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樓主: Blue Ivy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108個情感故事

[複製鏈接]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1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16 21:02 | 只看該作者
No.98推開家門,滿室花香。是那三朵紅玫瑰。

《情人節的那場舞會》


  因為上班要穿制服,下班又要忙著躲起來寫寫劃劃,害得我從來就不敢買什麼衣服。偶爾有情緒到周末舞會上去亮一次相,穿件誇張一點的衣裙,使會別彆扭扭地在鏡子前面嘀咕老半天,再三問自己,不會有別的那麼嫌疑吧?

  王林說:"喂,別老自我多情好不好?你都結婚啦,還嫌疑什麼?"

  他總是很放心很坦然地放我一個人去跳舞,也不知安的什麼心?我拿出全套化妝品來決心狠狠地化一次妝,又把項鏈、耳環、手鏈統統披掛上,來它個環佩叮噹。

  "你就不怕我做了別人的情人?"望著鏡中那個美人我一臉驕傲地問。

  "情人是什麼東西?"丈夫還沉浸在世界局勢里。

  "情人就是不在一起的時候老想在一起,在一起的時候老有說不完的話。"

  "哦,明白了。"我只好叮叮噹噹地往外走,感覺好像個送信的。"我走了啊!""再見情人!"他用轟我似的口氣把我打發出家門。

  跳舞是我唯一的運動。跑步總讓人想起"渣滓洞"里的瘋老頭,因為操場只有巴掌大;做健美操吧王林又老擔心我一腳踢在他那堆寶貝音響上。我只有"離家出走"了。舞場地兒大,我跳"花步探戈"把腿伸得老長也沒有攔著我。王林總是不來看看我的舞姿,大家排隊等著請我跳舞的人多得都快打起來了。總是懷疑自己干錯了行,要是把筆扔了不寫作,沒準也能成一"星"吶。

  我的舞伴很多,總沒有固定的。大家都是熟人,也沒有太多的講究。我覺得我的舞步都快讓亂七八糟的人給帶壞了,這個一來這樣跳,那個上來那樣走。老實說,我倒不憋著勁兒想遇個多麼蓋世的情人,一心想找個好舞伴倒是真的。

  他是個中年人,在我眼裡屬"成熟型"的。個子中等,舞步穩穩的,花樣做得特別棒。他第一次請我,就說"感覺真好",說得我有點臉紅心跳。後面幾支曲子音樂一響他就趕在別人前面請,很有點捷足先登的味道。我們跳快舞的時候就上下翻飛做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花兒",跳慢舞的時候就聊天。他說他喜歡文學,我說我也喜歡文學;他說他喜歡徐志摩的詩,我就我也是。不一會就成老熟人了。散場的時候,他溫柔地問我,用不用他送送我,我瞪大眼睛說:"送我?我一溜小跑就可以回家了,我住得很近的。"說著就開始"預備跑",舞伴一把捉住我的胳膊,"我還是送你吧,我有車。"

  "現在不用你陪我跳舞啦!"回到家我向王林莊嚴宣布,"我有舞伴了,跳得可棒呢。"

  "是嘛,那就替我謝謝那人吧。"

  王林打開電視看夜間的新聞節目。他這種不痛不癢的態度最氣人,也不會吃個醋什麼的有所表示,要是別的丈夫早被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我和"舞伴"開始雙入雙出,成為"紫水晶"最引人注目的一對兒。"舞伴"帶舞,總有那麼一種深情款款的風度。並且,他從不請別的女孩跳舞。

  一天,在一支柔情蜜意的舞曲里,"舞伴"忽然低下頭來問我:"可以問問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說:"我叫趙凝。"

  "啊,趙凝?你是不是寫過一篇愛情小說叫《芍園小屋》?"我立刻不好意思的謙虛道:"寫著玩的。"

  舞伴慢慢滑動著腳步說道:"你舞跳得這麼好,想不到還是個才女呢。"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才女"應該什麼樣?心裡感覺有些受傷。"美麗的女人上舞場,醜女人才躲在家裡寫文章。"舞伴那驚怪的眼神分明這樣講。

  "唉呀,我以後再也不去跳舞了。"回到家便把跳舞穿的那條長裙脫下來揉成團扔得老遠。

  "怎麼啦?跟你那個特棒的舞伴吵架了嗎?"丈夫幸災樂禍地問我。

  "別理我,煩著呢!"我決心"戒舞"了。我倒要讓他們瞧瞧,好女人是怎麼寫出好文章的。一頭扎進小書房,找出筆墨紙張,立刻擬了一個中篇的小說提綱,正給女主角起名呢,王林邦邦敲著門嚷:"你回來了,我倒要出去一趟。"

  回頭一看,見他領帶扎得人模人樣,就問:"這麼晚了,上哪兒?""晚嗎?才8點多呀!我去去就回,12點鐘再見。"

  "你打算玩通宵嗎?不是跟哪個女孩約會吧……"再回頭時,王林早就沒影了。樓下的自行車鈴一串脆響。

  一個月來我寫得天昏地暗,早就忘了外面的世界。有一天吃飯王林說起"紫水昌",我倒以為他在說鑽石。王林這些日子顯得很神秘,隔三差五就得出去一回,而且穿得跟相親似的,又筆挺又漂亮。"情人節"的日子就要到了,男人們都顯得比往常要忙。

  "情人節"那天上午,我意外收到三枝紅玫瑰。是一個梳短頭髮的送花小姐送來的。我接過花激動了老半天,卻想不出送花人是誰。王林就在一旁經驗十足地提醒我道,看看花里那張卡。卡上的話神秘得好像特務接頭暗號:"晚8點紫水晶見。"

  "嘖嘖,紅玫瑰!一定是你那位大舞伴送來的吧?"王林話裡有話地說。

  "不會吧?"

  "別不好意思承認。"

  "那我把花扔了啊?"

  "喜歡就插上吧。"王林遞給我一隻白瓷花瓶。

  晚飯後我開始梳妝打扮,我一定要去會一會那位神秘的送花人。"王林,跟我一起去吧。"我把一串項鏈掛在脖子上。

  "那多不合適呀,再說,我還有事呢。"他也打了領帶正準備出門。這傢伙,"情人節"還有事。

  "可不可以問一問你去哪裡?"我不得不問。

  "暫時保密。"丈夫正人君子似的回答。

  好久沒到"紫水晶"來跳舞了,我的那個有輛豪華轎車的"鐵舞伴"已經不見了。此刻我真想見到他,問問他送花人是誰。

  我正懶懶地坐在座位上喝雪碧,有位英俊小伙目光堅定地向我走來。他,身材很高,舉止很帥,身上有一種壓倒一切的男人氣概。在一支西班牙探戈舞曲里,他毅然決然伸出手臂:"請--"

  我站起身來面帶微笑,對他小聲說:"王林,別出洋相,這是探戈,很難跳的。"

  我真怕這麼帥的小伙當眾把絆倒。王林卻出我意料地來了個"起步",動作做得十分老到,可以說是技術精湛。

  "天哪,你這一手是跟誰學的?"

  "當然是一個女的--教師,"他拖長了聲音告訴我,"這個月我進了一個舞蹈高級班。"

  "高級班"果然身手不凡,我已被他帶得暈頭轉向,他跳好極了。"現在知道紅玫瑰是誰送的了吧?"丈夫深情地望著我。

  我說:"知道了,知道了。"

  我們相互依偎穿過"情人節"的大街小巷,見到許多美麗的男孩和女孩。推開家門,滿室花香。是那三朵紅玫瑰。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0

主題

24

帖子

5

積分

註冊會員

海外苦力(七級)

Rank: 1

積分
5
122
wwwdwb 發表於 2005-12-22 08:31 | 只看該作者
繼續。支持!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3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31 | 只看該作者
No.99鹿兒坐在葡萄架下讀書的時候常為那些多情而又善良的男主人公落淚,而自己,永遠扮演著那美麗溫柔的女主角。

《鹿兒和她的"分房合作社"》


  鹿兒28歲了,可一直還在瞻前顧後弄不清自己該嫁誰才好。大概是好男人全都齊心合力跑進書里去了吧?鹿兒坐在葡萄架下讀書的時候常為那些多情而又善良的男主人公落淚,而自己,永遠扮演著那美麗溫柔的女主角。

  在生活中她也想溫柔,可是跟誰溫柔去?家在外地,集體宿舍里擠得像鴿子窩,常常為了該誰掃地吵成一鍋粥,還不時地有男客人"友情客串"一回,拎了一兜的水果來看女友,其他人統統都得裝作很忙碌的樣子腋下夾著本書急匆匆往門外走。

  鹿兒已經工作六年了,沒有結婚執照,分房子是一點戲也沒有的,如果一輩子不結婚,鹿兒大概要一輩子坐在這葡萄架下看書了吧?也許這株葡萄樹都活不了那麼久呢?鹿兒有點傷心地想道。

  強子走過來的時候,鹿兒嚇了一跳,書底下多了一雙腳。高幫耐克,虎虎生生的。鹿兒順著這雙腳往上望去,見是明明眸皓齒的強子。強子說:"嗨,鹿兒,找你商量點事。"

  "什麼事,該不是求婚吧?"整天混在一個處里上班,平時貧慣了。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強子卻說:"還真差不離,鹿兒你可真聰明!我說咱們倆個不如去領張結婚證算了,因為--"

  鹿兒立刻站起身來打斷他道:"強子,你是喝多了還是吃錯藥了?"說著轉身就要走,被強子攔住,"晚上我請你吃飯,你一定來。"強子一字一板地說。

  同事這麼多年了,吃一頓飯還是可以的。但鹿兒宣稱,絕不答應其它條件。因為鹿兒聽說英俊的強子擁有眾多女朋友,並且個個"強哥"、"強哥"叫得很嗲。

  強子精心點了幾樣菜,都是鹿兒最愛吃的。每天擠在一個食堂里吃飯,閉著眼睛也知道對方愛吃什麼了。鹿兒很高興,邊吃邊問強子你最近到哪兒發財去了?認識你六年多了也沒見你拔過一根毛?

  強子咂了口啤酒道:"不瞞你說,我這是走投無路才找你的。""你到底幹了什麼,殺了人嗎?"鹿兒著急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水靈靈的一張臉兒。

  強子喝著悶酒說:"那個又臟又臭的集體宿舍我真是住夠了!不結婚又分不到房子,現在只有一條路了--"

  "結婚?"

  "不,我是獨身主義者。鹿兒你聽我說,不如我們成立個''分房合作社'',咱倆合領一份結婚執照,分得住房一套,你一間我一間,公平合理……"

  鹿兒氣得差點把桌子給掀翻民,指著強子的鼻子大罵:"強子,今天我才認識你,滿肚子壞主意,想騙我嫁給你,門都沒有!"

  說完拂袖而去。第二天一早在辦公室門口強子碰到鹿兒,鹿兒不理,強子卻湊上去交給她一把鑰匙說:"去看看吧,花園村1幢2門501。主任說只要結婚證到手,那套房子就歸咱們了。"

  鹿兒拖了三天才去看房子,也是因為跟同屋的小姐妹吵了嘴,一氣之下動了心的。鹿兒一進去就不肯出來了。寬敞的兩房一廳,四面的大玻璃窗,暖氣、煤氣一應俱全,還有電話。鹿兒當時就往辦公室掛了個電話,說你的意見可以考慮。強子樂得一蹦三尺高。

  一周之內鹿兒和強子就把諸如體檢、領證之類羅里羅嗦的事辦了。搬家那天,同屋的女孩拉住鹿兒問:"你們結婚怎麼不請客呢?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還要我把結婚證貼腦門上嗎?"說著扛起鋪蓋卷一溜小跑逃出了那個又臟又亂的集體宿舍。

  "分房合格社"成立初期,氣氛祥和,彬彬有禮倆人各來各的朋友,廚房和客廳是公用的,兩班人馬就拉拉扯扯相互謙讓,看著就跟打架似的。一來二去還真"打"成了一對,那是秋眉和大利。秋眉以前是鹿兒的上鋪,大利則是強子的鐵哥們。

  "你猜他倆幹嘛去了?"吃早飯的時候強子一臉"壞笑"地問鹿兒。"幹嘛去了?"鹿兒嚼著果醬饅頭問。"說你聰明你又挺笨的,"強子說,"這還用問嗎?準是跟咱倆一樣''同居''了唄!"

  "做夢吧你!"鹿兒拎起小包上班去,又折回來補了句"別''同居''、''同居''地瞎說,叫''分房合作社''比較實事求是。"

  鹿兒想著房子也有了,錢留著也沒什麼用了,就拿出六年來的全部積蓄買了一套組合音響回來。鹿兒再也不到葡萄架下看書了,而是坐在家裡聽貝多芬。激動的時候鹿兒會站起來指揮整個交響樂隊,誰知這陣子一向愛玩的強子卻忽然猛攻起"研究生入學考試大全"來,整日愁眉苦臉,一邊念書一邊敲腦袋,忍無可忍終於衝過去問:"鹿小姐你有完沒完呀?一天到晚貝多芬,還讓不讓人活!"

  "我聽音樂礙你什麼事啦?夏天的時候你們幾個一夜一夜地光著膀子喝扎啤,吆五喝六的,我還沒提抗議呢!"鹿兒反倒氣沖沖地給強子上了一課。從此倆人關係緊張,早飯也不合在一起吃了。

  轉眼春天就來了。那天天上飄著寂寞的小雨,鹿兒獨自坐在房間里,沒有開燈,眼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強子推門進來的時候,黑黑的一團如同一道鬼影。"鹿兒你病了嗎?"強子走過來輕輕地問。鹿兒擦乾眼淚淡淡地說:"強子,我不想這樣繼續下去了。我想要一個真正的家,一個下雨天讓人不想流淚的家。所以,咱們的''合作社''還是解散了吧!"

  強子一把把鹿兒擁進懷裡,輕撫她的脊背吻她的耳朵:"鹿兒,外面雨已經停了,不信你摸摸我的頭髮。"鹿兒伸手去摸,那些頭髮剛剛硬硬充滿了一種男人的味道。

  "今夜,只有你和我。"強子說。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那是春天第一場雨。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32 | 只看該作者
No.100 就這麼結束吧,相信我比你更疼痛,因為我不得不傷害你,不得不離開你,我最愛的人。
《一個窮男生的愛情》
我是一個窮男生,我沒有愛情,我為窮男生的愛情感到悲哀,為生活的現實感到沮喪。我把這個故事告訴大家,希望大家能回答我,窮男生到底該不該有愛情?

