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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的長故事《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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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快樂 發表於 2014-4-15 23:39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1.  如果你和陳白露同乘過飛機,你就有機會看到她身份證上的名字,太拗口。這個名字是她後來給自己改的,我們已經叫習慣,有些人甚至以為她姓白。
陳白露是《日出》里的交際花。改名字的時候,陳白露以為交際花是全世界最輕鬆的工作,和前台一樣。

2.陳白露的爸爸在她小的時候是某軍區高幹,後來幾乎是一夜之間被打回原籍,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兒。照理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是陳白露說,她家真的什麼都沒有,沒古董,沒金條,不像《長恨歌》里的王琦瑤。

3.別人不信,可是我們信。從大一開始,陳白露就玩了命地打工,六十塊錢的家教她做,一百一天的展會她站,因為她一個月只有六百生活費,而她的花銷很大。
她永遠在缺錢。

4.陳白露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在夜店認識的混混。那天陳白露在五道口的PPG喝酒,有老外上來搭訕,拉拉扯扯,混混一拳打掉老外的門牙,在派出所蹲了一夜。
混混經常騎著摩托車等陳白露下課,排氣管突突地冒著黑煙。他常常酒駕、逆行、闖紅燈,陳白露腿上臉上都是傷。
後來有一個深夜,混混把陳白露扔在東直門立交橋上揚塵而去,走之前說了一句:原諒我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5.陳白露的第二個男朋友是個高幹子弟。子弟在一個全是姑娘的局上見到陳白露,一眼看中,盯著她不放。倆人聊起來,竟然有共同的發小。子弟很好奇地說你這樣的出身,為什麼不像他們一樣在英國讀書,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陳白露苦笑說你不也是一樣嗎。
倆人惺惺相惜,都是來頭說出來氣派,實際上比普通人還落魄。子弟爸媽離婚,互相推諉,誰也不管他,子弟一怒之下搬出來,跟陳白露靠做翻譯生活。

6.他倆住在我家隔壁的小區。暑假裡的某一天,陳白露打電話給我,說我們去你家打牌吧。我說姐你瘋了嗎,現在是早上七點你要來打牌。陳白露說好吧我們想吹會空調,空調壞了,熱得一夜沒睡著。我說找工人修啊,陳白露說問過了,要六百。
我當時寫著一個和富二代有關的小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往下寫了。生活比編故事的人有想象力,所以編劇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7.後來我們一幫人吃烤串,一隻小臟狗圍著桌子轉來轉去,陳白露讓老闆烤一串別放鹽的給它,然後跟子弟說,抱回家吧?
子弟說咱們房間太小了。
陳白露說,地方雖小,總算是家呀。

沒過多久,小狗就被車撞了,腰裡要打兩個鋼釘,花費一萬多。
有哥們說別治了不值得,本來就是個流浪狗。
子弟說我是個負責任的人,對吧陳白露?陳白露沒聽見,她正戴著耳機給片子上字幕。
倆人接了幾個字幕的活,賺了一萬。

8.我們都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也許一畢業就會結婚。然後子弟會告別這段體驗人生的階段,帶著陳白露回到他們本來屬於的榮華富貴里,從此交房租、打工、修空調這種詞,永遠作為歷史記憶,消失在陳白露的人生里。

9.可是陳白露懷孕了,在快畢業的時候。子弟讓她打掉,因為他還沒準備好。
陳白露說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這個孩子,我保證不要一分錢,也不纏著你結婚。
子弟說你保證不了。你現在說得好聽,將來你拿孩子來要挾,要房要車要錢,我這輩子就完了。

10.陳白露連夜離開北京,後來發簡訊說,在西雙版納。
我是不久之前才聽陳白露講起當時的細節。當時她身上只有六千,打電話回家,問父母要一萬。
她爸爸在電話里罵她,說你奶奶生病了每天流水似的花錢,你媽身體也不好,你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家裡只知道逛街買衣服,我卡里只有兩千五你要就打過去。
陳白露說不要不要不要,我以後再也不會問你們要錢,就掛了電話。
然後她爸還是把錢打了過來,陳白露又打了回去。
區區一萬呀。陳白露跟我說。
我小時候,每個叔叔伯伯給我的壓歲錢也是一萬。陳白露又說。

11.子弟瘋了似的找她,也去了西雙版納。陳白露一路南行,或者叫南逃?
她的錢快花完了,只能去最窮的柬埔寨。
我們都覺得她瘋了,不要命了。我們的立場開始倒向子弟那邊。
所以陳白露在柬埔寨寄了明信片給一個姐們,姐們立馬把地址告訴了子弟。

12.子弟在柬埔寨的一個小城市裡找到陳白露,再後來陳白露突然流產了。我們懷疑子弟跟她動了手,但陳白露說沒有,是她自己往前跑,摔了一跤,
陳白露跟著子弟回了北京,整個人瘦成了一把骨頭。
子弟跟陳白露說,給你一百萬,送你出國。
當時陳白露在朝陽醫院裡,手背因為打吊針,腫成了饅頭。一屋子人都是陳白露的朋友,都挺生氣,把明信片拿給子弟看的姐們哭著說這是錢的事兒嗎?
但是陳白露一口答應了。

13.陳白露跟我說,她一點也不恨子弟,相比之下她更恨她爸媽。
要是她爸媽給了她一萬,她就能留在西雙版納,也許孩子依然保不住,但至少醫院的條件過得去。
你知道嗎,我躺在那破鎮子的破診所里,差點死於感染。要是我真死了,我爸會不會後悔?陳白露說。

14.事情又有變故。子弟跟陳白露說,他只要到了十萬,你要就拿去。
陳白露接過卡摔在他臉上,說了我從她口中聽到的第一句髒話:滾你媽的B。

15.陳白露消沉了一年。這一年裡我們商量過輪流陪她,可是她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住的特別偏,偏得打不到車。

16.上個月,我們的一個好朋友從美國回來,大夥聚餐。
陳白露難得出現,穿著一件綠色裙子,綠色帆布鞋,臉色好得像番茄。
我談戀愛啦。她說。男朋友是一個煤老闆的兒子。
在座的有人聽說過他,說是工體那片著名的花心闊少。
可是陳白露高興,我們就高興。圍觀他男朋友的微博,結果滿屏都是他摟著各種模特小明星的照片。
我們說這算怎麼回事?陳白露黯然說可我是唯一的正牌女友呀。

17.我們都勸她分手。
陳白露說,她要做製片公司,他男朋友會投錢。
「這不是戀愛,是生意。」她抬起下巴得意地說,「我得生活,還得養我爸媽呢。」
她一轉身,變成了真正的陳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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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簡單快樂 發表於 2014-4-15 23:40 | 只看該作者
18.陳白露搬到了市區里的公寓,我們去給她暖房,一群人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打牌。
我想起她說要來打牌的那個早上,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
她在廚房煲湯,我給她打下手。我說你說實話,現在過得怎麼樣?
她說你知道我最難的地方是哪嗎,不是過去的回憶,也不是要眼睜睜看著他泡妞,而是我明明很愛他,卻不得不對他說,我愛的是你的錢,我們來做一場財色交易。
一個不是交際花的人,假裝交際花,所以她才叫陳白露吧?
她一片一片地切著西紅柿,湯水淌了一案板。
我說你跟子弟還有聯繫嗎?子弟畢業后和父母言歸於好,去了英國,像「他們那個圈子」里的每一個人一樣。王子體察民情結束,回宮繼續做王子,灰姑娘脫下華服,依舊是灰姑娘。
她說子弟出國前把她約出來,對她說了四個字:自生自滅。
她說她當時很心寒,可是日子過得久了,就知道人生在世,其實就是自生自滅。
所以她得堅強,得開公司,得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青春美貌換點能吃能喝的東西。
我二十三啦,還能好看幾年?她說。

19.她和子弟剛住到一起的時候,也是這群人去給他們暖房,她當時也是紅撲撲的臉,坐在廚房裡煲湯。
當時她神秘地對我說,你知道蘿蔔排骨湯要好吃的秘訣是什麼嗎?
什麼?
是多放排骨,少放蘿蔔。她笑嘻嘻地說。

我想著前事一陣心酸。她把西紅柿收到盤子里,說,你知道湯要好喝的秘訣是什麼嗎?
一瞬間我恍惚以為這兩年的時間是真空的,什麼都沒發生過。
什麼?
是不管做什麼湯,都加一個西紅柿進去。她笑嘻嘻地說。

20.昨天,我和陳白露在朝陽公園喝下午茶。
我們不遠處停著一輛軍牌奧迪,副駕駛的車窗搖下一半。車裡突然有一隻小狗狂叫,然後車窗上探出兩隻小爪子。
陳白露扔了杯子就朝著車跑,車門開了,小狗也瘋了似的朝她跑,腰上因為打過鋼釘,跑起來一跛一跛的。
這是她和子弟抱回家的流浪狗,他們分手后,狗送給了子弟的媽媽。
陳白露蹲在地上抱著狗放聲大哭,說寶貝你過得好嗎?你現在有大房子了,我也有了。

21.我陪陳白露回家,她看微博,她的男朋友又在秀昨天泡到的漂亮姑娘,上百條評論里,還有不知道多少女孩在獻媚。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說你拿到開公司的錢了嗎?
陳白露說沒有,不過他許諾我了,他只是花心,不是壞人,他不會騙我的。
我說如果他騙你呢?
她說我不能想這件事,想了就不能活,要活就不能想。

