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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祖芬:世界上什麼事最開心 (記大連市長薄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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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civ 發表於 2012-4-13 09:40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總斑竹 於 2012-4-13 22:14 編輯

作者: 陳祖芬
出版社: 河北教育出版社
出版年: 2001年09月
頁數: 140 頁
ISBN: 9787543442030   

第一章 貼在大象屁股上的施政綱領

一張名片

  基辛格上來就誇讚大連是座美麗的城市。我不知道大連是因為美麗而可愛,還是因為可愛而美麗。銀灰的鴿群融迸灰藍的天空,天上一片銀白的閃動。地上草坪托起城市。隨處可見的草坪上,噴頭在瀟灑地噴水,好像那不是勞作,而是享受。是的是的,如果我能變成一隻噴頭,賴在綠草坪上,噴出弧形的水柱,好像彎起身子在草坪上起舞。是草坪更幸福,還是噴頭更幸福?在餐廳吃飯,窗玻璃把餐廳的吊燈映在窗外的綠樹上。這裡的樹不僅能垂下累累的葡萄,還能垂下層層的吊燈。

  這是一個不願意設圍牆的城市。會展中心前闊大的噴水池也沒有圍牆。空中噴水,地面回收。噴水池邊,只是圍上了一圈童鞋——孩子們脫了鞋往噴水池裡沖。淋濕了逃出來,逃出了再往裡沖。還有一個自己把褲子也脫了的小男孩,光著小屁蛋張開小胖手撲向噴水池,好像扑打著翅膀要起飛的小天使。噴水無盡無休地變幻著花樣,小天使們無盡無休地在這裡戲水。已是9月7日了,就覺得夏天永遠不會過去,就覺得大連的孩子天天在過節。 就感覺著純真、人情味、回歸自然。

  9月7日,大連國際服裝節在會展中心開幕。廣場上一圈各國的國旗,叫我想起聯合國前林林總總的旗幟。國際合作委員會主席陳香梅在開幕式上用英文說她在大連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工作,明天屬於中國,21世紀和中國在一起。她用中文說她在大連看到國家的希望,看到大連一直往前走的進步。

  7月的大連,好像街道有多長,市民的遊興就有多長。好像有人把整個大連端起來,再沿著大街把大連人一路撤下來,統統撒下來。不嘈雜不喧嚷,興緻勃勃又不失禮儀,站滿街道兩邊看服裝節的巡遊表演。最神氣的是娃娃們,一個個騎坐在大人的脖頸上,好像坐在歌劇院的二樓包廂里。一共有多少娃娃騎坐在大人脖頸上?知道這個數字的可能只有一個人——市長,這是他最看得見的鏡頭。

  開放的大連,巡遊表演沿著街道一路開放過去。施特勞斯指揮起拉德斯基進行曲,激動地、明快地、歡樂地、輝煌地。藍色的女子馬隊,白色的摩托車隊,帶出了渤海灣人民海洋般的開闊和熱情。芝加哥時裝表演隊,阿凡提童話公司表演隊、上海模特隊、大連模特隊、俄羅斯藝術家隊、萬達足球隊(大連球市一火再火,萬達球隊一路高歌)、小學生鼓號隊、雲南山娃娃藝術團、海南滑稽樂隊、旱冰小丑隊、德克薩斯牛仔舞隊……好像有位魔術大師從他的袖口裡不斷地抽出不盡的表演隊。

  芝加哥模特小姐向人群投來美國明星籃球隊芝加哥公牛那般強勁的飛吻。俄羅斯小姐送來小白樺那樣玉立的美麗。上海姑娘在香檳酒的噴灑下嗲聲嗲氣地尖叫。德克薩斯女孩像真正的牛仔那樣狂歡大笑。(後來聽市長講,他辦服裝節,就是想叫老百姓高興高興。我知道,他最高興的事就是叫老百姓高興。)

  人類的熱情感動了大自然。獅子、老虎、大象也從動物園裡親自趕來參與。雖然他們的體重都還不夠重量級的。大象的屁股上,貼著一方紙,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不求最大,但求最佳。」這是大連市長的施政綱領。把施政綱領貼在大象屁股上,真是天降大任於斯象也。是誰委大象以大任呢?本市市長?

  10輛豪華轎車,載著10對新人來了。婚紗純自的、大紅的、粉紅的。10個新娘像10朵盛開的紅花、白花、粉花。她們拉著新郎下車奔向陳慕華、陳香梅那兒,請她倆在自己的新婚相冊上留下祝福。還要在相冊上增加和她倆的合影——平時哪裡見得著,今天好像什麼好事都可能降臨,如何地開心也不過分。

  而陳香梅感嘆:「我印象最深的是市長,實在是一位好的、友好的市長。」

  而基辛格下午對市長說:我在美國總是對人講:「你們不能對中國人民近年來生活水平的極大提高視而不見!」

  上午看巡遊表演,最開心的人是他了。他從巡遊轎車裡牽下一隻穿戴講究、衣冠楚楚、好像有高貴紳士血統的大猩猩。他牽著他心愛的老朋友對賓客們介紹:「這是我們著名的影視演員毛毛!來,倒立一個!」毛毛也顧不上他紳士風度,倒立著在賓客面前走路,他——我不是指人模人樣的猩猩,我是指頑皮得像猩猩那樣的他,一路笑著。猩猩站立起來向他拱手作揖致謝,他趕緊拱手對猩猩說你好你好。然後又讓猩猩倒立著走,給沿街的賓客們表演。他那朗聲的笑,好像在給猩猩伴奏。不知道是他牽出了猩猩的精神頭兒,還是猩猩牽出了他的一路歡笑。猩猩已經回到轎車上,他追上去喊停一下,說這裡的市民還沒看到呢。他又牽下猩猩給市民們看,說這是我們的明星演員。他又像第一次看猩猩那樣歡笑。只有孩童才會這樣看了又看笑了又笑。

  後來聽他在記者招待會上說及大猩猩,說它巡遊時還沒有真正發揮它所有的本領,它還會騎自行車、滑旱冰、跳現代舞。說那天它就知道使勁倒立了,搞得它很累。

  他一定忘了他自己比猩猩還要累。市民們也累——又忙著看猩猩,又忙著和他握手嘮家常。他右手握著這個市民那個市民的手,左手時不時地抹去滿頭滿臉潑下的汗珠子,好像一個過節玩得忘形的用手背抹鼻涕的男孩。

  或許,人在大連容易年輕。基辛格就對他說:「我久居都市,日感漸老。今天大連人的激情,天使般的孩子,還有那高高聳立的足球形象,著實使我年輕了。」

  晚上酒會時我對他說:「薄市長,你是今天最開心的人。」他說他也是最累的人。說著他流出一串英語,這是他剛用英語與基辛格的會談,英文和中文的「時差」還沒倒過來。(基辛格一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市長先生,你這口流利的英語是在哪兒學的?」)他說和基辛格談話時,他累得簡直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後來我才明白,服裝節,百姓是過節,幹部是過關。任何一個環節有點差錯都不行。開幕式滴水不漏地結束后,所有的保衛人員、演職人員都如釋重負地待在那兒不走,好像在喘一口很長很長的氣。市長薄熙來也如釋重負,不過他還得走——過去看望大家。

  他每一天得會見多少人?來參加服裝節的光是駐華大使和夫人,就有21國43人。當他累得說自己是強弩之末的時候,來大連參加服裝節的法國著名設計師時裝公會主席穆克里埃說:「大連得益於一位充滿活力的市長。」

  這位活力市長,上午老是跑到巡遊隊伍里把他的寶貝們帶出來給賓客看。有一次他帶出一串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色的小短裙,一色的豆芽菜一般。他帶著這一串豆芽菜一路介紹一路笑,好像驕傲的爸爸領著三個寶貝女兒到處得意。待他跑過我近處,我才聽見他在驚喜地喊:三胞胎、三胞胎!晚上酒會,他已經成為「強弩之末」以後,他又帶著王軍霞、伏明霞和樂靜宜一桌桌介紹,好像又拎著三胞胎。這三位奧運之星,后兩位是來大連幫助訓練運動員的,王軍霞是大連的女兒,是薄熙來的一寶。他還帶著一寶,向大家介紹:這位是大連作家高玉寶!

  酒會後立即開始服裝節的廣場晚會。薄熙來站在麥克風前,拿著一頁紙致詞。這是一頁白紙,紙上一個字也沒有。這類講話他從來不用稿。不過人家都用稿,他也得拿著一頁紙以示莊重和尊重,而且還故意鄭重地從兜里掏出來。他先講中文,內容是講給同胞們聽的。再講英文,那是另一篇講話,是專門講給外賓聽的(這樣最節省時間。好像一件兩面穿的夾克,用料最省)。中國人外國人都為他嘩嘩鼓掌,彼此還興奮地相視而笑,只以為薄熙來講的是一個版本的兩種語言。

  晚會上,大連姑娘王軍霞身穿運動衣,雙手舉著國旗跑出,如同她在亞特蘭大奧運會上贏得女子5000米世界冠軍后,笑著舉著國旗奔跑。這是今年奧運會上最美的鏡頭了。60年前,大連短跑運動員劉長春,作為中國運動史上第一個參加奧運會的運動員,從美國抱憾而歸。60年後,王軍霞赴美參加奧運會前,薄熙來對她說:「拿到冠軍時不要掉淚,那不是風度,大連人是不掉淚的。要笑!」今天,王軍霞又笑著跑上場說:「我就是從大連這個美麗的地方,跑向世界的。我感謝大連的父老鄉親!」

  不知為什麼,大連服裝節常常叫我聯想起奧運會。不是因為我白天晚上都看到了王軍霞、伏明霞和樂靜宜,而是我感覺著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奧運精神。上午巡遊演出的壓軸節目,是海納百川般的太平鑼鼓太平傘。晚會上最令我感動的,是突然在廣場上變出一地的白鴿,少女扮演的白鴿。在多種變幻的旋律中翩翩翱翔。白鴿們轉瞬托起一面覆蓋大地的國旗,是和平托起了祖國的今天,是祖國贏得了今天的和平。世界走向中國,中國走向世界。給一片天空,我們就自由翱翔。

  大連就有了一片蔚藍明媚的天空。主持人靳羽西說:大連變綠了,變亮了,變高了。開幕式上基辛格興緻勃勃地講了6分鐘,提到了毛澤東、鄧小平和江澤民三代領導。我想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麼多的中國人講話。他說1978年鄧小平向他介紹了在非凡的中華大地上進行改革和發展的構想。當時的宏偉藍圖如今在中國已經變成現實(基辛格對薄熙來說及,他認識鄧小平是從喬冠華率團訪美開始的。他開始以為喬冠華是團長,鄧小平是顧問。後來他才明白喬冠華領導不了鄧小平)。

  服裝節開幕式的晚會叫《這裡通向世界》。薄熙來講這不僅是藝術的命題,也是經濟的命題,服裝節是大連的一張名片。基辛格說這台晚會至善至美,要想提出什麼意見來是令人難以想象的。

  中國、韓國、日本、美國、俄羅斯等黃皮膚、白皮膚、黑皮膚的演員們,在同一個迪斯科的節拍里歡舞高歌。漢城奧運會時唱紅一曲《手拉手》的4位韓國演員,在廣場的舞台上高歌奧運會精神:「心與心相連,手與手相牽。」他們邊唱邊高舉雙臂左右晃著。滿場噴出的彩色燈柱晃動著,也像左右高揚的手臂,伸展著大連人的精神。

  在彩色燈柱的晃動中,我又看到基辛格說:「大連可以說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最好的縮影。」說著,基辛格提起筆來寫:「這個城市一定會有一個光輝的未來。」
   
「楚王好細腰」

  好像一屋子看病的人,在候診室等著名醫。大家互相攀談著你是從天南來的,我是從海北來的。9月10日下午,大連市政府貴賓室里,記者們天南海北地坐在一起,就覺得中國真大。

  「你是哪裡的記者?」

  「大連。」我說。我怕說是北京來的,對方會追問我是哪個電視台的。我撒謊的能力有限。

  「你還沒採訪過薄熙來?」又有人問我。

  「還沒輪上。」

  採訪過薄熙來的記者,就眼睛亮亮地講薄熙來的故事。有一次他對一群記者說:「我們政府進行了體制改革。」大連政府有了這麼大的動作,記者們全體埋下頭去嘩嘩地記。薄熙來又說:「我們現在有一個董事長和三個理事長。」記者們又埋頭嘩嘩。薄熙來笑——政府來了一位新的副市長,姓董(「董」事長)。政府有三位副市長都姓李(「理」事長)。

  在記者們的開懷大笑中,大連市長介紹了幾位副市長。

  這次服裝節趕來大連的記者,光是國內電視台,就有45家。貴賓室里只能先進一撥幾家電視台,完了再進一撥。而市長在服裝節期間要接見的外賓也不知有多少。一位女記者進門就作悲慘狀:「市長被折磨了!」

  一架架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一會兒薄熙來要坐的那隻沙發。好像一隻只千里眼,要把大連的市長看個一清二楚:你是怎麼叫大連長得這麼漂亮的?