  跟很多普通的故事一樣,我是個特困生,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學生,學校其實很一般,不過是本科,而且我的高考成績是全縣第一。爺爺說這就是狀元啊,他堅持要擺酒席,要請客,我們那麼窮的家,終於看到希望了,終於有人要到北京去念書了。他們不知道我在城裡同學面前是多麼自卑,不知道我是怎樣費盡心血去學普通話,練英文,他們甚至不知道學費我是怎麼一年年交上的。有次我無意間說起自己每個月家教可以賺500元的時候,父親第一次沖我發了脾氣,他覺得我賺了那麼多錢還不知道孝敬老人,不知道寄錢回家給弟弟交學費,太不懂事了。我的生活可以說很黑暗,一直念書、上課、考試、賺錢。同學說我是守財奴,只要有兼職的機會都過來找我,半開玩笑地說:嘿,聽說你只要能賺錢什麼都肯做。我只有裝做不在乎:是啊,我都肯。這樣拚命賺的錢,一半給自己交學費,一半給家裡,供弟弟妹妹念書。

  家鄉人說起我來都是很神化的:多麼有出息,不但能供自己還能供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寫信給我,總是會說:哥,我也要去北京念大學!他們不知道我的苦,我也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我的苦,除了她。

  她是我下一屆的學妹,迎新的時候我接的她,幫著拿行李,找床位。她一定要請我吃飯,我就吃了,吃完后我付了賬,又帶著她在學校里走了一圈,幫她認路。後來她說,那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高高瘦瘦的,特別沉默,有很多心事似的,別人都說她是小美女,可是我連多一眼都沒看她。是啊,那時候我正在想,付了賬后我這一周的伙食費怎麼辦?我沒想過找女朋友,更別說像她這樣時髦漂亮的城市女孩子了。結果她經常找我,到我們班上旁聽,向別人打聽我的事情。我特別感動的是,我生日那天,她買了蛋糕,在學校門口等我,我去做家教了,晚上10點才回來,她等了我6個小時,在冬天的冷風裡。從小到大,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我接過她手裡的蛋糕,把她的手握在我的手心裡,給她暖著。她說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不要怕,我們一起來分擔好不好?她真是天真啊,那時的我也真是天真啊。被愛情迷住了眼睛的人,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出來,什麼話都能說出來。

  我們在學校附近找了小房子,住在一起。我已經確定保送上研了,我給她買了很多書,讓她考研。每天一起上課,聽講座,去食堂吃飯,晚上我出去工作,她就在家裡等我。她買減價的水果,一個個削了皮,切成一塊塊給我吃,她還第一次學會用蜂窩煤爐子做飯……我知道她是那麼愛我,我也是全心全意地對她。都說戀愛最花錢,但是我沒有多花什麼錢,還給家裡多寄了三百塊,她說是給我妹妹買新衣服的,我們這一個月可以吃最便宜的菜。

  她跟家裡說起了我,父母都要求見一見。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還是被他們家嚇了一跳。她家住的是那種特別高檔的複式房子,裝修非常豪華。她媽媽說因為她是獨女,希望結婚後也住在一起。她爸爸一直都皺著眉,看著我破舊的牛仔褲和舊襯衫。我覺得這個貧富的對比太像電影或者小說里的鏡頭了,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我無法忘記她爸爸跟我說的一句話:我家楠楠從小沒吃過一點苦,沒受過一點委屈,這是我們父母的本分。小夥子,你能做到嗎?我沒有答,我知道我做不到。同時我也知道了她為了跟我在一起,犧牲有多大。不住好房子不住宿舍,跟著我擠小平房,好衣服不穿,長年穿運動服。過去有哪家飯店新開張,她爸爸一定開車帶全家去吃,現在她跟著我吃水煮白菜。她把生活費省下來,幫我交學費。這一切就是我所能給她的,一個貧窮的愛人所能給她的,就這麼多,卻要求她無休止地付出,從時間到物質。她說:愛你就不覺得苦。但是我心痛啊,是真的心痛,好像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一樣的痛。我的出身我不能選擇,但是她為什麼要選擇我,選擇這樣沉重的擔子。

  果然,結果她家裡是不同意的。她媽媽還問她與我同居是不是我使了什麼卑鄙的手段。我不能不說,她父母也真是一番苦心,表面上不拆散我們,實際上卻不斷鼓勵她出國留學。她還高高興興地跟我說:咱們一起申請吧,我們到國外去念書。我笑了,說好啊。我沒告訴她,我弟弟高考失利了,要復讀一年,我妹妹正上高三。我找了更多的工作,說服她各自搬回宿舍住,故意一天天地疏遠她,又不讓她覺察。因為她的個性就是那麼明朗活潑的,也有點粗心,根本不知道我其實已經有了分手的念頭。

  我強迫她背單詞,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學英語,她說我覺得你好像對我沒那麼好了,我說沒有,讓你好好學習才是對你好,你不是要出去留學嗎?一直等到她考完GRE,我幫她發簡歷,發資料,寫申請,忙得比她自己還上心。她開始越來越猶豫,問你呢?你怎麼辦,我說我容易,我當過槍手替考都考得不錯,你怕什麼。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不看她,因為我的眼睛會泄露真相。

  終於等到OFFER了,終於我鬆了一口氣,我打電話告訴她媽媽:阿姨,楠楠可以留學去了,你們放心吧。她媽媽很遲疑地問你不跟過去嗎?我說我不會去的,我有家人需要照顧,我真心希望楠楠一生幸福,可惜我做不到,所以我也絕不連累她。她媽媽在電話那邊哭了,說你是個好孩子,能體諒父母的心。我說我明白,我不怨你們,真的。

  窮男生不該有愛情,我跟她說分手吧,我配不上你,是我不夠好,我不忍心讓你跟我一起吃苦。我上有父母爺爺奶奶,下有弟弟妹妹還等著念書,我起碼要多辛苦10年,才能讓全家人過上好日子,我愛你,所以我不應該跟你在一起,我們一開始就錯了,對不起,我希望你能忘記我。

  她哭成淚人,打我,咬我,踢我,我不還手,但是也不勸她。長痛不如短痛,到國外去吧,我愛的姑娘,會有更好的人更好的愛情給你補償,我不想讓你在最美好的年華里,不能盡情享受人生,而且是因為我的緣故。我是個窮人,給你的東西,與你應該得到的,相差太遠太遠了。我不願意我們變成像我的博士師兄們那樣的家庭,兩夫妻咬牙供養其中一方的老家,矛盾不斷,吵鬧不斷。就這麼結束吧,相信我比你更疼痛,因為我不得不傷害你,不得不離開你,我最愛的人。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5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34 | 只看該作者
No.101我舉起手中的玫瑰,敲門,準備我的第101次求婚。

《一百零一次求婚》


  我第一次向朱顏求婚那年,她只有18歲。

  她是董太婆的外孫女,來外婆家過暑假,我家與董家毗鄰而居,我是家中老三,哥哥們去游泳,不肯帶我。我追到門口哇哇大哭,她在隔壁聽見了,就過來問:"小弟,你哭什麼呢?"

  朱顏問明白了,便自己帶我去,經過冰棒攤的時候,還給我買一根紅豆冰棒。我問她為什麼叫朱顏,她便說給我聽:"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她只說了一遍,而我就記住了,並且永遠不會忘記。

  她每天都帶我去,每天給我買一根冰棒,我因此覺得全世界人只有她最好,就跟她說:"朱姐姐,等我長大我要娶你。"她答應丁,卻又馬上說:"等你18歲,我就36歲,比你媽媽還老,你還要娶我嗎?"

  我想了一個晚上才終於做出回答:"願意。"大清早就興沖沖地想往外跑,媽斥我:"去找誰呢,朱姐姐已經去北京念大學了。"

  再見朱顏,我已14歲,是羞澀的少年,常穿一條被磨得淡白的仔褲,因為喜歡那種我自己沒有的滄桑。朱顏那年已大學畢業,在外地工作,這次回來,是因為董太婆過世,回家奔喪。見到我,她輕輕將我一抱:"長大了。"我全身的血都湧上了臉頰。我去參加喪儀,她向我恍惚地笑,好像沒有看見我。我便在她身邊站定。在人們為董太婆蓋上白布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肩上的重量,側過頭,是朱顏伏在我肩上哭了。隔著衣服,我分明地感到她眼淚的重量,應該是冰涼的吧,卻彷彿燭油般滾燙,一滴滴打在我身上,竟是疼的,我很想為她拭淚,可是,沒有勇氣,便只有站得筆直,任我的肩一滴滴承受了她的淚,第一次邵樣強烈地感覺到身為男人的驕傲和力量,和她的女人的柔弱此後三四年沒見過她,我也漸漸不再想起。高考、讀大學、結識女友,大學生活斑斕多彩。有段日子學畫,興興頭頭地為小女友畫,畫完了她看了半晌,道:"不是我嘛。"怎麼不是,海軍藍的裙,飛揚的長發,笑起來冰淇淋將融的軟與甜……我驀地-凜,這的確不是她,這是朱顏。

  好像剎那間懂得了自己少年的心情,明明是初初相識,難道就已是永別?子夜醒轉,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我不甘心。"

  寫寫撕斯用了半本信紙,因為不知道該叫她什麼,最後我到底大義凜然地在抬頭寫上"朱顏",連名帶姓,像叫校園裡親密的女生。我已經18歲了,算得上是成年人了,該有資擠與她平起平坐丁吧。   

  然而信才投進郵筒我就後悔了,她有什麼記住我的理由呢,卻仍是每天兩遍地看信箱.不久方了寒假,大年初一大雪鋪天蓋地,街上幾無行人,我卻冒雪去了學校,一看到信,我的心就狂跳起來。除了朱顏,還有誰當得起這樣妖媚的字。抬頭一句"小弟"親切而遙遠,彷彿她在久遠的童年喊我。而我與她,其實已是長相識了。 每天無論多忙,我都會給她寫信,不是求她幫忙,也不是叫她為我排憂解難,只是要告訴她,好像說給自已聽,好像她的胸中跳動的是我的另一顆心。也喜歡在燈下一頁頁翻她的信,信紙、便條、資料紙、廢打字紙背面,是她的隨意也是她的平常心。可是都是一樣的,抬頭的"小弟",字裡行間的雲淡風輕,說不出的體貼入微。她的細麗的字,與我粗重的筆跡一道放著,截然不同,卻又分明緊密相連。

  那年秋天,我決定做一件大膽的事。是朱顏來開的門,我把手裡的紅玫瑰一伸:"生日快樂。"她疑感地看著我,忽然深吸一口氣:"小弟!"她只及我肩際,細細地打量我,良久道:"真是雕欄玉砌應猶在。"

  但是朱顏並沒有改,笑容依然,唯多點滄桑意味,說著她美麗容顏下的底蘊。坐在她的宿舍里,捧著她給我倒的冰水,忽然覺得,一年來紛紛擾擾的心,定了下來,那年我19,朱顏28。

  她帶我去遊覽。爬香山,她問我:"你行嗎?"依然是大人對孩子的不放心。我笑一笑,不說什麼,三步兩步爬上去,反身拉她,她神色訝然:"小弟,你真長大了。"是的,已經長大到可以追求我心愛的女人了。回程,她是累了,閉著眼大盹,頭漸漸落到我肩上。我的手一點點伸出去,終於輕輕摟住她。車一個巨震,她滑過我懷裡。溫暖的身體與我緊緊相貼。快到站,她醒了,笑著抬頭看我,正遇上我大無畏的目光。她吃了一驚,臉慢慢地,慢慢地燒了起來。那一刻,我明白地覺察到,那一瞬間,她是在把我當男人看了。

  時間飛躍,轉眼假期就過完了。臨別的晚上,她幫我清理東西。我想問一句重要的話,卻沒有勇氣,終於我問:"朱顏,你喜歡我嗎?"她溫和地說:"像你這麼優秀的男孩,誰會不喜歡呢?"啊,她終於對我說了喜歡。

  第二天下午我到了家,晚飯桌上,母親忽然說,"咦,你去了北京,怎麼沒有去看你朱姐姐?聽你朱伯伯說,她要結婚了……"以下的話我都聽不見了。

  她的門半開著,可以看見她正坐在窗邊,那晚有大而圓的月亮,月光下地微微憂傷的臉容,彷彿若有所思,她所想的東西,我無從知道,再沒有一刻,我那樣強烈地感覺到我與她之間時間的天塹。她是成年人,而我,還是孩子。朱顏看到我,吃了一驚:"咦,你沒回去?還是,又來了?"我的眼睛一直盯著她:"你要結婚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她一楞,然後笑了:"有什麼好說的。"我忽然大聲地說:"可是,可是,你說過你喜歡我的。"

  朱顏臉色大變,她怔怔地看著我。我在她膝前蹲了下去:"你愛那個人嗎?"她緩緩地搖頭:"這種年代,這種年紀,說愛不愛實在是很可笑的。""既然你不愛他,那麼給我時間,給我三年時間,三年以後我就畢業了,我就可以娶你了,我,"我的聲音突然哽住了,"我,我喜歡你。"朱顏勉強張嘴,似乎想笑,可是忽然間淚水傾瀉而下:"我還一直以為是我的錯覺。原來'',原來是真的。可是,我哪有時間給你呢,我已經28了,三年後就31歲了。我怎麼能拿我的幸福來賭一個少年的諾言。小弟,回去吧。"

  我輕輕地,無限絕望地問:"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她點了點頭:"是,我喜歡你。"

  我以為這就是永別了,念書、畢業、找工作,一點點舔凈自己的傷口,掛牽著千里之外朱顏的喜與悲。

  一天,在公共汽車上,遲遲的,我認出熟悉的背影,明知不可能,我還是脫口而出:"朱顏。"她轉過身來,對我靜靜地笑,競真是朱顏。

  四年時間過去了,我已23歲,年紀漸長,遂不動聲色。她32歲,眼角初生皺紋,然而風韻更勝當年。我們隨意地聊著,知道她離了婚,又調回本市,她給我留了電話號碼,我們從此便淡淡地來往著。走在街上,喜歡在櫥窗里看我們的側影,我的高大和她的嬌小,如此相配,看不出任何的差距。 一日,我邀她到我的宿舍里坐坐,屋子窄小,她在床上坐下,打翻了一個木盒"咦,"她蹲下去,我聽見她的聲音變了調:"這是什麼?"我也蹲下去:"這是冰棒紙,14年前你買給我的。一天一張,一共是38張。"她的呼吸突然間急促起來,我輕輕說:"你記不記得'',我九歲那年你就答應過要嫁給我。你現在還願意嗎?"我開始每天給她送花,大束大束的紅政瑰,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嫁給我。"朱顏始終避而不見,我送了98束后,她終於約我出來見面,開口道:"小弟,我已經決定要嫁給一個50歲的喪偶男人了。"我的心整個沉了下去,"為什麼,從九歲那年開始,我向你求了100次婚,你還是不能被我感動?"