她沉默了很久,又說,不過我會一直活著,我永遠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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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簡單快樂 發表於 2014-4-15 23:40 | 只看該作者
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2)
2012-07-08 09:46:14
1.陳白露讀的也是戲文系,但是除了交作業,我沒見過她寫東西。她忙著賺錢、混圈子、傍大款,沒時間跟word文檔大眼瞪小眼。其實她作業的分數一直不低,按慣例,畢業后應該從一萬一集的小編劇做起,慢慢熬資歷。但她當然不會這麼做了,否則她就不叫陳白露。
陳白露看了我的日誌表示很不屑,讀書的時候她就覺得我寫得一般,現在也是。我說了萬能賭氣話:「有本事你自己寫呀。」她說,我忙著呢,沒空多愁善感。
上一篇的確多愁善感了,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她抱著花花的場景,邊寫邊哭,眼淚止不住。這一篇客觀地寫一些細節吧,也許陳白露自己都沒有時間回想得失,她一直飛快地往前跑——那麼讓我為你保存些記憶。

2.近來陳白露從遠郊搬回城裡,我們像以前一樣頻頻見面,她的修復能力很強大,強大到我懷疑這兩年的時間被黑洞吸走了,實際上什麼也沒發生。她挑眉毛的表情、她奇怪的笑點、她吃西瓜沒夠的習慣都和從前一模一樣;往事似乎只留下一點痕迹:只要提到子弟,她眼神就失焦。
但也僅僅是失焦而已。
昨天子弟跟我在MSN上聊《大話西遊》,聊了至少三千字,關於辜負、關於失去、關於責任。到後來兩個人都很傷感,我當然知道為什麼。要下線的時候我沒忍住,說你半夜看《大話西遊》,是想起陳白露了嗎,西天取經的這位同學。
他過了好久好久,我都以為他掉線了,才說,緊箍咒挺疼的。
這件事我沒對陳白露說,sorry讓你在這兒看到。

3.說到子弟,應該寫一寫陳白露可恨的地方。
陳白露所有的朋友包括我,都不恨子弟,因為陳白露血淋淋的人生,完全是她自己「作」出來的。所謂性格即命運。
子弟出國后,他爸媽來找過陳白露,說給你一百萬不現實,幫你找個好工作吧,X行總行和中國X壽你選一個。
陳白露說我是學電影的,我的理想也是做電影。
子弟爸媽說那安排你進X政吧。
陳白露說入軍籍是不是就不能出國了?我將來還想去美國呢。
子弟爸媽就走了。仁至義盡。
這三條路上,每一條都有人削尖腦袋往裡擠,但她棄之如敝屣。
所以說活該。

但是陳白露說,中產階級的生活比富豪生活更有魔力,因為前者付出的代價很小,後者則要趟過刀山火海。她害怕她一旦接受,就再也沒有勇氣改變人生的軌跡,然後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了,像大多數人一樣。
「那有多可悲?我只能活一次!」她對我們說。

「我需要很多很多錢,我還得養我爸媽呢。」她又說。
她現在每個月都給家裡錢。
我問她不是恨她爸媽嗎,她說這無關愛恨,純粹是責任。
「我自己是吃了不負責任的虧,所以不能做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上一篇日記里,有人留言說陳白露最幸運的地方是有這些朋友。我得說,她值得。就憑這一句。

4.說到階級,講幾個記憶碎片。
陳白露最缺錢的時候大概是大一或者大二,缺到什麼程度呢?連最便宜的冷盤都不買,一天只買二兩米飯,在宿舍吃茶泡飯。
她用來泡飯的茶是極品大紅袍,飯後還要吸兩口雪茄,她睡眠不好,晚上有時候喝紅酒催眠。這些東西都來自她爸爸當年的老戰友,如今都位居高位。陳白露去拜訪他們的時候,會帶這些東西走,都是特供級別。
等這些東西用完了,她寧願喝白水、不抽煙,也不去外面的店裡買,包括她後來有錢以後。
我後來在書上讀到,文革時候那些穿著粗布衣服下鄉勞動、時不時被批鬥的資本家小姐們,會用糠麩做點心,用茶末沖茶,保持著每天喝下午茶的習慣。
這兩者當然不太一樣,但我有時候會把她們聯繫起來。

當年有同學很看不慣她,說她吃完喝完還不是要做家教嗎,還不是去站展會嗎,裝什麼千金。
後來這句話傳到她耳朵里,她對我說,她消耗那些煙酒茶的量很小很小,生理享受幾乎可以忽略;她也從來不把它們帶到外面去炫耀,只是做給自己看。
因為家裡沒落以後,她最難的,不是物質生活一落千丈,而是保持高貴的心態。
但是心氣兒往低里走,簡直就跟水往低處流一樣自然容易,尤其當她擠地鐵做家教的時候、露著大腿站展會的時候;所以她需要很多形式化的東西,來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不要低頭。

5.拒絕了子弟的爸媽后,也有別的朋友去勸過陳白露,說穩定的收入是不能少的,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陳白露坦白地說穩定有什麼用?年薪十幾二十萬,真不夠我花。
我們認識她超過五年,都知道這是實話,但是新朋友不這麼認為。
幾天前我們聚會說起這件事,一個跟陳白露不熟的姐們,平時也是心直口快的,當時就不樂意了,說這姑娘怎麼這麼裝逼啊,誰不是一月八千一萬過得挺好,怎麼她就不夠花,她爸不就是一落馬貪官嗎,她有多高貴啊,一會我損她你們別攔著。
之後陳白露到了,拎著個 birkin,那姑娘嘴角就撇下來了。
我們的包和外套都隨便扔在客廳地板上,旁邊堆著啤酒瓶、西瓜、各種熟食什麼的,陳白露進來,也把包往地上一甩。聚會主人說你的包放到卧室吧,地上臟。
陳白露已經坐下吃了,說不用,一TOGO。
TOGO皮在愛馬仕里算入門級皮質,所以她隨地扔不在乎;可是也要十來萬。
那準備損她的姑娘就再也沒說什麼。

6.包是她男朋友送的,我們問起投資她公司的事。
她的表情立刻黯淡了,說恐怕不會很容易。影視公司不比別的,動輒幾千萬。
有人安慰她說先別想那麼多,至少你現在生活得不錯。
陳白露就很激動,說什麼叫別想那麼多,那是我想的全部——難道我真的在乎什麼包啊首飾啊,我要是追求這些,早在十八九歲的時候就去傍大款了,何必傷筋動骨地折騰這麼多年,你們都知道大學的時候從來沒斷過有錢人追我。
她說她焦慮得一把把掉頭髮,說著捋了捋頭髮,一手斷髮。

7.說兩句題外話。
我收到了好幾封豆郵,問陳白露是怎麼傍上闊少的,越詳細越好。
唉。姑娘們。
你以為交個身家兩億的男朋友,就等於你有了一億零花錢?
Too young too simple啊。
你見過客戶走後一身名牌的小模特在KTV坐到天亮只為了等地鐵嗎?
你見過有名的交際花在赴局之前先喝個五分醉好讓自己high起來嗎?
你見過平時很囂張的姑娘在微博上看到富豪男友正在泡妞,敢怒不敢言,只能去拳館打沙袋發泄嗎?人後的辛苦你看不到,人前的光鮮就別羨慕。陳白露這種人精中的戰鬥精都混得筋疲力盡,真輪到你頭上,你未必接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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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3)
2012-07-11 10:10:40
1 我對陳白露的第一個混混男朋友已經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他的摩托車很吵。之所以還要提一提他,是因為那時候的陳白露是真的很快樂。
十八歲的陳白露當然也虛榮,但她那時還沒摸著虛榮的門路。我們下課的時候,混混跨在摩托車上等陳白露,排氣管突突地冒著黑煙,陳白露就像小鳥一樣飛過去,她那時純凈的表情我後來再也沒見到過。
混混是個很帥的肌肉男,渾身上下都往外噴著荷爾蒙,兩個人站在一起,很有點金童玉女的感覺。不過沒過幾天混混就提分手,原因是瀟灑的三個字:「上夠了」。我沒有關於陳白露為這件事傷心的記憶,她好像真的沒事,其實混混那麼窮,就算他深愛陳白露,陳白露也會跑的。

2 後來就是陳白露人生的大劫數,子弟。
他們倆在一個姑娘的生日party上認識,party是純女趴,子弟死皮賴臉地非要來,姑娘不同意;子弟帶著禮物直接來敲門,姑娘只好讓他進來。
子弟一直在用生命來泡妞。
子弟說他一進來就窘了,一屋子女孩全貼著面膜,看不出哪個是美女,他不知道該坐在誰身邊,直到看到一個姑娘在吸雪茄。
抽煙的女孩不少,吸雪茄的,子弟第一次見到。
陳白露說所以這就是命,就是劫數。假如她不是非要維持虛榮的架子,就不會有那根雪茄出現,子弟也許就不會留意到她——她並不是party上最漂亮的。

