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兄弟苦苦支撐 意欲提振市場信心

雷最近幾周雷曼兄弟控股公司(Lehman Brothers Holdings Inc.)股價持續下滑，該公司首席執行長富爾德(Richard Fuld Jr.)不得不頻頻致電聯繫華爾街各大公司管理人士，確保這些公司繼續與雷曼兄弟交易並提供信貸。焦頭爛額的富爾德向其他管理人士大吐苦水說，有關雷曼兄弟財務狀況的市場傳言不斷升溫。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富爾德抱怨說，我覺得自己每天都像在玩打地鼠遊戲一樣疲於奔命。

面臨過去兩個季度巨虧67億美元的慘淡狀況，富爾德周三決定放手一搏。他在當日早間的一個電話會議上表示，雷曼兄弟計劃將大部分商業房地產資產分拆給公司股東。富爾德還表示，為了填補公司財務狀況的缺口，雷曼兄弟計劃出售投資管理業務的大量股份，並將股息削減93%。他說，通過降低資產負債表風險，集中關注基於客戶的業務，雷曼兄弟會煥然一新地重新上路。

由於在陷入困境的地產證券上遭受巨額損失，市場一直流傳著懷疑雷曼兄弟償付能力的傳言，該公司則對此矢口否認。今年以來，雷曼兄弟股價累計下跌了將近90%。這場愈演愈烈的金融危機已經使得諸多大型金融機構相繼倒下：今年3月份，貝爾斯登(Bear Stearns & Cos.)宣布被收購；上周末，美國政府接管了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兩大抵押貸款巨頭；但富爾德仍然充滿信心，看好公司能夠走出困境。

不過，雷曼兄弟的股東正越來越人氣低迷。該公司股價周二暴跌了45%，因為此前有消息稱雷曼兄弟與韓國一家銀行的籌資談判破裂。富爾德周三發表講話后，紐約證交所雷曼兄弟收盤再次下挫6.9%，至7.25美元。

在執掌雷曼兄弟的14年間，曾任債券交易員的富爾德一直以化解難題和維護這家擁有158年歷史老字號的獨立性而著稱，他把雷曼兄弟運營得像個親密無間的大家庭。但最近幾個月和富爾德打過交道的人說，富爾德可能玩得過火了──他認定雷曼兄弟能獲得緩衝挺過市場的持續陣痛，和可能的投資者討價還價要求更好的交易，最後卻發現潛在合作夥伴紛紛離他而去。

批評人士表示，現年62歲的富爾德一直沒能採取必要的措施支撐這家搖搖欲墜的華爾街巨頭。他們表示，在住房危機爆發之際，富爾德拒絕大幅沖減雷曼兄弟所持的巨額地產資產價值。直到許多競爭對手紛紛增資后，富爾德才打算付諸這一手段。這些批評人士表示，富爾德一直錯誤地相信，過去六個月藉助於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的銀行信貸機制，他能夠使雷曼兄弟抗住市場的連續打擊。

雷曼兄弟拒絕對此置評。周三早間，富爾德聲音低沉地對投資者承認，公司所持巨額地產資產帶來的損失已經給雷曼兄弟傳統業務的核心價值蒙上了陰影。但他表示，希望公司的行動能夠重振投資者信心。

投行Sanders Morris Harris Group董事長喬治•鮑爾(George Ball)表示，富爾德不得不割捨部分業務，裁減諸多員工，放棄過去數年的心血；這對他來說，是個重大打擊。鮑爾是富爾德的朋友，偶爾也會一起打壁球。但鮑爾說，市場形勢已經變了；儘管這不是富爾德的錯，但他的確慢了一步，沒有及時行動，根據市場情況採取必要的措施。

雷曼兄弟創建於1850年，最初是在阿拉巴馬從事棉花交易，目前是華爾街現存四大投行中規模最小的一家。1967年，當時還是大學生的富爾德加入了雷曼兄弟。

富爾德曾是位壁球選手，在康涅狄格州的家裡有一個壁球室。他常常和營養師會面，並且說他相信身體健康有助於心理健康。他對紅肉的喜愛在雷曼兄弟管理層中是出了名的。一位前雷曼兄弟管理人士回憶道，出國商務旅行時，每個人都知道要為他準備最好的牛排。

