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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明孝宗為史家稱道,有弘治中興的說法,可能與早年受益於這位東宮太監有關。一般說來,明代宦官極願與士人交往。永樂時內官監太監鄭和就和官僚士大夫往來頻繁。鄭和父親的墓誌銘即是當時禮部尚書李至剛所撰。今南京博物院、北京圖書館保存有不少明代宦官墓誌的拓片。墓誌的撰者,大多為官宦的名流,而並非史傳中的閹黨。可見在大多數情況下,官員與宦官之間並非總是劍拔弩張,水火不容。萬曆時,米萬鍾與司禮監秉筆太監史賓相交甚厚。史賓是一個博學善書的太監。米曾向史借銀七、八百兩,后米終生困頓,無力償還,史即燒貸卷。此事在外廷傳為美談。朝中有時處理比較繁雜的政事,官員往往主動建議內臣參預,認為這樣可以表示宮府一致,減少阻力。
談到明代宦官專權,人們會列舉三大權閹王振,劉瑾和魏忠賢加以說明.筆者認為,由於宦官組織的衙門化,在皇帝之下世紀形成了兩套班底,一為政府,內閣是其代表,一為宦官,司禮監是其代表。內閣與司禮監是皇帝的左右手,兩者有相互制約的作用。三大權閹的出現,往往與皇權式微與弱勢內閣有關,從而導致權力失衡。
王振專權發生在正統年間,當時在位的皇帝是明英宗。英宗不足9歲登基,當時朝政尚有太皇太后監視,內閣是由宣德時留下的重臣「三楊」組成,所以朝政有宣德遺風。正統六年,英宗親政,第二年太皇太後去世,皇權式微,此時「三楊」也或死或去,新進閣臣資望遠不如「三楊」,弱勢內閣出現。王振從英宗在東宮時即侍奉左右,充任講讀,受到英宗敬重。英宗即位后被委任為司禮監秉筆太監。英宗親政時,王振完全控制了司禮監,從而形成了司禮監坐大的局面,王振個人地位凸顯。
劉瑾專政發生在正德年間。明武宗14歲即位,以後又嬉於豹房,自然是弱勢皇帝。當時內閣不能算弱勢內閣,劉鍵、謝遷、李東陽都是孝宗託孤重臣。但不久,內閣介入了宦官內部的矛盾,即司禮監太監王岳、范亨與原東宮太監劉瑾等「八虎」的矛盾,隨著王岳、范亨的失勢,劉鍵、謝遷離去,內閣獨留李東陽,從而內閣形成弱勢。劉瑾一變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權傾一時。
魏忠賢專權發生在天啟年間。明熹宗即位時也不足15歲,萬曆初年,張居正為首輔時,內閣權重。張居正死後被抄家的教訓導致以後的內閣成員多不願出頭,尸位素餐,明哲保身。到天啟初年內閣弱勢形成已久。這樣魏忠賢專權就成為明代宦官專權最嚴重的一次。內閣弱勢難以制約司禮監,形成司禮監獨大的局面,這還是宦官權重的表面因素。最根本的原因還在於皇權。明朝人鄧世龍說:「國家閹宦實與公孤之權相盛衰。天子剛明,則天下之權在公孤;一或蒙蔽,則天下之權在閹宦」皇帝是平衡這兩種力量的關鍵。所以三大權閹的出現除了三人的政治野心外,還由於皇權與內閣權出了問題,特別是皇權出現危機的結果。不過修史人人總是為尊者諱,皇帝是好的,罪惡在宦官。明武宗在死前有一段表白道出了實情。《明史》卷一六《武宗本記》云:乙丑,大漸,諭司禮監曰:「朕疾不可為矣。其以朕意達皇太后,天下事重,與閣臣審處之。前事皆由朕誤,非汝曹所能預也。」這可謂武宗臨終前的總結,沒有內閣代表的外廷參預,最高權力只在內廷運作,必然會產生政治的腐敗,其中皇帝責任重大。
筆者認為正確看待明朝宦官問題,既要看到宦官在國家權力運作的作用,也要看到宦官權重所帶來的危害。明代宦官的作用有二,一是由於司禮監有了部分的批紅權,在皇帝年幼或皇帝迨政的情況下,權力中樞可以照常運作,朝中一般事務依然可以得到及時處理。二是有利於防止權臣的出現,即使出現權臣,也不會對皇權形成威脅,明代無權臣專政,實賴於這種衙門化的組織。但宦官畢竟是皇帝的家奴,皇族的種種倒行逆施是通過家奴去做的,所以皇室的腐敗也就反映在宦官身上。制約宦官的力量在內閣、在六科,也在宦官內部各種力量的消長。宦官內部不是鐵板一塊的,宦官內部也是組織分權的。所以皇帝要清除某個宦官易如反掌。魏忠賢盡可權傾一時,但是崇禎皇帝除掉他也是輕而易舉,一紙詔令。另外從時限上看,王振專權不足7年,劉瑾專權不足5年,魏忠賢專權也不過6年,加起來不足20年。對於有276年歷史的明朝來說,宦官問題不能囊括明朝政治的全部,把明朝政治概括為宦官政治或特務政治顯然是不合適的。