3 子弟開始跟陳白露搭訕,從小時候開始聊,幼兒園在哪上,小學在哪上,兩人竟然讀過同一所小學。只不過子弟轉學來的時候,陳白露剛好轉學走,擦肩而過。
那所小學里大多是高幹子女,子弟因此問陳白露家是「哪一塊兒」的,陳白露說我爸媽都是普通教師,子弟不信,給他們共同的小學同學打電話,同學說你別招惹她,她家挺複雜的,她爸就是內誰誰誰啊。
子弟當著陳白露的面,對同學說,想那麼多幹嘛,姑娘漂亮就夠了,追!
如前所述,子弟是一個用生命來泡妞的人。

4 之後子弟像混混一樣每天來接陳白露下課,不過摩托車換成了跑車,有時候打開敞篷,裡面塞滿了花。從教學樓里湧出的女生們滿眼都是桃心,但陳白露再也沒像小鳥一樣飛過去,她變得很克制,很禮貌,坐在副駕駛上點頭微笑,說:「謝謝你,有心了。」
很多天之後,陳白露和子弟仍然止步在聊聊天的地步,連手都不讓摸。子弟很鬱悶,請我和另一個姐們吃飯,問我們陳白露喜歡哪個牌子。
我們隨口胡編愛馬仕。
然後陳白露就收到了鋪天蓋地的愛馬仕。
子弟送什麼,陳白露收什麼,毫不扭捏。但是仍然沒進展。

5 子弟只好去問那個小學同學怎麼辦,哥們說你傻啊,那些東西她從小就有,沒準比你見得都多,你得另闢蹊徑。
之後陳白露經常大周末的早早起床,摸黑往臉上撲粉,因為子弟約她爬香山;
有時候傍晚回來,腿肚子腫得老粗,因為子弟租了兩輛自行車,帶著她沿著護城河騎了不知道多少公里;
有一次她深夜回來,把一個涼透了的烤紅薯扔進垃圾箱,說走在路上手冷,子弟買了個烤紅薯讓她暖手。
我們都懷疑子弟是不是買了本三流青春小說當參考書。
然後還是沒戲。
再然後,子弟突然消失了。陳白露有時候走出教學樓,會不甘心地四下看,但是沒有跑車和玫瑰,也沒有自行車和烤紅薯。

6 後來我們才知道,子弟父母要離婚。子弟從記事起,父母的爭吵就沒停過,他的整個童年都在擔憂自己變成單親孩子。後來他慢慢長大,父母也漸漸老去,本以為可以逃過離婚這一劫,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子弟傷透了心,帶著一點錢離家出走,跟父母說我自立了,以後再也不會靠你們,你們隨便吧。
子弟早就有胃病,剛租好房子安頓下來,就得了重度胃潰瘍。病來如山倒,生活都不能自理,子弟就慌了。
好在子弟從來不缺姑娘,打電話叫人來照顧。結果那些平時轟都轟不走的女孩一聽說他離家出走、車和信用卡都交回、還要照顧他胃病,都找了各種理由掛了電話。
子弟後來說,關於自己是誰,他當時一下子清醒了。
子弟找陳白露,完全是拿死馬當活馬醫,如果陳白露也不來,他就哭著回家跟父母道歉去。
但是陳白露來了,還帶著換洗的衣服。

7 陳白露照顧子弟胃病,真正的衣不解帶。有時候子弟會在半夜疼醒,陳白露就立刻下床煮粥;子弟好奇為什麼他多輕的呻吟都能吵醒陳白露,後來撞見陳白露睡前偷偷喝咖啡,這樣睡眠會很淺。
陳白露抱著子弟睡了整整一個月,只是抱著。
子弟跟我們說,他之前追陳白露,只是出於「絕不放過漂亮姑娘」的人生準則,但是後來,他特別特別愛陳白露,每天一睜眼就看到她溫柔地抱著自己,睡得甜甜的,從小缺失的家庭溫暖就全回來了,就想一直這麼變老算了。
陳白露的版本是,每天子弟都枕著她的胳膊入睡,還緊緊地抱著她的腰,她一動都不能動,醒來後半邊身子都是麻的。我們說為什麼不告訴他?她說,子弟白天嘻嘻哈哈弔兒郎當,但是他說夢話,叫爸爸媽媽,我覺得他心裡也挺苦的。

8 子弟病好后開始狂聚會。
在工體院內的一個餐廳門口,我們和陳白露一幫人,遇上子弟一幫人。
我們往裡走,他們往外走,子弟摟著一個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模特,邊走邊親,倆人在台階上跟陳白露狹路相逢。一米六五的陳白露仰著脖子盯著他們看。
模特特別機靈,立馬推開子弟,說這是你女朋友啊?(她就是把柬埔寨明信片拿給子弟看的女孩,以後再講。)
子弟支吾了半天才說,啊,就算是吧。
我們那會兒才知道,這一個月,倆人的話題只有子弟的病,沒談感情。陳白露算不運算元弟的女朋友,他們自己也說不清。
然後陳白露的眼淚就像恐怖片里的血一樣飈了出來。
陳白露和子弟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比較壓抑,收到禮物還寫卡片說「謝謝你」的那種;也許她只有和混混那種人在一起才能釋放自己純粹的一面,也許她是想認真和子弟在一起,才端著尊貴的架子——總之她一向矜持,但那天爆發了。
她從把錢和卡都拿出來,錢包往地上狠狠一甩;手腕上擼下卡地亞手鐲,叮咚摔在地上,說,還給你,再見吧。轉身就走。
子弟本來是面帶愧疚的,但當時火了。因為他的朋友都在,起鬨似的又笑又咳嗽——陳白露讓他在朋友面前下不來台。
陳白露邁著大步往工體大門走,我們也慌了,是該去追她,還是等子弟親自去追?
子弟朝陳白露喊,你的衣服也是我送的,有本事你丫脫!
陳白露沒等子弟說完就把外套脫了,揚手一扔。
她穿著一個抹胸,前面是普通樣式,穿著外套一切正常;但後面是幾乎全透明的蕾絲,連內衣的 搭扣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們全體傻了。

子弟又喊,陳白露你走了就別回來。喊得特別沒底氣。
剛好有輛空車往外走,陳白露拉開車門就坐進去,子弟一跺腳說,我操,給我鑰匙。
他問一哥們要跑車鑰匙。計程車剛發動,法拉利一聲轟鳴,箭似的直衝過去擋住去路,估計那司機嚇得不輕。
子弟把陳白露死拉活拽地從計程車里弄出來,陳白露尖著嗓子大哭大喊,我們聽不清楚她在喊什麼,只覺得她情緒已經失控了。她還要掙著往前走,子弟抱著她,摸她的頭髮,過了很久很久才平靜下來。
子弟把她塞進跑車,然後沒動靜了。
跑車的主人說,擦,別在我車裡震啊。

我們正在尷尬,不知道該走該留,車開了回來,子弟拉著陳白露下車,說哥們姐們一起吃一頓,慶祝我有女朋友了。
子弟的哥們說咱們剛吃完啊,子弟說別廢話,我浪蕩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交個正式的女朋友。
我們都餓的七葷八素,菜一上來,所有的女孩都埋頭狂吃,所有子弟的朋友都起鬨似的敬陳白露酒,說你原諒他吧,從來都是女孩上趕著求他,從沒見他哄過誰。
一人說剛才應該把子弟傻逼似的追計程車錄下來,群發,標題是「妞神也有今天」。
子弟說,隨便你們怎麼損,反正我不能讓她走,就是不能讓她走——陳白露,你以後跟我好好過日子,咱倆相依為命,誰也不離開誰。
陳白露不理他,咣咣地跟人喝酒,啤酒一紮一紮地干。
子弟又說,你不許再跑了,你跑到哪兒我也能把你抓回來。
想到一年後的柬埔寨,這句話像被詛咒了一樣。
陳白露沒吃東西,很快就醉了,在洗手間里吐得站不起來。
她的劫數正式開始了。

9 上一篇評論里有人問陳白露靠什麼生活,她是很棒的同聲傳譯。陳白露大二的時候考下三級口譯證,慢慢接活,從此不再露大腿站展會。再後來考下二級,再後來做同傳。
還有很多人關心的,陳白露如何結識現在的富豪男友,答案也是做同聲傳譯。今年春天陳白露給一個投資大會工作,從同傳的小屋裡一出來,迎面看到一個小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陳白露昂著頭往外走,那小開追上來說,謝謝你辛苦翻譯,能請你吃飯嗎?

