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好色賦》是老滑頭的武功秘籍

鄔海波


    登徒子，是宋玉《登徒子好色賦》中的反面人物；因這篇千古奇文，他就成了好色男人的代名詞。

　　事實上，登徒子是好樣的，毛主席都表揚他了：「宋玉攻擊登徒子的這段話，完全屬於顛倒是非的詭辯，是採用『攻其一點，不及其餘，盡量誇大』的手法。從本質看，應當承認登徒子是好人。娶了這樣丑的女人，還能和她相親相愛，和睦相處。照我們的看法，登徒子是一個愛情專一的、遵守《婚姻法》的模範丈夫，怎能說他是『好色之徒』呢？」毛主席說登徒子是模範老公，而事實上，那個宋玉才是個對老婆三心二意的壞老公，光知道假想臭美，卻毫無勇氣面對東鄰女子的友好情誼，還自命啥子清高呢。

　　事件的起因是大夫登徒子在楚王面前揭發宋玉好色，楚王以此追問宋玉是否好色。而宋玉的回答很巧妙，沒直接回答自己是否好色的問題，他說：「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然此女登牆窺臣三年，至今未許也。」

　　言下之意，這麼美麗的女子我都沒動過心，正說明我宋玉是不好色的嘛。這個故事，是不是宋玉老哥臨陣瞎編出來的，倒是值得好好猜測一番。宋玉的巧言令色，從中也就可見一斑了。

　　接著，宋玉回過頭來攻擊登徒子了，他說：「登徒子則不然：其妻蓬頭攣耳，齞唇歷齒，旁行踽僂，又疥且痔。登徒子悅之，使有五子。王孰察之，誰為好色者矣。」宋玉描述登徒子的老婆跟描述東鄰美少女一樣的好筆法。宋玉接著就問楚王：「王孰察之，誰為好色者矣？」

　　宋玉的這一通巧言，還真把楚王給忽悠住了。於是楚王也講述了自己早年跟宋玉同樣的經歷，大大地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偽高尚得硬還是有鼻子有眼睛的。只可憐那個老實巴交忠心耿耿於自己丑老婆的不好色的登徒子，卻成了後世人們指稱好色之徒的口頭禪了。

　　什麼「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東鄰之女天天巴望他、追求他，其實宋玉心裡肯定會喜歡得不得了，可就是沒勇氣正視，僅此一點，就可證明他宋玉在愛的真誠與大膽方面，還不如東鄰之美少女呢。

　　宋玉吃著碗里的，卻假想渴盼著鍋里的，還自以為美，老覺得東鄰之女在喜歡他了；或許並非如此，倒有可能是那東鄰的美少女登上高高的城牆，看到他迂酸的模樣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食物與美色，擁有的才是實在的好，想著的是為了解饞，宋玉的假想與渴盼卻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不好色，真是可笑的事情。你想想登徒子的老婆多醜哇，但他一如既往的愛著；不過這丑老婆也很好，為他生了五六個娃娃，還勤勤懇懇的服侍著他。

　　宋玉詭辯術四兩撥千斤的高超技巧，《登徒子好色賦》一文是其範例。本來是遇到了楚王質問：「你宋玉是不是像登徒子先生舉報的那樣好色？」宋玉對此質問說是說否都是不可以的，於是轉換話題，順勢將矛頭對準了登徒子的家庭生活，說他娶個丑得出奇的老婆還恩愛有加，潛台詞呢，大約是在指證登徒子如果遇到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肯定更是喜歡了，以此證明他是個好色的男人。

　　話說到此，雖然無法有確鑿的證據來斷定登徒子是個好色鬼，也可以說明他老先生是個沒趣沒味的大笨蛋，於是逗得楚王心裡發笑不已。同時呢，以東鄰之子的故事來作對比，一可證明我宋玉是很有趣味的男人，二可證明我宋玉有定力不會被美色誘惑，其三則能反襯登徒子才是好色鬼，而我宋玉不是。

　　宋玉此番妙語還達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引動得楚王也有同樣的故事可講了，於是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地給人擺著不好色的譜。既擺脫了登徒子舉報之困，又藉機狠狠地將登徒子挖苦報復了一通，還弄出了這一篇絕妙文章給後世欣賞。

　　不好色的登徒子為什麼會成為好色鬼的代名詞？油腔滑調的宋玉為什麼會受到後世文人學士一致的好評？確實是值得再進一步探究一下子的。

　　有心人若將這篇美文揣摩得個透徹了，就能在老滑頭的哲學祖師絕學大世界里登堂入室了，——《登徒子好色賦》是老滑頭怎樣混世的的武功秘籍！

宋玉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