  薄熙來進來了。啊,你好你好,貴州台的?貴州的水資源很叫我們羨慕(大連缺水,大連最大的工程是引水工程)。啊,你是安徽台?安徽有悠久的歷史文化,我們大連市才100年的歷史,連輩份都不夠。啊,黑龍江台的?我們每年年初定下做多少件實事就是從你們那兒學來的(每一年的每一件都詳實地登在報上,而且都寫上負責這件實事的領導和部門。年底政府和市民共同檢查)。噢,上海台的?上海人從來能在有限的空間創造很豐富的內涵,上海的輻射力無可限量。你是南京台女性欄目?我們大連女子足球隊在全國幾次奪冠,這次奧運會我國女足第一次打入決賽,隊員中4名是大連人。大連還有王軍霞,還有女子騎警。啊,天津台的。我們城建在不少方面是學天津的。昨天,不好意思,足球甲A聯賽我們萬達隊贏了你們三星隊。如果三星隊來,大連足球迷會很高興的。英雄識英雄,好漢愛好漢。你好,武漢台的。歡迎武漢朋友以後8月份來大連,共享大連的涼爽(有一次薄熙來說幾個幹部:你們還不知足啊?七八月份你們組團去武漢考察考察)。

  薄熙來和一個個記者握手的時候,就把一屋子人剛帶進貴州,腳還沒站穩,又進了安徽,黑龍江……好像一個腳步匆匆通曉古今的導遊。

  攝像機轉動起來,記者們開始輪番把話筒伸到薄熙來跟前去。「你也進鏡頭吧?」薄熙來對正要向他提問的記者說。記者說市長講話時他不進鏡頭。薄熙來或會看著一隻放在他跟前的錄音機說:「這是誰的?帶子到了。」他的主觀鏡頭總能關照到別人,而絕不自以為只有大家都把鏡頭對著他。

  記者對著攝像機說:電視機前的朋友們,今天,我們非常榮幸地在大連採訪到薄熙來市長。

  我用筆「採訪」了所有這些採訪。我把我錄下的原材料剪裁拼接了一篇薄熙來答記者問(不過未經本人審閱)。他說——

  大連人過去有句俗話:苞米面肚子,料子褲子。就是寧可委屈肚子,也要穿得好。大連人身架子好,比全國平均身高高出8厘米。所以愛穿漂亮衣服表現自我。這也是大連舉辦服裝節的一個原因。

  美化自己,就是美化城市。城市建設是凝固的美,服裝是流動的美(我想起服裝節上日本桂由美高級時裝展演會。有兩套婚紗裙料,輕透似翼,柔嫩如水,模特拉起寬大的裙幅,像拉起流動的水波——如果水波可以拎起的話。那水波泛著太陽七彩的光,光燦閃亮,又像拉起一幅流動的霞光)。

  服裝是衣食住行的第一位,有很強的商業性,是商業和文化藝術非常好的聯接點和載體。服裝節是有文化層次的經濟活動,又是有經濟內涵的文化活動。政府創造條件,把國內外的服裝一下拉到市民的眼前,讓市民不出大連就可以欣賞到一流服裝的展示。這對市民的欣賞和品位,是一種引導。

  一個節日,要是老百姓不支持,老賠錢老靠財政補貼,是辦不下去的。要是被市民認同,政府就不需要花錢了,而且很有經濟效益。服裝節頭3天成交2.5個億(後來服裝節結束時,海內外1200家廠商參加的國際服裝博覽會,成交8.6個億)。大連半數的服裝廠,全年訂貨完成一半。有的廠家把一年的貨都訂了出去。還有很多隱形的效益。大連這3年,平均每年有1000家外商來投資。東三省已經有4100家企業來大連發展。大連市民在服裝節覺得盡興,覺得自豪。辦服裝節,用不著招呼,到時人就站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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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ineseciv 發表於 2012-4-13 09:41 | 只看該作者
  大連人把服裝節當成了大連的中秋節,很多家庭成員這時都趕回大連,然後全家從早到晚地看開幕式,看巡遊,購物,看服裝展示,和書記市長一樣忙。計程車司機都系領帶戴白手套,覺得不能給大連人丟臉。我聽說一件事,有位貴賓來大連,接待方面陰差陽錯地沒接到他。他自己叫了輛出租,話里話外帶著火。司機對他說:「您別上火,只當我是政府派來接您的。」司機一路給他介紹大連。他看著到處鋪展的綠草坪,心也展開了。薄熙來講草坪可以去火。下車時按計程器的款項交錢,司機一分不收,說政府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麼能收費。政府知道后全城尋找這位司機,好像王子拿著水晶鞋滿城尋找灰姑娘。司機找到了,薄熙來用他俊逸的毛筆字,給司機寫了三頁信,獎了一台彩電,而司機又隨即把彩電送給了敬老院。

  法國的穆克里埃非常讚歎我們的青年時裝設計大賽。他說沒有想到中國進步這麼快,說我們的產品現在就可以銷往歐洲服裝市場(穆克里埃在服裝節「名師·名牌」論壇上說,回法國他要好好宣傳大連服裝節,明年他要率領一個第一流的設計師和模特參加的隊伍來為第九屆服裝節助興)。我們有意識地為中國有作為的青年設計師提供舞台,從幾百隊的競爭中選出決賽隊(穆克里埃說,明年他要把獲獎選手帶到法國去培訓)。我們辦第一屆服裝節時,還讓一隊女士穿著平絨旗袍打著花傘巡遊表演。我們就從這樣的水平走到今天。不過市長講多了像自吹,你們最好多上街採訪一些市民。

  問到我的西服,都是國貨,基本上是大連貨。其實大連的服裝80%出口日本、法國等,有人問這麼多人穿西服,會不會被西方同化。可是西方人吃中餐從來不會想是不是被中國人同化(基辛格夫人對薄熙來說,她和基辛格每周都要吃一次中餐)。世上很多東西,並不是哪一種意識形態特有的,是全人類共享的。

  我們的草坪也是引進的,四季常綠。1995年一年就植草坪200萬平方米,城市覆蓋率達37%(有記者說,草坪像大連的地毯,大連像一個鋪滿綠地毯的客廳,迎接四方賓客)。我們希望市民走出家門,就走進花園。草坪是大連的服裝。我們推倒公園的圍牆,機關的圍牆,大連這個城市並沒有拓展,但是大連人的視野拓展了。城市通透了。我們作市長的,沒有什麼可以瞞老百姓的。百姓上火的事,我們更上火。3月份我們推倒25萬平方米的違章建築。有人說我沒有做過細的思想工作,我說好就好在沒有做過細的思想工作,這種事牽涉每家每戶的切身利益,眾口難調。看準了就干,讓事實說話是最好的思想工作。思想工作不光是精神的,而且是物質的。推小房,鋪草坪,代表城市長遠利益。老百姓99%擁護。有一次一位老太太攔住我的車,我還以為是上訪的,老太太敲著車窗喊:薄市長,那邊還有兩間小房沒推倒!

  綠化了,乾淨了,漂亮了,城市也值錢了。大連金石灘鋪上草坪后,3年的地價相差10倍。所以環境問題也是經濟問題(來大連參加服裝節的法國大使賽康德說,每一位來大連的外國人都會被大連所吸引。我已經成了大連迷。法國人來中國訪問最喜歡的城市是大連。我將努力工作,使更多的法國人來大連投資)。

  我提出大連不求最大,但求最佳,做一個漂亮的小弟弟。經濟學家關心產值利稅,但一般人更關心自己的感覺,大連要建成一個給人感覺最好的城市。

  (就有記者說:薄市長,大家對你的感覺非常好,覺得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對一個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覺。我的下屬看見我就覺得可怕。他們想到的就不是魅力,就可能是恐懼。南方有句話,叫空談誤國,實幹興邦。我每天工作到午夜,不是我勤快,是事情逼到這份兒上了。我說我一天工作十幾小時,你們干8小時能幹好?你們再聰明還能比我聰明?現在講瀟灑,講休閑,我就不信這話。當市長的老乾活老思考自然就聰明了。我說不把幹部們累死我不甘心,不過這兩年先別累死,還得讓他們幹活呢。

  我們大連有個作家叫高玉寶。他寫的《半夜雞叫》就是大連的事,我現在就總結周扒皮的工作方法,讓幹部少睡覺,多幹活!周扒皮讓長工凌晨起來幹活,他就得比長工起來還早,還得趴雞窩,還得窮嚷嚷,也夠累的呀!周扒皮如果在今天,沒準還是個鄉鎮企業家。我們幹部白天幹活,晚上開會。一般夜裡10點半以後開始檢查幹部的工作。有人說晚上10點以後容易發困,我有個辦法,那時專門打電話批評那些發懶的人,批評人不會發困,精神頭兒特好。這就是我的業餘愛好。

  (有一次我和幾位政府幹部在一起,大家說及好像某君沒有挨過薄市長的批評。某君笑:那是我檔次不夠。薄市長就批那些抓項目的。什麼時候薄市長批我了,說明我能幹活了。)

  其他,我不抽煙不喝酒不唱歌不跳舞。(他頓了一下)忙起來還不讀書不看報。(大家大笑)除了《人民日報》和《大連日報》。

  有句話叫中層幹部鬆口氣,老百姓嘆口氣。我看見誰長胖了就上火。(兩天後我看見大連纖細如柳的董副市長更瘦了,瘦得羨煞名模。她說薄市長把軟任務都當硬任務來抓,譬如萬達隊一定要拿冠軍,服裝節籌備工作幾月幾日一定要怎麼樣。她給累的!我想,古人說: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這裡是市長好派活,幹部多累死。以後大連培養模特,應該先到政府當幹部,折騰瘦了就是天生一個模特了。

  而薄熙來還在為細腰正名:過去是窮人瘦,富人胖,越有錢越胖。現在是窮人胖,富人瘦,條件越好越吃海鮮越瘦。

  當市長的不敢批評,就沒有人敢批評了。常常有這樣的文件送到我這兒:「擬同意,請市長審批。」「擬同意,建議市長考慮。」要買車的,要出國的,你們「擬同意」了,不敢得罪人,我就沒有退路,只有唱黑臉。我是山西人摳門兒。小恩小惠,只能讓人感覺親近,不會讓人感到敬佩,只有把工作做得出色,才能叫大多數人跟著走。我得罪人,但是沒有私怨。人們最反感的,不是批評嚴厲,而是勾心鬥角,人際關係。

  (記者們的眼睛全亮起來,好像一下亮起一屋子的燈泡。)

  我們專程從四川采來兩米見方的整石,翻越秦嶺,走了兩個禮拜才運到。打磨成一個石的圓球,立在政府院里,就是實心實意。大連這個舞台對我已經夠大了,很吃力了,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得益於改革開放的大氣候,否則也沒有我們的小氣候。