所以姑娘們要知道,男人在哪裡逢場作戲、在哪裡找正牌女友,他們嘴上不說是給你面子,但心裡門清門清的,如果這周末你還打算畫著煙熏坐工體里釣富二代——除非你只打算賺頓夜宵——要是你想要更多,不如把時間留下來讀點書。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資源是稀缺的,但是從來不缺漂亮姑娘。
能失戀后離群索居一年、能在二十齣頭的年紀著手做製片公司、能拒絕前男友父母給安排的好工作、能堂堂正正地說「年薪十幾二十萬不夠我花」等等等等,這些在讀者看來很酷很有范兒的姿態,放到生活里,都是再現實不過的錢的問題,都有一個最基本的底線保障,就是能養活自己,而且養得不錯。
大二的寒假我住在學校,宿舍里只有我和陳白露兩個人。陳白露大年三十下午的火車回家,早上八點,她還抱著考口譯證的書在圖書館門口,瑟瑟發抖地等開門。那會她天天吃茶泡飯。從那時到現在,她走過了多長的路。
很多人批評陳白露虛榮。她當然虛榮,吃五毛錢茶泡飯的是她,摔十萬塊愛馬仕的是她,忍氣吞聲傍大款的也是她。她強烈的物慾和權勢慾望都寫在臉上,這麼多年從不避諱。至於「傍大款」什麼的,世界上的困惑就是這樣,一旦你正視它的理所當然,它就不再是困惑,比如「男好色女愛財」。美女都去找屌絲才算好姑娘?別逗了,生而為人,屌絲才有機會唧唧歪歪,放在非洲大草原上,這樣的動物早就被吃掉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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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4)
2012-07-15 01:34:59
1 陳白露大四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視劇,一個大牌編劇帶她,有署名。對一個還沒畢業的新人來說,有署名太難了,誰出道的時候沒做過槍手?但陳白露不,她說,我沒紅的時候不做槍手,紅了以後不找槍手,這是原則。
這部電視劇有小說藍本,當時製片公司一邊和小說的作者談影視版權,一邊找編劇做大綱,因為版權合同還沒簽,編劇合同也無從談起,所以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陳白露都是被編劇老師帶著,無償、無合同保障地工作。
這種工作方式是很危險的,但是陳白露當時信心滿滿,一方面因為項目每一步都走得很靠譜;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和製片人王某私交很好。
「王老師不可能騙我。」陳白露說。
我聽陳白露幾次提起王製片,這人有妻有女,早年混文壇,後來投資影視,做出過很牛逼也很賺錢的片子,滿腹經綸,謙遜儒雅。陳白露對他全五分好評,而且一直稱「老師」。

2 陳白露當時和子弟住在一起,子弟沒食言,他像寵女兒一樣寵陳白露,點菜全點陳白露愛吃的;外面下雨了,他蹲下給陳白露卷褲腳;去哪兒都帶著她,因為半天不見她,就「想得不行不行的」。
現在回想起來,可能這就是子弟之前說的,「咱倆相依為命」。陳白露不必說,十七八歲自己養活自己,受過的苦數不清;子弟錦衣玉食,但父母感情淡薄得跟仇人似的,從小就特別孤獨。
相依為命的副作用,就是兩個人都被對方慣壞了。
所以子弟有一天對陳白露說,我要去上海找哥們玩幾天,你自己乖乖在北京,好嗎?陳白露當然不同意,也要去。
子弟說有你在身邊,我跟哥們玩不痛快,男人的感情你不懂。
陳白露就不再糾纏,但是拋了一個特別狠的條件:我要去澳門。

3 陳白露是我們朋友圈裡公認的賭神,得到這個稱號很不容易,因為朋友里大多是和子弟一樣的大男子主義的人,要讓他們承認自己牌技不如一個小姑娘,簡直是挑戰信仰。陳白露的賭神稱號是血淋淋打下來的江山。
打德撲,我的授業師父是陳白露,陳白露的授業師父呢,是子弟。
子弟手把手地教會陳白露。一開始陳白露也輸,跟牌桌上所有的女朋友一樣,早早輸光下場聊八卦;但是很快,陳白露就成了牌桌上唯一的女孩,再後來,她幾乎每次都讓眾子弟輸紅了眼。
有一次,一哥們輸光后指著子弟喊:你為什麼要教會她!
還有人說,以後女人不許上桌!
陳白露就特別得意,子弟更得意,拍著陳白露的頭說,我的妞,當然牛逼。
子弟從來不跟陳白露爭,只要陳白露加碼,子弟絕對棄牌。可是如果子弟加碼,而陳白露也有好牌的話,她會毫不留情面地翻倍加,直到逼退每一個人,包括子弟。
我們都說,陳白露比子弟心狠,子弟懂得謙讓,而陳白露的價值觀里只有拼殺。

4 陳白露要獨自去澳門打牌,子弟當然不同意,輸錢是小事,人丟了怎麼辦?
子弟無奈說那你和我去上海吧。
陳白露反而不同意了。說我也想要自由,哪怕你不去上海了,我也要去澳門。
這就是在賭氣了。子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陳白露直接給王製片打電話,說我去澳門玩,三天後回北京,合同等我回來簽,來得及嗎?
王製片說時間沒問題,因為小說的作者下周來北京,要先簽好版權合同,再簽編劇合同——你要去澳門,住哪家酒店?
陳白露說到那兒再說唄。
王製片說我是新葡京的VIP,有免費的房間,我跟酒店打好招呼,你用我的名義入住。
陳白露就喜滋滋地跟子弟拜拜了,拿了通行證和銀行卡,往包里塞了一件內衣就去了機場。子弟攔都攔不住,道歉也沒用,說我現在就給你買去上海的機票也沒用,總之拉不回來。
以上是子弟用很鬱悶的語氣講給我們的,因為從他說要去上海,到陳白露出門奔機場,中間只過了這一通話的時間。子弟向我們諮詢,是陳白露天性就這樣,還是他把她慣壞了?
都有吧。

5 到了澳門,陳白露很長臉地贏了不少錢,給我們發簡訊說「放心!我沒被剁手剁腳也沒被賣去當童養媳,順便,北京今天多少度啊?」
照片是她耀武揚威地站在大炮台前,熱帶陽光燦爛,風吹起她新買的短裙。
當時是冬天來暖氣之前的最後幾天,差不多是北京最難熬的日子吧!窗外北風呼嘯,我凍得瑟瑟發抖,收到這條賤兮兮的簡訊。

6 陳白露只得意了兩天。
她回北京之前的那個晚上,已經睡下了,有人敲門,而且不說話。
陳白露開門一看,是王製片。
陳白露是在各種圈子裡混了多年的老江湖,看上去白凈斯文,其實心裡什麼都懂。
所以她當時就懵了。
尤其當王製片跟進自己家似的,特別自然地往裡走,邊走還邊脫外套,說好熱啊。
陳白露只能硬著頭皮裝傻充愣,說您來幹嗎?
王製片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說這不是我的房間嗎?

7 陳白露說,當時她還不害怕,大不了一直裝傻裝到天亮,文明社會,合作關係,又是師生相稱,「難不成還能強姦我嗎?」
可是王製片拽著陳白露的胳膊,把她往懷裡拉,說讓我看看你晒黑了沒有。
陳白露才明白,這兒離北京幾千公里遠,她誰也不認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況且,對方几千公里飛過來,是鐵了心要發生點什麼。
陳白露說,王製片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腕的時候,她在心裡飛快地盤算了正當防衛的限度有多大,「弄死他可以嗎?」她說。
後來陳白露掙開,說,咱們先下去玩會牌吧。
王製片也許是太自負了,也許是低估了陳白露,反正他糊裡糊塗跟著陳白露來了樓下的賭場,然後,古代小說里是不是有句「頓開金鎖走蛟龍」?
王製片一開始還沒醒過悶兒來,每玩一把就催陳白露回房間;等到他發現陳白露已經困得眼皮黏在一起,寧願把把棄牌也不肯起身之後,他明白自己被涮了。
陳白露說,後來她困得撐不住,托著腮睡著,不知道多少次咕咚一頭磕在桌子上,賭場里的服務生不停勸她去休息,她能怎麼辦?只能苦笑著搖頭。
王製片就坐在她對面,冷著臉打牌,一眼也不看她。
一直坐到天亮。
陳白露說,王老師,我要去機場了,您繼續玩吧,咱們公司見。
王製片也起身走了,也去機場,他本來就不是來打牌的。

陳白露說,王製片兩隻大手抓起籌碼,噌地站起身的一剎那,她一下子清醒了。
她突然明白,自己為之辛苦了幾個月的電視劇,可能做不成了。
我說,你傻呀,從你在沙發上推開他,這事就已經黃了。
陳白露說是這樣,可是之前只顧著害怕和脫身,沒心思想北京的事,現在要回北京了,往後一想,才擔心起來。
可是陳白露仍然不死心,王製片上了酒店給派的車,陳白露拚命地拍打車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說我也去機場呀,您讓我上車。
王製片讓她上了車,到了機場,他買票,陳白露就在一旁等著;過安檢的時候,人很多,但陳白露死死地跟著王製片。
可是在路上、在機場,王製片不僅沒和她說一句話,連一個眼神也沒有。
陳白露說,王製片走進安檢口,背對著她張開雙臂讓安檢員檢查的時候,她特別絕望,她終於承認,這件事無法挽回了。

她之前做的工作很繁重,前後加起來有十來萬字,改了不知道多少稿。大綱已經修改得很完美,只等兩個合同一到,馬上就能開工;
她肯在沒有合同和報酬的前提下工作兩三個月,完全是憑著對王製片的信任;
她很尊敬王製片,視之如師如父;她說王製片拉她的手的時候,她心裡甚至有一陣類似亂倫的噁心感。

8 陳白露沒過安檢,退了出來,買了張去上海的機票。
她想見到子弟。
那是子弟到上海的第二天,各路哥們給他接風,正在吃著喝著,陳白露打電話來,說我在上海,你在哪兒?
子弟當時就怒了,說你要去澳門,我讓你去;你要自由,我給你,你還追來上海乾什麼?你要監視我嗎?你現在就過來,看看我是不是在和哥們喝酒,看看我有沒有亂搞。
陳白露在浦東機場,一夜沒睡,一天水米未進,心裡全是害怕和擔憂,而子弟劈頭蓋臉一頓罵,她愣了一會,跟子弟說我跟你開玩笑呢,我還在澳門呀,馬上回北京。掛了電話后,陳白露坐在計程車里就哭了。
計程車司機問她到底要去哪兒,她下了車,折回機場,買了張去X城的票。
她去找小說的作者。