  她沉默了許久:"不是因為我不能被你感動,而是因為我已經感動了,有一段時間我真的想這樣嫁給你也好。但是,我也23歲過,我也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我相信你的情意,可是到你32歲的時候,一切也許都會改變。而到了那時,我就真的老了。對不起,小弟,我輸不起。"

  朱顏已經走了,我久久地坐在咖啡廳里,好久,聽見鄰桌的收音機里,主持人正在播送熱線電話的號碼,突然一陣熱浪湧上心頭,我沖向最近的公用電話,按下了號碼。

  電話通了:從當年第一根冰棒,到14年後最後一朵玫瑰,她始終是我心中唯一的新娘,廣漠世間我願牽手的伴侶。隔開我們的,是時間,時間真的是不能戰勝的嗎?我問:"我應該愛她嗎?"

  放下電話,我立刻去了隔壁的音響商店買收音機,顫抖地調準頻道,屏息,彷彿等待上帝的裁判。

  第一個電話:"你應該愛她。"第二個電話:"她應該愛你。"好像全世界的電話都為這個頻道響起,此起彼落的,是各種各樣的聲音。

  "時間不是理由,有理由的還叫什麼愛情!"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大賭,做個負責的好男人,讓她敢於下注,讓她贏。"

  而最後的一個電話:"再向她求婚!"

  這時我已站在朱顏門口,收音機的聲音是從她房裡傳出來的,傳出來的還有她的啜泣聲。而我舉起手中的玫瑰,敲門,準備我的第101次求婚。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6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38 | 只看該作者
NO102《我不做你的天使》

從三年前開始,我就一直留著短髮.別以為我是喜歡短髮的清秀,其實只是因為楓曾經對我說過他喜歡短髮的女孩.然後我便傻傻地走進理髮店,剪掉自己留了多年的長發.
當我第一次頂著一頭短髮出現在楓的面前時,他先是用手撫了撫我的頭髮,然後就放聲大笑:「丫丫,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好醜啊。」
剎那間,我的臉上一片紅。不知道是因為楓的手溫暖地放在我的頭上,還是因為他的戲謔的話,總之,心裡對他的喜歡就又多了那麼一點點。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告訴楓,他是不是也悄悄地喜歡我,只是覺得每天都能夠看到他那陽光般的笑臉就夠了。我以為我和楓會永遠這樣快樂下去。
在一次朋友的生日聚會上,葉子出現了。她那天穿著一身很休閑的短裙,一頭長發,聲音細細柔柔的,說起話來特別的好聽,於是就有人建議讓葉子唱首歌的時候,長發輕輕地垂在肩上,在昏暗迷離的燈光下,那種樣子很美。周圍一下子就靜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葉子的歌聲還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
看到葉子的眼光從楓的身上滑過的時候,我突然間心裡一陣慌亂,感覺好象會偶什麼事情即將改變一樣。楓的眼睛一直是盯著葉子的,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那樣專註的眼神。很長時間后,楓轉過頭對我說:「丫丫,她很漂亮,是嗎?今天我們都有幸見到真正的美女了。」
我的心裡突地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滑過一樣,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我有些不高興地對楓說:「你不是說你不喜歡長發女孩的嗎?」楓笑了,說:「我有說過我喜歡她嗎?我只是說她很漂亮。」
我的嘴巴永遠都沒有楓那麼厲害,我知道講不過他,但是,從楓的眼神中我看到,他並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完全沒有動心。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對葉子動心的,那樣的女孩,從起來的時候是那麼的有生命力,靜下來的時候如水般的柔美,讓人無不為之的動心。
葉子唱完了一首歌之後,用甜美的聲音對大家說:「請問哪位可以陪我合唱一曲《遲來的愛》,哪位男士願意啊?」楓站起來輕快地走上去,對葉子會意地笑了笑。楓和葉子的歌聲琴琵相合,在朋友們的哄鬧和掌聲中,楓始終微笑地看著葉子,楓從來沒有那樣看過我。
瞬間,我的眼淚滑過了臉龐,滴到了面前的酒中,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種不適應的澀嗆在了喉嚨里,我用力地咳了起來。楓正好走會我的身旁,看著我眼中隱約的淚,他的目光有些詫異,問:「怎麼了,丫丫?」
「沒事,剛才學著喝酒不小心嗆著了。」
他竟然相信了我的理由,說:「丫丫,女孩喝酒會長青春痘的。」
楓的關心總是不露痕迹,帶著理所當然,讓我只能有那麼一點點幻想,卻不敢太多。葉子走到楓的身邊說:「你的歌唱得不錯,可以聊聊嗎?你大概已經知道我叫葉子。」
在楓和葉子聊得開心的時候,我悄悄地起身,一個人走了出去。大街上,我的腳步有些困惑和迷茫,第一次沒有楓送我回家,感覺秋天的風真的開始變涼了。
我以為楓第二天會打來電話,卻沒有,我打電話給他,也沒有人接聽。於是就一個人出去逛逛。來到公園的時候,卻以外的發現了楓,還有他身邊的葉子。我知道,以前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第三個月,我以為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楓打來了電話,有些意外的,我忘了出聲。楓在我的沉默中對我說:「丫丫,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好一陣驚雷一樣,把我好不容易慢慢沉封的感覺給驚醒了,楓看我沒有回答,在電話那端不停地說:「丫丫,做我的女朋友好嗎?丫丫,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我願意。」
我終於對楓說出了心裡的一切,因為心中有著太多的驚喜,所以我忘了問葉子,忘了問他為什麼這樣。見到楓的時候,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將我擁入懷中,我聽到了他輕輕地嘆息聲。在和楓牽著手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笑容沒有以前那麼燦爛,而且他再也沒有對我說過他喜歡我。
我不想去要求更多的什麼,只是拚命地講著楓以前給我將得那些笑話,逗他開心,也會像他以前那樣,拿著棒棒糖哄他。每天帶著傻傻的笑出現在楓的面前,讓他知道,有個人很希望他能快樂起來,很希望他能和以前一樣。我做到了,可是,在楓的眼神慢慢地回到從前的時候,葉子又出現了。
葉子出現在了我和楓面前,她的面容帶著明顯的憔悴,眼神和楓一樣。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視線落在我和楓緊緊握著地手上,在她的目光里,楓的手慢慢地鬆開了,在他的手指滑落的那一瞬間,我握住了冰冷的空氣。
接下來是震驚,葉子對楓說:「我們不要再玩遊戲了,不要再那樣的躲躲藏藏,也不要再試探對放,我不相信你已經不是想要友情的依靠,對嗎?」
我說:「葉子,楓已經對我說過,他喜歡我。」
葉子轉過頭來,怔怔地看著我,突然笑了,她說:「他只是想讓我看見這一切,你明白嗎?」
我轉過頭看著楓,卻清晰地聽他說:「丫丫,對不起,我是那樣想過,但是,現在……」
「啪」的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楓的臉上,我與些吃驚地看著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回過神來之後,我對楓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在三年前就痴痴地喜歡上你,更不應該糊裡糊塗地就答應做你的女朋友,我現在真的感覺很冷,我先走了。」
楓突然快步追到我的面前,說:「丫丫,你聽我說――」
「夠了!你不用說什麼,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是個小白痴。傻到為你剪斷我留了多年的頭髮,現在竟然還為你流淚,你不配!!」我把心裡壓抑了許久的鬱悶帶著哭腔全都喊了出來。在眼淚掉下來之前,我朝著家的方向沒命地跑開,我聽到他說:「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為什麼?已經沒有為什麼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電話一遍又一遍地響著,不用看來電顯示,我知道那是楓打來的。我按下接聽鍵,楓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丫丫,我知道是你,聽我說,最初的時候我是像葉子所說的那樣,但是到了最後,我才發現,我喜歡上了你,那種感覺和從前完全不一樣,剛才,看著你哭著跑開的時候,我很心痛。到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要等的人是你,不是她。我已經跟葉子說明白了。「丫丫,你不要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西來見見我,好嗎?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
聽了楓的話,我很奇怪的,有了一種釋然和解脫的感覺。我一字一句地對楓說:」楓,你放心,我不怪你,我不會不理你的,因為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三年的友情,不會說斷就斷,雖然你是那樣地過分,但是我已經想明白了。以後再碰到這樣的事情,我會很樂意和你做一場戲,只是,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你的天使。「說完最後一句話后,我沒有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只要時間還在慢慢流走,沒有什麼可以永久地在心中停留。明天再見面的時侯,我會給楓一個真誠的微笑,也會向他道歉,但一定會告訴他:我不做他的天使。

(愛情悄悄地溜走,只剩下回憶,然而回憶不一定美好。如果時間可以倒轉,我寧願不認識你,年輕的我們不懂愛情,承諾只是一時的,我們承擔不起,花心的你給我來無數傷痕、無數欺騙。。我不怪你。也許命中注定你不是我的,我不會強留你,願你尋找自己的幸福。。)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7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38 | 只看該作者
NO103葉子的離開,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樹:
會叫樹的原因,是因為我擅長畫水彩畫,最愛畫樹。久而久之,我的畫作右下方索性以一棵樹來代表我。
高中三年交過五個女朋友,有一個女孩子,我很愛她,卻遲遲不敢追,她沒有美麗的面孔,沒有姣好的身材,沒有撩人的魅力,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子。
我喜歡她,真的真的很喜歡她,喜歡她的單純,她的直率,她的可愛,她的固執,她的脆弱。不追她的原因,也許是潛意識覺得平凡如她配不上我;也許是因為怕在一起后,一切的好感都會消失;也許是怕別人的指指點點傷害了她;也許是覺得,她會是我的,不用急著為了她而放棄一切。
最後這個原因,讓她陪了我三年,讓她看著我和別的女孩子廝混了三年,讓她心痛了三年。
她很想當一個好演員,但我卻像一個苛刻的導演。
我和第二個女朋友在廁所接吻,被她撞見,她尷尬的笑笑說:「GONE!」然後跑掉,第二天她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我故意不去猜想是誰讓她哭成這樣,嘲笑了她一天,她在所有人都回家后,在教室哭了起來,她不知道練球回來拿東西的我,看了她一個多小時。
我第四個女朋友一直很不喜歡她,有次她們兩個吵了起來,我知道依她的個性不會去惹事,但我還是護著女朋友,她被我吼了一下后,愣住,眼淚滑了下來,我無視她的眼淚,陪女朋友走出教室,第二天,她依舊嘻嘻哈哈的和我開玩笑,我知道她很難過,但她不會知道我的心不比她好受。
當我和第五個女朋友分手時,我約她出去玩,玩了一天,我對她說:「我有事要對你說。」
她說:「真巧,我也有事要對你說。」
「我和她分手了。」
「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知道「他」是誰,他追她也有一陣子了,是個蠻可愛的男孩子,活潑有趣,充滿了熱情,追她追得滿城風雨。
我不能表現我的心痛,只能笑笑的恭喜她。
但當我回到家,心中的痛楚強烈得讓我無法承受,像有個千斤重的石頭壓在我胸口,我無法呼吸,想大叫卻叫不出來,眼淚竟然滑了下來,我掩面大哭,多少次,我也看著她為了那個不願意承認的人掩面大哭。
畢業典禮時,我在手機上發現了一封簡訊,這是十天前,我掩面大哭時傳來的,只是我一直沒有去開過機。

「葉子的離開,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葉子:
高中時,喜歡搜集葉子,why?
因為我覺得,一片葉子要離開它長期依賴的樹,好勇敢哩!
高中三年,我和一個男孩子很好,不算男女朋友那種好,是好朋友那種好,但是,在他交第一個女朋友時,我學會了一種不應該有的感覺,吃醋,心中的酸,不是一顆檸檬可以比喻,那就像一百顆臭酸的檸檬,酸到不行,他們只在一起兩個月,當他們分手,我還得掩飾自己心中強烈的喜悅。
但是一個月後,他和另一個女孩子在一起,我喜歡他,也知道他喜歡我,可是,他為什麼總是不追我呢?明明喜歡彼此,為什麼不行動?每當他交一個女朋友,我就心痛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讓我不禁懷疑,是我一廂情願嗎?不愛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他對我的好,已經不是普通朋友可以做到。
喜歡一個人,好難過,我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喜好,他的習慣,唯獨他對我的感覺,我猜不透,難道要我這個女孩子去開口嗎?儘管如此,我還是想在他身邊,關心他,陪他,愛他,也許算是一種等待的行為,等待他回來愛我,就像每天晚上等他的電話,等他的簡訊,我知道,就算他再忙,也會撥出一些時間給我。
這樣的等待,陪了我三年,等待是難熬的,是令人想放棄的,當等到的那一剎那,讓人第二天會繼續等下去。這樣的煎熬,這樣的痛苦,這樣的幸福,這樣的矛盾,陪了我三年。
直到三年級下學期,高二一個學弟喜歡上我,每天的熱情追求,令我從一開始的拒絕,漸漸願意挪出我心房的一些位置給他。
他像一陣溫柔而持久的風,撩撥我這片搖搖欲墜的葉子,到最後,我發現我已經不想只留一點點的位置給這陣風,我知道這陣風,會帶我這片傷痕纍纍的葉子,到幸福的地方。於是我離開了樹,樹只是笑笑,沒有挽留。

「葉子的離開,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風:
因為我喜歡的女孩子叫葉子,因為她有一棵令她依戀的樹,所以,我要當一陣風,一陣呵護她的風。
第一次看到她,是高二我轉來一個月後的事,個子小小的她坐在球場旁,一雙眼凝視著同和我在球場的學長,每天的社團時間,她總會坐在那裡,一個人,和朋友,她的眼光依舊凝視著他。
當他和女孩子打打鬧鬧,她的眼中有淚,當他看向她,她的眼中有笑,看她成了我的習慣,就像她愛看他一樣。
有一天她沒來,我心中沒來由的焦慮與不安,我無法解釋那種感覺,除了不安,還是不安,而且那學長竟然也不在。我衝去他們的教室,躲在外面,看著!學長罵她,她的眼淚,他的離去。
第二天,她依舊坐在場邊,看著他,我走過去,對她笑一笑,拿了張紙條給她,她先是驚訝的看著我,然後笑笑的收下。
隔天,她拿著紙條出現在我面前,然後離開。
「葉子的心太沉重,風吹不動。」
「不是葉子的心太沉重,是葉子根本就不想離開樹。」
我回給她這段話后,她漸漸會和我說話,收我的禮物,接我的電話。
我知道她喜歡的不是我,但我還是有毅力一定要她喜歡上我,四個月內我告白了不下20次,每一次她都轉移話題,但我還是不會放棄,我決定要的人,我就一定會給她追過來,一直到不知道第幾次的告白,說出了口,雖然知道她一定會有說到別的事,但還是有一絲絲希望她的答應,沒想到她都不說話,「你在幹嗎?怎麼不說話?」我對著話筒說。
「我在點頭。」
「啊!」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我在點頭。」她大聲叫。
我甩掉電話,匆匆披上一件衣服,上了機車,衝去她們家按門鈴,但她開門的那一剎那,緊緊的抱住她。

