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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一路行一路回憶往事,喺一個街角幾乎畀架膠轆木頭車撞親.好彩推車個人出力監生停住架車,故此冇撞到,彼此都嚇咗一跳.阿文擔高頭一睇,原來係熟人.
呢個人陰陰嘴笑住問問: "阿文,諗緊乜嘢呀，諗緊女仔哩?"
阿文紅住塊面應佢:"係...唔係. 唉!明哥唔好玩我啦,我係諗緊嘢,不過唔係你講嗰啲嘢."
呢個人外號"蛇仔明",佢
喺係"水務局"度有份工做緊.同時又係一個"走鬼"小販.
香港嘅小販分"有牌"同"冇牌"兩大類,"有牌小販"就是喺政府嘅"小販管理處"登記咗,備咗案,領取咗營業執照,喺指定範圍營業嘅小商販."無牌小販"就係冇領取營業執照嘅小販,他們冇固定嘅經營點,基本上都是流動賣貨.這類流動小販唔凈只廟街獨有,香港本島,九龍半島以致新界都有佢哋嘅身影.佢哋或者出沒喺戲院嘅大門口,亦都會喺在商場外面人行道擺檔.平心而論,佢哋的確為廣大市民提供咗唔少價格相對低廉嘅生活用品同食品.不過亦都為市民嘅日常生活帶來某啲負面影響.譬如佢哋喺鬧市嘅人行道賣貨,貨攤同顧客就會阻窄條人行道.路人就要行落馬路,造成一定程度嘅危險.尤其是嗰啲熟食攤檔,木頭車上面有火爐,有滾水,對行人亦係一種威脅.故此,政府設有一個專門嘅機構負責清理呢啲無照經營嘅小販,呢個機構個名係"小販管理隊".佢哋會唔定期,唔定點咁去拉啲"無牌小販","無牌小販"俾人拉咗，除咗啲生財工具被沒收之外,仲會被判交罰款.凡係有"小販管理隊"喺一笪地方拉人,其他"無牌小販"就會互相提水,大嗌"走鬼呀!".久而久之,"走鬼"呢兩個字竟然成為"無牌小販"的代稱.
"蛇仔明"有一份令人艷羨嘅"皇家工",有固定收入.由於職位低,薪水唔算高,故此放工之後，挨晚時分就會推住架膠轆木頭車"走鬼"賣時令食物.所謂時令食物其實不過得以下幾種:天冷賣"生炒糯米飯","碗仔翅"同"蛇羹",天熱就賣各色糖水.阿文見佢今晚所賣嘅係"木瓜雪耳"同"綠豆沙"兩樣.講真嗰句,"蛇仔明"嘅糖水到幾好味嘅,加上價錢唔貴,所以到有唔少人捧場.至於天時冷售賣嘅"蛇羹"同"碗仔翅"就絕對係"掛羊頭賣狗肉"啦.嗰兩樣嘢嘅味道到過得去咖,只不過係冇蛇肉同埋魚翅.當然,大家都知道,使三兩個錢就想吃到蛇肉同魚翅無疑是天方夜譚,因此亦都冇人認真計較.
照計呢個"蛇仔明"日頭一份正職,夜晚一份副業,又冇家庭負擔,一支公喫飽全家唔餓,日子應該過得好疏肝.點不知佢周身唔掂,日日嗌窮.究其根源,兩個字:爛賭!
"蛇仔明"賭澳門狗,賭香港馬,麻將,牌九無所不好.偶然間"過大海"到澳門賭唔在講,有時仲要幫襯下 "大檔".常言道"十賭九輸",只不過"賭仔"個個都唔信邪.佢哋寧願信「終須有日龍穿鳳,唔通日日褲穿窿」。成日望"時來運到"嗰一日.
阿文知道"蛇仔明"嘅嗜好,隨口問咗一句:"明哥呢一 輪狗馬亨通嗎?"
