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精英階層的互相攻訐

羅姆尼與奧巴馬幾天前各自填完了六月份的資產公示表。雙方都有可圈可點之處。羅姆尼上個月籌措了1億6百萬美元，而奧巴馬則籌得7千1百萬美元。正如羅姆尼的競選團隊所料，他們的領袖正在逐漸激發民眾的擁護情緒。奧巴馬的競選班子在其募款信中也提到了羅姆尼的總資產數字，以證明羅姆尼——算上他的風投履歷、開曼島公司（Cayman Island）合伙人身份、高速摩托艇和最近剛剛銷戶的瑞士銀行賬戶——毫無疑問是富人階層的指定總統競選人。但是，羅姆尼並不是富人階層的指定競選人——他只是諸多代表富人階層的候選人中的一位。美國政壇的大多數候選人均是如此，奧巴馬也八九不離十。

僅僅在最近兩個月內，羅姆尼才與他的對手在競選資金上打成平手。共和黨顧問羅格斯（Ed Gogers）估計，如果把政黨基金、競選基金和「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super-Pac）的友情贊助全部加起來，那麼，奧巴馬手上總共有4億7千1百萬美元，而羅姆尼只有2億6千4百萬美元。這一統計沒有把勞工組織的獻金計算在內，而這一規模可達數億美元。

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常常比共和黨收得多、也花得多。2004年的凱利（John Kerry）是如此，2008年奧巴馬對抗麥凱恩時更是如此。當時，奧巴馬籌集了7.478億美元，而麥凱恩只有3.515億美元。美國最富裕的20個地區當中，有19個地區把錢塞進了民主黨人的腰包。甚至在羅姆尼以3倍的支持率遙遙領先的金融部門，上一次競選時奧巴馬也壓到了麥凱恩，獲得了大多數金融家的選票。眾多的宗旨單一的（不受競選資金法制約的）「527組織」也都支持民主黨。2008年時，站在民主黨一邊的527組織募集了2.84億美元，遠勝支持共和黨的組織受到的1.61億美元。今年民主黨的優勢紋絲不動，但差距稍微拉近了一點兒。民主黨一直比共和黨更加仰賴大額捐款人，直到近年網際網路的興起，情況才有所改變。少壯派的迪恩（Howard Dean）和奧巴馬的競選資金來源和以前並不一致。

歷史學家阿波鮑姆曾指出：「我們在奧巴馬與羅姆尼兩人之間選擇，也就是在兩種不同的精英類型之間選一個。」在她看來，奧巴馬代表（常春藤學校畢業的）「后-盎格魯撒克遜白種新教徒」，而羅姆尼則是「金融寡頭」。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們倆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羅姆尼代表較貪婪階段的精英，而奧巴馬則代表管制社會階段的精英。常春藤大學，如阿波鮑姆所說，是原始積累轉化為高貴血統的手段。巴爾扎克曾經感嘆，貴族僅僅相隔一兩代人的時間就會忘記自己原本卑賤的出身。而如今許多時髦的慈善家則忘了自己在上個商業周期還只是個權貴資本家。

這麼多的資金，幾十億美元，最後卻做成令人作嘔的競選廣告——這真是一記當頭棒喝。羅姆尼的一位女發言人曾把奧巴馬的競選活動描述為「不合禮儀、令我噁心」，而羅姆尼在初選時對待他的競爭對手採取焦土策略。大量複雜的學術研究都已指出，那些競選廣告對於改變選民的思維毫無作用——但政黨顧問們絕對不會同意。

金錢對選民的影響，尚不及對政客的影響來得惡劣。政客們通常與那些生活優渥的人打交道，哪些人只關心如何買進符合自己利益的東西。奧巴馬批評羅姆尼曾有過在波士頓風險投資公司的工作經歷， 而奧巴馬的老戰友、紐瓦克市市長布克（Corey Booker）評論道，奧巴馬的職責「令人作嘔」。

也許，奧巴馬的職責只是某種抱怨，無心之舉或者與事實不符——但「令人作嘔」怎麼解釋？布克的評價好像他家人被攻擊了似的（在某種意義上，這話說得沒錯）。奧巴馬上個月說「私人部門表現不俗」，很可能他的意思是，政客在選舉期間夜復一夜接見的那些私人企業確實「表現不俗」。

（本文原刊英國《金融時報》7月13日，觀察者網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