「葉子的離開,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8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39 | 只看該作者
NO.104.只是難過不能陪你一起到老!!!
殷家浩叫我色女,我稱他色男,提到愛情會異口同聲的說「噁心不你!」的一男一女,常做的事就是經常遊盪在不同的BBS上,裝成陌路人相互吹捧,私底下偶爾相互取笑。

我一直把我和殷家浩的關係定位為藍顏知已。所謂藍顏知已,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講,就是男密友,就是那種比一般朋友更進一層關係,但又不可能發展成愛人的男友。高興的時候,殷家浩叫我小楚楚,我叫他playboy.拒說早在中學時代,他就已經是浪蕩子弟並成為浪蕩子弟中的風雲人物:扎無數個耳朵眼,穿鼻洞,用圓規改裝牛仔褲,挑出線頭,東破一塊西破一塊。腰間一條銀鏈橫掛了錢包和手機套,零零碎碎地胡亂塞到屁股兜里。酷斃了!殷家浩形容起來的時候兩眼放光,可是無論他怎麼描述我都不能夠在腦海里勾勒出他曾經的形象,如今的殷家浩是溫文爾雅的男子,穿天藍的棉襯衫配黑色的西褲。在熙來攘往的步行街上開著一家叫「 藍色冰點水」的酒吧,以此來虛度光陰。

我還記得我們相識那天的情景,那是我剛到北京的第一個冬天,天下著雪,我患了很嚴重的感冒,一個人去醫院檢查,人在異鄉的凄涼使我的心情變得異常的糟糕。

從急診室出來,我在醫院的院子里蹲下來玩雪,裹了雪球到處亂擲,因為一時失手,手中的大雪球扔向了一個低頭走路的男子,準確無誤的滑進他的後頸。

看著他因氣憤而差點變綠的臉,我突然間很不舒服,用沙啞的聲音反對著他吼:「怎麼了?扔著你又怎麼了?誰讓你往那兒站了,沒長眼睛啊?」

他一定沒有想到我居然是這樣的反應,嘴巴張成O形愣在那裡。就這樣,我們居然成了朋友。

之後的每一年冬天,儘管天空只是飄著丁點小雪花,殷家浩都會不解恨的拉著我去打雪仗,彷彿是要報當年的一球之仇,每每他會烊裝咬牙切齒的怒視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霸道的沒心沒肺的小妖女。

殷家浩說話很有自己的特點,喜歡誇張的書面詞語,幫了別人一個小忙就能手舞足蹈,你看,我很偉大吧?我很善良吧?如果聽到有人沒見過《大話西遊》時表現出來的表情就是,好像呆在地球上不知道人是長什麼樣子似的。殷家浩是個很張揚的傢伙。我也是。於是我們兩個傢伙就成了一個團伙。不談愛情與單身男人做藍顏知已實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快心之事,我們就像是兩個光潔的玻璃球,用各自的光澤照亮彼此越來越枯燥無味的生活,但即便碎成粉末,他還是他,我還是我,接得再近也還保持著0.1米的距離。從來我都是這樣想的。

我們在酒吧里吊帥哥泡美女,大聲說話大口喝酒。我對他常用的詞語不外乎就是什麼紈絝子弟,花心大蘿。貪戀美女的他,經常伸長脖子在街上瞎逛,尾隨美女意欲搭訕,遭到拒絕之後從來不會覺得鬱悶。

我是個高極的無業遊民,靠寫愛情故事為生,很多有經驗的師兄師姐們告訴我寫愛情故事最重要的素材來源就是要談戀愛,他們說切身體驗之後才能寫出真正感人的文字。於是我不停的談戀愛,不停的失戀,受了傷害眼淚都還沒抹乾,看到有點修養有點底蘊的帥哥又會垂涎三尺。

殷家浩因為一個雪球而成了我在陌生城市裡最堅實的後盾,他幫我客觀分析男人的本性,給我出謀劃策,比如與男朋友相處時要注意些什麼問題,情人節應該送男朋友一些什麼禮物最好等等。有時候他也會幫我改故事,指出哪一個故事的結局老套了,哪些地方又出現情節不合。

我們坐在「藍色冰點水」里談論進來的某個神情落寂的人,想像他們的故事,和繁華背後的寂寞靈魂。衣著時髦的端著高腳酒杯坐在熱鬧卻灰暗的地方,像風景一樣被人欣賞,他們的眼神是無所顧忌的,那些十指和雙唇上塗著深冷的顏色的女子,常常會讓人覺得神秘。看他們熱鬧著,落寞著。不是陪襯也不會是主角,只是一個路人,暫時停留。

在酒吧里寫字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但是我想,若不是因為殷家浩,我大概也找不出任何雅興,殷家浩說我是在玩物喪志,在數字英雄旗下做一份很時髦的差事,閑得發慌的拿著可以任意揮霍的用腦汁換來的鈔票。我從來不存錢,領了稿費就瘋狂的去買時髦的衣服昂貴的香水,所以有時一兩個月賣不出文字的時候,我就變得很窮,每天跟著殷家浩蹭飯,他樂意做我的長期飯票。

那天我們就坐在臨門的最後一張桌子旁,很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嫌疑。當那個吐著煙圈的男人走進來時,我倆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絆了個趔趄,但絕對不是因為帥的緣故,是因為他也跟我一樣用華碩的筆記本,並且在我經常坐的那個窗口位置打開來寫字。殷家浩說:「賭一把吧,他一定會像你一樣叫一份什麼也不加的咖啡。老規矩,誰賭輸了就親誰一口。」

最後,我的吻重重的落在殷家浩的臉上。得意的笑容在他英俊的臉上一圈一圈蕩漾開來。毫不懷疑,殷家浩有著非同常人的洞察力。無聊的夏天,我們就靠這樣的遊戲來打發彼此悶熱而漫長的午後。

我經歷過不少愛情瞬間劇,他不介意做我和別的男人的第三者,回來後來不忘恭維幾句,哎呀呀,那個什麼來著的,只那眼神都夠你愛的了。

一家出版社約我寫一部半自傳的長篇,殷家浩知道后毫不含糊的舉雙手贊成,說如果是自傳體的話,那他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員。

冬天再來的時候他不再拉著我出去玩雪,儘管雪下得很大,據說是北方近年來少有的降雪量。殷家浩每天坐在酒吧里,放無印良品演唱會的DVD,反覆聽其中的一首叫做《陪你一起老》的歌:我只是難過不能陪你一起老,每天都能夠看到你的笑,少了個依靠,傷心沒有人來抱……那些歌詞我聽得都快背下來了,有些淡淡的傷感。

我沒有太多空閑去管有些異常的他。我的小說以日進萬字的速度進行著,卻一直都沒有想好結局,我催著殷家浩,天天不厭其煩的讓他和我一起設想,我說要不這樣吧,領了稿費咱們五五分成。這次殷家浩卻不知怎麼搞的,變著法子試圖搪塞我,就是不給一點意見。

「乾脆這樣,寫你在別的男人身上繞了一個又一個大圈之後,最終還是踏回原地來愛上了我。」他把懶腰伸到一半的時候停在半空,突發奇想。

「噁心不你,這麼老套的結局你都想得出來。」我不屑的看著他。

天氣就這麼漸漸的轉暖,春天不約而至。不久后的一天,殷家浩突然說要去美國玩一趟,讓我給他照管酒吧,我問什麼時候能回來,他笑著說,要麼很快,要麼永遠消失。

殷家浩去了好幾天都沒有給我消息,我想他大約是在美國玩得得意忘形了。

2003年的4月1日,接到殷家浩從美國打來的國際長途:「色女,我在你小說中的結局我已經替你想好了,我10分鐘之後進手術室,如果晚上沒給你電話,你將面臨並不擅長的悲劇。但如果我下來了,我希望你用我上次提供給你的結局,因為那是我一直以來所想要的。」

我笑起來,我知道是愚人節,我說殷家浩,都什麼年代了,別再玩這種老土的遊戲。噁心不你!我還沒緩過神來,電話已經掛斷了。

我打開電腦給殷家浩發郵件,我說色男,你居然敢這樣愚弄我,看回來我怎麼收拾你。

然後我去各個網站的首頁看新聞,卻看到了撲天蓋地的顯示香港巨星張國榮跳樓自殺的頭條,我對著電腦自個兒發笑,我想這些人過愚人節越來越離奇了,居然有人拿生死來當賣點。可是越看下去,我越不覺得是個玩笑。

4月2號,各大媒體,電視電台紛紛報告張國榮跳樓自殺的事件,我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鳳凰衛視里的現場直播,久久的說不出來話。我瘋狂的打殷家浩的手機。裡面的聲音在機械而沒有味道重複: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如需留言,請撥1259,我在電話裡面逛吼,我說殷家浩你這個混蛋,我一個人很寂寞,我說你回來,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這一年的春天和每一年都一樣,到處鮮花盛放,小區的花牆上開滿了粉白的薔薇。棉絮一樣的揚花白白地像一大團一大團的雲朵漂浮在空中,樹上的玉蘭花香溢滿了整條人行道,酒吧每天都籠罩在花香中,還有那海棠,風一吹,整個城市都落滿了花瓣。高出去望的時候,四處都是綠得心痒痒的梧桐。那麼高高大大地在春風中搖曳著。手掌形狀的葉子有著掌紋一般的脈絡。反正,滿世界都是一片生命的顏色。

這一年的春天還發生了幾件大事,朱總理掛職了,兩會開完了,美國真的就對伊拉克動起武了…… 這個多事之春,非典型性肺炎肆虐在南北大地橫行撒野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出致命的原因,黃土地上到處飄著白醋的芳香。我也開始像那些小心翼翼的人一樣戴著口罩上街,讓自己不往人多的地方鑽。我開始若有若無的想念起殷家浩,我想要是他回來看到從來不拘小節的我也變得如此,一定會笑得直不起腰來,然後對我說,小楚楚,噁心不你。

我站在陽台上寂寞的喝一杯果汁,那種落日一樣顏色的果汁,一隻烏鴉突然撲棱著從杯子邊緣飛出去,杯子跌在地上,變成無數晶瑩的玻璃,落日的顏色濺到我的小背心上。我赤著腳,踏過無數的晶瑩,不能自控的叫出殷家浩的名字。

我一直等到太陽升了好幾次又落了好幾次,我的電話從此沒再響過。

幾天之後,一個戴眼鏡的夾著公文包的男人找到我,我討厭極了這個贅肉橫生的傢伙。他從包里掏出一些東西之後對我說:「我是殷家浩先生的律師,他委託我如果今天接不到他的電話,務必把這些東西轉交給你。」

我接過來看,大大的「遺囑」兩個字剌疼了我的眼睛。上面寫著把「藍色冰點」轉給我的有關事宜,還有一封莫名其妙的英文信。密密麻麻的字母螞蟻般爬在藍色信紙上。

我在電腦上弄了半天,按照字母與空格鍵的提示,用智能五筆輸入法一個鍵一個鍵的敲完,屏幕上出現了一串這樣的文字:「小楚楚,當你看到這個東東 時候,我已經離開你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還記得在醫院裡遇到你的那一天嗎?醫生就對我下了死亡令,愛和快樂能夠讓我活這麼久,我想我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你陪伴著的三年時光算是賺來的,我快樂是因為心有所屬,喜歡冬天,那是因為下雪的時候路面很滑,可以牽著你的手,一路的笑著走過去,給你溫暖。

你記得不能流淚,你應該是快樂的,如果我不離開就讓你每天都高興的話,我情願留在世上,但是你知道的,這些事情,並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不像你寫故事那樣,可以任由你操縱安排。

我最後的願意就是,你能找一個愛你疼你的人,天天牽著你的小手去逛路,下雪的時候你們去打雪仗,一個又一個的冬天。直到永遠。還有,遷就我一回,在你的自傳裡面我一直都想做主角,你答應我好嗎?

我只是難過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你的笑!「

……

我在自己的胸膛里,聽見了怦然破碎的聲響。疼痛很清晰的像海藻一樣蔓延開來,將心揪得氣若遊絲。除了沒完沒了的淚水,我還能怎樣?或許有些愛,不到生命的盡頭,是不能說的,就算說了也會被當成一句玩笑。我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同樣沒有覺察地愛了他這些年,最終的結局都已經確定,沒有人可以更改。

這個愚人節一點也不好玩。

那部轟動整個城市的小說由悲轉喜,最終,殷家浩成了我的親密愛人,出版社一下子跟我簽了三個書稿。這本書讓我一下子名利雙收,鮮花和掌聲紛至沓來。可是我不快樂,非常的不快樂。

簽名售書完了之後,我把我的手稿全數燒給了殷家浩。我說殷家浩你混帳,我說你為什麼要給我安排這種出人意料的結局,讓我一個人承受。我的淚隨著飄舞的灰燼飛灑,風一直吹啊吹。

沒有人再罵我色女,沒有人再叫我小楚楚,沒有人再跟我打雪仗……我很寂寞。

有時候我多希望我自己的愛情或者人生只不過是我寫的一篇小說,那樣我就可以把一切不完美的,再重新安排設計一遍,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設計一個人和自己彼此深愛,從一開始就不分離也不放棄。許一個地久天長的誓言愛到永遠。

我對酒吧里的員工說,老闆捨不得美國紙醉金迷的生活,不想回來了。我依然坐在 以前愛坐的那個位置上,看看來來往往的過客,對著電腦顯示屏發獃,反覆的聽品冠的《陪你一起老》。一個人喝酒,酒精是遺忘的替身。我依然不動聲色的生活著,一成不變。

只是,當《陪你一起老》的歌聲在夜晚和著酒吧里暖昧的燈光慢慢飄起來的時候,我聽著聽著,就會哭的。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29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40 | 只看該作者
NO105.四個春天和兩個女孩子的愛情