9 小說的作者是個很有名望的老作家,接到陳白露電話的時候,他在作協開會,他之前和陳白露只有過郵件聯繫,以為陳白露來旅遊,說讓我的學生招待你?
陳白露說我有事要見您,越快越好。
作協大樓里,陳白露邊說邊哭,邊哭邊說,問能不能請老作家出面,幫她保住工作。
老作家為難地說,孩子,我只能把小說賣給他們,其他的事,我沒有能力呀。
陳白露就愣了,說我想睡一覺,我好久沒睡了。

10 子弟酒醒后越想越不對勁,他懷疑陳白露剛剛的確在上海。
子弟給陳白露打電話問她在哪兒,陳白露躺在老作家的客房裡,說我已經回北京了呀。
子弟說你剛才是不是真的來了上海,陳白露說是。
子弟就特別愧疚,掛了電話就回了北京。
如前文說過的,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們的互相依賴到了什麼程度,朋友們冷眼看著,都明白他們是不折不扣的「相依為命」,甚至到了不理智的地步。當時他倆靠做翻譯生活,並不富裕,夏天連空調都沒錢修,冬天要沒日沒夜地接活才交得起物業費,可是為了見對方一面,視機票如糞土。
子弟興沖沖地回了家,卻發現大門緊鎖。
他又問陳白露在哪兒,陳白露說我就在家呀。
這下子弟徹底怒了。

11 陳白露慌亂地跟子弟解釋自己在X城的作家家裡,但是過程一言難盡,回北京再詳談。
子弟在電話里咆哮,說你別回來了,我不要你了。
最後是老作家的愛人接過電話,說小夥子,你來接你女朋友吧。

12 在老作家家裡,子弟抱著陳白露說以後咱們離影視圈遠遠的,永遠不跟他們玩兒。
陳白露說我是學電影的,這是我的事業啊。
子弟說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以後你的事業就是跟我在一起,我會特別特別努力,靠自己也行,靠家裡也行,反正會做得很牛逼,給你買包買衣服,帶你週遊世界,你自己工作能賺來的所有享受,我都給你。
陳白露說我至少要拿到大綱的錢,十萬字不容易,回北京我就去找王製片。
子弟說錢不要了,就當練筆了,我永遠不再讓你喝酒應酬混圈子。
陳白露結識王製片,就是通過喝酒應酬混圈子,喝出了急性腸胃炎。

13 今年陳白露搬回城裡后,我們常去COCO樓上的牌局玩,那兒秩序好,數額小,很適合我們這種純為散心不為贏錢的人。
牌局的規矩是交小額門票錢,最後的贏家拿價值門票N倍的獎品,比如iphone之類,也可以慢慢把積分累積起來,每一分對應一塊錢,換更貴的獎品。不久前,我和陳白露第一次結伴去,她不出意外地又贏了,服務生問她兌換還是積分?
陳白露說一直積分,以後不要問了。
我看她的積分記錄,嚇一跳,天文數字,可能比一些同齡人的存款都多。
陳白露苦笑說她離群索居的這一年,這差不多是她唯一的娛樂。
陳白露說,從澳門回來后她算了一筆賬,她在新葡京賭場贏的錢,正好是她和子弟幾次折騰的機票錢總額,准準的,一百都不差,精確到十。
從此她相信天下無飛來橫財,無不用付出的收穫。牌照打,但只肯當遊戲,不再論輸贏。
「久賭必輸,我不會再從賭桌上拿走一分錢。」

我們離開的時候,經過存放獎品的柜子,各種奢侈品在裡面安靜地放著光。
「再說,從前喜歡這些東西,現在已經沒有興趣了。」她輕輕地拍著柜子上的玻璃說。

14 那部本來應該署名陳白露的片子,已經播出了。我們為了表示憤慨都不看不談,陳白露反而無所謂地下了全集,看了幾集后,輕描淡寫地說,用的就是我的大綱,然後拖進回收站。
陳白露的第一次做編劇的機會就是這樣流產了,之後她沒再試過這條路,有人找她寫,她也是拒絕。
其實我一直不太信一次挫折能打倒她。她又一次對我寫東西表示不解后,我說,你挺可惜的,因為一個不靠譜製片,就這麼放棄了。
陳白露說,即使沒有王製片騙她,她也不會甘心做一個編劇的,或早或晚,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不能忍受自己在食物鏈的下游。」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沒和子弟分手。

15 我寫下開頭的時候,是前天夜裡。我接到陳白露的電話,哭得一塌糊塗。她說她在mix門口見到了小開男友摟著一個姑娘,可是她只能躲在陰影里不能露面。她已經不能再像當年在子弟面前,扔鐲子摔包揚長而去。
「我付出的代價太多,賭不起也輸不起。如果一件事做出來、一句話說出口,後果是我不可控的,哪怕我能控制90%,我也不會去做。」她說。
她說她在陰影里站了很久直到他們離去,而我想起她甩下外套露出蕾絲抹胸的瀟灑背影,時隔兩年,連地點都一樣。我確定這之間有什麼事錯了,一定是錯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陳白露的心態也不應該是這樣,有什麼東西是擰巴的——可是我也說不清楚。
她哭著在電話里說:「我努力了這麼多年,什麼工作都做過,除了沒賣過身,為了不賣身還丟過工作。可是現在想想,我為了得到他的資源,忍受我本來不能忍受的事,和賣身有什麼區別?」
有什麼區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的路是自己選的,她的性格很固執,無論我說什麼都不會有太大用處,她只是想哭一哭。
她的哭聲小了以後,我說,工體那兒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後少去。
這是我唯一能給出的建議了。
當時我在宿舍,室友已經睡下,我用氣息說話,她沒聽清楚,說,什麼?
我下床,走到樓道里,想再說一遍,可是她已經掛了。

16 今天的故事裡,陳白露不勵志,子弟也不負心涼薄。太陽底下無新事,太子黨、官二代、富二代、中產階級、普通百姓、赤貧階層、落魄千金子弟,他們的愛情都是一樣的甜蜜、苦澀和互相折磨。錢當然不使愛情更神聖,可是也不更骯髒,后一句是針對這些天批評的聲音,說「一幫富二代泡妞有什麼好看的,臟」,其實也不必解釋,一句「呵呵」就夠了。
陳白露和子弟在一起一年,旁觀者都看得清楚——更重要的是,他們自己也清楚,在一無所有、闖蕩社會、被欺負被騙、被企圖潛規則的年紀,他們真的相愛過,相依為命過,為對方付出過許諾過。
可是愛情最殘酷的地方就在於,沒有什麼能絕對使之保鮮,真誠不能,善良不能,同甘共苦也不能。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溜走,也不知道原因。從相依為命到反目成仇,中間也只過了短短兩百天,到子弟把皮包骨頭的陳白露從柬埔寨帶回來,他們一個坐在牆邊的椅子上,一個躺在病床上,相隔兩米,四目相對,眼神里只有陌生和敵意。
也許只能用「氣數已盡」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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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5)
2012-07-17 16:59:31
1.
陳白露和子弟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天她爸爸問她認不認識搞寶石鑒定的人。他收了一塊和田玉,轉手的人生意上出了問題急需錢,所以他收的價錢很低,撿了個大便宜。
陳白露本能地覺得這是個陷阱,問,多大的玉。陳爸說三十斤。
陳白露就怒了,說這年頭哪還有三十斤的和田玉等著您撿漏啊,您知不知道和田都快被挖空了——多少錢收的?
陳爸說了數字,陳白露就把電話掛了。
陳白露跟子弟發了一天火,說老來糊塗,老來糊塗,可是怎麼糊塗到這種地步啊!
陳爸不死心,堅定地認為自己撿到了寶,陳白露不接他電話,他第二天一個簡訊發過來,說在南站。
子弟從家裡搬出來后,跑車和信用卡都交回。陳爸突然來北京,又是第一次見,為了讓陳白露高興,子弟回家開他爸的賓士,帶著陳白露去了南站。
陳爸特別高興,子弟讓他先上車,他不肯,打開箱子跟女兒說,你看看,多好的玉,你還跟我發脾氣。
陳白露說,她爸很胖,胖得蹲不下。開箱子的時候只能彎著腰,一隻手撐在膝蓋上,不停地喘。箱子打開,裡面只裝著一塊黃澄澄的玉石。陳白露冷著臉不說話,陳爸就跟子弟說,讓你爸爸幫忙找個好的鑒定師,嗯?
陳白露轉身就走。子弟在後面喊她,她說我去買瓶水,你別跟著。