自1994年執掌雷曼兄弟以來，富爾德一直以鐵腕治理公司。雷曼兄弟的員工過去常常用「大猩猩」指代富爾德，現在更多地是稱他為董事長。

1998年，富爾德成功擊退了有關雷曼兄弟面臨現金危機的傳言，這場風波是由對沖基金Long-Term Capital Management接近崩潰引發的。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滅時，雷曼兄弟再次面臨嚴重的挑戰，當時華爾街投行裁減了數千員工。

2001年末，面臨著日益沉重的投資者要求公司削減支出的壓力，富爾德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削減了員工的薪酬，向員工支付公司股票代替現金。富爾德將雷曼兄弟的員工總數穩定地維持在13,000人左右。

2001年12月，在曼哈頓公園大道公司總部會堂的一次會議上，富爾德對雷曼兄弟的高級經理們表示，當我們的競爭對手失去重點的時候，我們需要表現強勁。

從2004年到2007年，雷曼兄弟連續創下收益紀錄，主要得益於從債券交易業務擴展至投資銀行等利潤豐厚的領域。和許多競爭對手一樣，雷曼兄弟也投資購買了數十億美元的住宅和商業地產相關證券、貸款與抵押貸款。

在2008年第一財季，雷曼兄弟實現了盈利。該公司還增持了所謂的Alt-A級抵押貸款；此類資產風險高於最安全的優質抵押貸款，但低於次級抵押貸款。隨著這些抵押貸款的價值不斷縮水，此舉也令雷曼兄弟遭受了大量損失。

很快，另一個華爾街精英貝爾斯登就因為深陷地產證券泥潭而遭遇滅頂之災。在3月份僅僅數天內，貝爾斯登就被客戶紛紛拋棄，某些融資來源也迅速枯竭；貝爾斯登垮了。聯邦政府安排了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收購貝爾斯登，貝爾斯登的員工將這一交易稱為大甩賣。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雷曼兄弟。這家投行帳面上也有巨額的問題抵押貸款資產，其業務也不如一些競爭對手那麼多樣化。

就在貝爾斯登出售的第二天，雷曼兄弟股價一度暴跌了48%，收盤跌19%。當時還在印度拜訪客戶的富爾德立即飛回紐約。在長達26個小時的旅途中，富爾德與華爾街其他投行主管參加了一位政府官員主持的電話會議，商討貝爾斯登問題。

富爾德對雷曼兄弟股價反彈表示了自信。他當時在一次採訪中表示，投資者押注Fed無法穩定市場，我認為這不是個好賭注。

在4月15日的公司年度股東大會上，富爾德還是持樂觀態度。他當時表示，我認為我們已經度過了危機對金融市場影響的最糟階段。這並不意味著危機已經結束，但美國經濟需要幾個季度才能重拾此前的升勢。

有關雷曼兄弟財務狀況的傳言甚囂塵上。5月21日，雷曼兄弟股價報收於39.56美元。當日晚間，雷曼兄弟主要批評者之一、對沖基金Greenlight Capital的經理大衛•埃霍恩(David Einhorn)向一群高端投資者發表演講，矛頭直指雷曼兄弟。埃霍恩批評稱，雷曼兄弟沒有進行必要的資產沖減，第一財季盈利業績一定程度上得益於一次性收益。兩天之後，雷曼兄弟股價跌至36.11美元。

第二財季之初，雷曼兄弟就明顯會出現虧損，這是該公司上市14年來首次出現虧損。

據《華爾街日報》記者看過的飛行紀錄，6月1日雷曼兄弟一行高管包機飛往韓國。飛機抵達首爾不久，包括首席法律顧問在內的雷曼兄弟高管團隊就與韓國產業銀行(Korea Development Bank)的代表進行了會談。

兩天之後，《華爾街日報》報導稱雷曼兄弟打算進行籌資。投資者此前一直擔心雷曼兄弟被迫籌資從而稀釋普通股，因此這一消息導致該公司股價承壓下挫。飛行紀錄顯示，6月5日該機返回新澤西州。交易沒有達成。

在一次閉門會議上，富爾德質問執行委員會：「是誰說出去的？」據一位與會人士透露，高管們都沉默不語。

有關雷曼兄弟未來以及交易對手紛紛迴避公司的傳言令富爾德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有一次，富爾德聯絡了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 Group Inc.)首席執行長勞埃德•布蘭克費恩(Lloyd Blankfein)。據了解此次談話的人士透露，富爾德對布蘭克費恩說，「你不會喜歡這次談話的」。富爾德說，他聽到很多有關高盛交易員涉嫌散布有關雷曼兄弟負面傳言的消息。高盛拒絕對此發表評論。

