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前景並非一片黯淡

Zachary Karabell

最近關於經濟的消息一直很鬱悶，目前大家幾乎普遍認為，經濟形勢會進一步惡化，然後才會好轉。一般看法是，本輪經濟衰退的持續時間、影響程度及長期危害都將超過大蕭條以來的任何一次經濟危機。

不過，就在不到兩年前，一般看法是，房地產市場泡沫破裂將是令人痛苦的，但全球經濟將穩定增長。這一觀點後來證明是大錯特錯。既然如此，那又有什麼理由對現在有關前景低迷的預期深信不疑呢？

對2009年年底前失業率的預期，是根據其他經濟衰退期間及之後的失業率情況、以及那些衰退與現在相比的嚴重程度作出的。對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速的預期，是根據過去經濟衰退的性質及經濟體系再度復甦需要的時間作出的。但過去的經驗不一定有助於判斷當前的形勢。過去幾個月中事情的演變方式就前所未有。

經常聽到人們拿當前經濟危機與大蕭條和20世紀70年代的經濟危機作比較。大蕭條時期，全球經濟急劇衰退；20世紀70年代油價飆升之後，發達國家GDP經濟增長急劇放慢，隨後出現能源價格重挫。但上述問題都是在幾年時間中發生的。而自9月15日雷曼兄弟破產以來發生的情況是，全球信貸市場幾乎崩潰，在全球範圍內，除必需品行業之外的所有經濟領域同時陷入停滯。而且這場危機是在幾周之中發生的，而不是幾年。10月和11月的數據顯示，公司收益、汽車銷量、房價、大宗商品等多項指標紛紛下降10%、20%，有的甚至更多。不過分析師和策略師將此稱做「新的正常」現象，預計這種現象將延續到2009年甚至以後更長時間。

的確，全球經濟停滯是信息技術及全球化的陰暗面。在過去20年中，信息技術及全球化創造了巨額財富和商業活動。只有依靠互聯網和電子交易，資本的無障礙即時流動才成為可能。銅、鐵礦石等工業用金屬的供應鏈由地區性變為全球性，由分散變成統一。半導體成為一種全球性行業，根據全世界的整體需求來確定定價和存貨。沒有幾個行業是局部存在的，幾乎一切事物都是相互聯繫的。

經濟形勢好的時候，那意味著信貸和商業活動空間以幾何級數擴張和擴大。舉例來說，中國在這20年中的變化比很多國家100年發生的變化還要大。但是當這個體系中出現問題資產，其危害會迅速蔓延至各個領域。雷曼兄弟倒閉在幾周的時間內就導致中國市場汽車銷量下降，還拖累迪拜房地產價格下滑。

不過，如果陷入停滯的速度比之前快，那復甦的時間也可能更快。當然這並不絕對，只是可能性稍大一些。而且有跡象顯示，並不是所有領域的情況都像一般人看起來的那麼差。

首先，還沒有出現戰爭、革命、國家和政府垮台或大規模示威遊行席捲全球的情況。中國、希臘和泰國出現了一些示威的人群，有些與經濟危機有關，有些則不是。巴基斯坦現在是如履薄冰，原因是多方面的，經濟因素只是其中之一。不過20世紀的重大經濟危機也常常引發諸如此類的重大事件，尤其是20世紀30年代那次。儘管沒人知道過幾個月是否會發生那樣的動亂，就目前的形勢來看，社會環境算是相對穩定的了。

其次，全球多個地區的消費水平仍相對良好。關於「消費者一直在超前消費」的斷言可能讓很多人覺得這一觀點荒謬可笑，但這麼說並不只是因為美國三分之一的家庭沒有抵押貸款，中國的儲蓄率達50%，也不只是因為海灣地區、巴西和俄羅斯仍在持續大規模積累財富，而且是因為這個信用體系，雖然處於最混亂的時期，也並不允許消費者像金融機構那樣使用大規模財務槓桿。的確，有幾千萬原本沒有適當資格的人通過抵押貸款或信用卡獲得了貸款，但他們還是無法像投資銀行和基金那樣利用40比1的槓桿比例進行投資。

人們對當前問題也迅速作出了反應，無論是出於謹慎或者必要，他們紛紛償還債務並減少支出。這在短期內會拖累經濟，但會讓消費者保持良好的財務狀況。低能源價格和零通貨膨脹率將提振消費能力。即使失業率達到9%或更高，美國和全球其他地區的消費者儲備也超過歷史情況顯示的水平。美國住房凈值較高點回落，但仍為大約45萬億美元。隨著信貸放寬，位於歷史低點的利率水平也預示著，有著良好信用紀錄的人和小企業創辦者來年進行債務再融資或獲得貸款更加便利。經濟體系出問題的時候，創業活動通常很活躍。

此外，與2002年和20世紀80年代的經濟低迷期不同，現在企業的財務狀況十分乾淨，負債少而現金多。政府擴大支出的方式也更具創造性，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eral Reserve)和即將上任的奧巴馬政府計劃擴大支出。

2008年的最後幾個月將成為迄今為止最嚴重的經濟逆轉時期之一，而且逆轉是全球性的。認為這段時期能夠為將來的情況發展提供有益線索，這種想法是可笑的。

一窩蜂公布對經濟前景黯淡預期，這樣做掩蓋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沒人知道一場史無前例的經濟危機的結果如何。誰都不知道。面對不確定性，最糟糕的做法就是對傳統智慧和歷史模式的盲從。而面對未知最好的對策就是，保持謙遜的態度，提出創造性的實際解決方案，同時也不抱偏見，要接受這樣一種可能性，即經濟形勢可以在短時間內惡化，同樣就有可能很快出現重大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