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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荒原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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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博士后(十二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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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可以是孤立的,人的心房卻難耐寂寞的孤獨時光。荒原,讓我感悟一種命定的生存價值。在生命漂泊無定的時日,荒原的道路,將我引領到這片神土。

  黃昏中的礦山

  凌晨啟行,巴士離開繁華的洛杉磯都市,一直朝向內陸疾馳,我的目的地,是美國西部的萬年荒原。

  正是盛夏時節。

  十幾個小時的行程,巴士似乎都未曾轉彎,筆直地沿著一道黑漆的柏油路前行。當巴士在荒漠里一處車站停靠加油時,我走出車廂抽煙。附近,有數間土著人簡樸的木棚屋,幾個黑皮膚的孩子蹲坐門前的老樹下;小站的店鋪里,一位肥胖的女人,靠著櫃檯後面的貨架出神兒,牆角一台古舊的電風扇,瘋狂地吹送熱風。

  巴士進入礦山的中轉站。幾位同行的歐洲青年,提著行囊下車,去礦山的野漠里探險紮營。我因繼續兼程,僅利用停站的數小時閑暇,領略礦山黃昏,和奇異的荒原風情。

  在這片方圓不大的鎮中,我發現一家中國餐館,在裡面用了便飯。飯後,又去旁邊街口的酒吧閑逛,裡面許多下班的礦工圍坐飲酒。他們看上去很強壯、豪爽,有著濃重的口音,也卻讓我聽得滿頭霧水。

  在一座臨街的維多利亞式磚樓前,我遇見一位顏色早衰的老嫗,寒暄之間,與她攀談起有關礦山的事情。

  老嫗自言,她從英國來,在此已經居住30多年。她跟我講起青年時代的生活,她曾是一名妓女。她還指給我看一處雕梁的磚樓,樓台的彩飾門板早已頹圮。那裡就是她年輕時接客的地方,她說。

  我聽后無語,只是默默體味她的滄桑話音。當我再將目光轉向那座礦山的巨塔,我恍然意識到一種屬於歷史的真實。正是礦山、礦工,和在這古遠荒原,供奉了她們美艷青春的妓女,使荒原和礦山,結成一個不可割裂的整體。

  荒原月夜

  當我乘坐的巴士,抵達距難忘谷(Monument Valley),不遠的宿營地時,已是半夜時辰。

  朗月當空,從宿營地的庭院望去,月光中的荒山是沉肅的,獨立荒原中部,如一個神靈影像。

  我獨自走向荒原深處,在漫盪灌木林的蠻土上潛行,將一顆心,敬呈這片延續了一萬年的夢神舞台。

  在出巡的路上,我遇到一位中年土著男子,衣著素樸,像個午夜幽靈。他在尋酒,我們分立野徑兩邊,野徑則如一道文化鴻溝,將兩個生長旅途殊異的陌路人隔開。我們相向對視良久,最終仍然無語,各自的心曲,唱的不是同一個神的調子。

  辭去那個土著男子,繼續我的獨行。想起在宿營地的庭院里,與同車前來的加拿大女子朱婭一處燒烤。炭火燒炙的鐵架上,兩塊肉排,蒸騰出香噴的薄煙,我斜靠一根朝向野外的木樁,一邊飲酒,一邊靜聽朱婭講說都市繁華的另一番景象。在朱婭眼裡,我們踏足的這片荒原,是人類歷史的奇迹。