陳爸參加過對越反擊戰,在二十歲不到的年紀,見過最親的戰友成片成片地從山坡上滾下來死去,他自己也負過傷,至今臉上帶疤。之後都是和平年代了,他們算是最後一批上過戰場的、真正的軍人。
陳白露說,在十二歲以前,她爸都是她的偶像,是天,是頂樑柱。
她學校的水龍頭壞了,水噴了她一身,中午放學穿著濕衣服回家,下午她家的勤務兵就帶著工具叮叮噹噹地來修水龍頭。
她溜旱冰,在旱冰場里跟一個小孩撞在一起,膝蓋摔破了,她爸帶她到靶場,寬闊平整的靶場里只有她一個人,一圈一圈地溜,再也沒有人跟她搶。
她爸喜歡把軍大衣架在肩膀上,步子特別大,她跟在後面一路小跑,兩側是齊刷刷並腳跟和敬禮的聲音。
陳白露說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輕易也不會想起來;不過她穿得很少去站展會,下面是齊刷刷對著她的腿按快門的聲音的時候,這些記憶會一閃而過。她邊買水邊讓自己鎮定,裝出笑容,然後轉過身來,看到她爸肥胖的身體還在半蹲著,指著箱子里的玉跟子弟長篇大套地說著。
十年的時間能改變一個人的體型,可是不該磨掉一個人的心氣,更不該降低一個人的智商——怎麼會變成這樣?陳白露想不通。
回去的路上,陳爸突然說,多久沒坐這輛車了——露露,有十年了吧?
陳白露的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2
這件事過去沒幾天,一個姐們過生日,朋友們在五道口聚餐。陳白露心情不好,啤酒一紮一紮地喝,眼看要醉。
然後兩個濃妝漂亮姑娘從裡面出來,見到子弟,三個人都一愣。
兩個姑娘掐著子弟的肩膀,說那天裝柳下惠,連電話都不肯留,好在北京不算大,哈哈。
陳白露的臉色就變了。
子弟巨尷尬無比,說走走走,我女朋友在呢。
打發走兩個姑娘,我們全體都想撤以免誤傷。陳白露當眾脫衣的一幕還歷歷在目,她現在掀桌潑酒扔披薩,我們一點都不會驚訝。
但是沒有。她就坐那兒嗚嗚地哭,眼淚泉水一樣往外涌。
子弟又捶桌子,又發毒誓,說就是跟誰誰誰去夜店,他們給帶的姑娘,而且你也聽到了,連電話都沒留。
陳白露說你天天跟我在一起,我怎麼不記得你去夜店?
子弟快哭了,說就是某天某天,我說回家看我媽,其實是去了工體。
陳白露就突然收住了眼淚,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不說話。
她至少發了五分鐘的呆。我們嚇死了。她肯哭還算好,她扮貞子,接下來是想怎麼著?
子弟更害怕,說我把他們都叫來,你聽他們當面跟你說。
陳白露說不用了,我信你沒出軌,可你不該騙我。
子弟就鬆一口氣,摟著陳白露說我補償你,給你買條項鏈吧。
陳白露說不夠。
子弟說地球儀上你隨便指一個點,我帶你去玩。
陳白露說不喜歡。
子弟也愣了,說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是嗎?那你明說吧。
陳白露突然問你跟我結婚嗎?

我們全場靜了。
子弟說現在?現在不結,咱倆才多大啊。
陳白露說我知道,我是說以後。
子弟想了很久,說,等我玩夠吧。
陳白露說十年夠嗎?
子弟就不說話了。

陳白露說,你要補償我是吧,我要那兩百個片子的項目。
不久之前,子弟的爸媽請客,人很多,很多大咖,很多子弟。子弟帶著陳白露赴宴,一個影視公司的老闆說有兩百個外語片要做翻譯和字幕,工作室也是現成的,但他分不出心思來管,哪個小朋友想賺零花錢?陳白露沒來得及說話,一個女孩就應了下來。
子弟說我辦不到。
陳白露的眼淚重新像泉水一樣湧出來,後來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引得旁邊桌子的人站起來看。

3
陳白露哭得要背過氣去,子弟只好讓他媽去跟女孩說。
陳白露拿到這批片子,活要得很急,老闆說的工作室根本不夠用,陳白露又包下一家,在百子灣那邊。從此陳白露帶著洗漱用品住到了百子灣,子弟一個星期沒見到她。
一個星期後,子弟不放心,去工作室看陳白露。
子弟說,工作室被陳白露整得像人間地獄一樣。牆角的飯盒、紙杯、各種垃圾堆成山,二十台電腦散發著蒸人的溫度,工人們都蓬頭垢面,陳白露也是。
陳白露坐在窗前的大沙發上監工,黑眼圈比眼睛還大。
一個男孩說,陳姐,我一天一宿沒睡了,我能歇一會嗎?
陳白露說不行,誰不是一天一宿沒睡?你偷懶?
子弟說你叫她姐,你多大了?
男孩說我92年的。
子弟就很生氣,說陳白露,92年的小孩你不能這麼使。
陳白露說92年的都十八了,我十八的時候什麼工都打什麼苦都吃過,我還是女孩,他一大男人有什麼受不了的!你看不過去,讓他們都去睡覺,那我按期交不了工怎麼辦?
子弟說既然時間這麼緊張,你為什麼不再包一家工作室?
陳白露說因為我是商人,我要賺得更多,不是更少。說完開冰箱,一瓶紅牛一瓶咖啡擺在男孩電腦前,說,喝完幹活!
子弟就走了。

4
子弟說,片子交上去后,陳白露回家倒頭就睡,睡了三十個小時。
他睡醒后,就坐在床上看陳白露睡,看著她黯淡的臉色因為補充了睡眠而慢慢紅潤,看著她的黑眼圈漸漸消失,等她醒過來,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可是在子弟心裡,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柔恬靜的陳白露了。

5
陳白露家鄉附近有兩個小縣城,一條鐵路通貫。新修的鐵路要和原來的鐵路交叉,但交叉點在甲城還是乙城,當地流言紛紛。陳白露到處打聽,後來去問她常去拜訪的、給她特供煙酒茶的老首長。
她想炒房。
得到消息的時候,陳白露還沒接到這批片子,她想了很多辦法迅速賺一筆錢,但是沒結果。她也給家裡要過錢,家裡不支持,也許是沒錢。
片子做完,陳白露賺了十幾萬,轉身去小城買了一個兩居室。

6
後來,一個朋友請大夥出海玩。他家有遊艇,常年停在三亞附近。
那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北京漸漸入了冬,而我們有曬不盡的熱帶陽光、吃不完的烤肉、喝不完的啤酒。
我們每天的狀態,可以用「醉生夢死」來形容,這當然不是個好詞,不過很準確。從睜眼到閉眼,每個人都是暈著的。
鬧得最厲害的,就是子弟和陳白露。
我印象很深的一個傍晚,所有的人都在甲板上看落日。南海黃昏無比壯美,我們曬著太陽聊著天,那天並沒有喝什麼酒,但是子弟和陳白露像瘋了一樣。
他們趴在護欄上探出半個身子,向著巨大的落日喊「我愛你」。
一人一句,一人一句,喊到陳白露的嗓子啞得像個男人。
子弟把陳白露抱下來,兩個人倒在甲板上大笑。
然後他們開始跳舞。陳白露穿著一件綴滿金珠的沙灘裙,子弟抱著她一圈一圈地轉,裙擺大大地散開,血紅的夕陽沉到碧藍的海里。
太美了,那一幕。
一個朋友拿起5D2錄像,我們誰都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他們。只有音樂。
他們邊跳邊笑,過了很久才發現我們在錄像,子弟拉著陳白露跑過來,對著鏡頭說:「從今以後,我再也找不到像陳白露一樣好的姑娘。」然後他們又轉走了。
再轉回來,陳白露也對著鏡頭笑:「我再也不會像愛他一樣愛上誰。」
哥們說,內存不夠了,只能錄黑白的了。
畫面瞬間失色,一直到內存佔滿。

7
有人問過,陳白露和子弟分手太可惜了,只是因為孩子嗎?
是,也不是。
在南海的落日下,子弟和陳白露已經在做末日的狂歡,是用醉生夢死的方式,維持一個歌舞昇平的假象。
有誰能比當事人更清楚緣分在溜走?
他們什麼都知道。
可是無能為力。
紗裙、落日、海水、看似甜蜜卻實質告別的對話,被封存在一半彩色一半黑白的錄像里。這段視頻至今還在哥們的電腦里存著,回北京后,他曾經喊子弟來拷走,子弟不理。幾個月後子弟和陳白露分手,哥們問陳白露要不要這段視頻,陳白露說不要。

再深的相愛也敵不過「不合適」。
子弟需要的,是一個熱愛塗指甲、逛街、心地單純善良的姑娘,她必須長相如陳白露一樣漂亮, 但不能是一個使心理戰不眨眼的女賭神、一個對工人吼「不許睡覺」的女資本家。
他們最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開頭所說——「有十年沒坐這輛車了吧?露露。」十年前你有萬千寵愛,十年後,你連炒房都無師自通。

8
他們分手后,兩個人都很痛苦。陳白露不能再看到往日熟悉的街道,搬到了五環外,輕易不回城;子弟離開北京,去西北西南逛了幾個月。
子弟回來后,朋友們給他接風,順便送行,他要去英國了。
我們叫陳白露,陳白露客氣地說,她那裡打車不方便,就不來了,讓我們吃好喝好,向子弟問好。
酒過三巡,眾人問子弟一路上有沒有艷遇,子弟說當然有,太多了。
人們問有值得發展的嗎?
子弟就很傷感,一杯一杯地喝著酒,說,有長得很好看的,可是腦子裡都特別淺薄,張口說話超過五句,立馬由美女變傻逼;也有有思想、聊得來的,可是都長得不好看。
子弟把頭仰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說,天上地下,五湖四海,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陳白露。

9
子弟和陳白露現在還有聯繫,但只限於工作,從前的事,兩個人都絕口不提。
他們合作一批皮草的出口,陳白露負責中國的事,子弟負責英國。
子弟說,他欠陳白露的,這一輩子陳白露要什麼,他給什麼。陳白露想要錢,他就幫她賺錢。
上文說過的新鐵路已經動工了,陳白露買下的房子升了不少,她在準備買第二套,急切地需要錢。
可是,我一次次在凌晨一點、兩點、三點、四點接到陳白露的電話,聽她在那頭哭訴和現男友所受的種種委屈、壓力和不幸,我多想告訴子弟,她還想要愛呀,她還想要愛!