  我望著薄熙來,視象里疊印著T型台上美國模特的表演。模特踩著強勁的迪斯科節奏,踩在高高的T型台上,踩在我們頭上走來。叫我心跳,叫我震驚。她們走過來,逼過來。市長薄熙來在百姓們的目光睽睽下走過來。百姓可以坐著,可以歇著。但是市長得強勁地快走,一個勁兒地走。走出一條條通向海內外的T型台。

  記者們要求到貴賓室外的陽台上看看。我們走到陽台上。下邊的政府大院是草坪,院外大街上還是草坪、草坪。遠處很多人在喂鴿子。一隻鴿子飛到陽台上,繞著薄熙來飛,好像等著下一個該輪到它來採訪了。

  記者說大連真綠啊!薄熙來說咱幹不了大活兒,就種點草!記者說大連真美啊!薄熙來說驢糞蛋外面光么!記者說大連蓋了新樓,薄熙來說那是奶奶抱孩子——都是人家的,或者是外國、或是外省市的投資。記者說大連這兩三年就從一個其貌並不揚的城市成一個花園城市,市長可真行。薄熙來說這是黃鼠狼掀門簾,露一小手。記者說市長真辛苦!薄熙來說還可以,我們大連人吃得好。記者說市長身高1.86米真帥氣。薄熙來說不動腦子的人就容易長大個兒。好了,歡迎大家再來,我們大連是非常慷慨的,我們的海風可以無償送給你們。

  大家大笑。

  薄熙來好像一個智能機器人,一按鍵什麼都能應答上來。有記者特認真近乎帶有神秘感地問他大連的優勢,他偏像弱智兒童那樣想了半天才笨笨地說:夏天涼快。一屋子的人都噴了,知道他的「弱智」是對記者認真到近乎神秘的一種調侃。

  關於薄熙來說的「還可以」,我隨便附上一個我知道的他的日程,我是9月6日中午到大連的,薄熙來中午12點開始的日程是——

  12:00 華日大酒店 歡迎中外藝術家招待酒會
  14:00 市府317 接受香港華娛電視台採訪
  14:40 市府317 會見日本西城秀樹演出團
  15:00 市府317 會見墨西哥駐華大使
  15:30 市府國際會議廳 會見中國駐外使節團一行12人
  16:15 市府317 會見美籍華人陳香梅女士
  17:00 大連賓館 會見宴請韓國纖維產業孔錫鵬副會長一行
  18:00 大連賓館 宴請中國駐外使節團一行12人
  18:30 大連賓館 宴請美籍華人陳香梅女士
  19:00 大連賓館 會見法國高級時裝公會主席雅克·穆克里埃先生
  20:00 市府317 會見香港德敏集團董事長符長度先生
  20:30 市府317 會見印尼駐華大使
  21:00 市府317 會見西溫哥華市市長舍覺一行
  21:30 市府317 會見俄羅斯駐華大使羅高壽(1人)

  當然,會見俄羅斯大使以後,還有政府工作會議,還要批閱每天兩大摞的文件。還有——「業餘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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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國庫里的「隱形收入」
  
天兵天將和睡美人

  男朋友和女朋友約會。約好了晚上6點30分在公園見面。男朋友等到7點30分不見女朋友,再等到8點,空落落地回家了。想想不對,她為什麼不來?乾脆去她家找。女朋友正在悠悠地吃飯。男朋友說:你怎麼不去公園?女朋友依然悠悠:我這不是快吃完飯了么,我吃完飯就會去的。

  這是十幾年前大連的一段真實的愛情故事。很有些大連人原先不大有時間觀念,早兩小時晚兩小時都一樣。

  1996年9月23日晚上8點,薄熙來要在市政府415房間召開一個關於發動城建秋季攻勢的會議。接我的朋友來早了,我提前20分鐘就到了市政府。這麼早,怕還沒人吧?進了415房間,竟是已經來了不少人,拿著各自的城建圖紙,靜靜地坐著。我看窗外,左右兩片草坪間,亮著兩行低低的草皮燈,好像站著兩行矮矮的衛兵。一輛輛轎車靜靜地開過來,好像很多高級將領來參加一個激戰前夜的軍事會議。

  有人把正面牆上像兩扇滑門一樣的大連地圖向左右滑開,用吸鐵石釘,釘上一張城建地圖。還在進屋的人和大家輕聲和無聲地打招呼。離8點還有一會兒呢,我數了數滿滿一屋子人,大概有45人吧。

  薄熙來召開的會議從來是準點的。為了不晚到,只有提早到。我想到十幾年前的那個大連愛情故事。那時有愛情沒有時間觀念。現在有時間觀念沒有愛情——坐在415房開「軍事會議」的人,都是午夜或凌晨才能回家的。回到家裡既不是丈夫也不是父親只是睡美人——對於精疲力盡的人,睡覺比什麼都美妙。

  參加薄熙來的會議,還得先上洗手間。幾次參加他主持的會,從來不見有一個人上洗手間的。他的部下都是一些不吃不喝不睡不撒的天兵天將?

  8點不到,薄熙來進屋,會議開始。他說一個夏天大家都沒閑著。本來想讓大家休息一下,但是想想,現在秋季正是干好活的季節。

  市長助理劉長德與身旁的人相視而笑。因為會前長德問那人:你猜今天薄市長的第一句話說什麼?旁人說不知道。長德說市長肯定說:現在是施工的最好季節。幾天後,中秋夜,長德把這段對話說給薄熙來聽。薄熙來笑,說:我主要是怕你們發胖。

  薄熙來說的那兩句話,就是全部的開場白了。他主持工作會議,常常一進來,人還沒有坐到座位里,就邊走邊說:「開始吧。」就有人開始介紹規劃,彙報進展。建委主任王國庫講東北路工程進展、住宅小區整頓、烈士陵園建築、收費口的選址、濱海路北段的土坯路到11月完成(這是一條觀賞路。外賓來大連,薄熙來常常是讓人來的時候走這條路,回去的時候走另一條路。他不喜歡叫人重複走同一條路,走路也要走出新意來)。

  又講起地下通道到底幾米深。薄熙來講:你們是憑你們的經驗來講,我總想,現代工藝超過你們的經驗。能不能省點錢,又方便。只要下決心,一定能找到最合理、最科學的辦法。再想想好不好?

  就聽大家嘩嘩翻紙的聲音,那齊整,就好像樂隊指揮手一動,樂隊每個人同時翻過一頁五線譜。原來,是薄熙來要講話了,也就是說要記錄軍事命令了。

  薄熙來說,今年55項工程已經拿下34項,不錯,這才有餘力再作一次攻勢,把今年的任務收口、磨平、擦乾淨。把明年的一些活拉到今年這后3個月來干。我今天就出題。

  第一,把機場周圍動遷完成,形成一個廣場。一排小飯館全拿掉。今年把廣場的型拿出,明年開春才能做出來。一到4月賓客多了,要給人到大連的第一印象——大花園。

  第二,濱海路北段能不能把水泥路架全乾完了?遲早得乾的活,一鉚勁兒就幹了(剛才還討論11月做完土路,薄熙來在不經意中又加一碼)。咱們11月去觀賞(那就不是能不能幹完,是能不幹完嗎?)

  要掀起扒小房(拆除違章建築)第二戰役,每個區都要在小交叉路口再切一塊蛋糕(扒掉交叉路口的房子,切成一個三角地,變成草坪,拓寬視野)。

  「現在說的是第七還是第八?」薄熙來說說自己也不清楚了。我覺得他一邊聽彙報,甚至他一邊總結,他的思維就一邊往前走。「第八。」大家說,大家都記得清清楚楚,大家不能不記個清清楚楚。否則,到時候薄熙來去「觀賞」了怎麼辦?

  薄熙來又第九、第十地講,這才說:「差不多了吧?」大家趕緊說:「差不多了。」薄熙來笑:「幹起來再說吧。」大家大笑。他們明白,薄熙來這一句「幹起來再說」既有禁不住的對他手下的天兵天將的惻隱之心,又並不因為同情心就會減少一條命令。十條軍令都得「幹起來」。至於「再說」,那只是一種情感的表達。薄熙來愛這批天兵天將,然而面對全市百姓的利益,面對大連的整體利益,他和他的天兵天將們只好變成了一支永不疲倦的敢死隊。

  也是一支快活的敢死隊。薄熙來喜歡大家高高興興地幹活,大家和薄熙來在一起幹活也真是高高興興。

  薄熙來講話輕輕的,好像輕輕鬆鬆地在講平平淡淡的事:搞好城市建設,得有藝術感。還得會掙錢,還得會花錢。一塊錢能幹兩塊錢的活,這個城市就不錯。大家把具體方案拿出來,把錢算一算,再彙報一次(他講究「四腳落地」地實幹。批文件也總要寫上「把結果報我」。文件太多,有時他自己也可能忘了哪一件,因為有把「結果報我」這一條,他就一件都不會忘)。

  薄熙來又平平淡淡地講起明年要乾的1、2、3、4、5……10多件活。明年要拿幾個大活。(今年的活還小嗎?)很對不起大家。實際說開了,卡拉OK跳舞,也就那麼回事。一年之季在於冬(天!這個會他上來講的是秋季攻勢,講秋季是幹活的最好季節。現在已經講到冬季是幹活最好的季節了。那麼明年開春前肯定又會講春天是幹活最好的季節)。

  我心疼地看著這幫城建、建委、計委、土地規劃、房產局、開發辦的幹部。他們在外是天兵天將,回家是睡美人。不過我也明白薄熙來一句「很對不起大家」的分量。這一屋子的人,為了大連,奉獻了。

  20來天後,10月12日,朱鎔基同志在大連說:大連的市政建設可以搞得更好一些,這也可以體現社會主義的優越性。說有些人看不起我們中國人,你要是真正搞好了,城市面貌變化了,他們就服氣了。

  薄熙來這個秋季攻勢的會攻得差不多了。他的聲音動了感情:說實在的,這活也就咱們這幫人干。能夠給大連賺點錢扛活,也是咱們的福氣。(他聲調一轉又笑)我看除了老張氣色差點,大家氣色還都不錯。

  氣色不錯的人笑個燦爛。又是凌晨了,我突然想,大連的朝霞是從他們的臉上升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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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國庫里的「隱形收入」
  
天兵天將和睡美人

好大一個人名:國庫

  很多天後找到王國庫——因為王國庫是找不到的。建委下邊有18個局級單位,更有今年的55個項目——不不,年初定的55個,現在是65個項目,而且一個大項目就是幾個獨立的小項目。我在屋裡等他,他進來看見我正和別人說話,就好像獲得假釋一般高興:「你們先談,我再去干一事兒。」

  等他終於又「干一事兒」回來后,他徑直走向窗口說:前邊那兩幢樓還要拿掉,遮擋視線。我說右邊在扒一個二層樓,你們推小房,這房可不小啊。他說他們佔了人行道了,當然要扒。

  他講的每句話都是他那個角色的台詞。他長得像京劇里的黑頭,聲音也是黑頭的。他前額上方左右兩端的頭髮都禿了,向上禿成兩個角,好像京劇里的臉譜,有了這兩筆就特別提神,特別威風。他對部下說個事兒,部下得令轉身就走——就去「干一事兒」了。我想,就像薄熙來對幹部們說個事兒,幹部們也是轉身就去「干一事兒」。強將手下無弱兵。

  王國庫說他幹活還不掉膘。186斤的體重從不上升也從不下降,上升下降也只是飯前飯後的事(但我知道,今春薄熙來叫幹部們檢查身體時,查出了他的高血壓。薄熙來送他一個血壓計和一箱老陳醋,他成了薄熙來的老陳醋幹部一族裡的新的一員)。

  他的高血壓是給壓出來的。我說我參加秋季攻勢這個會,覺得你們壓力好大啊,他說反正壓到不能再壓了。薄市長冬天說要把冬閑變冬忙,春天說春來早,7月說一些大項目要大見成效,9月說服裝節客人多別丟人,秋天又是秋季攻勢。薄熙來對王國庫一班人說:我們這一屆政府班子,就準備少活5年10年。王國庫說,薄市長,誰也是想活著,咱們還是提一天做兩天的事吧。那就是幾乎犧牲所有的節假日和休息時間。

  「這麼想吧,前輩犧牲的是生命。」王國庫說,「我們現在犧牲的就是假日和休息,也不能帶了老婆逛街。當然這得有點境界。外邊常有人說來學大連,如果來的人我熟悉,我就對他說你們學不了。我們這幫人,不怕死的,不怕累的,不怕罵的。」

  薄熙來一天要找他兩次。如果一天都不找一次,那就是薄熙來去外地了。活越干越多,城建走上良性循環,現在調了100支隊伍在干環保。他說做一個項目,要是多少年都做不好,國家形象哪裡去了?

