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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得不好,你的孩子不可能活好,這是不可逃避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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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imow90 發表於 2018-10-22 15:3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原創 三聯生活周刊

  文丨張曉琦

  近年來,「家庭暴力」的問題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這種暴力不僅發生在夫妻之間,也包括父母與子女之間。最近由「猛劇場」出產的話劇《洞》就將這一現象搬上舞台,展現了孩子被父母的「愛」一手毀滅的全過程。而演出過後的論壇,則將話題推向了更深一層的維度。

  

  花季少女不堪父母毒打跳樓

  初一女孩劉梓晨就讀於醴江中學,這是一所難進的重點中學。她的父親辭職創業,希望能一夜暴富,但事業毫無起色,連公司辦公室的租金都要交不起了。母親是藥店的普通店員,起早貪黑省吃儉用,除了願意多加班,工作之外還要打零工,就為了供女兒讀書。夫妻倆常常因為在金錢上捉襟見肘而吵架,女人抱怨男人沒出息跟著他沒有好日子過,男人抱怨非要讓孩子上這所中學增加開銷,如果女兒在場,那麼她就會成為父母情緒的垃圾桶,輕則被罵,重則挨打。

  劉梓晨希望參加北京的寫作夏令營,母親說與學習無關不同意還花錢,父親同意刺激了母親的反對,最終以毆打女兒結束。英語考了第六名也會挨打,因為父母花錢送她進好學校是為了讓她考前三名的。與筆友通信一定是要挨打的,這樣的不務正業會耽誤學習時間。就連ipad不見了也會挨打,因為父親不願承擔母親的怒火,便誣陷是女兒弄丟的,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會比母親更加賣力地打她。一切的事情,最終都能歸結於錢,作為一個家庭花錢最多力量又最弱的孩子,也就承受了所有的怒火與暴力。

  

  劉梓晨的學習整體一般,英語比較突出,喜歡寫作,夢想是成為一名專欄作家,最喜歡的作家是鄭淵潔,因為他待人平等親切。她與鄰居的男孩子關係不錯,經常一起上下學。男孩兒同樣對自己的父母不滿:「人一旦成了父母就特別討厭。」但是當她不堪父母的毒打,無助地抱住他渴望安慰時,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只有最本能的生理反應:衝動地吻她,她只有落荒而逃。

  劉梓晨小學時有個好朋友,但現在分開了,只能偶爾在出來輪滑時分擔她的憂愁,而且那個女孩兒很快就要去北京讀音樂學院附中了。在班裡,好不容易與一個太妹一樣的女孩兒,通過小交易建立了一點點情誼,這個女孩兒也要去上海讀書了。劉梓晨覺得寂寞:「你說人越長大,是不是真心的朋友就越少了?」她喜歡寫信交筆友,因為寫信時感覺不同,當能找到一個角落安安靜靜坐著,「聽著筆尖在紙上沙沙滑動的聲音,好像這個世界都不存在了,只有你一個人。」

  

  女孩兒難以忍受身體與精神的雙重虐待,最終選擇了跳樓自殺。《洞》展現了一個花季少女被摧毀的過程,並且連帶刻畫了造成這一悲劇的環境。戲劇甫一開始,劉梓晨的父親在給一家店面的職工做勵志洗腦培訓,競爭的氣氛與對人順從的要求令人窒息。父母親每天對她耳提面命,進行「狼性」教育,希望她取得好成績實現階層提升:上這麼貴的中學是為了上好高中,考上北京、上海的重點一本,這樣才能讓人的價值最大化,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他們蔑視女兒的情感與人格,用大道理把自己的行為合理化:打是為了更好的教育,否則就會走歪路、邪路,成為社會的廢物與罪人;「隱私權就是你隱藏自己錯誤的手段。」鄰居男孩也說這就是一個殘忍的叢林社會,必須變強,否則只能受欺負,包括來自父母的。劉梓晨曾經向老師求助,但老師除打了一個電話並沒起到任何作用外,再沒有其他的舉措。學生們都忙於學習,澆薄的世風浸染到孩子,同學之間難以建立友情,不只劉梓晨慨嘆朋友難交:「大家笑笑鬧鬧就好,有時候不必那麼認真。反正到最後都要靠自己。」

  

