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汽車三巨頭能否幸免於難？

Paul Ingrassia

美國參議員丹尼爾·帕特里克·莫尼漢(Daniel Patrick Moynihan)曾用「降低變態標準」來描述對一度難以容忍的行為的接受。現在，底特律的汽車公司正在降低災難的標準。

1991年，通用汽車(General Motors)公布全年虧損44.5億美元，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10個月後首席執行長羅伯特·施佩爾(Robert Stempel)離開了公司。最近，通用汽車公布一個季度就虧損了155億美元，本周公司董事會卻重申了對首席執行長瓦格納(Rick Wagoner)的支持。通用汽車的虧損輕鬆地令一周前福特汽車(Ford)公布的87億美元的季度虧損黯然失色。至於克萊斯勒(Chrysler)，數據就要靠想象了。該公司由私人資本運營公司Cerberus Capital Management擁有，因此不公開發布業績。

這三家公司或其中的某家公司能否倖存下來已成為一個很自然的問題。實際上，無人知道確切答案。但其他問題卻基本可以得出答案：

底特律是否已經看到這場災難的到來？是的。三年多來，汽油價格一直在持續攀升。布希-貝南克帶來的美元貶值沒給底特律帶來任何好處，因為美元的倒下是原油價格飆升的重要原因。

但底特律三大巨頭堅持基於運動型多用途車(SUV)租賃的業務模式太長時間了。這一模式的兩個錯誤之處是：租賃和SUV。

SUV租賃款項所基於的剩餘價格已變得大幅上升。隨著汽油價格達到每加侖4美元左右，汽車廠家無法在當初設想的價格水平左右轉售客戶還回的租賃過的SUV。為反映這種「減損」而進行的巨額沖減是福特和通用汽車近幾個季度出現數十億美元虧損的原因之一，這促使底特律三巨頭削減或停止了其租賃項目。日本和歐洲汽車廠家的租賃業務也出現了虧損，但它們對SUV租賃業務的依賴程度要大大低於底特律三巨頭。

由此，我們只能承認不願改變過去取得成功的行為是人類的天性，就像過去20年裡SUV所經歷的那樣。如果底特律是一個例子，那麼報刊雜誌業顯然就是另外一個。這些年來同樣明確無誤的是，基於廣告銷售的平面媒體的商業模式也象大型SUV那樣開始過時了，因為廣告正逐漸投向了互聯網。

看到所面臨的這種巨大變化的媒體人並不多，能對其企業採取行動的就更少之又少了。美國最大的報紙連鎖集團之一McClatchy的股價在過去三年中已從近75美元跌到了4美元附近，跌幅高達94%，甚至超過了通用汽車股價21世紀初以來89%的跌幅。其他報業類股的表現也大體相似。

底特律三巨頭中的哪一個倖存下來的機會最大？我的判斷是福特汽車。當然該公司一系列濫用林肯(Lincoln)品牌的行為與通用汽車重振凱迪拉克(Cadillac)品牌的進展形成了非常不好的鮮明反差。與通用汽車一樣，福特汽車必須迅速調整其產品組合，更加重視小型轎車，而非卡車和SUV。但福特向美國國內轉移在海外開發的節能轎車的計劃具有深遠意義。

與此同時，通用汽車面臨著福特汽車所沒有的巨大結構性挑戰。幫助德爾福公司(Delphi)破產重組的代價還在繼續加大。通用汽車第二季度與德爾福公司有關的支出又增加了28億美元，此前該公司已經發生了75億美元的相關支出。德爾福是通用汽車已經剝離的汽車配件子公司。

同樣，自通用汽車旗下的通用汽車金融服務公司(GMAC)幾年前涉足住宅抵押貸款業務以來，公司還在繼續出現巨額虧損，上季度虧損18.6億美元。讓通用汽車略感欣慰的是，不幸的Cerberus目前持有通用汽車金融51%的股份，因此計入到通用汽車賬面上的虧損額只有一半左右。

福特正在加快剝離虧損的小品牌獵豹(Jaguar)和陸虎(Land Rover)。但通用汽車一直拖到不久前才宣布尋求出售悍馬(Hummer)的計劃。公司共有8個國內品牌，都是黃金時期留下來的。儘管公司有些非常出色的品牌，但什麼都想向市場營銷就意味著實際上什麼也沒有營銷。

與此同時，通用汽車每月消耗的現金高達10億美元，這促使公司需要通過削減更多成本、出售資產或吸引新的投資融資150億美元。這些資金必須在幾個月內籌集到。

至於更加弱小的克萊斯勒，需要考慮的問題只是誰會收購它，何時以及以何種方式。

聯邦政府是否應出售救援底特律的汽車公司？不應該。不久前用納稅人的錢幫助貝爾斯登(Bear Stearns)的出售和保持房地美(Freddie Mac)和房利美(Fannie Mae)流動性的承諾已經很糟糕了，尤其是因為房地美和房利美還獲准維持董事會和管理層不變。但此舉至少還有一個理由，就是這些公司的崩潰會給整個美國金融系統帶來很大的風險。而美國人被迫駕駛本田(Honda)或現代(Hyundai)車的風險所帶來的威脅則要小得多。

不過，有人懷疑如果奧巴馬(Barack Obama)入主白宮，則可能會很認真地考慮救援美國汽車廠家的計劃。如果是這樣的話，25年前救援克萊斯勒的計劃倒是可以借鑒。作為對銀行和私有放款者向克萊斯勒提供貸款進行擔保的回報，政府（即納稅人）獲得了可低價購買克萊斯勒股票的權證。

隨著情況的好轉和克萊斯勒的復甦，貸款保證金並未受到損失，政府從權證中賺到了4億美元。換言之，我們這些納稅人從承擔風險中獲得了回報。

底特律的生存之戰不會威脅到美國的經濟繁榮，但這無疑令人深感悲傷。這三家公司，尤其是通用汽車，曾經是美國資本主義強大實力的象徵。如果它們能夠進行重組並走上復甦之路，它們將成為煥發生機能力的象徵，這也是許多人所熱切希望的。

與此同時，汽車城的居民們必須為多年來城中流行的一句話而感到後悔。這句話曾經印在T恤上：底特律，弱者被殺掉和吃掉的地方。我們希望這不會成為通用汽車、福特和克萊斯勒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