10
評論里有人說陳白露真命苦;有人說,瞎操什麼心,她比一般人過得好多了。
是。她會躲在陰影里等男朋友和大蜜離去后,哭到凌晨四點,六點鐘又出現在機場,去大連和皮草廠談生意。訂單和錢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回京見到男朋友的強顏歡笑是真的,強顏歡笑后的焦慮和不確定感也是真的。獎賞和懲罰總是一股腦淋下,由不得你挑揀。
因為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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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簡單快樂 發表於 2014-4-15 23:41 | 只看該作者
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6)
2012-07-26 22:17:26
[寫在前面:一周沒更新,一是因為生了場病,二是因為我越來越不敢寫,也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寫。一個月前開始寫<陳白露>的時候,我以為豆瓣是一個已經冷清了的地方,給她立個小傳,也給自己的情緒找個出口,一篇就結束。沒想到有這麼多讀者。
不敢寫,是因為故事裡涉及到不少人,我寫故事經過所有當事人的同意,我們的朋友也都在看,可是誰也沒有把真身暴露在網友面前的準備。我和我的朋友每天都被問「某某是不是某某」「這個微博是不是某某」,一開始我沒在意,後來不斷有人猜對,我真的想退縮了。
不知道該怎麼寫,是因為一個女人的故事最動人的地方,一定是觸犯禁忌的。錦衣玉食好看嗎?舉案齊眉好看嗎?父慈子孝好看嗎?是好日子,但不是好故事。陳白露飽受爭議的往事有太多太多,哪些能講,哪些不能講,在越來越高的點擊率面前,我不知道該怎麼取捨。
比如今天這一段,其實在陳白露的經歷里占很大分量,但我沒把它寫進第一篇小傳里,之後也沒提。但是陳白露說,都是過去的事了,是非由人評說,順便也讓我回個頭,看看從前的路。]

1.
陳白露在澳門不止打了牌,她認識了很多人。陳白露每去一個場合,手機通訊錄里都會多出一批聯繫人。這也許是交際花的必備素質,她像是本能地去做這件事,只要給她一個切口,她能進入一個圈子,至於這個圈子有什麼用,不重要,總有一天會有用。
她當時在賭場大廳里玩25-50的小籌碼局,但是有貴賓室的客人請她吃飯。我問她他們結識的過程,是偶遇,還是你有設計過,她笑說這是關鍵段子,她要留著將來自己講。
這人在北京做能源生意,帶馬仔帶秘書,年紀不大,人很親切。他請陳白露吃牛排,陳白露說要三分熟,他直接對服務員說,給她換五分熟。陳白露說你為什麼替我做決定?他說我不喜歡看到血。
陳白露說我喜歡,血越多我越喜歡。
這人就跟服務員說,給她來塊生肉——你敢吃嗎?
陳白露說我身上就沒有「不敢」倆字兒,不就是生肉嗎。
等一塊生牛排端上來,她真傻眼了;可是收回說過的大話太丟人,她兩眼一閉,切下一塊就往嘴裡送,邊嚼邊默念,就當是一分熟好了。
這人趕緊掰她的嘴,說吐出來吐出來,我服了。
陳白露把生肉咽下去,說,不難吃,你試試?
這人的手沒離開陳白露的臉,過了一會兒說,你嘴角往下淌血,跟林黛玉似的,真讓人心疼。
陳白露說,一直到這兒,她對這人印象還不錯,因為換做別人捧著她的臉超過十秒鐘,她也許早一杯酒潑過去了。
可是十秒鐘之後,這人說:「你知道鄧文迪嗎?」
陳白露就差點把吃下去的肉嘔出來。
這種話,聽到開頭,就知道過程和結局。一頓飯的時間,這人滔滔不絕地給陳白露講鄧文迪的生平,出身如何平凡,布局如何周密,上位如何迅速,現在如何輝煌。陳白露邊點頭邊在心裡罵了一句滾。
這人說:「那樣姿色平平的女人都能做到,你這麼漂亮,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陳白露沒等他暗示更多,拿出銀行卡放在桌子上,說你就是想包養我是吧?我這張卡里有八位數,你要包我,也得八位數起。
這人就笑了,說對面有銀行,我陪你去驗?要是真有八位數,我也不食言。
陳白露從手機里翻了張照片,是她坐在一輛牌照京V0X的車裡,說,車得比這輛好才行——走吧去驗卡?
這人迅速截斷話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談了談電影和購物,就叫服務員買單了。
回酒店,一路無話,進了電梯,這人大概忍不住好奇,說,你是京V的二奶吧?
陳白露不高興,說,咦,不能是女兒嗎?
這人樂了,說,女兒才不會吃生肉呢。
他們的樓層到了,陳白露沒下去,在電梯里呆立著,上上下下好幾回。她想讓不斷的失重和超重感沖淡這句話在腦子裡的痕迹,可是她是已經被點醒的人,沒辦法再糊塗下去——是了,你吸了多少特供雪茄也沒用。該改變的已經改變了,她們是沒有犬齒的食草動物,但你會吃生肉。
豈止犬齒,簡直連獠牙都要長出來,明顯到萍水相逢的路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所謂的姿態,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2.
那張被陳白露牛氣地甩上桌的卡里,其實只有一萬塊。
從澳門回來,這人聯繫過陳白露,問她有沒有「同樣的女孩」介紹,並且「不敢要京V的」。
陳白露只有苦笑,人家認定了她是二奶,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陳白露問我,我像二奶嗎?
我只好說,有二奶的臉,沒二奶的命。
這句話讓她很高興。

陳白露決定接下這個活。
前文說過,子弟和陳白露確定關係之前,摟著一個一米八的模特被陳白露撞見,模特叫菁菁,后 來也在聚會上露過幾次面,菁菁對陳白露客客氣氣,但陳白露一直不理她。
菁菁十六歲從高中輟學來北漂,因為個子高,看上去像二十三四歲,其實是90年的,當時剛二十。
陳白露約菁菁吃飯,菁菁特別高興,以為陳白露終於釋懷了,說,妹妹,我來請客。
菁菁比陳白露小一歲多,但是她叫陳白露「妹妹」。陳白露當時愣了一下,很久之後才明白,在模特圈,叫對方「姐」,對方會生氣的,和年齡無關。
菁菁北漂三四年,各種江湖規矩無比純熟。
陳白露愛吃生魚片,菁菁就訂了家最好的日料,好到陳白露坐下后,直在心裡猶豫,要麼真的像好朋友一樣吃吃飯聊聊八卦吧,本來準備好要說的事,還是不要說了吧。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陳白露並非沒有良心,但良心敵不過日漸虧空的銀行卡。
陳白露硬著頭皮說,菁菁,有幾個老闆下個月去澳門,想帶幾個女孩,你能不能幫上忙?
菁菁愣了一下,歡欣的表情立刻就灰了。
菁菁說,我已經不做這個了。
陳白露說看著菁菁灰白的臉色,還有「已經」二字,她悔得恨不得時間能倒退一分鐘,讓她把這句話收回。
陳白露滿面羞慚地解釋:不是說你,是你認識的人多,能不能幫忙找到?
菁菁勉強笑著說我試試。
這頓飯都是生冷東西,但陳白露吃得滿頭大汗。

吃過飯,陳白露要結賬,菁菁說,妹妹,說好的我來請,要講信用。
陳白露說你還是叫我姐吧,一90后叫我妹妹,我特別難受。
菁菁搶著刷了卡,拉著陳白露穿過狹窄的走道,說妹妹當心路滑。
陳白露跑到前面牽著菁菁的手,說,身份證為證,我真的比你大。
菁菁又跑到陳白露前面,說,你讓路人評評理,咱倆誰牽著誰看上去更和諧?
陳白露抬頭看看,自己的頭頂剛好到菁菁的鼻子,就笑了。
兩個人站在路邊笑著等車,空車來了,陳白露說你是妹妹,你先上。菁菁沒再爭,坐進去跟陳白露說拜拜,說今天吃得真開心,改天一起去逛街。
陳白露也笑著跟菁菁告別,菁菁看上去的確很開心,她剛才的內疚感瞬間消失了。
再也等不來空車。陳白露朝著路口走,菁菁的車還在紅燈前堵著,她經過的時候,朝裡面看了一眼,她想再跟菁菁打聲招呼,卻看到菁菁把頭仰在椅背上,眼睛閉著,臉上兩行淚水。