我和映真曾經相親相愛地過了四年,在這個堪與天堂相媲美的城市,杭州。
  我們一同在這個別人的城市相濡以沫,相洵以濕,汲取石頭森林縫隙中僅存的一絲溫暖。
  我們都來自單親家庭,不同的是,她沒有了媽媽,我沒有了爸爸。
  我們是兩個女孩子。
  我們不是同性戀。
  一場相識源自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當時她站在肯德基門口,一邊大口大口地咬著漢堡,一邊在左顧右盼。她的腳邊豎著一隻龐大的航空箱。
  她一頭黑亮的長發翻飛在風裡,身上一件薄薄的羊絨連衣裙彷彿已抵擋不住這初春的寒意,她在微微地顫慄。
  我正好在這個時候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嚼著口香糖招搖過市。下午的這個時候,我會出來透透氣,正想去唱片行淘幾張CD.一眼就看見了她,這個瘦得有點楚楚可憐的女子。溫婉的神情,含著笑意的眼睛,標準的賢妻良母型。
  也許她剛來這個城市,也許她需要房子,我在心裡暗忖。而我,需要有人幫我收拾房子。
  於是我走過去,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嗨!要租房子嗎?
  她就是這樣被我拐回了家,跟我分住兩居室的房子,跟我分擔一半的房租。
  事後我無數次地笑她。你爹媽沒有教過你嗎?不能跟陌生人說話,不要隨便跟人走。
  她淺淺一笑,說。當時我心裡想,如果這個看起來這麼善良可愛的女孩子會騙人,我乾脆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我比她先到這個城市三個月,她比我大兩歲。就這個當口,看不出誰處於劣勢。在這個尚且陌生的城市,我們都還在學著適應。
  十六歲,我即離家,跟著鄰居玩音樂的志軍哥一起。流浪至今,已經飄流過很多地方。始終找不到可以在一個地方長久駐足的理由,所以一直是在出發,出發。永無寧日。
  二十二歲這年的秋天,我在美麗的杭州停下了腳步,在一家夜總會當駐唱歌手。三個月下來,我在「流金歲月」已小有名氣。
  我不跟風,我不隨波逐流。在這個放棄一切夢想的時代,我還堅守著自己的一方夢田。很多人說我小小年紀,太過於滄桑。
  在一切設施都極現代的「流金歲月」,我唱懷舊的老歌。我慶幸自己的音域比較寬,能唱兩個八度。我高音能唱蘇芮,低音能唱徐小鳳,假聲能模仿齊豫。
  在我的演出時段里,我只唱自己喜歡的歌。如雪片般飛來的點歌單我很少去看一眼,即便有人出高得高譜的價錢。
  我在「流金歲月」擁有固定的聽眾群。因此,即使我再頑冥,老闆也是拿我無可奈何。在這個金錢當道的世界,有奶便是娘,有錢就是爹。
  我們的老闆姓周,身上最多的就是脂肪,撐得整個人油光水滑,眼睛只留下一道細細的線。爬兩層樓梯呼哧呼哧能煽倒一大片。我給他起了個「周扒皮」的美名。他也不氣,平日見了我笑呵呵地,也挺客氣。
  我每月的置裝費是眾姐妹裡邊最多的。也因為這個,在她們那裡我失了人緣。我也不敢找她們中的哪個跟我合租房子,怕指不定哪天讓我人財兩失。
  曾映真從蘇州來,她是專業的化妝師,不過短短四五天工夫,就在一家台灣人開的影樓找到了工作。
  自古蘇州出美女,我的室友映真也不例外。看著她對鏡貼花黃,我常禁不住喃喃自語:映真,你怎麼可以長得這麼美?你出生的時候美神是不是收了賄?
  映真就時這會凶凶地拍一下我的頭。去去去!盡瞎說!一邊呆著去!小鬼頭!
  最難得的是她的性子,不溫不火。當然跟她從事的行業也有關係。替人化妝,等於在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做畫。精雕細琢地,不耐心點怎麼成?
  我本是個出了名的火爆脾氣,遇到她,卻象火山碰上了冰山。縱然有再大的火氣,也會在她溫柔如水的眼神里將息。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映真上的是白班,不過新地方欺生,經常要讓她加夜班。忙的時候往往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回來后兩條腿的肌肉僵硬得象鐵塊。
  我晝伏夜出。上午蒙頭睡,下午逛逛街,晚上七點上班。
  映真是最佳的同居人,以至於後來我無限佩服自己的那雙火眼金晴。她雖然自己也忙,卻總不忘把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洗衣機,洗碗槽里永遠是空的,冰箱則永遠是滿的。
  我的房間,在她來之前,滿地都是雜物。衣服,零食跟碟片鋪天蓋地,十二平米的房間,除了床,沒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可是現在,寬敞得可以跳華爾茲。
  這些,都是映真的功勞。
  當然我也不是全無用處。我每晚十二點半準時到家,即使映真睡下了,我也會把她從床上拖起來,幫她做半個小時的肢體按摩,儘管我自己也累。
  映真經常取笑我。你這樣不會做家事,將來誰敢娶你?
  我不管。我有你啊!我嫁了,要你做陪嫁丫頭!你嫁了,我也要跟去!
  我開始耍賴。
  映真笑得花枝亂顫。好好好!將來做我老公的人有福了。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啊!
  夏季有一陣子淡季,請了假,我跟映真去了蘇州她的家。
  未去之前,我滿心憧憬著那裡「畫舫門前過,滿樓紅袖招」的旖旎景象。及至目睹眼這熟悉的一切,不免有些失望。青石板路,小橋流水,粉牆黑瓦,跟我江南的家鄉一般無二。
  映真點著我的腦門說你是真幼稚還是假天真?都什麼年代了?你以為還是張恨水筆下的秦淮風光啊?
  我自知做戲有點做過了頭,只一味嘿嘿地笑著裝傻。
  映真的爸爸比我想象中要來得老,才五十不到,看上去象有六十歲。映真十三歲喪母,她還有個小她五歲的弟弟。這麼多年她爸又當爹又當媽把他們姐倆拉扯大,也實在是不容易。
  我管映真的爸爸也叫爸爸。他應得很爽快,我就不停地叫,我叫一聲,他應一聲。我叫了不下十遍,然後看著他滿是皺紋的臉慢慢地綻放開來,象一朵風乾了的菊花。
  映真在旁邊笑得直捂肚子,連說受不了我,天生的馬屁精。但是我叫得很真,很親。因為我很多年沒叫過人爸爸,趁機過足癮。
  沒有人看到,當第十聲爸爸叫出來的時候,我的眼睛是濕的。
  從蘇州回來的火車上我跟映真說,春節的時候你跟我回家。我叫媽媽做酒釀圓子給你吃。
 映真說,好。我的心裡淚如雨下。
  我的媽媽癱瘓在床多年,明年也不會有奇迹,她再也不會站起來給我做酒釀圓子吃。而我,這麼多年不在她身邊,除了每月寄錢給隔壁的阿婆,讓她照顧我媽媽的生活。我為我親愛的媽媽做了些什麼?
  也許是怕見那一天的來臨,第二年的春節,我沒能如約帶映真回家。映真也沒回自己家。
  因為,我出了車禍。
  我在一個深夜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個色狼司機,他把車開往僻靜的路段,意圖不軌。我叫著讓他停車,他不停,反而開得更快。於是我站起身,用力扭轉了他手中的方向盤。車子「砰」地一聲撞上了防護欄。一陣劇痛來襲,我很快失去了知覺。
  我是一個任性的女子,做事的時候從不去想後果。就算想到了,在這時候也寧為玉碎。
  醒來的時候已在醫院,破碎的車窗玻璃割開了我的下巴,生生露著白骨,斷了兩根肋骨,身上多處擦傷。司機比我傷得重,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
  多行不義必自斃。
  映真匆匆趕來,看著渾身纏滿紗布的我哇得一聲大哭起來。她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更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我艱難地張開嘴,用細若遊絲的聲音安慰她。你別哭得那麼傷心!象我這種禍害,註定要遺害千年的。
  她破涕為笑,一拳打在我受傷的胳膊上。我噝噝地抽著涼氣,卻對她展開了最美的笑臉。
  周扒皮在這個時候出人意料地熱心。他親自出面去公安局,去交警大隊替我處理一切瑣事,跑去跟對方的家人交涉。他還承諾我的醫約費由他公司全額支付。
  他喜歡把自已的夜總會叫公司,這也算商人的一點小小虛榮心吧。
  人在身心最脆弱的時候往往會對肯伸出援手的人產生很深的依賴。周扒皮的那身肥肉和綠豆眼,在我的眼裡突然間不再那麼面目可憎。
  映真叫人代了班,日夜不眠不休地守在我的床前。替我熬奶油鯽魚湯,為我煮燕麥粥。在我睡覺的時候一次次地拿沾了水的棉簽潤澤我乾裂的唇。
  這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我總是假裝睡著,我怕我一睜開眼睛,眼淚就會往下掉。
  那一個春節,我在病床上渡過。映真也沒有回家,她守在我的身邊,日夜*勞。半月下來,她愈見消瘦,腰肢彷彿盈盈一握。
  遠在蘇州的她爸爸,聽聞乾女兒出了車禍,也趕過來。還捉來了野鴨子說要給我補身體。
  我的臉已經腫脹不堪,無法再開口說話。乾爸爸看著我他的眼睛就紅了。他說,這小囡,遭了多大的罪啊!
  然後我忍了很久的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我多想有個溫暖的肩膀可以靠,我多想有個寬闊的胸膛可以哭。可是我沒有。他不是我的親爸爸,他的懷抱還不是最溫暖的,我的親爸爸早已在六年前,在媽媽癱瘓了兩年之後,棄我們孤兒寡母於不顧。
  周扒皮經常也會晃過來看看我,給我帶些時令的水果,偶爾也會帶著花來,他說是我的忠實聽眾送的,托他轉交。
  他老在嘆氣。他說,卓顏啊!你快點好起來吧!你可是我公司的台柱啊!你要再不好,我公司要破產了!
  我當然知道事實並非他說的如此。如今百業蕭條,只有娛樂業是最紅火的。他會破產,除非黃河之水天上來。
  不過我的心裡還是很安慰。至少證明我活著並非一無是處,最起碼還有個地方需要我。我發誓我好了以後不再喊他周扒皮。其實他並不剝削人,相對於其他場子,他已經算大方的了。
  我知道他有個很儒雅的名字,叫周仕誠。
  我身上的傷痕在慢慢痊癒,我臉上的腫脹在慢慢消退,可是我還是不能大聲說話。每次映真都要俯首在我耳邊,才能聽清楚我在說什麼。她說這不正常。顏顏,你必須去醫院檢查。
  我去做了檢查。浙二醫院的醫生說我聲帶小關節脫落,活動困難。必須藉助外力促使它活動。而且要及早醫治,拖久了怕會形成永久的創口。我將再能大聲說話,更不用說唱歌了!
  我開始接受聲帶複位治療。這是一種小型的手術,卻需要醫生有高超的技術。映真打聽到上海的汾陽路上有一家特色醫院專門治五官上的疾病,就帶了我去。
  長途汽車上,我們相對無言,笑已不聞聲也悄。映真默默地望著我,大眼睛里滿是哀愁。我的心裡,同樣的惶恐。如果我失去聲音,我將無法再唱歌。如果我不能
唱歌,我要怎麼去照顧我受盡磨難的媽媽?
  那是一個看上去比較和藹的中年女醫生,她不象有的醫生那樣總是扳著一張臉。映真小心地問她,我朋友的嗓子,有沒有可能治好?
  女醫生說,我手中的病人,恢復得好的甚至可以唱卡拉OK!這要看個人的程度。
  接下去的話,她沒有說。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也有人因此喪失了唱卡拉OK的能力。
  我的手腳冰涼。
  在我施手術之前,映真一直不肯鬆開我的手。她說,從我第一眼看見你,你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微笑。我就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個女孩子象個安琪爾。顏顏,你是天使,老天不會薄待你。你不要怕,我和你在一起。
  一道一道煩瑣的手續,一次次在喉嚨口噴射麻藥,直到感覺喉嚨口象塞了一塊木頭。
  手術器械開始伸進我的口腔里攪動。疼痛並不是非人的,卻是難忍的。好似要把五臟六肺全掏空。醫生一邊攪動一邊讓我發聲。我強忍著嘔吐的衝動發出了有生以來聽到過的最難聽的聲音,象很多種動物叫聲的總合。
  手術室里還有一些待診的病人。一個個都用同情和恐懼的眼光看著我。我漲紅了臉,眼底蓄滿了淚。我不敢哭。可是映真,她再一次無所顧忌地大聲哭了起來。
  隔一個星期,我去一次上海。間中映真回了趟老家,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她交到醫生手裡的時候聲音是顫抖的。她說,請求您,請求您一定要治好她。
  醫生當然沒有收下她的禮物。她只是說,我儘力。她也很受感動,她跟我說,從沒見過這麼好的朋友。
  我終於能夠再出聲唱歌,儘管再也不能唱高八度。我終於重新站在一度曾無比厭倦的這個舞台。望著台下那麼多雙關切期待的眼睛,我哽咽著無法成言。
  人總是在經歷過失去以後才會懂得珍惜眼前的擁有。那一場劫難,令我重生。讓憤世嫉俗的我明白,人間自有真情在。
  我是多麼慶幸。這一切的世事周折,我遠在他鄉的媽媽一點也不知情。我不願她美麗的眼睛里再為我而流下眼淚。這一生,她的淚已流得太多太多。
  周仕誠為我開了個Party,慶祝我重獲新聲。平常相處不是太融洽的姐妹紛紛上來親我的面頰。她們眼裡沒有興災樂禍,是由衷地歡喜。災難,讓人心生慈悲。
  我也上去親了周仕誠的臉頰。我一向少有積蓄,如果沒有他的解囊相助,也不會有我的今天。這個生活在現代紅樓里的三十二歲的男人,竟然在眾姐妹善意的鬨笑聲中紅了臉。
第三個春天來臨的時候,映真戀愛了,是她的同事,一個攝影師,叫劉洋。才子佳人,一向是最合稱的組成。雖然我不是太看得慣劉洋那長長的指甲,和說話時不時地捋一下額前長發的動作。我總覺得,這是一種太重的女人氣。這樣的男人,如果映真嫁了他我也是不跟的。
  大家混熟了也經常開玩笑。一日,我半真半假的對劉洋說,你一定要好好地對映真。你若負了她,我絕不饒你。我做鬼也要把你拉到陰間去。
  劉洋這時總是擁住映真撒嬌。老婆,你最心愛的妹妹和你最親愛的老公打架,你幫誰?
  映真說。如果真有那天,一定幫她。因為除非是你對不起我,不然她不會出手打你。不但是她,我也不會饒你。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最快樂的。聽著映真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輕快。對我的稱呼,也一天換一個樣兒。今天寶貝,明天甜心叫得不樂乎。有時候玩到深更半夜也不忘給我帶夜宵回來。一進門就在那兒大呼小叫:寶貝!快起來有好吃的孝敬你。
  映真跟劉洋來往了四個月後,有一天對我說,顏顏,我要搬出去跟劉洋一起住了。
  你們同居?
  是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也叫試婚。
  行不行啊?
  你放心,劉洋很愛我的,他說他很需要我。你不知道,他好嫉妒你。說我把你照顧得這麼好。他這麼瘦,也要我給他好好補補營養。
  映真的臉上,一派甜蜜。她已經在開始憧憬他們美妙的二人世界。我沒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她是我身邊最親的人,我希望她幸福快樂。
  顏顏,說真的,我實在捨不得丟下你。你也快點找個男朋友吧。這樣的話,就可以有個人照顧你,我也不用再擔心思了。
  她抱著我的肩,依依不捨地說。
  我說好,我明天就去找。不行,得先去買副放大鏡,不然看不清。這個世界魚龍混雜,壞人臉上又從不刻字兒。
  映真笑得在沙發上打滾。
  我正色道,你笑什麼?你也要看看清楚。
  你安啦!我的洋洋是個絕對忠實的人。大家同事這麼長時間,還會不清楚?好啦!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我答應你,每天打電話向你報告我們的情況如何?她開起了我的玩笑。
  我當然不甘示弱。那倒不必,有些事情是不適合當眾公開的,不然劉洋會去法院告我侵犯你們的隱私權。
  映真紅了臉,指著我的額頭笑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一下也笑不出來。我的心裡滿是凄涼。我是真的捨不得她。
  從今以後,兩個人一起卷著被子在沙發上邊吃零食邊搶電視看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再也沒有人會起早煮黑米粥,然後來掀我的被子喚我吃早餐。
  再也沒有人會每天把屋子打掃得很乾凈。
  再也沒有人的身體可以讓我按摩。
  再也沒有人會在寂靜的深夜聽我唱歌。
  轉眼又一年已近秋天,杭州是我這幾年來呆的最長的一站。在這之前的我,象株浮萍,永遠不肯長久地安身於一個地方。
 我知道為什麼,因為這裡有映真。有她在,我的心是安穩的。
  映真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我們之間的感情介乎朋友和親人之間。我們是那樣地深愛對方,大難臨頭時,我想我們都可以為對方奮不顧身。
這也是一種愛情,是屬於女孩子間的愛情。
  劉洋自映真搬去和他同住以後,雙雙離開了影樓自立門戶,另租房子成立了間工作室。
  工作室定名為「黃昏雨」,浪漫得一塌糊塗的名字,跟工作室的實際性質倒也有些相襯。不消多說,自是我的傑作。
  一生與詩書無緣,卻酷愛那句宋詞。
  雁燕無心,太湖西畔隨雲去。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
  劉洋為當地的幾個時尚雜誌拍攝封面及專欄主題照,幫一些成衣公司拍攝廣告畫冊。
  他的嫻熟的採光,獨特的視角,不流於俗的審美情趣以及良好的人際關係,令他在這一行名氣漸長,慢慢地也有些成名模特兒來找他拍攝寫真集。
  映真就成了一個最好的助手,從服裝到化妝到造型設計,無不絞盡腦汁。
  我有時下午閑來無事,也會跑去他們工作室,試遍華衣美服,坑幾張美美的藝術照自娛。
  映真雖然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還是會定期抽空來我家一趟。幫我收拾房子,把買來的東西塞滿了我的冰箱。好象我是非洲災民,整天餓著肚子。
  我總是問她,映真你快樂嗎?你快樂嗎?你快樂嗎?
  她總是捧住我的頭,在我臉上亂親一氣。然後大聲地說:我很快樂!
  盛夏來臨的時候,我在自己家是呆不住的。下午總是跑去黃昏雨納涼,午睡。這天去的時候映真不在,說是去買材料未返。劉洋顧自擺弄他的寶貝器材,我則順手拿了本時尚雜誌邊看邊等映真。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攝影助理小米瞎聊。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臨出門時還是晴熱難當,不消一個小時便已響雷聲聲,片刻,豆大的雨點開始撒歡。
  我放下雜誌,凝神托腮望著落地窗外,近似痴獃狀。門外的世界,大雨正滂沱。嘩嘩的水聲,緊密銜接的雨簾,把整個城市渲染得煙雨凄迷。
  一輛計程車在門前咻地停下,車門開處,下來一高個女子,著裝怪異。翻了幾層腳的墨綠色工裝褲,棗紅的球鞋,手上提著個大大的手提袋。長發編成了辮子鬆鬆地垂在胸前,絲縷散發沾在被雨水打濕的光潔的臉上。
  其人腳長,不消幾個步子,便已推門而入。我方能看清她的長相,高鼻深目,加上身材高挑,頗有異域女子風範。形銷骨立,氣質獨特。看似漫不經心,眉目間卻有難馴的野性。
  請問哪位是劉洋先生?我是嬌點的模特藏香,瑜姐介紹我過來的。女子出聲相詢,其聲嚦嚦,倒也婉轉。
  劉洋聞聲從那堆器材中抬起頭來,我清楚地看見他臉上驚愕的容色。讓人不禁浮想連翩,是驚艷抑或二人是舊識?
  可是接下來二人的反應卻否定了這個可能。劉洋朝這個叫藏香的女人伸出手去,淡淡一句「你好」否定了我所有的假設。
  映真還沒回來,女子似已習慣了這種拍攝,開始自己動手解開發辮。很突兀地,竟然沒有人說話,空氣中的靜謐連小米都感到詫異。老闆的工作性質就是在女人堆中打滾,跟相識的或不相識的模特打情罵俏是家常便飯。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營造輕鬆愉快的氛圍,有助於模特超水平發揮。
  劉洋一聲不吭,近乎粗暴地翻看她帶來的服裝樣品。從中挑選了一套,交到了小米手裡。
  趁著助手替她換衣上妝的功夫,劉洋去選了一下底板背景。一向鎮定的他竟然感到心浮氣躁。源於她的冷漠,失語。她象座冰山,未及近身,已陡生涼意。
  她出來的時候,基本造型已定。松綠的眼影,褐色的唇,高高挑起的眉峰,身上一件阿爾巴卡面料的米色風衣。褪去那身灰姑娘似的衣衫,藏香有如脫胎換骨。劉洋幫她擺了個POSS.一條五彩的粗線披肩,裹住了頭,半遮了臉,側著頭,露著優雅的頸項。衣下不著裙,卻套了雙血紅的靴子,透著張揚和狂野的氣勢。
  一個人瞬間可以做如斯徹頭徹尾的改變,不禁令我瞠目結舌。
  看著那張大理石雕塑般的臉,劉洋的情緒突然間就激動了起來。他的興緻開始高漲,意欲讓她成為一隻魔方,在他手裡流光溢彩。
  衣衫一套接一套的換,造型也一個比一個精彩。藏香玲瓏剔透,往往劉洋一個手勢,一個眼神就能清楚地地領會他的意圖。
  整個拍攝過程,只有他極其簡短的命令句勢。她從無異議,無疑這是一次相當默契的合作。可是空氣中卻有一絲隱約的火藥味,瀰漫在這兩個互為陌生的男女之間。
  我有種突如其來的預感,彷彿夏日的暴雨來臨前泥土潮濕的氣息。這兩個人之間,會有故事發生。
  映真返回時,藏香正好在收拾行裝準備離去。兩個女人不經意地一次對視,映真恍若看到一抹凜凜寒光。六月的天,忽然地就打了個冷顫。後來映真告訴我,那個女人,她看她第一眼就已心神不定,也不知是為何。
  盛夏的漫漫時日,象小腳老太婆的碎步,終於走到了路的盡頭,取而代之的是愜意的金秋。一年之中,我最愛秋天,為的不止是涼爽,更有那秋風起處的幽怨與纏綿。誰能想象,沒心沒肺如我,也會如此多愁善感。
  因為貪圖涼快不願加衣,我得了重感冒,三日不能登台。呆到第二日,已是坐立難安,遂到夜總會自動請纓,到各個包廂端茶送酒。
  在11號包廂,我看到了兩個令我大感意外的人,劉洋和那名叫藏香的女子。她一身中規中矩的職業套裝,臉上的神情依舊不羈。可見一個人天生的氣質並不能掩埋於平淡的衣著里。這種女人,見過一眼就印象深刻。