其實明代有不少有作為的宦官。如前面提到的鄭和與王景弘等,他們在永樂、宣德年間七下西洋,至今海內外稱為盛世。與鄭和同時代的宦官還有侯顯。他初為司禮少監,后升太監。他曾陸行數萬里出使烏斯藏(今西藏)。有明一代烏斯藏與明廷關係大大加強,明朝在烏斯藏設立都司,宗教往來頻繁,關係十分融洽。這與侯顯的努力分不開。侯顯還出使國外,多次調解鄰國之間的爭端。《明史》本傳稱:「顯有才辯,強力敢任,五使絕域,勞績與鄭和亞」又有宦官阮安,對北京的城市建設貢獻良多。《明史》本傳記:「阮安有巧思,奉成祖命營北京城池宮殿及百司府廨,目量意營,悉中規制,工部奉行而已。正統時,重建三殿,治楊村河,並有功。景泰中,治張秋河,道卒,囊無十金」這是宦官中傑出的建築家和治水專家。
明朝還有一些宦官能在國家面臨嚴重危難之時處亂不驚,對穩定朝局做出貢獻。如土木之變后,明廷一片混亂,以于謙為首的抵抗派與以徐珵為代表的遷都派出現了激烈的爭論。在這關係明朝生死存亡之刻,是司禮太監金英、興安等人在廟堂上力挺于謙,怒斥徐珵,並勸郕王任於謙治戰守,從而使明朝轉危為安。
另外有明一代也有不少忠義宦官。如成化、弘治年間的司禮監太監懷恩。他是內書堂正途出身。成化時汪直理西廠,懷恩多所抵制。為營救敢言弊政的官員,多次與憲宗爭辯。孝宗時,他依然如故。史稱「一時正人匯進,恩之力也」又有宦官何鼎,弘治初為長隨,因怒斥皇后弟壽寧侯張鶴齡兄弟「大不敬」,為皇后所恨,鼎被迫下獄追問主使,答之以孔子、孟子。為此,何鼎深受士大夫的尊敬。故《明史宦官傳》謂弘治時「中官多守法」,即使「奉召出鎮者皆廉潔愛民。」最典型的忠義宦官當屬萬曆時的司禮監太監田義。明神宗中年溺志財貨,派宦官充任礦稅監往全國開礦征商,史稱萬曆朝一大弊政。萬曆三十年二月的一天,神宗突然生病,召內閣首輔沈一貫入啟祥宮,告即擬旨盡撤所遣礦稅監。第二天,神宗病癒,悔之,於是「中使二十輩至閣中取前諭,言礦稅不可罷。」沈一貫惶遽繳之。當時司禮太監田義正與神宗面爭。神宗憤怒,以死威脅田義,田義不屈,爭之愈力。而此時中使已持一貫所繳前諭還報。后田義見一貫唾之曰:「相公稍持之,稅礦撤矣,何怯也。」像田義這樣的忠義宦官,浩然正氣,實在讓持祿苟容的官僚士大夫汗顏。
萬曆初年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是頗有爭議的人物。當時,神宗年幼,朝中形成「三頭政治」,即神宗生母李太后,、內閣首輔張居正和司禮監掌印馮保左右朝局。馮保忠誠侍奉神宗,在溝通內閣與李太后關係方面起了重要作用。當時「宮府一體」,從而保證了張居正改革的順利進行。馮保也是正途出身,善琴能詩,處事得體。史載:「內閣產白蓮,翰林院有雙白燕,居正以進。保使使謂居正曰:『主上沖年,不可以異物啟玩好。』又能約束其子弟,不敢肆惡,都人亦以是稱之」說明馮保不僅襄助張居正改革,而且為人處世也很正派。馮保是一個值得肯定的人物。
明代漕運的最北端是通濟河,「凡齊魯汴蜀湘漢江廣閩淛之賦運,及海內海外朝覲貢獻之上於北京者,皆道此以逹,所系之重也。」 ,而到明朝中期,通濟河年久失治,極大地影響了明朝的漕運。大臣都提出要治理通濟河。英宗認為治理必須擇人,於是命阮安主持。阮安認為「當順其勢導之。今逆之,抑使紆屈勢畜不得逹,故決。宜取徑道改鑿,使其順下。臣視河西務徑行二里許可鑿,計用萬五千人,一月庶幾可免決。」英宗支持他的計劃,「遂命武進伯朱冕發卒,少保工部尚書吳中發民,如所計之數,諏日興役,以安董之。安周行撫勞,厚其廩食,時其作息,吏絶欺弊,人勸就工,調度有方,如期竣事。遂陻其故道,河之下趣坦焉。安行夾河築防,既崇且厚,伐木以捍之,植樹以固之,革險為夷,往來愉懌。」 從以上可以看出,阮安是一個多才多能的宦官,不僅懂得如何建設,更明白如何使用民力,做到工程完而民不傷。
阮安也是一個很廉潔的宦官。景泰時,阮安奉命治理張秋河,結果在半路上去世了。人們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他並沒有很多的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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