  以機制代替道德審判

  導演孫菲創作這齣戲的靈感來自一則小女孩被家暴致死的新聞,女孩望向鏡頭的眼睛打動了她,後來又陸續看到一些兒童被家暴的新聞。4、5年前孫菲開始了資料收集,包括網路資料,對當事人、相關者的採訪,對童年遭受過家庭暴力的成年人的採訪。最後這齣戲,包括了幾個案件的細節。她也曾經查閱相關理論書籍,比如《暴力——一種微觀社會學》,想尋找關於家庭暴力,特別是親子暴力的研究成果,但是也沒有找到。在做這個戲的過程中,她感覺相關的研究很少。

  家庭中的殘忍黑暗是普遍存在卻又被廣為遮蔽的存在,尤其在中國這樣強調家庭、親情,有著悠久家長制傳統的國家。《洞》對這一問題的關注實屬難得,但也存在劇情單薄直白,對將學生變為流水線產品的教育機制與抹殺個體人格的家長制,這兩個造成悲劇根源的體制追問不夠、對人性挖掘不深的問題。在演出結束后的論壇上,導演孫菲的講述也顯示了她意識的模糊與猶疑。她覺得不能將悲劇只是歸結為父母變態糟糕,她沒有答案,只有些感覺,比如劇中人對於社會與人生的看法;又認為如果社會不是如此強調競爭,這對父母如果薪資福利好一點,多有時間陪孩子的話,也許會好一點。

  

  在場有觀眾詢問有什麼樣的機構可以尋求幫助。孫菲說,這也是她做這個戲劇的目的,希望能夠促成像110那樣有效的電話號碼。很多人覺得戲里的老師不負責任,但其實她就是個普通人。沒有一個機制導致的問題是,你管這個事情,它就成了你個人的事情。你要管她吃,管她住,管所有的事情,還要忍受她父母可能上門來的騷擾。但是出了問題,一定會有人指責這個女孩身邊的人:你為什麼不幫她?就會在道德上去審判這些人。但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未必會比這個老師做得更好。如果有這樣一個機制的話,那麼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會成為有善心的人。幫助會被分散成很多環節,你打這個電話,是啟動所有環節的第一步。要形成這樣一個機制,社會肯定需要共識,如果能像前段時間對正當防衛的民情的話,這個機制一定會出現。

  

  參與論壇的還有著名作家編劇萬方、馮俐及主持人張越。張越說,在國外,首先是社工介入提供幫助,持續回訪。必要時會求助心理醫生,由個人支付或公益提供。如果發現是刑事犯罪,會向有關機構反應,機構會出面訴訟,剝奪家長監護權,另找妥當的人撫養。牧師也是可以對其傾訴的人。我們目前沒有這樣健全的體系,大家覺得老師應該關懷學生,但老師上課判作業都忙不過來,沒有時間和精力再當社工和心理醫生。我們國家這些年有緩慢的進步,比如以前家暴外人不得過問,如今一再呼籲立法了。即便可能效果還不顯著,但總是公權力開始干涉。這些年高校開始招社工系,認識到這是一種專業,也需要考資格證。但是要有一批成熟的社工,不僅在大城市,要覆蓋到小城市和農村,發展過程將相當漫長。如果需要心理諮詢的話,就更麻煩,因為培養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需要的時間更長。心理諮詢貴,很多人治不起,公益性質的心理諮詢需要政府採購,這又是一個國家社保體系建立的問題。而就算是有錢、國家採購,現在除了大城市之外,二、三級城市,拿不出多少合格的心理醫生。這個社會怎麼也得滋養個十年二十年,才會有一批真正能執業的、合格的心理諮詢師。大家都知道有問題,在改變,但這個改變特別慢,在這個過程中,很多人就被犧牲掉了。

  

  還有觀眾問,有時候家長打孩子是怕教育不好,那麼什麼時候可以打?張越說,「身教重於言教」,講道理沒那麼管用,聽話歸意識,其他歸潛意識,決定人類命運、生存、待人接物方式的,不是意識,而是潛意識。你怎麼活著,你的孩子就跟著怎麼活著,從小長大的過程中,潛意識裡就已經打下烙印。家長老是在打麻將,孩子憑什麼愛學習啊?你自己總畏畏縮縮說瞎話,你想讓孩子長成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他上哪兒去學啊?想讓孩子成為什麼樣的人,自己先成為什麼樣的人。怎麼讓孩子感受得到你的力量,從而信服?如果你面對生活時是勇敢的,面對人際關係的麻煩和矛盾時,不逃避不油滑,面對不公正時,耿直而不是畏縮的;在這個過程中,孩子自然會知道你的力量,尊重你,哪怕你因此吃虧挨打了都沒關係。

