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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爭哲學使人失掉寬恕意識
2007年04月26日09:07 論壇 八喜
剛剛發生的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槍擊案至今令人悲嘆不已。4月21日,在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的操場上,33塊紀念遇難者的花崗岩悼念石擺成一個半圓形,其中還包括兇手趙承熙的悼念石。美國民眾認為趙承熙也是受害者。
看了這則新聞,很多人不禁要讚賞美國人的氣度與寬恕的精神,進而聯想到如果是我們中國人,恐怕很難做到這一步,記得有報道說,馬加爵被判死刑的時候,雲南大學居然有學生說「大快人心」,甚至有人燃放鞭炮以示慶祝。
為什麼我們在這方面和美國人有著很大的差異呢?有人認為一直以來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就缺乏寬恕的元素,而西方受基督教的影響,提倡愛和寬容。我認為這種說法算不上是主因,因為說到傳統文化,在中國和西方都是多元的,中國傳統文化中宣傳「慈悲為懷」精神的例子比比皆是,而西方也不乏「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思想,更重要的是,在文革中傳統文化遭到了很大的破壞,我們這幾代人究竟受過多少傳統文化的熏陶?判斷一個民族的特性,不能盲目的追溯太遠。我認為,憐憫和同情心是人的本性,面對死亡,這種本性很容易被激發出來,如果我們習慣性的忽略它,一定是受到了一種強烈意識的影響,這種意識,就是鬥爭哲學。這種意識的典型表現就是把一類人劃歸為「壞人」,然後對「壞人」進行人格貶損,只要你是「壞人」,便「非我族類」,便不需要當「人」來對待,最後,造成了一種黑白分明的「我們」-「他們」的二元思維。使得「我們」對「他們」,完全喪失了憐憫的意識、寬恕的習慣。
在鬥爭哲學里,首先,「壞」階級成分者和「壞人」之間的區別越來越模糊,以至最後完全消失。一切成分不好者都成了當然的「壞人」,而一切壞人又都是「牛鬼蛇神」。1966年6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題為《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論,「牛鬼蛇神」便成為統稱各種各樣「壞人」的標準語,它既非分析中國社會政治群體區別的概念,也不是法律對罪犯的定義名詞。但正是這樣一種綽號式的比喻說法,卻支配了人們對社會群體矛盾,尤其是「我們」-「他們」關係定位的思維方式。「牛鬼蛇神」包括了各種各樣的「非我族類」。
其次,「壞人」遭受到徹底的人格貶損(devaluation)並被儘可能地非人化。這從對他們的動物化稱呼可以看出,如「牛鬼蛇神」、「變色龍」、「小爬蟲」、「狗崽子」等等。人格貶損和動物化決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名詞運用而已,而是成為支配人際相互看法和對待方式的潛在意識主導。例如,關押「壞人」的地方稱為「牛棚」,這一名稱往往導致為關押人犯專門尋找陰暗潮濕、窄小簡陋的破房子,並盡量地限制人犯作為人的生存條件。人犯被隨意地象展覽動物一樣拉到大街上去游斗示眾,在「牛棚」中象牛馬一樣受到管制,與外界隔絕。他們任人蹂躪,剃「陰陽頭」,抹「黑鬼臉」,掛牌,罰跪。
再者,無論是把壞階級成分者等同為「壞人」,還是把「壞人」貶抑為「非人」,在這兩種把人牛鬼蛇神化的過程中,階級鬥爭意識都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而這兩種過程又都反過來要求階級鬥爭意識直接為迫害性暴力提供合理依據。正是因為如此,階級鬥爭對中國社會矛盾和階級利益關係的解釋完全變成了一種「敵對性意識形態」(ideology of antagonism)。這種意識形態最重要的特徵就是在社會中樹起一道黑白分明的「我們」-「他們」壁障。它要求所有屬於「我們」這一陣營的人無條件地服從,奉獻忠誠,並與「他者」誓不兩立。在這一意識形態中起關鍵作用的「我類」-「他類」區別本身就包含著具有貶損和迫害作用的暴力意識。把別人定為不如自己的「他類」,其中包含的貶損更反過來助長「我」「他」分類的意識。人格貶損不僅能加劇虐待和迫害,使之順理成章,更使虐待和迫害者能時時處處為自己的失誤從「他類」去尋找替罪羊(scapegoating)。人格貶損和尋找替罪羊常常是聯繫在一起的,因為替罪羊通常是從那些已遭人格貶損的人群中去找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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