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之路——不合法經濟合法化

　　
　　
　　當全球幾乎所有的發展中國家都意識到了市場經濟的重要性並紛紛仿效西方進行體制改革時，他們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他們依然貧窮，導致西方繁榮的資本主義體制，並沒有為他們帶來同樣的繁榮？為什麼資本主義如同被封閉在一座「鐘罩」里，只是在西方得到了發展？著名秘魯經濟學家和改革家德·索托在其所著的《資本的秘密》里很好地揭曉了這一問題的謎底。
　　
　　眾所周知，創造財富需要投資，而投資需要資本。在西方國家，資本的創造隱藏在一種正規、複雜的所有權體制中。每一塊土地，每一座建築、每一台設備、每一件庫存，幾乎都具有合法的所有權。比如，企業家可以將自己的房產用來抵押貸款、可以用來償還債務、也是發行有價證券的基礎，這些有價證券還可以在二級市場上銷售和再貼現，通過這一系列過程，西方國家最終可以將私人擁有的資產變為通用的資本，從而迅速創造出更多的財富。任何資產的經濟和社會價值，如果沒有在一種正規所有權體制中固定下來，就很難在市場上運轉。正如計算機網路一樣，幾台電腦聯網，作用不大，但億萬台電腦聯網，催生出的網際網路世界可以改變世界生活模式。所有權制度也只有在更大規模的網路下，使得資產的潛能，不局限於它的擁有者、他的鄰居或他的熟人有限的想象力當中，而是可以得益於更龐大的陌生人的整體想象力。
　　
　　反觀第三世界及前共產主義國家，不合法居民與不合法經濟佔據了德索托和他的調查團隊的視野。據作者及其團隊調查顯示：在這些國家中，大量從農村進入到城市的移民，完全被合法建立的社會和經濟活動排除在外。獲得住房，進入正規企業，或者找到一份合法的工作，都極為艱難。他們只能建立起不合法的定居點和企業。不合法領域的人口數量，佔了所有工作人口的50%-75%。以房產為例，在第三世界和前共產主義國家，窮人所佔據但不合法擁有的房地產，其總體價值至少約9.3萬億美元，這相當於全世界20個最發達國家主要股票市場所有上市公司的總值，也是自1989年以後的10年裡，所有第三世界和前共產主義國家獲得的全部國外直接投資總量的20倍以上。由於人不合法，資產沒有合法的所有權，他們的交易，只能在彼此了解和信任範圍狹隘的熟人圈子中進行，而不能延伸到更開闊的市場上。龐大的的資產都是僵化的資本，是死的資產，無法迅速增殖。
　　
　　不合法經濟，不合法居民問題在第三世界國家日趨嚴重，這種對於法律的極端漠視加上政局的不穩定使得各國政府十分頭痛，經濟前景似乎很黯淡。但美國早為此提供了解決方案。160多年前，當時的美國與現在的第三世界國家極為相似，年輕的政府和司法部門要應付由移民、不合法居民、淘金者、武裝匪徒、非法創業者等造成的混亂局面。多數居民都是非法佔有土地者，礦工都在非法採礦。但經過多方多次博弈，美國政府做出了妥協，選擇了在底層人民的經驗以及他們創造的不合法協議的基礎上通過了佔地法、優先權法、宅地法、採礦法等一系列符合實際情況的新的法律，使原來的不合法行為變為了合法，為此，美國人建立了一種新的所有權概念，它激發了人民的創造性潛力，由此促進了經濟的增長，擴大了市場，增加了資本，為經濟的迅猛增長奠定了牢固基礎。縱觀西方的歷史，所有西方國家過去的某一個階段，都實現了從分散的不正規的協議體制，向系統性的合法所有權制度的過渡。
　　
　　這對第三世界國家的啟示是：改革，關鍵在於調整法律，使之適應大多數公民的社會和經濟需要。表面上的不合法現象，其實並不見得是違法犯罪，而只是民間的規則與社會上層的規則相抵觸的結果。政府要做的是尊重底層人民的經驗以及他們創造的不合法協議和做法，將它們納入正式的合法法律體系當中。第三世界的窮人們眼下缺乏的，正是合法的所有權權利，他們需要這樣一種權利，把他們的所有權納入正規的所有權制度，使他們可以藉助這種制度去創造資本，進而創造財富，從而脫離貧窮，走向富裕。
　　
　　中國也存在像其他第三世界的主要問題，土地依然國有，只是城市過客的農民工，國企或政府依然壟斷了很多領域，在這些領域裡不允許或只少量允許私營經濟的存在。如果政府能夠接納進入到城市的農民，農民手裡的土地可以不限用途，自由轉讓，這上面蘊藏著多少的財富，以此作為資本，又可以創造出多少財富，創造出多少就業；如果全面放開政府壟斷的領域，教育與醫療，允許私營經濟大量合法進入，或者使已經存在的私有企業合法，這將煥發出多大的經濟活力，中國的改革勢必更加深入，也更為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