  這麼干,他覺得很有滋味——在那兒呢,老百姓會說:這是個好活。老百姓是真正講理的。

  王國庫嗵嗵嗵一陣說完就要走,又要「干一事兒」去了。他說他從不見記者,對我已經破例了。「該誰講話誰講,我這兒再講話就沒人幹活了。」

  我想,大連的橋,大連的路,大連的高樓,大連的廣場,都是留給國家的財富。王國庫如何地「黑頭」,如何威風得像京劇臉譜,如何地調遣多少多少施工隊,他也帶不走一橋一木。所有的城市建設,都在祖國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入庫。

  好大的名字啊,王國庫!

  同時入庫的還有一筆更大的「隱形收入」——城市變化給大連人民帶來的精神素質的升華。
   
老大媽親自接見市長

  大連人把任務念成「硬務」,就覺得任務特硬。把人民念成「銀民」,就覺得人民特金貴。

  9月24日下午,市政府國際會議廳坐滿了「銀民」。今天薄熙來要和街道居委會幹部嘮家常。上半年市裡治理175個小區,扒小房25萬平方米。居委會對這樣的「硬務」配合得很好。我聽一位老大媽說:薄市長是為老百姓辦事的,有事情我們自己消化了,不要薄市長去做工作。

  老大媽、老大嫂們一如城建幹部開會,也是提前20分鐘就到了,安靜地坐在那裡。大連有這樣的「銀民」,什麼樣的「硬務」不能承擔?

  薄熙來進屋看見這一屋子「銀民」就笑,不像開城建幹部會議那樣,好像激戰前夜兵臨城下。他說想聽聽老百姓對市委、市政府工作有哪些說法有什麼要求,每人說話不超過7分鐘。

  一位婦女頭髮一絲不苟地包向腦後,聲音也好像經過了包裝——一點兒雜音也沒有,嘎巴乾脆地像中央電視台的邢質斌。我想,居委會幹部需要嘎巴乾脆才能處理婆婆媽媽的事。

  她說她們居委會今年組織了186名70歲以上的老人,租了兩輛大轎車視察了大連市容,激動得不行。回去就組織了紅衛兵(大家笑)哦,是紅領巾護綠隊伍。我們居民100%的人感謝薄市長(薄熙來說:是市委市政府一起做的)。薄市長,以前罵你的人都有,現在就盼著你再想一個什麼好點子,讓人人像裝修自己家庭那樣,妝扮大連。
  薄熙來笑:以前怎麼罵?(以前罵他,他聽不見——用他的話講:人家說的話都往心裡去,麻煩了。不罵他的時候,才有餘興聽聽以前是怎麼罵的。好像在緊張的現代節奏里,很高興看看小時候一起打架的朋友。)

  又一位嘎巴乾脆說,就是還差一點不滿意。她那小區四幢高樓的窗戶都換了塑鋼了,還有兩幢沒換,最好都換了。還有,居委會的房租能不能減一些?能不能把居委會的暖氣費免了?她說話笑笑的,胖胖臉頰凹下兩個酒窩,好像把7分鐘之外的話全收進了酒窩。

  薄熙來說,老百姓對政府有意見的,儘管說,長點短點沒關係(每人發言要限時,但是轉達老百姓意見不嫌長。薄熙來總是給百姓「特權」。幹部沒有休息日,百姓們有雙休日,有商業街,有白天的公園,有晚上的廣場)。

  發言熱烈了。「我說一下」左右兩邊同時有人喊。右邊的先說吧。這位奪得發言權的大媽激動地說:「俺接見了市長好幾次了」(大家大笑,薄熙來更大笑,很開心自已被俺大媽接見)。大媽不明白大家在笑什麼,繼續認真而嘹亮地說:「俺親自見到俺薄市長又能講中國話,又能講外國話,把俺們高興的!俺們街道的人都羨慕俺,讓俺轉話給薄市長:唉呀(大連人說話的語氣詞,加強音似的)沒見過這麼綠的城市,做市長真是太辛苦了!」

  她紅撲撲的臉,鋥量的聲音——如果聲音也有光澤,那麼她的聲音就是鋥亮。加上「俺」、「俺」地說話時銀牙閃亮,更使她的聲音帶有金屬的質感。

  薄熙來又說,這都是市委市政府大傢伙兒一起做的。

  「我講」「我講」,要求講話的人舉起的手臂,像一個個海浪此起彼伏。講到居民區應該建公廁,講到居民反映大的是衛生費。講到哪兒公廁的門兒也掉了。講到本來羨慕新加坡,現在大連這麼好不羨慕了,就是物業管理不如新加坡。居委會能不能辦產業,望海溝那邊還有臭水。哪裡有兩幢樓沒有通暖氣。

  「我講」「我講」「我講」「我講」。

  薄熙來說:讓那位老大媽先講吧。大媽,您多大了?

  66歲6個月。這位66歲零6個月的大媽,講話的時候有人在她後面舉著手。大媽頭上就像長角一樣的生機勃勃,看上去倒像6個月零66歲。她說扒小房時也扒了一些商店,街道也有受損失的。有人說寧可損失多少萬,不給市長找麻煩。市長能當好大連這個大家,我們也能當好居委會這個小家。

  又一位婦女講到居委會幹部收入低,都是憑覺悟在做這「小巷總理」的工作。

  薄熙來插話:「小巷總理」講得好,你上電視了(晚上大連新聞里就有這個小巷總理的鏡頭)。

  小巷總理還在講:大連可真變了。那天我帶我媽去拔牙。我媽說:這是大連嗎?怎麼像外國?

  她噴紅健壯的臉,像新鮮活蹦的大蝦。這一屋子大媽大嫂,都像大連的海鮮那麼鮮活,總是天天生活在生活里,生活在活生生的生活里。

  薄熙來講話了。他感謝大家在上半年扒小房工程中的積極配合。扒小房是大工程,是建大花園,是把大連建在花園裡。叫百姓出了家門就進花園。這是一個夢啊。但是,只要上下一心,這個夢就能圓。如果按常規幹活現在一半的活也干不出來。中國是個窮國。想追上富國,想過好日子,不奮鬥行嗎?我根本的宗旨是:先百姓后幹部,先人後己,讓幹部瘦一點,讓百姓富一點。

  你們已經知道,秋季攻勢就要開始了。扒小房的第二戰役就要打響了。剛才有人講不要一刀切。扒小房這種事,會有消極因素,但從全局來說是合理的。剛才有人說大連像外國,外國也趕不上大連才行。

  你們是凝固劑。政府通過你們把全市百姓凝固起來。我們每個人要壯大自己。壯大自己,是被社會、被政府重視的根據。

  好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謝大家。大連有今天,是市委市政府和我們全體同志的努力。

  薄熙來當場落實了許多具體問題。因為被老大媽們親自接見的,還有衛生局、城建局、公安局、公用局、地稅局、開發辦、建委、房產局、市長助理等方面的幹部。

  薄熙來被大媽們接見后,高興得像被老人寵慣的孩子。就覺得薄熙來是俺大媽們的孩子,是大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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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換一笑

  大連朋友對我說:「我請你去吃大盤子。」我說:「還是你吃盤子,我吃盤子里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大連人管去餐廳叫「吃大盤子」。這天和朋友去吃大盤子。朋友先叫三個小冷盤,再叫熱菜。待菜一起端來,怎麼這麼多?小冷盤呢?那直徑一尺半左右的大盤子裝著滿滿的冷盤,這就是小冷盤?我問服務員。服務員說:我們菜量大,回頭客多。

  能夠這樣吃大盤子小冷盤的大連人,總有一些古道俠腸。不過這麼大的盤子,是不是太多了一些粗放?

  大連原先是粗放的。

  大連現在是精雕細刻的。

  入夜,我站在我住處的窗口看樓下。法國梧桐被射燈照得綠里泛白,白里泛綠的,好像剛從海水裡撈出的珊瑚石。樓前有三塊蛋糕——街頭切下的一塊塊草坪。薄熙來還有一個獨家新聞:哪家公司佔了地而3個月內不開工的,政府就有權把這塊地變成草坪。我左前方的一塊蛋糕,原先那兒是一座老啤酒廠。薄熙來把廠炸了動遷。薄熙來在按下定向爆炸的按鈕前再一次問大家:誰還有意見嗎?

  啤酒廠的4千平方米變成一塊草坪,草坪下建了個雙層的有500個車位的停車場。這裡正是鬧市要道,上有草坪看著舒服,下有車場用著方便。近處的地皮一下抬起來了,成為外商投資搶手貨。韓國現代集團買下啤酒廠草坪旁邊的7千平方米地蓋希望大廈。

  這幾年不少城市地價起伏,而大連地價一直穩中有升。其中的一大奧妙是薄熙來的先綠化后開發。

  前年大連蓋了5幢31層的教師大廈。樓下環繞著紅磚綠地歐式圍欄,好像走進了英國女作家奧斯汀的小說,走進了《傲慢與偏見》的著名的第一節:有錢的單身漢總要娶位太太。這裡住著的人未必有錢,但是有福。藍藍的玻璃映著藍藍的天,又好像那一片窗戶就是藍天,好像這裡的人住在藍天上。我仰望這5幢大樓,又覺得如同5根擎天柱,擎起祖國的未來。教師大廈後邊的山,躲在那裡自己覺得個頭矮矮的,不願站到大廈前邊來。我想,比山還高的是大廈,比大廈還高的是教師。

  大連是全國第一家給教師建大樓的,去年又建了科學家公寓。一天夜裡,我想進去看看,車被擋在自動門外,門口看傳達室的讓我老老實實地登記。我真覺得,進科學家公寓,比進市政府難多了。出入市政府沒有人攔車,也不用登記。深夜,市政府大樓下就一個看門的老大爺,樓上就一個看大連的薄熙來。在科學家公寓的傳達室,我一欄一欄填著,覺得好像過海關時填入境卡。終於走進這個被保護得嚴嚴實實的科學家公寓樓群,我站在大花壇旁向上看那些樓里閃亮的燈。我想起一支兒歌:天上星星亮晶晶,數也數不清。這些星星睜著智慧的眼睛,觀察著蒼穹,觀察著宇宙奧秘。

  這些公寓不僅解決大連科學家的住房,而且要吸引國外的高科技人才。你怎麼吸引海外的博士到大連來?你告訴他,這裡已經給你把房子準備好了。你就拿鑰匙吧。去年,就回來了100名博士。

  大連這兩年改造了多少街道,多少樓房,新建了多少建築,叫薄熙來自己也數不過來。他是最會數數的,但他數不過來了。他剛當市長的時候,大連每年預算內的基礎設施費只有7千萬元,如今教師大廈3個億,治理污水河2個億,改造棚戶區4個億,疏港路6個億,跨海快速公路20個億,碧流河引水工程30個億。還有還有還有。錢哪兒來的?變戲法變出來的。就像薄熙來炸啤酒廠還炸出了希望大廈和草坪和雙層停車場那樣,他一道題一道題地做算術,外賓一次一次地驚呼經濟奇迹。