只要係涉及賭嘅話題,"蛇仔明"都會精神奕奕,口水花噴噴.呢一日就有啲反常,佢冇釐神氣咁話:"嚡! 唔好提啦。前一排頭頭碰著黑。買獨贏跑位置，買位置跑脫腳。買細開大，買大開細。左一巴，右一巴，輸到我頭擰擰。」
阿文一聽唔對路，諗住轉移話題或者直頭較腳。
點知「蛇仔明」忽然間話鋒一轉：「好彩天無絕人之路，上個禮拜六，老鼠仔醒咗壇堅料俾我，卒之贏返場冷馬。」
"咁嘅話豈不是大豐收咯?"
"衰在前一排輸得勁哩,冇乜子彈,若不然就真係乜仇都報番曬啦!"
"老鼠仔"曾經喺某個練馬師手下做過"馬夫",手腳麻利又肯食腦.工作中學咗唔少"相馬"同操練嘅知識.某個偶然嘅機會,佢結識咗一個好鍾意賭馬嘅老闆,就做咗呢個老闆嘅"馬仔",利用佢喺馬圈嘅人際關係,幫佢老細四圍攞料.呢個"老鼠仔"同"蛇仔明"有多少親戚關係,早幾年落魄嘅時候"蛇仔明"亦關照過佢.故此佢有時候會偷偷彈啲碎料俾"蛇仔明".凡係"老鼠仔"彈俾佢嘅料,"蛇仔明"都信到十足,皆因呢啲料都幫"蛇仔明"贏過下錢.即使係衰咗"蛇仔明"都唔會灰心.他成日話: 貼士若然次次都靈,咁仲使做咩?
雖然明知"蛇仔明"呢停賭仔"三更窮,五更富"嘅幻想大多數都係衰收尾，阿文聽見佢話喺馬場有所斬獲都真心戥佢高興。正想話對"蛇仔明"講返幾句賀下佢,.點知"蛇仔明"塊面忽然間轉曬色，慌慌失咁望住阿文嘅背後,失驚冇神將佢架木頭車一個 180 度大迴旋,向住先頭嚟嘅路退返去,留低一串漸漸減弱嘅說話:"阿文下次再傾,係咁先."
阿文車轉身一睇,先至知道點解"蛇仔明"冇鞋拎屐走.原來是係牛精洪"帶住幾個馬仔大步流星咁向呢邊行緊過來.這個"牛精洪"是廟街一個字頭嘅小頭目,專門負責放貴利同收數.
"牛精洪"行埋阿文身邊,先行整咗一句: "呢個契弟,算佢好彩,下次見到打跛佢對腳先."
跟住就問阿文:"阿文,收工啦?"
"係呀洪哥,我啱啱收工."阿文應咗佢"乜蛇仔明又差落好多數咩?"
"數就唔係大,衰在佢上個禮拜贏咗馬都唔主動還錢,正一撲街冚家鏟!"
阿文話:"洪哥真係消息靈通."
"蛇仔明份人,贏咗少少就通街唱話佢有獨家貼士,成條街有邊個唔知呀."
"話時話啦,洪哥,佢唔還錢,你咪賺多啲息啫?"
"我驚佢下次連老婆本都輸清光,我點同老大交待喎？"
阿文知道"牛精洪"呢幾句說話係講畀佢啲馬仔聽,笑一笑冇搭嗲.
"牛精洪"拍下阿文嘅肩膀問:"今晚紅姐返嚟廟街開 patty ,你哋曲藝團仲開唔開檔呀?"
阿文話:"梗係要開啦,紅姐就話上咗岸啫,我哋仲喺個海度浮浮下噃."
"阿文你真識講笑.邊個唔知你哋呢幫人係賺錢買花戴呀.」"牛精洪"笑著說，「好啦,我仲有事,行先啦.」話完就帶住幾個馬仔行咗去.
阿文對住佢嘅背影講咗聲:"洪哥慢行."
