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丹：面對死亡威脅時 美國醫生的選擇

當伊波拉病毒肆虐，死亡籠罩西非的時候，一位前往當地參與救援的美國醫生在生死面前的無私選擇與大義之舉，猶如一束照亮黑夜的光芒，給人帶來了無盡的溫暖和希望。這是一個沒有鋪墊和太多情節的真實故事：來自美國一家慈善機構的肯特•布蘭特利醫生在此次疫病救治中，不幸感染了致死率極高的伊波拉病毒。當他很快收到從美國運抵賴比瑞亞的試驗性血清時，他毫不猶豫提出將份量只夠一人使用的血清用在另一位和他一樣同在當地參與救援的女傳教士身上。

「請將血清用於染病的懷特博爾女士身上」，布蘭特利醫生未經片刻思量的果斷選擇就這樣倉促的為這個沒有情節渲染的故事劃上了句號。生死抉擇之間，應該是一段多麼漫長的心路歷程。對於有著幸福家庭和兩個孩子，以及相比60歲的女傳教士，他33歲正值當年的青春年華，似乎足以讓這位男醫生在面對生死之時，做一番痛苦的掙扎和難以抉擇的考量。然而，一句脫口而出、表意堅決的話語不僅沒有給自己留下權衡再三、計較得失的時間，也沒有給所有注視著那一瞬間的旁觀者留下能夠予以回應、震驚和動容的片刻。

如果說，作為一個醫生，在遇到生死垂危的患者時理應做出理性、從容、果斷的抉擇是一種源自職業能力以及專業素質對他提出的要求；那麼，對於一個自身同樣需要緊急救治的醫生來說，他寧可放棄唯一的能讓自己獲救的機會以及保全生命的希望，而不加思索的將機會和希望留給別人，這種本能的反應和巨大的力量則一定來源於一份始終堅守以救治患者為己任的大義以及由人性深處散發而出的無私精神。

當我們問及醫生的職責是什麼之時，或許所有人都會不容分辯的回答，是救死扶傷，是救人。然而，當我們進而追問醫生拿什麼救人之時，或許大部份人的回答都不盡相同。有人會說，醫術高明最重要；有人會答，責任與操守更重要；還有人可能會由衷的道一聲，「醫者仁心」。從世人的回答中似乎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人們對醫者的期待是深沉而凝重的，這其中不僅包含著將生命託付的信賴，更包含著對醫者擁有超越人性的仁德與無私的信賴。

那位時刻謹記醫生之責，將唯一的治療機會留給身邊的患者的美國醫生，正是這樣一位懷揣著世人的信賴，並用實際的言行回應著、報答著這份信賴的良醫。相形見絀之下，中國的大夫中卻似乎甚少讓人有機會對這樣的瞬間動容、震撼。或許有人會說，那位美國醫生所處的特殊環境能夠為其一展仁心提供一個難得的機會。類似這種自己和患者同時面臨生死存亡、且只能救治一人的場景，真正能遭遇和歷經的醫生又有幾人呢？此言不虛，然而從中國長久以來持續爆發、矛盾不斷升級的醫患糾紛中，我們看到更多的，卻是促成患者對醫生揮刀的悲劇得以發生的那些無視職責、泯滅良知、更談不上仁德、無私的醫者之過。

不得不說，醫生的被傷、被刺、被殺，的確是一幕幕痛心疾首的悲劇。然而事故之後，幾乎所有的醫務人員都迴避從事情本身的因果上尋找原因，只是一味的抱怨行兇患者的偏執與瘋狂，感慨自己的委屈與不幸。甚至還有醫生在某次會議上憤憤不平的喊出「我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不犯錯」的豪情壯語，貴州某家醫院則將寫有「我們醫務人員不是神」的告示貼在醫院的大門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句出自《左傳•宣公二年》的古文經典似乎能夠在某種程度上證實醫生的所言所感確有合乎情理之處。然而，被賦予了執掌生死的使命以及若非救人，即是殺人的特殊職責卻早已註定了醫生只能用一次又一次不容有失的完美出演來彰顯神佛對生命的珍視與眷顧。從這個角度來說，醫生雖不是神，但卻毫無例外的被賦予了救人於危難的神聖職責。

相比之下，因救治患者而感染伊波拉病毒的那位美國醫生似乎擁有足夠的理由拿出「不是神」的說辭，坦然的接受擺在面前的獲救機會，為自己贏得一線生機。這或許是更加無可爭辯的選擇。然而，正是因為他時刻都將自己身為醫生、只能救人的職責擺在首要的位置，將人性中無私、良善的本性毫不吝嗇的傳遞給面前以及身邊的每一位患者，他才可能在病魔肆虐、死亡降臨時挽救一個又一個生命，他才可能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偶然的瞬間讓神跡得以彰顯。在他的身上，我們沒有聽到華麗、煽情的語言，只是看到了一位醫者用真實行動來踐行的那份對責任與使命的堅守。

（責任編輯：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