  很多人說,大連算賬沒有人能算過薄熙來。而薄熙來的算賬,現場發揮往往空前地好。他的各種現場發揮往往近乎臨界點美感,算賬也好,記者招待會也好,視察也好。他上小學時非常調皮(他不上小學的時候就不調皮?)考北京四中時居然臨場發揮大好,考了兩個100分。小學老師感到意外的驚喜,買了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送給他。初一考試,又是七門功課門門100。1977年恢復高考他考上北京大學世界史專業。上了二年級聽說中國社會科學院招生考試的前提是把大學課程先都考出來。於是薄熙來半年裡考了十幾門功課,上了研究生院,這就把5年大學課程變成2年大學,3年研究生。

  有的學生本來功課準備得很好,上場一緊張就盡出錯。薄熙來是越嚴峻越緊迫就越能逼出潛在的聰明才智。不懼怕不膽怯不退縮不愁苦不作不必要的理論不作簡單事情複雜化的疑慮,做就是了。臨場發揮是人生絢麗的瞬間,因為那是才智和素養的光束。

  薄熙來在各處視察從來充滿了臨場發揮。他在國外,常常帶著照相機抓拍——抓個時間的間隙來拍照。照建築、照布局、照園林、照裝修、照傢具、照步行道、照花卉。這種日本杜鵑花好,怎麼引進到大連?回去研究一下,看看土壤酸鹼性,空氣濕度怎麼適應這種花的生長。每天有多少信息輸入他的大腦?規劃學、設計學、建築學、裝飾學、園林學,於是他的臨場發揮常有神來之筆。啊,鋼鐵是這樣煉成的。

  薄熙來視察小區時邊走邊說,人行道欄桿不要用紅色,改成古銅色。燈箱、射燈要增加。中山區已經有246個射燈和1000個燈箱。這個放垃圾的小屋很好,我沒有想到,要推廣(這個小屋設計得像童話里的房子,好像裡面住著會唱歌的小鳥和會跳舞的小兔)。

  有百姓看見了薄熙來,上來拉住他的手:薄市長,多虧了你啊,要不我們這兒不像樣!薄熙來指著周圍幾個人:這是他,還有他,他乾的。

  又有一個民工模樣的奔跑過來:「我特意跑來看看是不是薄市長,真是薄市長啊!」

  薄熙來說,商業街中間不要斷。逛街,要讓百姓不中斷地從這頭一直逛到那頭,飯館要開到很晚(飯店二樓窗口堆著很多人叫薄市長好),商業街的水準是看晚上10點、11點有沒有人來。現代化城市看夜裡是不是燈火輝煌。從飛機往下看燈光,就知道這個城市的大概發展程度,街道亮起來,購物的人多了,資金也找回來了。和商業行為結合,投資都能收回。用城市建設帶動商業行為的改變。

  一位老大媽邊拍巴掌邊朝薄熙來走過來:唉呀!看電視就愛看市長。心說市長怎麼這麼好,你哪兒都給我們想到了。

  而市長,從來是昨天沒想到的,今天又想到了。此刻想到的,可能上一刻還沒想到呢。他走上一條與今日大連不甚相稱的路:我改造了中山路以後,別的路越看越不順眼,都得改造了。今天我有意走這條路,好訂一下明年的改造計劃,這麼幹上二三年,大格局定下后好一些。

  有幹部說:越干越干不完哪,市長!

  真是市長的知音。

  從包圍薄熙來的人群里,擠出一個退休幹部模樣的人,送給薄熙來一個他書寫的條幅,是一副對聯。翻過來,反面還有一副對聯。我從來沒有見過正反兩面都寫上對聯的。總是寫一副還不足以表達心情吧?非要寫滿了,才能抒發他滿滿的感激之情吧?薄熙來接過條幅兩面看看笑:哦,還是雙面綉啊!

  薄熙來握過一排排、一圈圈伸過來的手后,總算進得麵包車去。這種車玻璃是裡邊看得見外邊,外邊看不到裡面的。車外有一位老大爺貓著腰,眯著眼,直往車裡找薄市長,一位大媽,站那兒望著車,拍一下掌,停一停。再想看看能不能看到薄市長,又拍一下掌,又停一停看。車開了,就聽外邊有人大聲嚷嚷。吵架了?原來,是一位大嫂嚷嚷著叫薄市長到她的店去看看。

  薄熙來在車裡說,不要光看到老百姓鼓掌。當然,這與過去的反差很大,百姓鼓掌是不容易,千金換一笑。我們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和財力,街道建成這樣,他們滿意。但是,他們很快也會習慣的,必須有新的起點,新的做法,新的管理,才能繼續叫百姓們滿意。剛才我講了幾點,11月初咱們再來拉練(薄熙來把視察叫拉練,而這種預告的拉練,就是叫幹部們聽好了,到時我要殺回來的)。

  跟著薄熙來殺了一上午,空著肚子回來,想吃冰淇淋。哪裡有呢?附近的商場准有。那邊,正在舉行大商集團第一屆商業文化節。很多人舉著可口可樂的紙杯邊走邊喝。就覺得他們在舉杯祝賀節日——服裝節剛結束,商場自己又舉行文化節,大連不落下帷幕的節日啊!

  舉著可樂杯的市民們走得慢悠悠。本來不是趕事兒,本來就是來逛街。逛,就是可能購物,也可能不購物。就是來散步來觀看來吃來玩來接受商品信息來感覺時代變遷,來消費——首先還不是消費錢,是消費自己擁有的休閑時間。

  一家商店的櫥窗上貼著一行大字:「重新塑造自己——給你輕鬆自如。」

  市民們輕鬆自如地走,走得比「慢四」還慢,就想起一個人,日夜走得比「快四」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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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啤酒不長肚子

  薄熙來在佳能杯日語演講比賽上致詞:大家下午好,很對不起,來晚了。其實我來早了也沒用,因為反正我也不懂日語。(笑聲)我好佩服呂萬山會長和張步寧主任,他們從一開始就坐在這裡聚精會神地聽你們的比賽,好像他們也很懂日語。(大笑)上次日語演講比賽時,我就表態今後要學幾句日語,遺憾的是,到現在還沒有開始學,所以,一想到你們要舉行演講比賽我就上火。(笑聲)當然,我在日常工作中大大接觸日語,也學了幾句,很不好意思,主要都集中在飲食方面——比如,生魚、海膽、辣根、拉麵、涮牛肉,好吃(大笑)。我覺得,日語演講比賽越辦越好,今年的規模比去年又擴大了,大堂坐滿了人,看到這麼多人,我有兩個相反的想法。一是這麼多人都懂日語,說明日語挺好學,我也應該學;另一個想法是這麼多人學,那我還學什麼,到處都是我的翻譯(大笑)。儘管我對日語不通,但是我能感覺出來,我們的水平很有提高,而且,大連同日本經濟、文化界的聯繫日益加強,學日語很有好處。我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我今天對你們演講比賽的評價——思巴拉希!(大笑,長時間鼓掌)——噢,我想起來了,我還會一句日語,並以此來結束我的講話——撤喲哪啦(笑聲、掌聲)。

  薄熙來在英國格拉斯哥市巴斯啤酒發布會上即席講話(摘錄):剛才,李若鵬先生說,我對啤酒很有研究,其實不是這樣,我這個人很是儉樸,很少研究這些事情(大笑)。今天你們舉行啤酒發布會,其實,我一看酒類廣告就上火,我可不希望大連市民都喝得醉醺醺的(大笑)。而且我聽說,喝啤酒還會長大肚子,我們大連人體型這麼好,可不能因為喝啤酒,傷害了他們的體型,這可是關係城市形象的大事!(大笑)。當然,巴斯啤酒可能是個例外,因為剛才,我們尊敬的格拉斯哥市長說他也很愛喝啤酒,而你們看,他的體型有多好,說明巴斯啤酒不長肚子(大笑)。

  薄熙來在美國洛杉磯講演后,一位經營中藥的先生提問:你們大連招商團效率這麼高,是什麼原因?薄熙來回答:這很簡單,吃中藥么。(全場大笑)

  薄熙來在大連賞槐會上致詞(由於太冷槐花沒開):今天到會的女士們、先生們太漂亮了,真是閉月羞花。槐花不敢開了(大笑)。

  在大連港務局袁局長和新加坡港務局吳局長出席的會議上,先介紹誰?薄熙來先介紹中方的袁局長,再介紹新加坡的吳局長。又加上一句:吳局長可別介意,要是先介紹吳局長您,就成「無緣」(吳袁)了,那不麻煩了(大笑)。

  大連星海灣國際會議展覽中心舉行「大幹50大,確保11月底封頂」誓師大會,儀式正在進行,坐在主席台上的星海灣副總指揮老宋的座椅突然倒下,宋指揮從上面摔下來。很窘。薄熙來說:今天的誓師大會開得好,大家決心都很大,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你們看,你們的宋總指揮已經坐不住了。(大笑)希望大家團結一致,50天確保封頂(長時間鼓掌)。

  我想,和這樣的市長一起扛活,即使跳河一閉眼,嘴也是笑著的
   
夢是圓的

  大連金石灘上有地質學的奇觀:6億年和9億年的兩方石。大連市區內有天文學的奇觀:天上掉下的兩隻球。而且掉得都正是地方。一隻水晶球正好掉在友好廣場上,一隻足球形狀的正好掉在勞動公園裡。怎麼會這麼巧呢?大連市長總有話說:這兩個神來之物是看好了大連。

  水晶球直徑15米,有3層樓高。白天,交疊的鏡面使陽光向四面八方折射,又好像大連四面八方都有太陽。入夜,變幻的燈光把彩色的光束向夜空放射,叫人想起傳統文化中的靈光、避邪、精氣神兒(據說還真來了一些氣功大師到此開光,說這裡有強烈的氣場。好玩)。球由黃、白、黑、紅、棕的5隻大手托起,這是五色,是五大洲,是五色土。是開放的城市精神,是恆久的愛國情結。

  薄熙來設計這個球的時候(看好大連的是大連市長),一些人覺得這球也太大了。薄熙來說,大家都通得過的大小,就不會有令人驚喜的感覺了,就不一定是藝術。藝術要有驚人之筆。

  薄熙來又設計一個紅白相間的足球,立在勞動公園成為建築藝術館。遠遠看去就感覺著大連的足球精神和勃勃朝氣。

  當然,市政府院里還有一個他設計的兩米正方的石上的兩米直徑的圓球——實心實意。他在上面寫了兩句話:「同在一個星球,共愛一方熱土。」

  和圓球呼應的是幾個圓圓的廣場。

  在很多城市恨不得見縫插針地在每一小塊空地上都插上一棟高樓的時候,大連本屆政府的政府公務中,有一件美麗的好活:廣場建設。大連主幹道中山路上已建了5個廣場,今年還要改造4個廣場,新建星海廣場和音樂噴泉廣場。薄熙來說,路比樓重要。廣場比路還重要。林立的高樓和不盡的車流給人壓迫感,而鋪滿草坪的廣場叫人豁然開朗、心曠神怡,獲得音樂一樣的美感。

  圓圓的星海廣場,園外有4個小五星,園中有一個大五星。從天空望下來,叫人想起國旗(薄熙來的建築藝術總顧及空中的視角)。大連100年的歷史50年被外人統治。大連對祖國尤其有依戀之情。大五星的中間,又是幾個圓——幾層平台,全用9的倍數向外延伸,象徵至極至大。平台正中是華表,19.97米高,要在1997年建成,迎接「九七」的回歸。

  這個構想又是薄熙來的。他說他對城市建設有癮,他要把大連當一塊美玉來雕琢。

  而大連這麼多圓圓的廣場和圓圓的球,叫我感覺著圓潤、圓渾、圓通、圓滿、圓夢。把-夢幻鋪展在大地上,讓大地激揚起夢幻。我寫過一本書,叫《愛是圓的》。深愛著大連的薄熙來,在這裡圓著他的一一個又一個「但求最佳」的夢。夢是圓的。

