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行

這是從天河機場一直飛向北京的飛機，飛機飛行在即，空姐在講述飛行時客人如何保護的知識，坐在我旁邊的是個小盲妹，我幫她系好安全帶，她的父親坐在不遠處向我問好示意。小妹妹很可愛，清麗可人，只要不取下墨鏡，誰也不會發覺她是盲人。但是她並不忌諱自己的殘疾，毫不掩飾的把墨鏡拿在手上，也許是她心情激動的緣由，從她那激動的神情，我可以感受到她內心的迫切，畢竟不一會要到中國的首都北京了。我也被受到感染，心也在劇烈跳動。飛機終於起飛，在爬升的過程，失重的感覺很是不好受。窗外，雲兒不斷飄飛。我對小妹妹說：「窗外，是飄忽的雲，你聽過李娜的青藏高原嗎？就是那麼寥遠，蒼茫，空曠。你不用耳朵聽，用心靈去感受。你把雙手抬起……」小妹妹深情的舉起雙手，「對，不要碰機艙的牆壁……你感覺到自己在幹什麼？」「飛翔……」「那是太陽升起的地方，陽光從你的臂彎照過來，照過來了，你感覺到她的溫度了嗎？」小妹妹點點頭，臉上燦爛如花「我摸到了，像流水，在我的指尖柔柔地滑過……陽光真美！」所以人都抬起頭，把見證光明的眼睛留在盲妹妹身上。我盡量不用看這類詞語，我不能傷害盲妹，「我們離太陽很近了，白雲在我們腳下翻飛，白雲的空隙里，我們往日的家睡在夢裡，搖也懶得醒來了，家離開了主人，她也迷迷茫茫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了。你聽，琴聲，那是劉天華的二胡，穿過黑暗的小巷，前面就是光明的行程……」「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了，好好去撫慰撫慰她……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偉大領袖毛主席指引我們向前進……」所有的人被小盲妹感動了。機艙外是明媚的陽光，機艙里陽光更加和煦，所有人從盲妹妹瞳孔里看到的是光明，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這段光明的行程在我的記憶里重複了再重複，至今難忘……

眼睛是打開心靈的窗戶，表面看這句話很經典。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眼睛看到的除了利益，你還觸摸到了什麼地方？在心靈的那方，你是否也留心看看這個世界受傷的地方？你是否帶那些盲妹盲弟領略過世界的變換？是否也做一回盲人的眼呢？我想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肯定會更加美好！

我的姑姑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他養育四子二女，大兒子是他的驕傲，任中央行政學院某分院院長，媳婦是留法、留美、留德的博士后，現定居澳大利亞。姑姑現居廣東廣州。

1985年，冬天來的很早，雪也下得很早，就是那個冬天，姑姑胃部深感不適，就醫於黃石二醫院，通過專家確診，屬晚期食道癌，後來在黃石一醫院腫瘤科進一步確診，診斷結果依舊。還是不夠放心，到武漢協和再確診，結果依舊沒有因為姑姑的善良而改變。那時，一家老小的天都塌下了，除了大兒子剛剛參加工作，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醫需要大把大把花錢，家庭也難於負重。就醫期間，病情不但不見好，而且一天一天加重，直到後來，姑姑連稀粥也不能進食了，醫生出於善意，勸病人家屬放棄治療。姑姑怕拖累家庭，也執意要出院。捉襟見肘的家庭實在也不堪重負，只好回到破敗不堪的家中。姑姑，是一個看得開的母親，只要孩子好好的，就是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也無怨無憾。當一個人不顧安危，把自己的生命都拋開了，無論再大的災難都可以藐視它。人一旦戰勝了自己，就戰勝了一切。黑夜終究有個盡頭，盡頭的那方就是光明。子女多次要求姑姑到醫院就診，都遭到姑姑的拒絕。好心的鄰居親朋帶來的不花多少錢的偏方，姑姑也是為了不負好心人的心愿，一一就醫。十天能喝水了，二十天能喝粥了，一月能吃飯了……也許是上帝的恩賜，也許是病魔的留情，姑姑從死亡線轉了一圈就回來了。一年過去，十年過去，二十年又過去……我問姑姑秘訣，姑姑答曰：人生就像小孩玩剪刀石頭布，輸贏都要看淡點，輸了可以再來，心寬了，什麼都不用害怕了，自然曙光就在眼前……

「我一直向前走，以不變的腳步。就是你來阻止我，大不了打個趔趄，就是摔傷也不能改變我固執的態度，我不怕失敗，也不在乎痛苦。曾經是被你欺負，但是不見得就是我的失敗，當我不在乎你的存在，你都努力也是枉然。」這大概是光明的行程吧。

我以為時間就是利器，可以穿越一切，誰能逃過歲月的雕琢？但是，那種比時間更殘酷的是看不見的最無情的疾病。我的一個同事得了癌症，面對癌魔笑談：「我很幸運，身體里長了一顆珍珠，我把世界就交給那顆珍珠了，希望他好好保護我的未來，無論是風是雨，把一切負擔都交予他了，如果他不負責任，那是他的不忠誠，也就是我的幸運……」此話全屬於笑談。但是面對末日，你能那樣樂觀嗎？走在一條漆黑的衚衕里，永遠看不到日出，手撫摸著冷冰冰的牆壁，只能聽見一個人躊躇徘徊的聲息，天上一顆星星也看不見，你是努力向前，還是原地彷徨，亦或向後轉呢？在命運的拐點，你是聽見子彈飛來的響聲，還是看到牆外的光明呢？勝利和失敗就一紙之隔，不在乎你的生命在這個世界停留多久，重要的是你的心在這個世界跳動多久。那個叫霍金的外國人，那個發現宇宙黑洞的人，在死神一點點佔有他的時刻還是那樣鎮定，他看見的是真理，看到的是秘密的宇宙世界，只要有見證光明的眼睛，眼睛走多遠光明就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