用小說描繪了十九世紀法國社會的芸芸眾生，杜甫則是用有嚴格形式（韻律）規定的古體詩歌描繪了公元八世紀中國社會的芸芸眾生。杜甫詩中的芸芸眾生，論繽紛繁雜，論生動鮮活，論悲憫深刻，都不遜色於莎士比亞的戲劇和巴爾扎克的小說中的芸芸眾生。

為了便於讀者朋友的閱讀、了解，這裡我將杜詩中的故事，劃分為五個類型。如下：

悲壯蒼涼的故事。例如：國家連年戰爭導致民生凋敝的故事（《兵車行》），陳濤斜之戰（《悲陳陶》），青坂之戰（《悲青坂》），北行探親故事（《北征》），戰時徵兵的故事（《新安吏》），李唐軍隊備戰的故事（《潼關吏》），新婚別離的故事（《新婚別》），老翁從軍的故事（《垂老別》），敗兵回家的故事（《無家別》），畫家曹霸的坎坷人生（丹青引贈曹霸將軍），盛唐衰落的故事（《憶昔二首》），昭君出塞故事（《詠懷古迹五首》之三），諸葛亮壯志未酬的一生（《詠懷古迹五首》之五），師徒女舞蹈家的故事（《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江漢漁民生活的故事（《歲晏行》），江南（長沙）跟李龜年相逢的故事（《江南逢李龜年》）。

催人淚下的故事。例如：長安找工作的故事（《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兩個失意人飲酒澆愁的故事（《醉時歌》），盛唐時期人間貧富懸殊的故事（《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亂世中王孫落難的故事（《哀王孫》），楊貴妃之死（《哀江頭》），抓壯丁的故事（《石壕吏》），冬天雪山覓食的故事（《同谷七歌》一、二），秋風破茅屋故事（《茅屋為秋風所破》），亂平回家的故事（《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夔州山村剩女的故事（《負薪行》）。

細緻入微的故事。例如：美女幽居故事（《佳人》），江邊踱步尋花的故事（《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花、風、水、鳥之間的艷情故事（《風雨看舟前落花，戲為新句》）。

溫馨感人的故事。例如：大唐詩人長安思家的故事（《月夜》），詩聖得官思家故事（《述懷》），詩人死裡逃生的故事（《羌村三首》之一），詩人攜家逃難的故事（《彭衙行》），邂逅老友的故事（《贈衛八處士》），朋友神交的故事（《夢李白二首》），田園生活的故事（《江村》），在家接待客人的故事（《客至》），一個好客鄉民的故事（《遭田父泥飲美嚴中丞》），寡婦打棗故事（《又呈吳郎》）。

詼諧冷峻的故事。例如：長安八位酒仙的故事（《飲中八仙歌》），權貴之家男女曲江游春的故事（《麗人行》），三峽船工的故事（《最能行》），遠客贈珠的故事（《客從》），運送煉丹貨物的貢船沉沒江中的故事《覆舟二首》。

可見，偉大詩人杜甫不但能講故事，而且還能講各種風格、題材類型的故事。集大成詩人之非凡功力，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