  薄熙來10月30日要出國,28日他召開政府常務會議,給每個副市長和市長助理派活。「我要走10天,這樣我才能走得踏實。我一回來都要檢查!」他說。

  我打開他那份派活的單子,每一個人名后,至少10來件「好活」。背起這一堆堆好活的人,自然不能閑著——薄熙來最重要的工作方法,就是讓大家都別閑著。我為城建口的天兵天將擔著心。

  長德、國庫——拆小房第二戰役,建新的商業大棚——西北路動遷改造——濱海北路水泥路面——定向立交橋——黑石礁路拓寬——星海灣基礎設施——森林動物園建設——勞動公園周邊環境——俄式小樓及廣場動遷——機場前動遷和花壇——自然博物館、歌舞團、雜技團等建設進度——外商公建進度,金座、聯合、不夜城——兩河治理改造收口,沿河向上改造——樓頂警示燈——公交車體畫——徵集城中雕塑——七條街電桿下地,與換地磚同步——東北路高水平收口——路街廣告上水平——郵電信筒、電話亭——清理違章建築、查漏交地價——項目談判。

  我想,夢是圓的。圓夢的過程是方的,是稜稜角角披荊斬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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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ineseciv 發表於 2012-4-13 09:43 |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屋子偉大的男人

  他笑的時候大眼睛亮亮的,鼻頭不著痕迹地翹著。一些奇想和好玩的聯想,好像穿著旱冰鞋在他寬寬的腦門上來回滑行。他看見小孩最高興,因為他們是他的同道——他自己未必意識到,但是他的清朗無邪的眼睛呼應著小孩子的眼睛,他用兒童般的明澈穿過繁雜的世態,用最簡捷的路徑看到最明白不過的事情。

  他主持會議的時候,一屋子偉大的男人吭哧吭哧地速記。他講講話,一個奇想又在他那寬腦門上滑行。他笑起來,眼睛彎出一臉調皮。這麼多偉大的男人在聽一個大男孩的奇想。然後他的奇想就變成他的點子,變成加壓。大男人們好像興味十足地在上這個大男孩的當,而對他,工作常常不是負累,而是一種興趣。興緻勃勃地推倒原先搭好的積木,再去搭一個個新的積木。他笑,他快活,空氣就濕潤起來,空氣就清新起來,樹葉擺動起來,小鹿奔跑起來,噴泉噴灑起來,鴿子撲啦啦飛起來。

  他永遠穿著白襯衫、白T恤,或者外面加上西服、加上夾克,對付一天里的各項日程。穿著白襯衫去工地,套上西服領帶會見外賓,只有白襯衫可以一勞永逸地配各種西服領帶,這純白,又一如他的心性。他是最本色的。

  而他自己,如同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年,穿著白襯衣、握著一支筆,眼睛盯著一張開發區的地圖,像一個專註的學生。開發區的唐老鴨(大家都這麼叫這位唐君)說,開頭他還幾次詢問算地價的事,現在他算地價比誰都精。他腦子裡貯藏數據不知有多少。他喜歡用數據說話,常常說要數數。當他盯著一個個數字問部下的時候,常常他知道的比部下還清楚,他不是在了解數字,他是在看你有沒有盡職,好可怕。

  他坐在那裡,左腿擱在右腿上,右腳著地。有時腳跟著地,腳尖翹起,呈火箭狀。有一個支點,他就能起飛。

  有兩個支點的時候,兩腳著地就走得飛快。後邊的人快走著跟,小跑著跟,競走著跟,顛顛著跟,走出人生百態。他在街頭走,百姓們呼啦啦越跟越多,好像當年紅軍隊伍越走越壯大。而他的身邊總有故事。一路走去一路故事。我想起一幅很多年前看過的油畫:前邊走著一隊紅軍,後面有兩個破衣爛衫的小鬼,背著茶缸什麼的,緊緊跟著也想當紅軍。我要想聽到薄熙來身邊的故事,就得像一心想當紅軍的小鬼,緊跟著跑。

  他天天這麼快走,自然吃什麼都不會胖。他高高挑挑地站在房子里思考問題,眼睛望著天。當然,在房子里頂多望著天花板。但就感覺他望的不是天花板,是藍天。實際上他什麼也沒望,他只是在思想。以他的身高,眼睛再望著高處,他的個頭加上他的思維就有了延長。人說天塌下來高個子頂著,我仰頭望著他,感覺一種壁立的崇高。覺得他是責無旁貸地、命定地頂著他頭上的那方天。

  (他神秘兮兮地對人說,他現在是1.85米,曾經是1.86米。為什麼?因為中國人講謙虛,他一見人就低頭,久而久之,就矮了一公分。)

  一天下來,深夜秘書走進他辦公室,薄熙來臉色灰暗,秘書的心頓時趴下了。他的心在痛苦地呻吟:市長,你到這會兒就是一個泥啊!

  不,薄熙來到這會兒還是市長。

  他喘過一口氣來就拉秘書陪他散步。秘書寧可跟他工作,不愛陪他散步。薄熙來不會慢走,其實他也沒有快走。他平常的步子就是快快的,他的長腿隨便邁一步,人家就得邁一步半。秘書連走帶跨帶跑,而且散步不散心。15分鐘里,市長布置下一件一件天知道多少工作。薄熙來又是誠心誠意邀他散步的,秘書自然沒帶紙筆,好像兩人果真上街玩似的。不帶紙筆,秘書的腦子也得小跑著,才能錄下一條一條薄熙來的指示。秘書說誰都怕和他散步。有人和他散步,一次下來腳上就起泡。

  可對於薄熙來,深夜在政府院里15分鐘的散步,是休息,是放鬆,是健身,是享受。闊大的草坪,在草皮燈的映照下幽幽地綠著。圓圓的月亮,在草坪上幽幽地亮著。這裡的草坪是經典的——如果草坪可以像音樂一樣分類,這裡夜間的草坪,就像經典音樂,叫人聖潔起來。

  秘書還有一怕:節假日。平時政府有辦公廳、有秘書處。節假日只剩幾個秘書。而薄熙來的工作是不因為節假日就淡出的,薄熙來要求商業街不要斷氣,讓市民可以從這頭走到那頭。薄熙來自己是工作不斷氣,可以從一年的這頭干到那頭。

  薄熙來說過,在我身邊乾的人想得到什麼,那就別在我身邊。

  他周圍的人說,人家當官當富了,薄市長當官當窮了。市長說話:咱為國家辦事要什麼好處。市長白天看著像那麼回事,可是他多累啊!大連有這麼個市長,咱能幫他擔當一點兒,也是福分。
   
上班時間不接見疾病

  80年代初,甘肅定西。這裡草籽都長不活,老百姓的門聯都讀不通:「大增日月人增壽,先生孩子后發財」,什麼意思?當初華國鋒當總理時,大隊幹部叫村裡人表態,他們直愣愣地喊口號:擁護華國鋒當周總理。

  中央書記處調研員薄熙來雖然是自己要到最窮的地方調研,但他受不了人這樣地受困——物質的受困和精神的受困。而老鄉們還在那兒傻樂。他拍下很多照片貼成一本,打報告要求到定西去。有關領導考慮到他是碩士生,又一直做調研工作,1984年又剛剛開放沿海地區,就派他去了遼寧。那麼,不在遼寧的機關,就被分配到金縣。後來,金縣變成金州區,成為大連的一個區。薄熙未進大連好像是先結婚後戀愛。

  在金州他住縣武裝部一個老房子。他和開來架起一張舊床,再借一個「文革」時期的文件櫃當衣櫃,這就是家了。有一天趁著薄熙來不在家,一隻威猛的老鼠大模大樣地走到開來的跟前,和她對看。老鼠那麼碩大,開來那麼嬌小,開來無法對付這位不速之客。她打電話呼救,待朋友從遠處趕來時,那老鼠還在那兒大眼瞪小眼呢。

  這已經是1987年了,北京城裡的百姓已經在共享改革開放的成果。薄熙來夜晚在木結構的機關里,照例又是他一個人在工作。後來在大連當市長,至少政府樓下有一個叫王勝利的司機和一輛奧迪在等他。那時他騎自行車,3年蹬壞了兩輛車。

  金州區那幢木結構的舊樓,在夜晚寒風的襲擊下,好像患了全身骨質疏鬆症,所有的關節都在晃動。每一個門后都可能發生一個聊齋故事。薄熙來一個人在黑夜的樓道里走,每走一步,所有的木板都著急慌忙地咔吱咔吱,又好像那樓是個木製電子琴,走一步就會自動發出多種和聲,這裡的蹲廁,沒有上水和下水,寒風從坑下往上吹,那冰涼凜冽,好像地球那頭的寒氣都從這裡冒出來了。金州的夜晚黑漆漆的。薄熙來辦公室的燈白亮亮的。薄熙來離開金州時,金州的鄉鎮企業、計劃生育、教育、體育、科普等10多個項目獲先進。

  至於他和開來的小家,他們走後就降格成為倉庫。

  薄熙來在金州4年就幾乎吃了4年速食麵,後來他在大連家裡、辦公室里,也總有速食麵形影相隨。我問司機勝利,薄熙來要是趕不上吃飯,還有什麼別的吃?勝利說得悲壯:再沒有別的了!


  薄熙來奧迪車裡除了常規武器速食麵,還有兩頂永遠的安全帽。黃色的是勝利的,白色的是他的。午夜,薄熙來戴上白色安全帽去工地,像一懺高高的白色的路燈。

  薄熙來只要安全帽不要警衛。勝利午夜為薄熙來開車,因為不再有會見外賓之類的日程,不定在哪裡,薄熙來就喊停,說這是什麼街?你趕緊打電話通知環保局,這個樓怎麼又冒黑煙?現在就處理。勝利要為他打電話找人,改變日程,增加事項,勝利自稱是司機+秘書+通訊員+警衛員。他開車時,從後視鏡看筆挺地坐在後座的薄熙來,看得出市長在思考問題,更看得出市長臉上積壓了一天的勞頓。

  當薄熙來的司機天天凌晨才能回家。大年夜,市長肯定在辦公室跨年度工作——過了零點就是新的一年。勝利只能與君共苦。不過他說人都有一個追求,一個精神支柱。薄市長的精神完全感動了我,我不開車的時間正是他工作的時間,他的工作量遠遠超過我。大連翻天覆地的變化,咱能做這點後勤工作覺得榮幸,自豪,而且有一種責任感。

  勝利感動起來。他平的眉,小的嘴,眼睛是半圓的,手是圓的。加上樹墩一樣的身材和膚色,使我想起澳大利亞可愛質樸的小樹熊考拉。他和高挑的薄熙來搭檔有一種錯落有致的幽默。

  9月25日上午,薄熙來到大連灣西部海域污染治理工程參加開工典禮,然後我跟他跑了幾個廠。記得離開最後一個廠的時候,大約12點多了。下午薄熙來有3個會,2點一個會,4點一個會,點一個會。26日我打開《大連日報》,看到薄熙來在25日中午會見從美國來大連探討合作建立海水淡化廠的總裁史密斯先生和夫人。傍晚,薄熙來在大連煤氣新廠引進奧地利英特佳公司制氣技術、設備合同簽字儀式上講話,並會見英特佳公司總經理弗朗茨一行。那就是把25白天的每一個空當塞得脹鼓鼓的。

  天天如是。

  薄熙來說起辛勞的幹部們,說「人家是人啊」。

  那麼你呢?

  或許,正因為薄熙來是人,一個把人的聰明和力量發揮到極致的人,他就可以把疾病擋在辦公室門外。上班時間不接見疾病。他的左腳脖子在金縣扭傷后,不小心就會犯。腳背腫得不能穿鞋。薄熙來對秘書說,你悄悄找個醫生來,別讓人知道。醫生來了說,要是骨折了怎麼辦?一定要去醫院檢查。薄熙來說,我到醫院可以,不過你得說好要多長時間?醫生說一去就拍片子,拍完你馬上就回政府。

  拍完片子就走不成了。醫生說一定要上夾板,至少一個月不能走路。不上夾板,不上!整天這麼多事,見這麼多人,上了夾板不是出洋相嗎!