說實話,我很欣賞她。
  劉洋與藏香再次聚首,令我備感訝異。不過看情形,也不象是在私底下幽會。包廂里還有一個西裝革履,年過半百的老頭,看樣子在談什麼生意。
  我本無意防範劉洋,不過當他看見我的時候,笑得極不自然,眼裡的一抹藏不住的慌亂讓我不由自主地生了心。映真是我的親人,我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到她。
  11號包廂的服務生被我刻意頂下。第二次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藏香縴手一揚,手中的液體呈一線水注狀淋向那個西裝老頭的臉。在我還來不反應過來的時候,藏香已拉著劉洋的手急速穿越我身邊,奪路而奔。
  西裝老頭跟我一樣驚愕莫名,到他能有所動作的時候,茶几上的酒瓶已象支飛鏢般向我射來。我本能一閃,酒瓶擊中身後的玻璃格子拉門。一時間,脆響聲聲,一地玻璃碎屑。
  老頭在大聲咒罵。不就是一隻高級雞嘛!充什麼清高,當了裡子還想顧面子。
  我呆若木雞,瞬間的情勢急轉令我無從反應。周扒皮聞聲而來,見此情形急急追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兒?跟客人發生矛盾了?早叫你不要來的了,真不聽話。
  我只會搖頭,出聲不得。藏香和劉洋牽手而奔那一幕象電影慢鏡,一直在眼前徘徊不去。
  看來他們之間,絕非我想象當中那麼簡單。藏香的魅力無從抗拒,映真的溫婉怎敵她的風情萬種。況劉洋自我標榜為藝術人士,中意的就是那種特立獨行。
  我一早就明白,映真不合他的胃口。映真於他,不過是能滿足口腹之慾,並不能解精神上的的饑渴。不是我貶低自己的摯友,這是不爭的事實。映真一頭栽進愛的泥沼,已無從分辯黑白。旁觀者清,只不過她鐵了心甘做撲火的飛蛾,我也不便阻擋,只希望我的眼光失准。
  不過看來情形並不是我想的那樣一廂情願。
  我沉浸在自我的思緒中,連被周扒皮拉進了他的辦公室也不自覺。我的樣子嚇壞了他,他一迭聲地問,怎麼了卓顏?你別嚇我。是不是那個老傢伙對你做了什麼?快告訴我。媽的,如果真有點什麼事,拼了打場官司,也要教訓那個老東西一頓。
  周扒皮聲若洪鐘,驚得我如夢初醒。低低回了句,我沒事,多謝你關心。我先走了。隨即轉身,把個周扒皮楞在當場不知所以。
  一直很猶豫要不要把我所見的告訴映真。劉洋明知道我已看出了端倪,卻不來找我解釋或要求我保密,可見他已破釜沉舟,孤注一擲。
  心裡有了事,我一夜之間憂鬱了起來。眉間也開始結上了丁香姑娘般淡淡的輕愁。我極之彷徨和無措。即便我沒有談過戀愛,也知道那種情形於深陷愛河的女人而言,不啻是深淵絕境。映真雖然獨立,本質上卻比我脆弱許多。精神上的傷害比起生活中的困境,前者的殺傷力要來得大得多的多。
  每思及此,我五內俱焚。同行姐妹看我整日魂不守舍,一個個都取笑我。瘋丫頭思春了。
  我無心去辯解,這個秘密象個毒瘤。深藏心裡無從傾吐,即使能挖個樹洞喊也無濟無事。
  映真再次來我家的時候,不知是否出於我的敏感,發現她形容消瘦。我忍不住還是問了。映真你現在快樂嗎?劉洋對你還是一樣好嗎?怎麼你反而瘦了呢?
  都說快樂是不堪聞問的東西,映真的笑臉在我的問話聲中漸漸黯淡了下去。在她一低頭的剎那,我看到她眼中一片晶瑩。可是下一秒鐘,她就把奪眶欲出的眼淚生生逼了回去。再抬頭已是一副強裝的歡顏。藏在面具后的那張臉,必定是哀傷的。女人在這方面,出奇地敏感。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洋洋對我挺好的,只是我懷孕了,反應嚴重,吃不下東西。所以才瘦了點。
  你有孩子了?怎麼沒告訴過我?幾個月了?劉洋知道嗎?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登記結婚?
  我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問得她無從答起。只是低著頭小聲地說,快了。就去辦了。然後頭也不抬地轉身往廚房奔去。
  我不想再去追問,我知道這已經是個傷口,經不起我再去撒上一把鹽了。我決定不再處於守勢,找劉洋談一談。希望他能看在映真懷著的孩子份上,迷途知返。收起浪子之心,擔起媒妁之言,做一個好丈夫。
  只是想不到我跟劉洋的談話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下進行,劉洋帶了藏香同來,那個女人寸步不離他身邊。
  我起初態度委婉,請她先離開片刻,我有話單獨跟劉洋說。她一臉的不屑,他現在跟我已是一體,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沒有什麼話不能當我的面講,除非涉及到私情。她放肆地大笑,看著劉洋在邊上一聲不吭地小男人樣,我氣血上涌。手中的果汁杯在玻璃檯面上清脆裂開,隨之破裂的還有這場似是而非的談判。
我的沉不住氣導致事情向更加不可收拾的局面演變。劉洋正式向映真提出了分手,而且開始夜不歸宿。映真無論如何不肯同意,口中反反覆復只有兩句話。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樣?
  神情幾若痴狂。
  我看在眼裡,心痛至極。
  愛情是如此美麗的東西。可是她有刺。很多時候,她帶給我們的只是傷害。有血,有淚。肉體的創傷可以復原,心靈的傷口永生不愈。
  我不知道我可以為映真做些什麼,以我的鹵莽性子,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他們如履薄冰的關係邊緣,我不敢再輕舉妄動。
  映真出事那天晚上,彷彿冥冥中有昭示,一個晚上,我心神不寧。唱歌忘了詞也不知道去救場,竟然呆怔在演出台上,引來一片噓聲,竟然也置若罔聞。直到那陣撕心裂肺的電話鈴聲響起。
  耳孔里一個陌生而嚴峻的聲音。我是公安局的,請您即刻來市醫院急診科一趟,您有位朋友出事了,詳細情形見面再談。
  我的朋友?會是誰?除了映真,沒可能還有別人會在這種情形下找我。她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在醫院?那簡短的幾句話攪得我心房大亂,一路上,疑慮伴著洶湧的淚水,把個計程車司機都看傻了。下車 的時候,我忘了付錢,他竟然也忘了收錢。
  我找到急診室的時候,裡頭圍滿了人,有醫護人員,有警察,還有圍觀的病人,沒有看到劉洋。病床上,映真象尊殘破的娃娃,長發散亂,頭無力地歪在枕上,眼神獃滯。看見我,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彷彿跟我從不相識。
  我一時間不明所以,隨手拉住身邊一個人就問。這是怎麼回事?她是怎麼啦?
  她可能受刺激過度,一時沒緩過神來。一個醫生答了話。
  一個小個子警察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到醫院的走廊上,跟我陳述了事情經過。
 經過情形是這樣的。我們在十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接到一個中年婦女的報警電話。經醫院證實,你的朋友遭到了歹徒強暴,腹中一個三個月的胎兒也已流產。你的朋友受了很大刺激,不願開口說話,我們問了很久,她才吐出了你的電話號碼。我們現在無法問出什麼來,希望你能好好開導開導她。跟我們合作,通力緝拿罪犯……
  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震得我魂飛體外。小個子警察的聲音象在雲端飄浮,終不可聞。
  我無法強迫自己去接受這樣一個事實,象是本世紀有人跟我開的最大的一個玩笑。這樣一樁殘酷的事情,怎麼會落到映真頭上?她是一個多麼完美的人,她善良天真,事事為他人著想,她甚至從不大聲跟人說話。這樣一個天使般的人,老天怎麼能忍心讓她遭受如此摧殘 ?
  我想打上帝一個耳光。我要打醒他,我要讓他看看這混沌世間,天理何存?
  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恨不能以已身,代她受此劫難。
  我哭倒在映真的身上,不能成言。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象一尊稻草人,獨留軀殼。而心,已是沒有的了。
  我拚命搖晃著映真的肩膀。映真,你哭啊!你快哭吧!哭出來就沒事兒了!乖啊!你別嚇我!快點哭出聲來!
  映真忽然間一把把我摟得死緊,摟得我氣都透不過來。我一動不敢動,聽著她的喉嚨底發出了一聲細細的嗚咽,象從地底衝破重重阻礙噴涌而出的熔岩。然後就驚天動地地大哭起來。淚水很快就濕透了我厚厚的毛衣。
  我渾身冰冷。
  我打電話叫來了劉洋,他站在映真的床前,眼神冰冷,看不到一絲憐惜,甚至沒有一句安慰的話。輕輕巧巧一句「怎麼那麼不小心」把象抓到根救命稻草般的映真重又打回了萬丈深淵。映真伸出的一隻手,在空中凝固成一個姿勢,再也握不到她想要的溫暖。
  隔著不到一公尺的距離,他們之間站成了兩個世界。
  她的臉色慘白得可怕,神情也接近瘋狂。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對我?是你讓我幫你送樣照過來才出事,你這樣說到底還有
沒有良心?
  映真的聲音已經嘶啞,那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血與淚的控訴。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現在孩子也已經沒有了,我不認為你再留在我身邊還有什麼意義。
  映真象喪失了全身份量般頹然倒回床上,我象頭暴怒的獅子般沖向劉洋。這樣絕情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在那一刻讓我看透了男人的本性,讓我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人面獸心。從前我爸爸是這樣,現在劉洋也是這樣。
  拳頭未近他身,已被身邊的人硬生生扯住了身子。我象個瘋子般大吼大叫,企圖掙脫。眼前這隻衣冠禽獸,我能咬下他幾口肉。可是我力不從心,幾隻鐵鉗般的大手將我拽得死緊。望著劉洋轉身離去的身影,我的雙目幾欲滴血。
  醫生給映真打了鎮定劑,她沉沉睡去。我的心卻一刻也安定不下來,全身一陣陣地發冷,止不住顫抖,牙齒把嘴唇咬得鮮血淋漓也不自覺。跑出去喝了很多酒,卻依然無法鎮定。