3.
菁菁給陳白露找了一批小模特,陳白露給她們訂機票,訂好后,菁菁說,你自己的呢?
陳白露說我為什麼要去?
菁菁說,你是帶隊的,你要對雙方負責任,必須陪同去陪同回,這是行規。
陳白露說還有什麼行規?都教給我,我都不懂的。
當然,她說完又後悔了。
菁菁不動聲色地跟陳白露談到天黑。陳白露說她什麼也沒記住,她滿腦子都是在電梯里那句「女兒才不會吃生肉」。
她很沮喪,但不是為自己。
往事是瘡疤。「行規」二字之於菁菁,難道不正如同「女兒」之於陳白露。如果這是菁菁的小傳,我猜在她的心裡,也有一扇不停開合的電梯門,上上下下,失重又超重。

只菁菁和陳白露兩個人的事,也許就夠寫一本書了。陳白露在柬埔寨山窮水盡,最信任的人是菁菁;子弟要用分手費撫慰陳白露,大罵子弟的是菁菁;陳白露住在北五環外,每個周末坐著五號線到天通苑又轉半個小時公交車去看她的是菁菁;陳白露常年低血糖,曾經暈倒在大街上,她手機里的緊急撥號也是菁菁。我們有一個Les圈,有時候會開她倆的玩笑,開得狠了,陳白露會皺著眉頭說「我是鋼管兒直」,可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頭還是靠在菁菁肩膀上不起來。

4.
這樁生意做了兩次,第一次就被子弟知道了。
子弟大怒,朝陳白露喊,你怎麼跟這種臟事攪在一起!
陳白露冷笑,轉身拉開二十二層的窗子,說,臟?你看看外面發生的事,就這一秒鐘,有人竊鉤,有人竊國,有人貪污,有人發動戰爭,哪一件不比這件事臟?
子弟說世界臟是世界的事,清者自清,你賺錢沒有底線嗎?
陳白露說,「底線」?你這樣沒有挨過餓的人才有底線,我知道餓是什麼滋味,我沒有底線。
子弟很失望地說真的沒有嗎?為了賺錢,賣國也可以嗎?
陳白露哈哈大笑,說賣國算什麼呀,賣國當然可以;如果非要說底線的話,不出賣朋友、不賣身就是我的底線,除此之外都可以。

5.
子弟管不了陳白露,只能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次,陳白露訂機票的時候,看到一個女孩的身份證信息,是93年的。陳白露早就見過這個女孩,她自稱93年生,陳白露一直以為是常見的謊報年齡,沒想到是真的。
當時是2010年,女孩剛17歲。陳白露就傻眼了。給她打過電話去,說你太小了,不要去吧。
女孩在那頭嘎嘎地笑,說14歲以上就不犯法啦,陳姐你怎麼這麼事兒啊!
陳白露在心裡抓狂,犯法?難道你17歲做這種事不犯法?犯的不是同一條而已。
女孩堅持,陳白露沒理由駁回。

第二次從澳門回來后,朋友們去夜店,又見到這個女孩,在台上跳舞。女孩是專業學舞蹈的,又美又辣,包括子弟在內的男人都看傻了,說誰去泡她,以後一年不用買單。
女孩穿一身透視裝,大燈閃過,黑色內衣看得清清楚楚。
有男人從舞池裡跳上台,在她身後摟腰摸腿。女孩一直大笑一直大笑,陳白露突然說悶得慌,出去透口氣。
子弟久不見陳白露回來,出去看,陳白露坐在台階上撐著頭,正在問身邊的男人要煙。
子弟劈手奪下煙,說你怎麼了?
陳白露嘆口氣,說那姑娘跟我去過澳門,才17。

子弟陪陳白露坐了一會兒,陳白露沮喪地說,你說,如果她爸媽知道自己女兒現在在哪兒,在做什麼,該有多難過?都是獨生女啊,都是掌上明珠。
子弟反而要安慰陳白露:17歲也算大人了,你又不是她媽,沒義務管教她。
陳白露說我總有一天會當媽,我怕遭報應。
子弟大笑,你會怕報應?聽著跟夢話似的。
陳白露就怒了,轉身回夜店,光正好打過來,女孩一眼看到她,揮著手就往下跳。
女孩擠到我們的卡座邊,拉著陳白露的手說,好幾天沒見啊,陳姐!
澳門的事只有子弟一個人知道,所以當時全場愣了。陳白露的端架子是出了名的,怎麼會認識這樣的女孩;既然認識,剛才又為什麼不說呢?
有哥們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說陳白露這是你朋友啊!
陳白露飛快地大聲說,不是!

女孩的笑容瞬間收了,放下陳白露的手,擠過層層人海,出去了。
陳白露說,她看著女孩邊擠邊被人摸的背影,心裡難受得想抽自己。
臟嗎?你情我願,公平交易。
不臟嗎?如果她是自己的妹妹呢?女兒呢?
物慾使人墮落,世界本有美醜。一己之力挽不了狂瀾,可是在危牆上踩一腳,能踩出一地磚頭瓦礫。
這個坍塌的道德大廈後面,有沒有你的一腳呢?
陳白露倒在子弟懷裡一杯一杯地喝芝華士兌綠茶,子弟攔不住,後來全倒綠茶給她,她也喝不出來了。她硬著舌頭跟子弟說,你信報應嗎?你要是信,不要跟我結婚,我不是好人。

6.
兩次澳門,陳白露拿了20萬。10萬給了她媽媽,10萬和子弟去馬爾地夫。
子弟說,你賺的錢就好好攢著,何必浪費掉?馬代有什麼好玩。
陳白露說,辛苦賺的錢當然要細水長流,不辛苦賺的錢呢,就要快快地花出去,否則錢的魂兒在天上看著,會覺得委屈。
這套邏輯,陳白露還有一個更簡潔的版本:錢——是——王八蛋!
她不止一次這樣說過,清醒的時候,喝醉的時候,有錢的時候沒錢的時候。
和子弟在一起的一年多,她手裡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錢,可是都像流水一樣地來了又去了,她狂歡似的散漫和大手大腳讓所有的旁觀者無奈。
可是人生的起起落落,放在陳白露身上,簡直像是過山車。後來她帶著6000塊錢逃到西雙版納的時候,她求一萬塊而不得的時候,她除了柬埔寨無處可去的時候,她皮包骨頭躺在朝陽醫院裡、把十萬塊摔回子弟臉上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想起「錢是王八蛋」這句話,或者,錢的魂兒在天上看著她,還委屈不委屈。

7.
從子弟和她分手到現在,又是一年多過去了。這一年多她經歷了多少寂寞和辛苦不必多說,總之,她又成了朋友里最有錢的人,和富豪男友無關。她總是能弄到錢,前些天她打聽北京的限購令是怎麼回事,好像想買房子。

今天的故事只談錢,無關愛情。我想寫生活所有的真面目,無意寫一個愛情悲劇。今天的陳白露如她的醉話,也「不是個好人」,她對菁菁,對93年女孩,對幾十個不記得名字的少女,犯下過無法彌補的錯誤。寫下這段禁忌的故事,如果讓你看到了另一個圈子的生活,如果能讓你有一秒鐘的感慨,如果你因為有了對比而對自己有了更清楚的認識,都算我沒白用輸液輸腫了的手打字。至於陳白露,如開頭,是非由人評說。
<陳白露小姐>的第一季該結束了。
2012-07-28 14:51:15
該結束了。
原因種種,(6)里已經說過;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條,在寫下著六篇短文的一個多月里,陳白露仍然在飛快地向前跑著,現在讀者們所感慨的,對她而言已經是過去式了。太多的緬懷沒有意義。

在你們讀故事的時候,陳白露的生活里發生了這幾件事:
1,她和花心闊少分手了,帶走一筆分手費。這是兩個星期前的事。
2,她賣了一個電影劇本給一家公司。公司不大,價錢也低,賣掉的過程也是無心插柳,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我想寫出來。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她不動筆了,其實她一直沒停下,寫的不多而已。這是一個星期前的事。
——聽上去像是一個[浪女回頭進書房]的結局?
NO NO NO
3,她交了一個新男朋友。這也是一個星期前的事。她宣布的時候,我們驚到了,換男友比換牙刷還快。
「他對你好嗎?」我們齊聲問。
她聳聳肩:「不知道,不care.」
全體秒懂。
「比上一個更有錢?」
她點頭:「當然,我能倒退著活嗎!?」

是。陳白露還是陳白露。榮華富貴如果容易堪破,世界上的佛早就比人還多了。
我們又勸她,做製片公司,拿著靠譜的項目去融資才是正路,傍大款是偏門,你何必呢?現在也不缺錢了,好好找個對你好、你也愛的人。
她笑著說:「我只愛一個人,我等他回來。」

等她把第二季活出來的時候,你們也有自己的第二季了。
謝謝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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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過語言關(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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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nkzhao 發表於 2014-4-20 20:04 | 只看該作者
不好看,白先勇幾十年前就寫過了。那群才是真正高幹子弟,又有國破家亡之痛,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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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xw66 發表於 2014-4-21 01:06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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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懶貓 發表於 2014-4-24 21:47 | 只看該作者

不好看,白先勇幾十年前就寫過了。那群才是真正高幹子弟,又有國破家亡之痛,令人心酸。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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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會前黨媒為柴靜開道蒼穹之下,引發的關注、熱議、發酵,灰常震撼。現在被降溫也好,連夜被削也罷,似乎是過招的過程而非結果。這個切入點有力度,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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