  薄熙來拄著雙拐回到辦公室。有沒有偏方?多苦的葯都行。只要能好得快,怎麼都行。終於有了一種偏方,一天喝兩大碗澆上黃酒的油兮兮的黏液。薄熙來點酒不沾,如今擠眉弄眼地大口大口喝下這碗黏液,眼淚都出來了。然而他笑,他到底逃離了住院,甩掉了醫生。

  如何地夜裡高燒或是吊鹽水,第二天上班前,薄熙來又早早地坐在辦公室里,就是臉紅紅的,像金州三十里堡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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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天里過了很多很多日子
   
世界上什麼事最開心

  有一次薄熙來作完一個15分鐘的報告,就上了麵包車和一些城建幹部去工地。有幹部說你把報告在車裡講講吧,講國際形勢。薄熙來笑成一個頑童,又學電影《平原游擊隊》里李向陽的調門:現在的國際形勢是這樣的,那帝國主義,是兔子尾巴長不了。

  麵包車載上一車笑聲,馳上大道。薄熙來說:濱海路工程,3500萬,還可以吧?負責這個項目的人說:本事也太大了!4000萬吧,啊,薄市長!那也壓到最低了。薄熙來說各個單位也可以消化一些。他講了這樣那樣的消化辦法。算賬算得過他?好吧,3500萬。薄熙來笑:我覺得我剛才算賬算錯了,數可能算大了。

  幾隻喜鵲在濱海路上飛過。一車喜鵲在麵包車裡研究城建項目。

  薄熙來的麵包車,是喜鵲牌的。

  高粱地里搖著一隻船。我是說,我們的麵包車在高粱地間的土路上,顛來簸去,好像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好像路不是直的,是圓的。藍藍的天上,一道細細的白雲,劃出一個半圓,似一道純白的虹。走進鄉間,就進入一個純凈的自然的狀態。城市裡生硬筆直稜稜角角的線條淡出了。一切變得圓潤、豐厚。

  薄熙來一行用周六、周日(9月28日、29日)去大連的幾個縣級市視察。

  路經一個櫻桃園。這裡從日本、美國、加拿大等國引進24個大櫻桃新品種,從以色列引進噴灌機。地上露出一行行噴管。噴管里噴出弧形的水柱,好像在澆灌草坪似的。近處水柱里,陽光投射下,居然有一條彩虹。明明白白地是七彩的虹。這裡澆灌的是彩虹。難怪全國只有大連金州連豐村這方水土,能養這樣的櫻桃。薄熙來呵呵笑著,對農委主任說:老張,農村比城市那鬼地方強多了。城裡費老勁整塊綠地(東北話里的「整」,包括干、辦、做的意思),這裡走到哪兒,都有綠,成天呼吸新鮮空氣,你可佔大便宜了!當農委主任多開心多來勁!

  薄熙來講話,有時叫我想起童言無忌。他用孩童般明了的語言說笑,就叫你覺得世界上什麼事最開心?做農委主任最開心。開心的農委主任還不得干好活?

  村中心區,也是草坪、花圃,小大連似的——美麗。走進一家鄉鎮企業野田木業有限公司。生產的傢具全部返銷日本。今年5月底投產,年實現利稅可達1000萬元,我向一位男士提問。他只憨憨實實地笑笑,又笑笑。旁邊有人提醒我;他是日本野田株式會社的人,不會講中國話。

  好像金州什麼都長得好,不管是傢具還是大自菜。農田裡的菜,一水兒地整齊碩大,好像是標準件,又好像是工藝品——完美得叫人只想擺著看。農民說今年豐收,菜長得太好,怕賣不出去。薄熙來說別怕,菜要多了,我都包下來,政府拿錢買了扶貧,給停產的企業職工。

  在金州農村,這兒那兒老是接觸這國那國的人或技術或設備或品種。連豐村引進的果樹品種就118種。車上金州人拿個大蘋果給薄熙來看,說這是我們自己產的。薄熙來笑:不是去日本買來的吧?金州人大笑:我們一畝地能產5000斤富士蘋果,百姓安居樂業呢,我們這就去看果園。薄熙來笑個眼睛彎彎,鼻頭翹翹:我倒是想看果園,就是怕人說偷果子吃。看果園,沒果的時候沒看頭,有果的時候有嫌疑,「瓜田李下」嘛!

  我們走進棚網化栽培的山水梨園。這種從日本引進的梨,品質超過了日本,最大的一個可近一斤半重。一棵樹200斤梨,掛在樹上沉沉甸甸,偏又透明般美麗。攝影記者把鏡頭對準薄熙來。薄熙來說別照我,多照梨,它長得比我漂亮。說他在日本看到一盒梨,一共6個,4800日元,也就是800日元一個。真想賺錢得出精品。農業一樣要有精品意識,一村建一個精品園,然後把水果擺在一起來評選。農業完全能賺大錢。

  中午12點半,按日程表準點到達金州北樂鎮一家鄉鎮企業樓前。裝修得金碧輝煌的樓里,款款走出一名套裝筆挺的婦女。筆挺的套裝筆挺地走下高高的台階。薄熙來站在台階下仰望她,說覺得自己好像在看電視劇,樓里走出一個女企業家。說你現在是老太太踩電門——抖起來了。

  這家服裝企業,去年產值2億多,今年近3億。她的辦公室比薄熙來辦公室闊綽。大寫字檯後有一排資料櫃。薄熙來說你夠牛的,我惟一比你強的是資料櫃比你多,市長到底比你學問多一點(他辦公室的資料櫃一摞15個抽屜,一共8摞。每個抽屜上貼著薄熙來漂亮的小揩:《歷年政府十件事》、《國內經濟信息》、《口岸》、《國營企業》、《告幹部的信》、《兄弟市的經驗》等等。薄熙來的母親用漂亮的楷書抄錄過毛選全部。這位母親的兒子,用長得像她的書法書寫著大連今天的歷史)。

  薄熙來問,你這房子怎麼裝修的?她說:「俺自己找南蠻於裝修的。」

  你叫人家南蠻子,人家也可以叫我們北蠻子。

  哈哈哈哈。
   
大家跟我喊茄——子

  午飯後就上車。一上車薄熙來就說「林業、鄉鎮,叨咕叨咕。」那「林業」和「鄉鎮」都擠坐在麵包車的後排。薄熙來回頭說:你們農業幹部塊頭都挺合適挺苗條的,坐到我這兒來。

  「林業」在他身旁坐下就說山上造林11.9萬畝,爆破造林5.2萬個坑,種植日本落葉松17.5萬畝。大連人說話常常前前後後地加進加強語氣詞「哈」。他說「今年,哈,薄市長,哈。」薄熙來講,你晒黑了,說明你經常在山上數數。我是放心的。「林業」說:「薄市長,哈,你越不放心我才越覺得是個事兒。」

  正午的天亮亮的,藍藍的,白白的,晃晃的,就像我的腦子是暈暈的,昏昏的,白茫茫的。哈,薄市長,哈,我困極。薄熙來怎麼不困?他的身邊像小學生交作業似的,「林業」、「鄉鎮」一個接一個。懵懵懂懂中,聽人在講誰誰昨天剛從香港招商回來,誰誰不在去韓國招商了。就覺得大連的農村口倒好像是個外經委似的。就想起大連服裝節開幕式晚會:《這裡通向世界》。

  這輛麵包車就像是薄熙來的一個活動會議室,一個輪子上的會議室。我困得腦袋掉下來,再豎起來。豎起來,又掉下來。就聽有人在炮擊一般:「今年雨季造林,10個山頭我跑遍了,山頭都上去了,整這麼多樹,市長得多補錢!」薄熙來講:「我這錢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對方轟轟地講:「我敢糊弄你嗎?我多大膽子啊?」薄熙來說我得一五一十了解清楚了。這位「雨季造林」到底把我轟醒了。他在薄熙來前排倒著坐,沖著薄熙來越喊聲越大,炮擊市長似的。還說及他以前去過西藏3年,得了心臟肥大病,薄熙來笑:「是不是整一整又是一個孔繁森?」他一炮轟來:「不整我也是個活著的孔繁森。」薄熙來笑:「我多官僚啊,盡學遠的了。」

  「孔繁森」不在場的時候,薄熙來很感慨地對我說起這位瓦房店市副市長今春一舉幹了個1.5萬畝的治澇工程。「15萬畝啊!」薄熙來說。

  瓦房店泡崖鄉有1.5萬畝地,每到澇年,8000多畝成一片汪洋。去冬今春動用土方53萬立方米,石方8500立方米,修築河堤8600米,開挖二級溝10條3900延長米,三級溝30條17000延長米,四級溝230條33000延長米,修作業道19條10100延長米。今年七八月連連降水,這片大甸子的玉米平均畝產在1200斤以上。

  介紹完了。「孔繁森」說。薄熙來當即算賬:你們投入二三百萬,當年效益400來萬,投入產出當年就找回,說明你們幹了好活。這麼好的事撂了十來年,也說明前任眼裡沒活。你們明年再整一塊地。像這種工程我拿錢(後來我問「孔繁森」,薄市長會給你錢嗎?「孔繁森」說薄市長說的話從來就算數)。我想建個全國一流的防汛指揮部,不僅要控制雨量,還要有豐富的魚量。水利局、農委一起考慮一下弄個意見。

  大概說到了錢,誰不想要政府撥款呢?前排後座的嗓子都向他逼將過來。第一炮手還是「孔繁森」。薄熙來大笑:我小時候看《白毛女》,不明白楊白勞為什麼有了債務要喝鹽滷,幹嘛要死呢?慢慢說不行嗎?現在這麼多要債的人圍攻我,才明白債務的壓力真大呀!好了,還是換一個比較老實一點的坐我這兒來,我的壓力好小一些。

  車在鄉間土路搖著走,跳著走,不放大嗓門說話也聽不見。坐在薄熙來前排的大連管農業的賈副市長,也一直倒著坐,好面對著薄熙來。坐在薄熙來後排的市長助理,把手搭在薄熙來的椅子背上湊近薄熙來。薄熙來的這個帶輪子的會議室,過山洞,過渤海,過繞山路,過楊樹林,過和車差不多寬的田埂。一路顛著。是路把車顛的,還是笑聲把人顛的?窗外老鄉的院子里、屋頂上堆滿了金子——我是說,金燦燦的苞米。窗外是一個豐收年,車內是一個跑上跑下的會——一會兒下車看,一會兒上車接著開會。14點,看了獨資企業大成宮產食品有限公司。14點50分,看了泡崖鄉萬畝治澇玉米豐收。15點40分,看了太陽鄉冬小麥播種。現在,車上有人看著表說:一切按計劃進行,正好16點30分趕到瓦房店的站前廣場。

  我掏出日程表,驚訝薄熙來一路揮灑自如然而又每次都準點到達每一個地方。上午去二十里堡時,他怕人等,他的奧迪早早地開去了。從政府開出的麵包車準點到達時,幹部很遺憾,怎麼讓市長先到。薄熙來笑:我等著迎接你們。薄熙來說剛才在一個路口,其實他的車和他們的車擦身而過,他看見他們了。可他們的司機就沒看見他,查一查司機是不是老大,一般老大老實,老二精。

  薄熙來是老二。

  聰明人搶的是鐘點。

  能搶鐘點的人就什麼都能搶出來。瓦房店站前廣場,動遷了193戶居民和32個單位,鋪4500平米的彩色方磚,植了近萬平方米的草坪。這個5.5萬平方米的廣場中間,用彩磚砌成一個大大的鑽石,鑲在綠草坪中,好像綠絲絨墊放的一塊紅寶石。薄熙來一看草坪就高興:綠化,是一種境界。這種色澤的草一定是進口的。草皮能讓人消火。儘是水泥地火氣都大了。他說原先這裡一畝地只值2萬,現在鋪了草坪改善了環境,一畝地漲到17萬。管城建的市長現在是發揮聰明才智的時候了。瓦房店城建市長笑:我們幹上癮了。薄熙來笑:不過你們差不多就行了,你可不能超過大連,別忘了是大連領導瓦房店啊!