  

  家長沒活明白又過度控制

  萬方覺得戲中的這對父母,活得太糟糕失敗了,他們的孩子也不會有好的結果。把自己活好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活得不好,你的孩子是不可能活好的。你所有的負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會傳染的,這是不可逃避的命運。」

  張越在中央電視台,以前做女性節目,現在做法制節目,看到過很多這類案子,被家庭暴力虐待的小孩一般會有兩個走向,一種是內向攻擊型,比較善良,會選擇自戕;另一種是向外攻擊,早晚會出事,將暴力發泄到他人身上。她說看戲的時候有個期待,不希望孩子被打得特別厲害,因為打孩子打到跳樓的還是少數,尤其在大城市裡,大部分家長看上去沒那麼可恨。大多時候我們會以為是沒問題的,甚至認為他挺愛孩子的,但那孩子就自殺了,為什麼?現在經常會討論,「現在的孩子是不是很脆弱」,為一點小事自殺,但現在小孩為什麼這麼脆弱?那些不打的家庭,真的就正常嗎?

  

  馮俐說,今天的孩子,有幸福感的極少。現在父母能給孩子的慰藉特別少,控制比較多,只關注他的成績和未來。大人以為能給孩子很多,唯獨沒給他幸福的能力和資本,而幸福的資本就是愛的積累。這是今天的孩子所缺乏的,所以任何一個事兒都能激發極端事件,因為他已經枯竭了,只要一場雨雪就會枯萎。

  張越認為,說現在孩子太脆弱了,是大家找了一個最便宜的借口,就把成人世界的錯誤遮蔽掉了。所有的自殺都是長期積累,是對親人、生活、人性徹底的失望。為什麼家長給不了孩子慰藉?因為他自己心裡沒有。人得自己心裡有愛和平靜,才能給予他人。這齣戲中的這家人,屬於「窮家富養」。現在老說「男孩要窮養,女孩要富養」,很多人理解成了男孩可以吃不好穿不好,女孩必須得給她花很多錢。其實「富養」跟花錢沒關係,指的是給她特別多的愛與尊重,這樣長大了會養成高自尊,高自尊的女孩兒會活得好,低自尊的女孩會很可憐。就算你把富養理解成錢,但是窮家富養的話,孩子內心沒有真正的自信,因為父母從一開始就不接納自己的生命與現狀,帶給孩子的是對自身處境的蔑視。他們的內在是高度自卑的,又慾望極盛,這樣家庭的小孩最容易出事。

  

  她不同意導演孫菲所說的有時間陪陪會好,「這樣的父母,今天大部分的父母,上帝保佑你們不要陪孩子。遠遠地一邊待著去。」自己這一代的父母,其實也不大懂心理學和教育學,他們活得還行,沒怎麼跳樓自殺,就是因為父母真不管,沒時間,又有兄弟姐妹,全在馬路上野跑。現在孩子的可憐在於沒有精神空間,沒有同年齡夥伴關係,家長注意力過度投入,過度控制,這才嚇人。不是陪伴的問題,但家長的人生一定是出了嚴重的問題,孩子過不好,首先是因為家長沒過好,這裡面當然有社會問題,分配不公、整體價值觀嚴重偏離……導致個人心態失衡。自己都沒活明白,心理有問題,一定會攻擊到孩子身上。家長們也特別委屈,覺得辛辛苦苦在外面受委屈掙錢,希望他別早戀,長大了出人頭地過得好,我難道不是在愛他嗎?愛他難道有錯嗎?

  愛是尊重孩子,給予他精神能量

  孫菲說,有時候,可能孩子的確成為家長希望的延伸與寄託,更多是以愛為名義的控制。家庭暴力是分很多級別的,毆打出於情緒的發泄,是家長的心理需要。但有很多人認為,這種控制是出於愛,其實不是。如果社會對這個問題沒有很清醒的認識,我們對於反家暴的執行,就不會有那麼強的力度,因為大家沒有達成共識。

  

  在戲中劉梓晨死後的群聲嘈雜中,有一個男人說:這孩子死的好,給她爸媽省錢了。這是孫菲在創作前收集材料時,採訪中親耳聽到的,前一句來自目擊者,后一句來自當事人。他們對孩子的死非常憤怒:有一類孩子怎麼這麼狼心狗肺,我給你好吃好喝,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這麼任性?「當時我都震驚了,覺得這個話一定要放在裡面。」那些說死的好的人,不愛生命,沒有憐憫之心,不了解這個孩子經歷了什麼,內心有什麼東西。「我們說健全的人格,這是需要很多資源,才能滋養得出。」