呢個"牛精洪"是典型嘅廟街"地膽",自細就跟住佢個阿叔行古惑.有一次幫會打鬥,佢為咗掩護自己嘅大佬撤退,俾人劈低之後仲死抱住對方隻腳,挨多咗幾刀.事後大佬對佢自然大為贊賞。「牛精洪」雖然得個小學畢業，但係佢對數字有特別敏銳的觸覺。於是老大要佢帶住幾個靚放數收數."牛精洪"生得牛高馬大,黑黑實實,唔知根兜嘅人都以為佢係一個大老粗.其實佢係一個粗中有細,進退有序嘅精明人.佢對廟街大大細細嘅商戶同埋啲"潛在客戶"嘅經濟狀況都好清楚,放數嘅額度把握得很准.他將問佢借貸嘅人分成不同嘅類別，借貸嘅利息亦都各有不同。如果係商販拆借，佢會收取較低嘅利息。至於一般冇固定收入的「蠱惑仔」借貸，收嘅利息相對就要高啲，因為呢啲「蠱惑仔」話唔埋邊一日會玩失蹤，風險會大啲。不過，同某啲「大耳窿」嗰種「九出十三歸」嘅借貸方式比起來，「牛精洪」算得上係「大善人」啦。「九出十三歸」嘅意思係，借款人將要為借貸嘅數額支付 30 % 嘅利息。譬如話，你要同「大耳窿」借 1,000 文，還款期到咗就要還 1,300 文。不過，你借款當日到手嘅實際金額只得個 900 文。按照「大耳窿「嘅講法，嗰 100 文係「無抵押借貸」嘅風險金同埋手續費。「牛精洪」定嘅息口相對有吸引力，佢催數嘅手段同其他行家比起嚟亦算客氣.雖然有時佢亦會對一啲拖欠帳款嘅人出言恫嚇,但係佢從來會將債戶逼到絕路.故此需要資金周轉嘅人都傾向問佢借賬.自從佢負責字頭嘅放數業務以來，成績都算係蒸蒸日上，而且基本上沒有爛賬。所以老大對佢好滿意,亦俾咗佢更大嘅許可權.
"牛精洪"提到開檔,阿文好自然咁又諗起咗蘇師奶,佢個姑姐.如果不是姑姐大力拍和,佢哋呢個曲藝團未必會成立."牛精洪"話佢哋呢幫人「賺錢買花戴」呢句說話都有幾分道理。相對於喺廟街擺檔賣唱嘅其他「曲藝團」，佢哋成立這個曲藝團的初衷的確唔係為咗賺錢.
"廟街"喺香港旅遊發展局嘅宣傳資料度被列為一個旅遊點，佢被作為"poor people night club"介紹俾外國遊客.「廟街」係九龍油麻地嘅一條街道，但係作為「平民夜總會」嘅「廟街」涵蓋嘅範圍絕對唔止限於嗰條不算太長嘅街道。除咗寶靈街同佐頓道南邊一段「廟街」冇燈光夜市之外，每到華燈初上，佐頓道北邊一段廟街全部係一個接一個嘅攤位。亦即係話，由佐頓道的北面開始，中間仲要穿過「加士居道」，一直到「熙龍里」，有為數眾多嘅大牌檔同埋售賣各式小商品嘅燈光夜市。喺呢度，你可以買到男性服裝、針織服裝、恤衫、牛仔褲、鋼筆、手錶、錄音帶、錄影帶，電子產品、玩具、旅行袋。你亦可以買到手工藝品、茶具、玉器、古董、以至成人用品等等等等。「廟街」最有特色嘅是天後廟前嘅「榕樹頭」。除了各式各樣嘅檔攤，呢度仲有俗稱「照田雞」嘅占卦算命，有踎喺樹頭嘅講古佬，有唔同類型嘅「曲藝團」表演不同嘅節目。由阿文個舅公「扯頭纜」成立嘅曲藝團就是其中一個演出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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