  正在廣場上休閑的鄉親們指著薄熙來:那不是薄市長嗎?跟電視上長的一樣!(在縣級市當然不比在大連,看見「真的」薄市長的機會總要少多了)一個工人模樣的上前拉住薄熙來的手,他用慢鏡頭說話——如果聲音也可以放慢的話,實在是他很想說什麼又很說不出什麼,好像說一個字就間隔一個休止符號:「薄市長,政府下這麼大功夫,老百姓滿意啊。」又出現一個幾拍的休止符號,然後聲音翻高了8度喊出:「老百姓滿意。」百姓們鼓掌喊著:「老百姓滿意!」薄熙來說:這是你們瓦房店中政府辦的實事兒,瓦房店辦了好事兒,我就佔便宜了。一塊草坪,一個廣場,把大家凝聚起來,我們一定要使城鎮更加活潑起來。他說這兒的百姓進趟大連都費勁兒,現在有了商業街和廣場,這麼招人。百姓有地方去了。要不下了班回家沒事兒干,就琢磨著上訪了。(他笑)

  一幫小孩子一直跟著薄熙來,薄熙來一停下就在他膝下鑽來繞去的。然後在他前邊一字排開照像。薄熙來前邊開出一排鮮嫩的花蕾。薄熙來說:大家跟我喊茄——子,看誰大笑得好。(喊「茄——子」的時候,嘴巴咧得跟大笑一樣。)這幫七八歲的小孩全都伸直了脖子,拔直-了嗓子,大喊:茄——子!(大連的茄子這會兒全得耳朵發熱。)薄熙來喊茄子喊個賣力,喊個臉漲得紅紅的,要不是他個子高高,看上去也就是這幫七八歲的孩子中的一個。就在「茄」聲大震的瞬間,一位大爺說時遲那時快地把他的老伴推進小孩堆里照像。我想,這張照片出來時,薄熙來的前邊有一行祖國的花朵,薄熙來的身邊有一棵母親般的老樹。

  就看見一個老鄉激動地抱著他的孩子走出人群:「兒啊,市長能摸摸你啊!」薄熙來問一個小男孩:幾歲了?7歲。哪兒人?瓦房店人。瓦房店好嗎?好。去過大連嗎?去過。瓦房店好還是大連好?大連好。薄熙來抱起這個孩子:來來,親親大大。好,我們大家齊心協力,瓦房店會越來越好的。

  一個穿開襠褲的小男孩從人腿間擠出來,坐在薄熙來前的花壇邊沿上,仰起頭一臉嚴肅地看著薄大大。他或許想,這個高高的大大是誰啊?這個大大一來,大家怎麼全圍過來了?

  這個大大一走,百姓們,鄉親們全都跟著他走。一路走,一路老鄉們投奔過來,越走人越多。有人撲過來,伸過手來喊:「薄市長,瓦房店人活得有奔頭了!」

  一個廣場的人跟著薄熙來走,薄熙來身後走著一個廣場。

  入夜,車開往又一個縣級市庄河,路上要開兩小時。車門一關,薄熙來的會議室就開始運作起來,坐在車后的人,在車的搖搖晃晃中犯困了。坐薄熙來身邊彙報工作的人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我聽薄熙來在講磷鉀肥,講協議外資,只是聲音很輕,在吞沒一切的黑夜中,只有他倆在低聲說話,好像地下黨。聲音越來越低,低到我什麼也聽不見了。後來才知道是我睡著了,再後來聽開車的王師傅(薄熙來一口一聲地叫他王大哥)說薄熙來是最後一個睡著的。他一聽薄熙來沒聲了,就把車開得慢一點兒,心想可別把他卡著了。「你說說,」王師傅問我:「還有比他更好的市長嗎?」

  樓前三大塊草坪上,照例在噴水,在給草坪洗臉。草坪和女人一樣,洗把臉就滋潤,就精神,就像水珠那樣清新地去面對新的一天。

  遠處勞動公園的草坪上,幾隻小鹿在做清晨的散步,在熱身。它們知道,一會兒遊人來了,它們這些草坪上的名模就得在觀眾的視線中有款有型地走路了。

  我又感覺著哪天捧著苞米粒喂小鹿,它呼呼地吃,鼻子里的熱氣呼呼地噴到我的手心兒里。

  我的手心,就一直有小鹿熱呼呼的氣息,就想捧起鴿子放飛,就想拿起管子為草坪澆水,就想撤走市政府大院門口的警衛——感覺中,進進出出政府大院沒遮沒攔的好像出入一個公共圖書館。大連市民就是最廣大的警衛。這個帶來草坪、小鹿和鴿子的綠色的政府啊!

  綠——生存空間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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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ineseciv 發表於 2012-4-13 09:44 | 只看該作者
   
命定和祖國共命運

  大連政府的第一人,總帶著草坪的清新、鴿子的純凈和小鹿的躍動,數數。

  9月30日晚快22點30分了,薄熙來得趕到星海灣去數數。不是數天上的星星,是數地上的星星。黑夜裡的車燈就像蒼穹的星星。市政府撥款更新公交車輛,薄熙來在做心算:一輛車多少萬,這筆撥款可以買多少輛車。如果數字不對,那就可能把專款花在別的地方去了。這類事情是有的,我得去數數。他笑,眼睛彎彎的,好像一個孩子要去數一數他的巧克力是不是少了一塊。

  購來的新車全部停在星海灣的空地上。今晚天氣突然轉冷。海風吹得我衣服抖動著,眼看就要連衣服帶人一起吹起來。前方還有幾個黑影。說黑影,因為有影無聲。因為話一出口,還來不及送到對方耳朵里,就會被風颳走。

  好像還有比風更快捷的——一輛奧迪車疾駛而來。薄熙來一跨出車門,也不知怎麼的,長長兩行幾百輛的車,每一輛車旁突然都站著一名筆挺的戴白手套的司機。黑夜裡,兩行白手套像兩行低矮的路燈。又好像蒼茫長夜中搭起了一條銀河。有序是這樣地令人感動!人們把薄熙來擁到一塊牌前,上邊清晰地寫著每輛車16.3萬元,100輛合計1630萬元。政府投資多少,自籌資金多少。薄熙來數著數,又走到一塊牌子前,上邊寫著雙層客車35輛,每輛35.1萬,合計1228.9萬。政府投資多少,自籌資金多少。這邊又是60輛客車,24萬一輛,60輛合計1440萬元。幹部知道,市長素喜數數,就得直接把薄熙來拉到一塊塊牌子前,開口就講一項項數字。薄熙來數著數:雙層車怎麼才16輛?按錢數差24輛。大家說,雙層車10月15日才全部到位,他們通過招標壓低的車價。薄熙來笑:這麼說我還得表揚你們?

  好像一場數學競賽終於結束了,大家鬆了口氣。薄熙來的左右身後已經擁著密密的人。那些站成路燈一樣的司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成了一道長長的厚厚的牆。這道牆合著薄熙來的腳步往前推進,看著一幅幅車體畫。這輛雙層車上畫的是舉著國旗奔跑的王軍霞。在亞特蘭大跑得直叫我的心也奔跑起來,她停下來后我的心還一直在奔跑。如今她會在公共汽車上一路奔跑下去,連同那飄揚的國旗。又一輛車上畫著萬達球隊的全體隊員。後來,10月20日萬達隊提前一輪奪得全國足球甲A聯賽冠軍,球迷說:這是我們大連「但求最佳」的城市性格。但是10個月前,今年1月6日,在萬達大酒店綜合廳,那時候誰能說一定要奪下冠軍?運動的驚險運動的刺激運動的莫測運動的殘酷,就因為運動瞬間的成敗,往往有一些無法預料的因素。說一定要奪冠,如果奪不到呢?如果說了反而給人家加了包袱了呢?有一個人喊出一句:「橫下一條心,一定要奪冠!」喊出大家都在想而大家不敢說的這句話,一定是那個最本色的、又「但求最佳」的人——薄熙來。

  這句話,我覺得好耳熟,叫我想起跳河一閉眼。

  就是不讓自行設置的框框套住自己,就是要在前面設置一個個常人的想象力難以夠到的目標。就是要像跨欄那樣跨越一個個因循障礙,就是要奪冠!

  但是大連多方面的「但求最佳」,薄熙來還覺得不過癮。「大連向上發展的勢頭,掩蓋了很多的愚蠢!」有一次他又激憤起來,像一個激揚文字的詩人。我明白,這愚蠢,不是哪一個人,是群體素質。歷經多少時期多少朝代的不開化不開放積澱而成的。封建保守怠情落後狹隘陳舊。多少人自己做自己思想的奴隸,做得舒舒服服的奴隸。做慣了奴隸的,不願做奴隸的,又做奴隸又不願做奴隸的,又不願做奴隸又不能不做奴隸的,擁擁擠擠磕磕碰碰。

  行了,寫文章的人總要講廢話。要是薄熙來,很簡單,小孩打醋跑得快,「我就是扛活的!」

  薄熙來一直在快快地走,快快地給一幅幅車體畫提意見。「要給城市提精神!」他說:「啊呀,說說話,把數數忘了,剛才數到哪兒?」

  很多司機擁上去和他合影、握手。

  又是午夜了。明天,或者說再過一會兒,就是「十一」國慶節了。薄熙來說:很高興看到節日前夕大家有這麼高的精神頭兒。是不是有些司機早晨3點就要出車?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裡。感謝公交職工付出了辛勤的勞動。

  辛勞的司機們圍著辛勞的市長,不走。

  快凌晨了,黑夜吞沒了大地、天空和海洋。星海灣上,會展中心像海底浮起的水晶宮,晶瑩剔透,博大輝煌。整個世界,在會展中心面前隱退了。沒有隱退的,只是很有精神頭兒的人群,一齊往前走。

  就這樣走下去,迎著呼呼的大海風,走成一道血肉的長城。薄熙來說,快到「十一」了。大家看錶,是的,指針一到「12」就過了9月30日,就是10月1日了,我們比誰都更早地走進10月1日。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的新的長城。

  祖國誕生47周年了,1949年誕生的薄熙來,47歲的薄熙來,與共和國同齡的薄熙來,命定和共和國共命運。這道厚厚實實的人牆越走越抖擻,不疲倦,不懼寒,不叫苦,不畏難。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本篇為長篇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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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weizhai 發表於 2012-4-14 23:44 | 只看該作者
這麼整薄氏,水平也太次了。

難道國家要動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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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nn93n9 發表於 2012-4-15 00:37 | 只看該作者
共產黨不是選上的。所以不能違民意而逆行。把一個沒有謀反的薄熙來打入十八層地獄,非要置之死地而後快,共產黨大失民心啊。也許有人說,不是要置薄熙來於死地。但是從把谷開來作為殺死英國人的嫌犯來看,對薄熙來是要踏上一隻腳了。一旦薄瓜瓜在手,不怕薄熙來不認罪。我真沒有想到共產黨改革了幾十年後,一夜回到從前。看來共產黨有些骨子裡的東西改不了的。比如靠軍隊決定政治。但擁軍攬權,號令一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不就是朝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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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ousx18 發表於 2012-4-15 08:23 | 只看該作者
奪位之戰,薄熙來低調點,入常是沒問題的,大張旗鼓,換來鋃鐺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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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舉目張 發表於 2012-4-17 23:02 | 只看該作者
濱海路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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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sungzee 發表於 2012-4-18 03:41 | 只看該作者
中國作家的東西是不能當真的!也許很快就可以看到陳作家的另一篇大作「世界上什麼事最鬧心(記原重慶市委書記薄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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