  萬方覺得關鍵在於「什麼是好」,如果對方不能理解接受這個「好」,這「好」肯定變形了,人家覺得是苦,那這個「好」還有什麼意義呢?馮俐感慨,現在覺得戲劇的作用好大,有助於培養健全的人格。我們現在,從老到小,人格都好不健全。家長給孩子的愛,要麼回到最原始,就是連動物都會的,給他吃穿,為了保護他可以獻出生命,這是天然的父母。但動物不會控制孩子的精神,不會讓孩子除了考試以外沒有自己的生活。有一種好的父母,是真的有文化,很健全,知道什麼叫愛,跟孩子談的更多的,不是你今天考了多少分,而是你交沒交到好朋友,為什麼喜歡某個老師,喜歡穿什麼衣服……「我覺得這是正常的人類交談。我們現在家長跟孩子,真的很難發生人類的交談,說的都不是人話。」孩子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家長把他當作一個平等的人,「人本位,孩子本位是永遠正確的。」「錯誤的教育,不如沒有教育」。每個人都非常弱小,無法改變世界,甚至不能改變自己的生活,但當成為父母的時候,可能在幾年裡面,有一種能力,就是可以給一個生命相對完整的溫暖和愛,「這個東西可能也改變不了他未來人生的境遇,但是能給他心裡埋藏巨大的能量,讓他將來自立也好,面對困難也好,有精神力量。我覺得這可能是『愛』的一個基本的意思。」

  

  不幸是遺傳的

  張越總結許多中國父母對孩子的態度:生活上無微不至,精神上百般虐待,「一點不能理解,一點不能接納,全部要控制。你哪兒難受不願聽什麼他說什麼,想幹什麼不讓你幹什麼。」「在精神上給他特別多愛,讓孩子心理健康,自我強大,那將來是有本事的。可惜家長做反了。」可能因為我們國家是一個傳統宗族社會,對人權、個人生命權利都沒怎麼經過啟蒙。所以普遍的問題是,人們認識不到,人和人之間是有差別、有界限的,基本上別人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的事兒就是別人的事兒。家長處處干預孩子;「反過來,你以為孩子就不干涉家長了嗎?」比如等孩子成年家長老了,配偶去世另一個老人想再找個對象的時候,經常有孩子使勁干預;夫妻之間也是,一個人拚命地要教育改造另一個人。「你管得著嗎?」這種分不清界限,永遠摻和到別人的生命里,企圖控制別人,是非常麻煩的一個根源,不能相互尊重。

  

  之所以老想控制別人,張越覺得是因為自己的人生沒建立,沒有自己穩定的價值觀和注意力投放,也沒有自己價值的內在滿足感。「什麼都沒有,但人是有精力的,往哪兒投放啊?折騰別人啊。」她想起來一個著名男演員回答「要娶什麼樣的妻子」的問題時說:娶個有事業的吧,要是沒事業,她得有事情,否則你就是她的事情。「跟配偶較勁,跟孩子沒完沒了,所有這些,都屬於內在極其空虛,建立了也是錯的。」

  

  「不幸這件事情,身心不健康這件事情是遺傳的。」張越舉戲中劉梓晨的例子,如果她沒自殺,頑強長大了,離開父母生活。「你以為她的一生就沒事兒了嗎?不會。我以我所見過的女性案例和刑事犯罪案例可以斷言,這個女孩兒的一生極其不幸,這個女孩兒的婚姻非常糟糕。」她特別恨她爸爸這樣不尊重女性打孩子的丈夫,但是她一定會找一個打她的丈夫,因為她只熟悉這種氣味,只習慣這種方式。如果這個男的不打人,早晚這個女孩兒會用自己的敏感,以及和她媽一樣的較勁,把丈夫逼成一個打她的人。不管怎麼努力取得多大成就,「她一輩子都沒有幸福感,因為她從小沒學會,不知道什麼叫幸福感。」不幸是這樣傳遞的,不是生理,而是生活習慣、做人方式的傳遞,這才是特別糟糕的事兒。所以戲劇或者教育的意義,就是讓人意識到問題的存在,人就算不能徹底改變自己,如果能夠自知,「知道自己有什麼問題,有自我校正,都不至於差到離譜,這是自救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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