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郎。《拾舊沙河夢》135。群狼環伺

巴郎。《拾舊沙河夢》135。群狼環伺
巴郎長篇自傳《巴郎舊事》第一部：《拾舊沙河夢》

*****  夢牽少年時，拾荒百萬字  *****
掬捧沙河那一泓流水，仔細清洗這兩眼昏麻。
常憶起曾經少年英姿，轉瞬間已過六十花甲。
世事如枰棋難料變化，人生似爐鐵反覆錘打。
夕照驛道孑然歸去客，回首來路依稀是舊家。
巴郎  記於20191205  -  20201218


135。群狼環伺

且不說西山炮兵陣地翻天派受到奇襲，如何驚惶失措；當得知大炮被毀之後，如何沮喪惶恐，擔心上司的嚴酷處置。只說伍刀兒的兩輛車，在西山公園門口，接上先行撤退的留守隊員們后，回到了港務局大樓。這次任務，百般艱辛，十分曲折，幸得大家智計百出，臨機應變，不但如願虎口拔牙，摧毀了敵人炮陣，還順手牽羊，擄獲兩車四門迫擊炮，實在是意外之喜。繳獲的迫擊炮，如雪中送炭，正好可應用在刀刃之上。

原來，在伍刀兒虎口拔牙的同時，師弟陸星兒也領受任務，去對付翻天派設立在冷庫的槍炮陣地。
江南，通常都認為是紅色派的根據地，隻手遮天，一家獨大。但也有例外，這就是靠近江邊的工廠區。這一片叫作翠屏，丘陵地帶，萬縣市發展擴大，在翠屏陳家壩，地勢開闊，建了不少工廠，形成萬縣市重要的工業區。區內有數十家工廠，上萬的工人和家屬，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直如一個小城市。廠里工人文化水平高些，對時局領會快，造反精神強，多是翻天派。而廠區外面區鄉里，都是公社農民，文化低愚昧，多是紅色派。平時雙方就有齜齬爭執，文革期間，更是因觀點不同，派別各異，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鬧得擦槍走火，反目為仇。
六月份，「主力軍」被平反后，紅色派不服，將翻天派圍困在此。廠區的翻天派，以冷庫和肉聯廠為首，這是國營大廠，機械化操作，多為有文化的青工，技校畢業的，組成了「風流今朝」戰鬥隊，有上千成員。加上周圍工廠的戰友們，及家屬們，翻天派勢力，達四五千之眾。廠區的紅色派勢力，只有一兩千人，爭打過幾次，寡不敵眾，只好撤離，整個廠區，成了翻天派的勢力範圍。翻天派將此建成堡壘，如影劇院樣，兩月余堅守不屈，至今屹立不倒，未被攻破。

江南廠區範圍較大，翻天派人多勢眾，故陸星兒帶的人手也多，除了周團長和參謀部警衛連，要在港務局負責全局指揮外，「紅工糾」上千人，幾乎全部隨行，聽從調派。
這廠區雖然廣闊，好幾平方公里，但卻和現在的工業園區類似，裡面大而出口窄，出路就那麼幾條，如果將出外公路封閉，就能將翻天派困住。但是，翻天派並不懼怕受困，廠區裡面是自給自足小社會，就是受困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事發生。再說如果有意突圍，人強馬壯，任誰也轄制不住的。六月以來，已被困了兩個多月，攻防多次，有板有眼，卻是不象王營教防守影劇院那麼艱苦，而是尚有餘地，「風流今朝」隊員們，仍然龍精虎猛，士氣高昂。
廠區雖然人多，倒是不足為懼。要命之處，在於其機炮陣地。八月初，翻天派從軍分區武庫哄搶得來大批制式武器。趁當時紅色派圍困比較薄弱，幾輛卡車，裝載了充足的武器彈藥，硬衝進了翠屏廠區。廠區里翻天派得到武器，士氣大振。按「主力軍」總部指令，在江邊建立據點，要阻止紅色派渡江。