  荒原的魔幻,吸住了人的心神,當人沉落其間,便再難跳出。我默然品味朱婭的話語,同時凝想中國大漠孤煙的文化。

  一輛載客的敞篷汽車,從我身旁馳去,車上散坐著一群歐洲青年。月夜中,他們沒有抱著吉他唱歌,只是肩馱同我一般簡樸的行囊,遊子一樣落座,並以期待的眼光,探視前方。

  在荒原月夜,我夢神的足跡,踏倒一條野徑的的凄草,向著荒原深里,不可遏止地前行。

  日耀紅岩

  從遠野的觀景台上眺望,遠處山石赤紅,龐然地傲立荒原,恰如想象里牛仔般的傳奇與冷酷。

  天空極盡蒼明湛藍,綿盪的莽叢,隔斷了紅岩和人塵。石頭宣告一種存在,亘久佇立的岩壁,渾然穹廬化身,卻非人間使節。

  懷揣一顆崇拜之心,去向萬古紅岩。一次仰望的經歷,在沒有踏進它的府地之際,已經顫慄了。

  我拾階而上,進入紅岩內腑,靜息無言。日光從岩隙間熾烈地渲灑,沒有水潤的痕迹,只有稀疏蠻草,布灑石壁角底。巨石弧形樣上延,在縱深挺進的路途中,空谷漸趨幽邃。幾次我奮力停下,再三審視這片石岩內里的神界,努力與既往世界銜接,然而,卻十分困難。好像一根折斷的竹鞭,戳在心頭,提不起手臂,而放眼之極,浮雲堆積那裡,呈現一條不明確的血流之道。或許蒼天並無甬徑,但紅岩的鬼魅,卻在荒原深部,將人滲透得無以復加。我前行,又駐足,再繼續那段石谷間的非常路程。

  也是在途中,我暫離石徑,肅穆地近身紅岩的壁沿。我將胸膛緊貼紅岩,又用雙手虔敬地撫摸,日焰下呈露無數孔洞的石壁。深沉的靜冷,我的觸感,誠若依附魔體。當我背轉身,鎮定地靠持蒼岩觀視四野,雲宇耀藍的天體本原,一片燦白的流嵐恍然遁逝。再無語言能夠描述那一瞬的萬念俱灰,我突立那裡,任憑紅岩背後,荒原的正午烈陽,將我幾乎吞滅。

  嶙石的盡端,是一線天界,從狹窄的孔隙探出去,則是紅岩世外。荒野風雲流動,絕無塵跡的林莽間,似乎已經聽到門庭的階音;但是,府內的真容,並非世上的睿智可及。無法透識其間的秘藏,那裡,只有生存,沒有歷史。

  翌日,星空拂曉前,我隨同宿營地的遊人,觀荒原日出,登山。

  荒原的凌晨,天空透亮。從遠方看去,像座巨型寢宮,沉睡荒原中央。

  在灌木間繞行,巴士行至紅岩的正面停下。走出車廂,被隔夜的涼風吹著,身體不禁微微顫抖。我踏進路邊林莽,獨自徘徊。當第一襲彤雲溢現天際,埃依斯紅岩似黑色的魔靈。

  荒原的雲色,起自晨光熹微,逐漸趨向炯明。當一輪紅日剎然騰出,紅岩的石壁,頓然變得光明的洋紅。白晝蒞臨,荒原的縱橫象景,投進眼眸。太陽照亮了一切,尤其在荒原,又是那樣的漠野,又是那樣的雲彩。

  登山的時候,雙足攀緣鑿於岩壁的石梯上,除了把手的一道鐵鏈,石岩的周圍,便全無遮屏。

  石壁的角度很大,峻險之處,比比皆是。越向上,風也越大。人在石梯上,逆著強勁的風流,面向八方開闊的天地,時時都有墜落的危險。

  當我登至紅岩上部一塊凸削的平台,翹目望去,萬里荒原的秋野,盡覽眼底。天界處,點點白屋的村落,聚成一座小山;而仰視岩頂,雲空上菲藍的極限,已經征足峰巔的幾簇人形,排出一道連線的剪影。

  岩頂,大風呼涌。

  在山旁側,豎立的銅牌上刻有登山遇險,在紅岩殉身的人名。距離銅牌不遠的岩壁,還有一棵根植紅岩的獨一枯樹;相傳這棵枯樹,因曾懸吊一個對夫不忠,餓渴至死的土著女人而顯靈。回味那些人名和土著的傳說,我肅然凝思;再深想一層,仍難憑藉意象,填補兩個世界的空距。惟一明了的人世極限,是生命的網破了,而歲月的針線,並不能彌合命運之中無常的殘缺。

  我的荒原之旅,就在這裡迄達終點。其後的每個生存角落,縱使時過境遷,但荒原與紅岩,成為一種不可消泯的擁有,在我心靈深處,銘印一片無形的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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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影兒 發表於 2005-8-11 02:30 | 只看該作者
精彩的遊記,讀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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