我知道我必須去做一件事,這件事做了,才能讓我的心平靜下來。這是我說過的誓言,我說到就要做到。
  到劉洋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整座城市象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肆意淋漓。
  我全身濕透,站在大雨里喊著劉洋的名字,沒有人應答。直到我手中的石頭砸碎了他家的玻璃他才出來開門。我闖進他家,順手*起手邊一個笨重的銅像擲向了他的腦袋。
  看到鮮紅的血在他的額頭上迸散開來,我無比地快意。我基至聽見自己發出了動物般興奮的尖叫。也許,我的天性,就是嗜血的。
  我再一次進了公安局。他們問我家人在哪裡,我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仕誠。
  周仕誠第一時間趕來了。深秋的天氣,他的額頭上竟然有細密的汗在冒。我被保了出來。周仕誠沒有一句責備我的話,他只是說,你看你挺聰明的一個人,做的怎麼儘是些傻事呀!要整人你告訴我,犯得著這樣明目張膽地送上門去?
  我低著頭說不出一句話,我知道他在這個地方有點勢力,只要他說句話,那個傢伙殘了都不知道是誰做的好事。我是太傻,但是我沒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我要叫他付出代價。
  周仕誠不知道我的想法,還在那裡嘮嘮叨叨。你老是這麼莽撞行事,現在映真也出事了。看你以後怎麼辦?
  我突然間大哭起來,我是真的害怕。我受傷的時候,映真把我照顧得這麼好,現在她需要我來照顧了,我又能做些什麼?我什麼都不會,連飯都會燒糊。映真以後怎麼辦?我們以後怎麼辦?
  周仕誠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手足無措。他一會兒拍我的背,一會兒拉我的頭髮,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突然間很想找個肩膀靠一靠,我淚眼婆娑地問他,我可不可以到你懷裡哭?
  他怔怔地點點頭。
  也許傷痛太深,也許酒意還沒醒。我聽見自己在問他,你娶了我們好不好?我和映真兩個,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嫁的,我現在只能求你了。
  他也許是嚇到了,呆了半晌,他柔聲說,好……
  我和周仕誠一起把映真接回了家,和她的過去做了個徹底的了斷。出院后的映真象變了個人,整日精神恍惚,頭不梳,臉不洗,吃不下一點東西。看到鄰居家的小孩子就會嚶嚶而泣。失掉了那個孩子,等於是失掉了所有。
  這樣的映真,無論如何讓我放心不下,我請了假,整日在家陪她,以防她萬一想不開。
  周仕誠幫我們找了一個人,專門照顧我和映真兩人的飲食起居 他幾乎每天都來,手裡無一例外地提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外加一束香水百合。
  我為著那日的失態,自覺無臉見他。他一來,我就躲到自己的房間里不肯出來。周仕誠不明就裡,也不敢來找我,只好坐一會兒就沒趣地走了。
  到了第五天,早上我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映真神清氣爽地站在我的床前,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從今天開始,我要為自己而活,過去的,就當是一場惡夢。好妹妹,你要幫助我忘記。
  我一個翻身從床上躍起,抱住她喜極而泣。
  生活又重新回復正常。映真不願呆在家裡,提出要上班。周仕誠幫她在夜總會安排了一個收銀的工作。我知道這是他的良苦用心,這個位置,從來都不缺人。我隱約知道周仕誠的意思,可是我不敢再去接受。對他的關心,也只是視若不見,裝糊塗。
  映真跟我說,顏顏,一個人的外表並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真心對你好。我看周老闆雖然人胖了點,做的是娛樂業,但是他心地不壞。而且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對你好,不求回報。人一輩子,找個自己愛的太痛苦。不如找個愛自己的。我已經吃了一次虧,你不要跟我犯同樣的錯誤。
  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愛情來去一陣風,它的保鮮期能有多久?我已經目睹你被它傷得體無完膚,你讓我如何能再去相信它是蜜糖,是和風,是無憂純美的笑容?
  映真聞言低下了頭,大滴大滴的眼淚淌了下來。我一把抱住了她。對不起,映真,對不起。我不該再提的。我答應你,一定好好考慮。
  深秋的夜晚,兩個女孩子為了各自的愛情再一次相擁而泣。
  因為映真的開導,我對周仕誠的態度也有了改觀,偶爾也跟他出去看場電影。只是對待愛情,我們都已是小心翼翼,愛這個字從不輕易提及。
  對於我模楞的態度,周仕誠說。終有一日,我會融化你心裡的堅冰。
  看著映真日漸恢復常態,我也終於感到安心。我發誓要盡我一切所能,再不讓人來傷害到她。可是事實明證,這是表相。映真自出事以來,從來沒有過踏踏實實的睡眠。經常被惡夢驚醒,啜泣到天明。我在隔壁房間聽著她極力隱忍的哭聲,心如刀絞。可是我無能為力,這是她心裡的傷口,只能讓她自己去治癒。
  在我以為一切都已事過境遷的時候,平地風波又起。
  那天周仕誠打來電話,說映真今天接了個電話出去了。說是去一會兒,可是將近五個小時了還沒回來,打她手機也關機,不知道是回家了還是上別的地方去了。
  映真當然沒有回家,她不知道去了哪裡?手機一關,她跟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絡也失去,她消失得毫無蹤跡。周仕誠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去找,還是一無所獲。她這樣毫無理由地消失,令我們防不勝防。
  就在我們準備報警時,我接到了她的電話。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我在蘇州老家。然後即刻掛斷,再撥,已是電腦冰冷的語音: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知友如此,我知道這決不正常。但是迫切想見到映真的念頭已不容許我再做過多的猜測,我從周仕誠的口袋裡拿了一迭錢,馬不停蹄趕往蘇州。
  蘇州的老家只有乾爸爸和乾弟弟兩人。乾爸爸一臉喜氣,喲,今天這是颳得什麼風啊?女兒才走,乾女兒又來了。
  我顧不得寒喧,即刻切入正題。爸,映真什麼時候來的?她來做什麼?走了有多久了?
  看我如此急切的語氣,乾爸爸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她已經走了快四五個小時了,說是工作忙,不能在家過夜了。臨走還給了我很多錢,說是最近生意好,多些錢給家裡用用。囡囡,真真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她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看著憂心如焚的老人,我實在不忍將事情合盤托出。只好找了個借口,安慰了乾爸爸幾句,匆匆告辭。
  心裡一直有不好的預感,映真的失蹤,一定和劉洋有關。我被自己腦子裡所充塞的種種猜想嚇到,租了輛轎車飛速趕回杭州。
  然而我還是慢了一步。當周仕誠撞開劉洋家的浴室門的時候,我被眼前的情景
驚嚇得昏厥過去。
  劉洋手腳被綁,嘴被貼上了膠布,整個人浸泡在浴缸里,他的眼神充滿了驚惶和恐懼。浴缸里的水是紅色的,上面飄浮著一個女人黑色的長發。一條手臂搭在劉洋的肩上,皮肉層層綻放,上頭的血液已經凝固。
  我幽幽醒轉的時候,警察已在清理現場。白色擔架上那個流幹了鮮血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映真。
  我恍惚在做一場夢,這一切來得那麼悴不及防。我已經欲哭無淚,眼前血淋淋的事實,我已不懂怎樣去反應。
  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輕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選擇毀滅自己來懲戒愛人,留給法律來懲罰不是更好嗎?
  我聞言一把扯住了在醫院碰過面的那個小個子警察的衣領。
  你說什麼?你說明白點。
  難道曾小姐沒有告訴你們嗎?我們今天一早傳喚她。上次強暴她的歹徒已被抓獲,供認出是受她男朋友劉洋的指使,配合起來做的案。可是很奇怪,我們表示要傳訊劉洋的時候,她卻一再懇求我們不要起訴劉洋。
  正說著,又一個警察遞過來一張紙條,說是壓在廚房的餐桌上的。
  紙條是留給劉洋的:所有的事實都已知曉,我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今天我沒有騙你,是跟你做最後的告別。酒里我下了葯,可是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這一生,我做不了你心頭的硃砂痣,也不願做你嘴邊的飯粒子。所以,我只能選擇做一枚錐子,刺在你的心上,讓你想起我就疼痛。
  我從不知道,映真竟然也是這麼一個決絕的女子。
  映真的骨灰被乾爸爸帶回了蘇州老家,葬在了青山綠水之間。送上墓園的時候,乾爸爸傷心得挪不開步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人間至慟莫過於此。這個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女兒,竟然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來回報他的養育之恩。
  我一生的眼淚在那個時候好似全部流幹了,只是心底深絕的痛,讓我一夜之間生出了零星白髮。
  記得爸爸離開我們母女的那一天,年幼的我也是仰著頭,說不出一句話,流不出一滴淚。
  離開蘇州的時候,臨上車前,我清楚地看見周仕誠塞了一疊錢在乾爸爸手裡。
聽見他說,您要多保重身體,映真走了,您還有我們。您是顏顏的乾爸,也就是我的乾爸。從今以後,有我們孝敬您。
  連著幾天幾夜的奔波和受激,令我心力交悴。回去的車上,我倚在周仕誠的身上沉沉睡去。直到感覺有一隻溫熱的手在擦拭我的臉頰,才驚醒過來。張開眼,對上的是一雙寫滿了憐惜與不舍的眼睛。周仕誠輕聲說,顏顏你做夢了,在夢裡哭了。
  我在那一刻清晰地聽見愛情飛奔而來的足音。眼前這個,才是我真正能夠依靠的人。他只是一味在付出,從不求回報,只是單純地對我好。他的身軀,十三級颱風來都吹不倒。
  周仕誠俯首在我耳邊,顏顏,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那天你說的話,究竟還算不算數?
  我飛快搶了他的話,我要你娶我。
  他笑了,一把把我摟進懷裡。大聲說,好。
他的眼裡,瑩光閃爍。
  在第四個春天姍姍來遲的時候,我跟周仕誠舉行了婚禮。
  婚禮的場地選在了露天廣場。周仕誠大宴賓客,乾爸爸和乾弟弟都來了。
  媽媽坐著輪椅來參加了我的婚禮。她說,顏顏,你從來沒有這樣漂亮過。
  我說是呀!因為今天我是新娘子。然後突然間,悲痛來襲。心裡湧上來我跟映真嬉笑時許下的同嫁的諾言,想著她如今一個人住在寂靜的墓園,而我的周圍,卻在狂歡。看著乾爸爸通紅的眼睛和強忍的淚,我終於忍不住地蹲下身去,痛哭失啼。
  淚水很快弄花了我臉上精緻的妝容,濕透了雪白的婚紗的前襟。所有的來賓都楞住了,這是一幕多麼不協調的風景。綠色的草坪,白色的鴿子,五彩繽紛的汽球和緞帶子,再加上一個哭得涕淚橫流的新娘子。
  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絕不是喜極而泣的眼淚。只有身邊經歷過的朋友才知道,
我哭,是為了那匆匆而逝的四個春天和兩個女孩子的半生情事。
  周仁誠匆匆奔過來,擁住了我的肩膀。輕聲說,傻瓜,你在這裡哭,看看映真,她在天堂笑呢。
  劉洋被免於起訴,但他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自那日以後,他的神智已不清。
  新婚第二日,我們啟程去蘇州,順道拐去了醫院的精神科看劉洋。他一看到我嚇得立刻逃散開去,手指著我身上紅色的套裝,嘴裡吱吱怪叫著「血……血……」身邊的醫護人員告訴我們,這個病人很奇怪,他對這個世界的感官認知只有兩種顏色。
  黑色的,是頭髮。紅色的,是血。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30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44 | 只看該作者
NO106。在佛主面前求了一千年的女孩

有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出身豪門,家產豐厚,又多才多藝,日子過得很好,媒婆也快把她家的門檻給踩爛了,但她一直不想結婚,因為她覺得還沒見到她真正想要嫁的那個男孩。
直到有一天,她去一個廟會散心,於萬千擁擠的人群中,看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不用多說什麼,反正女孩覺得那個男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結果了。可惜,廟會太擠了,她無法走到那個男人的身邊,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消失在人群中。後來的兩年裡,女孩四處去尋找那個男人,但這人就像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女孩每天都向佛祖祈禱,希望能再見到那個男人。她的誠心打動了佛祖,佛祖顯靈了。
佛祖說:「你想再看到那個男人嗎?」
女孩說:「是的!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佛祖:「你要放棄你現在的一切,包括愛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
女孩:「我能放棄!」
佛祖:「你還必須修鍊五百年道行,才能見他一面。你不後悔??」
女孩:「我不後悔!」
女孩變成了一塊大石頭,躺在荒郊野外,四百多年的風吹日晒,苦不堪言,但女孩都覺得沒什麼,難受的是這四百多年都沒看到一個人,看不見一點點希望,這讓她都快崩潰了。
最後一年,一個採石隊來了,看中了她的巨大,把她鑿成一塊巨大的條石,運進了城裡,他們正在建一座石橋,於是,女孩變成了石橋的護欄。

