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早春的陽光溫暖和熙。路過一處墓園。大天使的雕像下仍有殘雪，向陽處卻已泛出綠意。我讀著墓碑上的姓名，。。ski, 斯拉夫人。Goldberg, 所羅門王的後裔。Wang？中國人嗎？英文的女性名字，中文的姓氏。1915-1987。with love。我彷彿看見八十多年前的少女，黑色的眸子流光璀璨，瑩潤的面頰青春流轉。她經歷了怎樣的愛情和痛苦，有過怎樣的幸福和困擾，她的後人們是否還記得她的的名字，除了這座墓碑，她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怎樣的痕迹。卑劣與高貴，紅顏和白髮都已成為過去。不再會介意一個陌生人的矚目和敬意。

    真實就是說別人的喜怒哀樂都不可忽略不計，你的一言一行都會讓別人有真實的感應，別人的無明也會灼痛自己，紅塵中的煙塵滾滾，讓人無從迥避，想要清修的人會折損羽翼。虛擬可以任何時刻揮一揮衣袖不染塵埃悄然而去。

    誰都說要走自己的路，最後都發現走了前人的路。誰都想說出自己的話，結果往往發覺自己在拾人牙慧，而且拾得並不高明。

    人們，我愛你們。你們要警惕。相信有這樣的烈士，相信有這種大愛。雨前的草原上會閃爍著火光，那是柯丹的心，仍在傳說里燃燒，而踐踏踩熄它的人，也在傳說中繁衍，子子孫孫，代代相承。沒有歉意，不必惋惜。愛，永遠是一種奢華。

    窗面霧氣凝起的薄霜，如果靜心看去，霜華的舒捲是自然最綺麗的手筆。如果匆匆走過，或者視而不見，並不影響你的生活，恰如音樂，美術和詩歌。只是有些庸碌而已。

    於連在山頂的誓言。最陰暗的底層里掙扎出來的妒恨慾望，眼眸中沉澱下來的恐懼厭惡頹唐，蛇從暗穴里扭曲而出的嘶嘶聲，生命尚未中止，靈魂卻已淪殤。但是這種生命最頑強堅韌，是野草戰勝花朵的力量。

    我看到神佛們在香煙彌繞中莞爾微笑，似乎也在萬物眾生的頂禮膜拜中欣然自得，心懷彼我以驕凌物。啊，連佛都在迷誤，一切的價值不過爾爾。

    有朋友說毀才是永恆，而成只是瞬間，與其求成，不如欣賞頹敗。可是愚笨如我，卻總在廢墟的荒草中尋覓，期盼看到一扇完整的門窗；一個未碎的青花瓶；一對撲飛上藍天的野鴿；一尊沒有被人類唾棄的神像。然而斷木殘桓中最常見的只是蟻穴。蟻們忙碌地辛勤勞動，堅定地延續種族，無所謂卑微，不希求憐憫。這種生命存在何嘗又不是虛妄中的永恆。

    任何美麗在驟然消亡之際都會迥光返照，像亡星伽瑪射線爆發時絕望的壯麗，隨後而來的寂滅會捲走一切光明，只在眼膜上留下紅色的殘影。

    看透人心人性是很可怕的事情，不是上九天成佛就是入地獄成魔。偉大的作品不會把整個世界都塞到大醬缸里去，而是寫枯槁的土地上一小片隱隱的綠意，寫掙扎中的希望和憧憬，讓人覺得還有活下去的勇氣，還有美好值得謳歌和為之奮鬥。

    沒有太陽便沒有生命，但聰明人決不會去直視太陽。看那鼓翼飛向太陽的少年，狂妄的好奇會被烈日灼傷。

    我們一生下來，便踏上了歸途。所謂歸，就是去到靈魂和肉體被造物主創造的地方。這個地方，信則有，不信則無，就像靈魂一樣。但是，我們的肉體是永恆的，只不過轉換成了另一種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