據知情人士透露，除此之外，富爾德還聯繫了那些他覺得可能散布不實傳言、唱衰雷曼兄弟股票的交易員。為操縱上市公司股價而故意散布謠言是違法行為。

由於市場擔心雷曼兄弟的財務狀況，該公司於6月9日提前公布了第二財季的收益狀況，並表示已籌集到60億美元新資本。次日早間，富爾德向管理團隊徵求意見，詢問該採取什麼措施。回答令人意外，他們要求撤換管理層。有些與會人士認為長期擔任公司總裁的喬•格里高里(Joe Gregory)應該下台，他所作的一些運營決策現在值得質疑。

投行業務全球負責人休•麥基(Hugh McGee III)第一個開口了，他說他覺得有些人應該辭職。普受歡迎的股票業務負責人赫伯特•邁克戴德(Herbert McDade III)也認為需要改變。

次日，富爾德的老朋友格里高里提出了辭呈。他還告訴富爾德，另一個批評對象、首席財務長艾林•卡蘭(Erin Callan)也將辭職。

格里高里辭職是對富爾德的一大打擊，他一直致力以「一個公司」的口號緊密團結公司員工。這也是雷曼兄弟高層中人心渙散的開始。其他一些高管，包括全球固定收益業務的負責人和一位國際業務負責人，也宣布離開。

6月16日，雷曼兄弟公布了完整的第二季度收益報告；當天，富爾德在紐約和倫敦召開了公司大會。據與會人士透露，他對員工們說，「我們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說，雷曼兄弟應該是靈活機敏的，他很失望公司長期陷入無法出手的資產泥潭。

7月10日，雷曼兄弟再受打擊，有傳言說一些大客戶削減了與公司的交易規模。雷曼兄弟股價隨即下挫12%，至17.30美元。

富爾德私下裡想辦法消除這些傳言，但公司股價仍步履蹣跚。7月中旬，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表示計劃打擊那些散布謠言的公司和個人。此前雷曼兄弟等公司一直抱怨SEC沒有對流言作出更積極的反應。SEC向華爾街各個經紀公司和對沖基金都發了傳票。

為了進一步消除流言，SEC宣布對19家金融公司股票實施臨時賣空限制，其中就包括雷曼兄弟。該公司股票隨後一度反彈，傳言也暫時平息。

但隨著SEC賣空限令於8月中旬到期，雷曼兄弟股價隨後再次下挫。

8月，富爾德與韓國產業銀行在紐約再次舉行會談。雷曼兄弟希望達成協議，向韓國產業銀行出售公司大量股份。據知情人士透露，韓國產業銀行當時提議向雷曼兄弟投資40億-60億美元。

據知情人士透露，韓國人覺得自己的報價很實際並打算繼續推進，但富爾德卻希望達成一項更好的交易。據了解會談內容的人士透露，雷曼兄弟的談判人員說，韓國產業銀行並沒有提出一項投資提議，而且由於在韓國本土面臨著監管審查，他們也沒有簽訂協議的授權。

由於談判進展緩慢，一向雷厲風行的富爾德變得沮喪起來。那次會談最後不了了之，雙方沒有達成一致，後續談判也沒有下文。

本周二，有消息說雷曼兄弟和韓國產業銀行的談判實際上已經終止了。這一消息使得投資者再次擔心雷曼兄弟無法籌資，該股股價因此暴跌45%；這是雷曼兄弟有史以來的最大單日跌幅，也是將近10年來經過股份分拆調整后的最低收盤價。當日道瓊斯工業股票平均價格指數下挫2.4%，雷曼兄弟以及整體金融類股反彈的希望再次破滅。

富爾德周三出行商談收購事宜，雖然他再次重申了保持公司獨立的承諾。他對研究分析師和股東說，如果有人能提出有吸引力的報價，能夠提升股東價值，那麼該提議會被提交給董事會進行討論和評估；這一立場沒有改變。

他繼續說，雷曼兄弟有著直面挫折、度過難關的歷史；長期以來，公司上下都齊心協力地應對困境以及把握全球機遇；現在我們正在努力走出過去兩個季度的不利局面。

Susanne Cra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