就在石橋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見了,那個她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像有什麼急事,很快地從石橋的正中走過了,當然,他不會發覺有一塊石頭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男人又一次消失了。
再次出現的是佛祖。
佛祖:「你滿意了嗎?」女孩:「不!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是橋的護欄?如果我被鋪在橋的正中,我就能碰到他了,我就能摸他一下!」
佛祖:「你想摸他一下?那你還得修鍊五百年!」
女孩:「我願意!」
佛祖:「你吃了這麼多苦,不後悔?」
女孩:「不後悔!」
女孩變成了一棵大樹,立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官道上,這裡每天都有很多人經過,女孩每天都在近處觀望,但這更難受,因為無數次滿懷希望的看見一個人走來,又無數次希望破滅。不是有前五百年的修鍊,相信女孩早就崩潰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女孩的心逐漸平靜了,她知道,不到最後一天,他是不會出現的。又是一個五百年啊!最後一天,女孩知道他會來了,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動。
來了!他來了!他還是穿著他最喜歡的白色長衫,臉還是那麼俊美,女孩痴痴地望著他。這一次,他沒有急匆匆的走過,因為,天太熱了。他注意到路邊有一棵大樹,那濃密的樹蔭很誘人,休息一下吧,他這樣想。他走到大樹腳下,靠著樹根,微微的閉上了雙眼,他睡著了。女孩摸到他了!他就靠在她的身邊!但是,她無法告訴他,這千年的相思。她只有儘力把樹蔭聚集起來,為他擋住毒辣的陽光。千年的柔情啊!男人只是小睡了一刻,因為他還有事要辦,他站起身來,拍拍長衫上的灰塵,在動身的前一刻,他回頭看了看這棵大樹,又微微地撫摸了一下樹榦,大概是為了感謝大樹為他帶來清涼吧。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他消失在她的視線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現了。
佛祖:「你是不是還想做他的妻子?那你還得修鍊。」
女孩平靜地打斷了佛祖的話:「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佛祖:「哦?」
女孩:「這樣已經很好了,愛他,並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佛祖:「哦!」
女孩:「他現在的妻子也像我這樣受過苦嗎?」
佛祖微微地點點頭。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就在這一刻,女孩發現佛祖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或者是說,佛祖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女孩有幾分詫異:「佛祖也有心事?」
佛祖的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因為這樣很好,有個男孩可以少等一千年了,他為了能夠看你一眼,已經修鍊了兩千年。」
生命總是平衡的,以一種我們了解或是不了解的方式。

問世間情為何物? 只叫人生死相許!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31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44 | 只看該作者
NO107。守諾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男孩和女孩在醫院的走廊上相遇了。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兩顆年輕的心都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睛中讀出了那份悲涼。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吧,到了傍晚,他們就彷彿成了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了。從此以後,男孩和女孩相伴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日出日落。兩人都不再感到孤獨和無助了。
終於有一天,男孩和女孩被告知他們的病情已屋了無法醫治的地步,但他們都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對方。男孩和女孩被接回各自的家后,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起來。但男孩和女孩誰也沒有忘記他們之間曾經有一個約定,他們唯有通過寫信這種古老的方式來交換傳達著彼此的關心與祝福。那每一字每一句對他們來說都是莫大的鼓舞。
日子就這樣在他們的相互鼓勵中飛逝。三個月後的一天下午,女孩手中握著男孩的來信,安祥地合上了雙眼,嘴角邊帶著一抹淡淡地微笑。她的母親在她的身邊靜靜地哭了,她默默地拿過男孩的信,一行一行有力的字躍入眼帘:「……當命運捉弄你的時候,不要害怕,不要彷徨。因為還有我,還有很多關心、愛你的人在你身邊,我們都會幫助你,保護你,你絕不是孤身一人……」女孩的母親拿著信的手擅抖了,信紙在她的手中一點點潤濕了。
女孩就這麼走了。她走後的第二天,母親在女兒的抽屜中發現發一疊未寄出的信,最上面一封是「媽媽收」。女孩的母親疑惑地拆開了信,是女兒熟悉的字跡,上面寫道:「媽媽,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人世了,離開您了。但我還有一個心愿沒有完成。我和一男孩曾有一個約定:我們要堅強地活下去,誰也不有喪失信心。可是我知道我是無法履行諾言了。所以,在我走之後,請您代我陸續將這些信寄給他,想念這些信能給他一些快樂,讓他增添與病魔抗爭的勇氣……」讀著女兒努力寫下的遺言,母親的眼睛再一次濕潤了,她無法再克制自己的感情,她感到有一種力量促使她要去見一見這位男孩。
女孩的母親按信上的地址找到了男孩的家。可是,她一進門便怔住了,因為她看到客廳牆上掛著一個黑色鏡框,裡面是一個曾經生機勃勃的男孩的照片。開門的婦人一臉憂傷,是男孩的母親,當聽明女孩母親的來意后,不禁流滿面。她緩緩拿起桌上一疊信,哽咽地說:「這是我兒子留下的,他一月前就走了,但他說,還有一個與他命運相同的女孩在等他的信,等他的鼓舞,所以,這一個月來,我代他寄出了那些信……」說到這裡,兩位母親已緊緊地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32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7:44 | 只看該作者
NO108 告訴我,愛情排在第幾位

風走的時候很絕情,他冷冷地說:像我們這樣漂在北京的人談愛情是奢侈的,它代替不了麵包,也代替不了房子,愛情是那些富人調劑生活的調味品,不是我們應該享有的。

  他和那個可以帶給他麵包房子的人一起走了。我的眼淚,我們所有的海誓山盟花前月
下都無法阻止他離去的腳步。我恨他,不只是恨他的背叛,我更恨他毀去了我對愛情的信心,毀去了我所有關於愛情的幻想。我永遠記得風轉身而去的那個情景:決絕而冷酷,這個片段就象電影里的鏡頭一遍又一遍地反覆重疊播放。

  我在那個租來的小屋整整躺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我一直在想,是我錯了還是風錯了,是我們都錯了還是我們都沒有錯。

  手機一個勁兒的在響,是老闆在催我回去上班,我不能再躺下去了,因為擺在眼前的現實很重要:我必須上班了,去賺取養活我的銀子,失去了愛情,不能再失去工作。這樣想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風是對的,自古以來,人們都說衣食住行是生存的必要條件,有誰提到過愛情?

  再次走在北京繁華的大街上的時候,一切都沒有改變,我的心境卻變了,我再也不是那個整天沉醉在愛情中的小女孩,所有的風花雪月都離我遠去了,象是千年前的一個夢,去他的愛情!

  我象所有失戀的人一樣,拚命的工作,讓忙碌充斥我生活的每一個空間,可我還是覺得空虛,在很多很多的時候,寂寞象無孔不入的蟲爬滿我的全身。漸漸地,我養成了泡吧的習慣,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捐獻給北京大大小小的酒吧。

  在new brige我注意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每天也來泡吧,他總是一個人,孤獨的象一棵橡樹,從衣著看,他屬於那種衣食無憂的人,並且有型有款有品位,但這些都無法掩飾他眼底深深的寂寞。鬼使神差地,我忽然有種想逗逗他的念頭,沒準兒他也會成為我的麵包,我的房子。

  第二天,我一直若無其事地在酒吧附近徘徊,等他泊好了那輛奧迪a6進入new brige后,我象個賊似的溜到車旁,把早已準備好的錐子毫不留情地捅進車胎,聽到空氣的嗤嗤聲,我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快感,有時做壞事真的能給人帶來快樂。

  做完這些,我就潛伏在附近等待,在我吃完了十四個冰激凌后,他終於出來了,我看看錶已經是午夜十二點。車子如我預料的那樣開了沒幾米的距離就停了下來,他下車檢查過之後就打開後備箱開始換輪胎。

  到我開始登場的時候了,我整理一下頭髮,走到他車的旁邊做出等人的樣子,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我表現的也越來越焦急,我頻頻看錶--當然我等的人一直都沒有出現。

  他修好車子,看了我一眼,我的白裙子在午夜的街頭不勝寒冷,我雙手抱肩,嘴裡打著噴嚏,那一刻的我一定楚楚可憐。「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這個傻冒兒果然如我所料的發出了邀請,我裝作萬分感激地上了車。

  接下來的一切按部就班地按照我的設想發展下去了。我病了,發著高燒,把我送到小屋后,他順理成章地擔負起買葯,熬湯的職責,任何一個有著大男人氣概的人在遇到這種情況都不會將一個舉目無親的女孩棄之不顧的,更何況他這樣的紳士呢。

  他照顧我三天,我的病徹底地好了,而我們也迅速地成為朋友。他告訴我他的名字:由墨林,一個很書香的名字;畢業於北京某名牌大學,在美國芝加哥大學拿到博士學位,回國之後開了一個賣高科技產品的小公司;他的妻子是他大學的同學,和他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在他們最艱難的日子裡得了重病,因負擔不起昂貴的醫療費,延誤了治療時間,離他而去了,這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拿到博士學位就毫不猶豫地回國了,他拚命賺錢,但再多的錢也換不回愛妻的生命了。

  由墨林的故事很感人,我已經冷卻的心又開始變得溫熱。那陣子,我變得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將這個遊戲繼續下去,我想不應該因為我受到過傷害,就再去傷害別人。就象儘管我丟過東西,但我至今仍沒有做過小偷一樣。這樣勸著自己,想從這個遊戲中退出--一切還來得及,我們都沒有提起愛情。可是,我真的有些捨不得,捨不得我生病的時候他抱著我的溫暖的臂灣,捨不得寂寞的晚上那些美國的遺聞趣事,捨不得周末他開車帶我去郊區遊玩的歡樂。我真的是個貪心的小女孩呀,我無法想象我的生活中沒有了墨林,回復到那片死寂是多麼的可怕。

  日子就在我的猶猶豫豫中溜走,2002年的情人節在春節的喜氣中來到了,這天我沒有去酒吧,所有的娛樂休閑場所在這一天只屬於那些熱戀中的情人,我沒有必要將自己的失意打上標籤到處招搖過市。

  一個人蜷縮在小屋裡,回憶著我和風一起度過的所有情人節。這段時間以來,我以為已經將風忘記,但現在我才知道,和風在一起的日子就象海洛因,我雖誡了毒,仍會在我寂寞的時候如期而至,一不小心,我又會再次淪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夜色漸濃,我將小屋布置一新,點上熏香和漂在高腳杯里的蠟燭,做了四樣我最拿手的小菜,打開一瓶紅酒--讓我自己過一個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吧。

  酒至半酣,墨林來了,他和我一樣,沒有地方可去。他送了我一枝紅玫瑰,我知道這不代表愛情。但我還是很感動,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玫瑰了。謝了他,我們就一起喝酒。記不清都說了些什麼,只知道我們都醉了,醉了之後,說的話就有些不經過大腦。透過朦朧的燭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小船,做我的女朋友吧,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好啊,反正你有錢,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夢想有你這樣的足金男友呢,釣到你是我的運氣。」我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他從桌子的對面做到我的身邊,擁我入懷,然後開始吻我,我掙扎了幾下,就順從地配合他:「墨林,你愛我嗎?」「愛」他喃喃地,開始撫摩我,解開我衣服的扣子,手繼續向下探去,我突然有些清醒,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雖然很多時候我想墮落,可我真的應該這樣做嗎?墨林意識到我突然冷了下來,他不明白我在想什麼:「小船,你還是個女孩嗎?」「當然」我一怔之後回答,在我和風最熱烈的日子裡我也堅守了最後一方陣地。他愣了一下,就果斷地推開我,起身離開了我的小屋。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望著滿地狼籍的酒瓶,我一夜未眠。

  我想墨林是不愛我的,因為不愛所以他不想佔有我的初夜,換句話說,他不想對我負責,免得日後我對他糾纏不休。這樣想的時候,忽然就變得有些索然無味,我寫了封郵件給墨林發了過去,講了我和風的故事,講了new brige,講了那隻扎進他輪胎的錐子。我想,我在他眼裡一定是個膚淺的傢伙。做完這些就有些釋然: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

  我懶懶地躺在床上,盤算著剩下的幾天假期該怎麼度過。砰砰地敲門聲,讓我有些心煩,我蓬著頭髮,一臉不耐煩地打開門:竟然是墨林。他擠進屋不由分說地將我摟在懷裡,在我還沒有反映的時候,他的嘴就覆蓋在我的唇上了,我使勁地用腳踢他:雖然我欺騙了他,他也不可以這樣羞辱我,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孩子。我縮到牆角,象個待宰的羔羊,等待著他的責罵。

  他輕輕走過來,扳起我的臉:「傻孩子,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愛我。」

  我推開他:「不愛,當然不愛。」卻拒絕看他的眼睛。

  他又一次扳轉過我的臉:「你錯了,你一直愛著我,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其實,從你出現在new brige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眼神那麼無助,象迷路的小紅帽。從那一刻我就愛上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那隻可愛的錐子,如果不是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追求你。」

  「你騙我,如果你愛我,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是受到什麼傷害了,在你沒有完全擺脫陰影之前,我很難佔據你的心,今天你肯告訴我這些,我就知道你已經懂得放棄了,小船,我們不能總生活在過去,勇敢點。」

  我趴在他的懷裡哭了:「告訴我,生活中愛情排第幾?」

  「傻孩子,愛情就象空氣和水,誰也不知道它該排第幾,但誰也離不開它。」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661

主題

2萬

帖子

1萬

積分

版主

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Rank: 7Rank: 7Rank: 7

積分
15732
133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5-12-22 18:03 | 只看該作者
連載完了, 謝謝一直支持我的朋友!

也覺得對不起大家噢, 拖了那麼長的時間.  本來想貼完這個108個故事正好是我的第一萬貼.現在我都16,070 了.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0

主題

112

帖子

24

積分

註冊會員

大一新生(四級)

Rank: 1

積分
24
134
nm4026n 發表於 2005-12-22 23:43 | 只看該作者
頂一頂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您需要登錄后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本版積分規則

關於本站 | 隱私權政策 | 免責條款 | 版權聲明 | 聯絡我們

Copyright © 2001-2013 海外華人中文門戶:倍可親 (http://big5.backchina.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程序系統基於 Discuz! X3.1 商業版 優化 Discuz! © 2001-2013 Comsenz Inc.

本站時間採用京港台時間 GMT+8, 2025-6-19 14:48

快速回復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