狙擊據點建在冷庫大樓。這是一幢七八層的鋼筋混凝土大樓，正位於江邊，有自帶的小港口，便利船舶接近，上下貨物。翻天派將五六門迫擊炮，布置在天樓頂上，正對江面，視野開闊。而七八架機關槍，則分別布置在四五樓的陽台上或窗戶里，虎視躭躭，斜對著南岸江邊的輪渡碼頭，對船隻靠離岸，人員上下船，形成極大威脅。
陸星兒也當過兵，且是參謀出身，所以，接受任務后，心中已醞釀了計劃。翻天派在廠區人多，冷庫大樓更是層層防衛，要想混進去，或者硬衝進去，來個虎穴掏心，必然被發現被遏制，是不可能得逞的。那麼，怎麼來阻止這些大規模殺傷武器呢？
陸星兒將大隊人馬，集中在進入廠區的幾條路口，面對翻天派在進口處的嚴密防守，虛張聲勢地，不斷進行佯攻。翻天派誤以為紅色派要硬攻廠區，所以將大部分力量放在廠區防守上，以免被紅色派攻破巢穴。
陸星兒又在廠區外圍，選取了幾棟高樓，那時的高樓，都約莫七八層樓，高度都差不多。這幾棟高樓，是辦公和住宅樓，與冷庫大樓空間距離約1000餘米，剛好處於步槍最大射程內。站在樓頂，可鳥瞰廠區內翻天派防衛部署的變化，可清楚觀察翻天派在對面冷庫樓頂的動靜。陸星兒選出幾個槍法好的隊員，帶著步槍，各自潛伏在樓頂，充當狙擊手，只要有人上到冷庫樓頂，就開槍射去，以阻止迫擊炮向江心打炮。還有隊員，隱藏在江邊囤船上，端著長槍，監視冷庫動靜。江邊這些布置，主要是對付冷庫樓里的機關槍，使機槍手不敢隨意冒頭，龜縮在樓層深處，其射擊準確度就會大打折扣。
陸星兒還選出幾組隊員，用卡車載著，在車箱內架上僅有的兩挺輕機槍，火箭筒，行駛於公路上，圍繞冷庫大樓，流動而不固定，靈活性增加，可以減少被冷庫槍炮擊中的機率，增加了好整以暇主動尋機射擊，殺傷冷庫守敵的機會。同時環繞在冷庫周圍，不停地開槍騷擾，使敵人防不勝防，為己方樓頂上和囤船上的狙擊手創造機會。這是陸星兒的「群狼困虎」之策，用狼群戰術，以小欺大，以弱凌強，目的是在自身武器裝備處於劣勢之下，阻止或減少翻天派用槍炮屠殺渡江民眾。

雙方如此部置，互相牽制。若遇翻天派在冷庫里打炮放槍，紅色派狙擊手們就會想方設法，從空中從地面從江邊，瞄準翻天派的炮手槍手，予以致命打擊。而翻天派的迫擊炮，就會弔射周圍高樓，機關槍也會轉而掃射路上江邊的紅色派流動狙擊手。雙方不停地從遠處，對攻對射，雖然不如當面肉搏激烈，但卻絕對不遜白刃拼殺的精彩，雙方都各有死傷，戰況膠著，難分上下。
這種戰況，看似不分勝負，紅色派黔驢技窮，勉強為之。其實卻正是陸星兒想要的結果。須知，陸星兒的任務是阻止冷庫敵人射擊，掩護紅色派眾渡江。這種與翻天派對擊戰略，使翻天派分心防守，以保自身安全，也就放鬆了對江面的控制，射擊頻率減少。雖然不是完全停止，但減少了射擊，意味著渡江民眾就減少了許多傷亡。以自己隊員作誘餌，誘使冷庫的槍手炮手，與己方互擊，以己方隊員的傷亡，換取渡江民眾的倖存，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下午過去了，夜晚也過去，到了15日的清晨。雙方互擊了一夜，仍在「乒乒乓乓」地打著，樂此不疲，江面上瀰漫著硝煙。此時，陸星兒卻是大喜，總部派來了增援。兩輛車，載著四門迫擊炮，幾支火箭筒，和充足彈藥，原來是伍刀兒繳獲的戰利品。聽來人講述了伍刀兒虎口拔牙的經過，禁不住讚歎敬佩，同時強大武器在手，自信倍增，也激發出好勝爭強之心。
陸星兒咬牙下令，將4門迫擊炮，從四周的高樓頂上，以不同角度，對著冷庫大樓樓頂，同時實行吊射和直射，轟隆隆天崩地裂，嘩啦啦炮屑橫飛，真的是擦著就傷，碰上就亡。4門炮，各自發射了幾十發炮彈，直打得冷庫樓頂和上面幾層，火光閃鑠，硝煙瀰漫，掩沒了牆倒屋塌悲哭慘叫之聲。
待10多分鐘后，硝煙散開，卻見冷庫大樓，直接矮了一截。樓頂不翼而飛，4 – 6樓層也不見蹤跡，只有下面幾層還在，斷牆殘垣，冒著青煙。陸星兒及手下隊員們，站在遠處高樓頂上看著，紛紛地張著大口，驚得合不攏嘴。乖乖隆的冬，這現代化火器，就是不一般！鋼筋混凝土大樓吔，就象紙糊的一樣，一時三刻就被打成一片廢墟，真是開眼了，哈哈！
拔掉了冷庫槍炮陣地，渡江行動變得順利了。從15 - 18日，4天時間內，已渡過了近20萬紅色派眾和家眷，完成了渡江任務。周團長和參謀部人員，都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巴郎  記於2020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