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自Murder in Store, by Brod, D. C.
(23)她彷彿第一次見面似地打量著我。我也同樣打量著她。她穿著一件束腰短睡袍。睡袍是用藍絨布做的，稍微舊了點兒。她的頭髮寬鬆地披在肩上，棕色的眼睛顯示出嚴肅的陰影。這一切都和她的表情是相一致的。
「昨天晚上，我們是怎麼決定的？」她從我放在咖啡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並用我的打火機，把煙點著。然後盤著腿坐在地板上。
「我記得，我們準備今天早晨討論這個問題。但是，我覺得白天討論這個問題，分歧會比夜裡多得多。」我猶豫了一下，有點驚慌失措。我明白，在這個誠摯的女人面前，是不能說謊的。因此，我繼續說道：「我是準備在你起床之前，就離開這裡的。」
她那張呈現為堅韌線條的嘴，沒有顯露出任何暗示。她可能因此而鬆口氣，也可能有點兒失望。「但是我準備把蔬菜留下。」我補充說。
她第一次微笑了。這是自然而溫和的笑容。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的微笑，會給她的面容，增添如此的風采。
「我想，我是不能責怪你的。」她扯了扯包在燙傷的手上的紗布。「你肯定認為，你是到了一個不熟悉的環境里。」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昨晚上某些精採的鏡頭。她可能也回 想起同樣的事。因為我們倆同時都笑了。這時候，我覺得該清理這團亂麻了。「你不打算到國外去了嗎？」
「還要去的。」她說。「英格蘭。」她交叉著腿坐著，雙腿扯動著地毯，使地毯鼓堆出些小包。最後，她突然說道：「我是個反覆無常的人。」
「對不起。」我一楞。我又能說什麼呢？「你說的是什麼話呀？」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經常莫名其妙地發脾氣。」她用帶傷的手拍打著地毯鼓起的小包。「我真該死。」
她的話里所含的痛苦情感，我是都能理解的。她在那家計算機公司幹了十年，開始是一個資料輸入員，經過努力，現在成了客戶諮詢部經理。講到這段經歷時，她的話音有所提高，並且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感情，但是仍然不能保持平靜。公司近兩年不景氣，開始裁員。她現任的職務，就是首先要被撤銷的職務之一。
她的話音低到近似耳語。「至少公司對我是這麼講的。」她停了一下，嘆口氣。「我想，他們只不過是要開銷我罷了。」
我不清楚她是否想讓我提問，所以只好保持緘默。
最後她終於說出了正題：「長話短說，現在我需要一個同住的夥伴。不然我就難以償還，這個住處所欠的銀行貸款。」
「看來，你對另找一份工作是失去信心了。」
「我沒有上過大學。只要有一個工商管理碩士來競爭，就沒人願意出這份錢，來雇傭我這個沒有學位的人。」
我想告訴她，僱主看重的不光是學歷。他們用人，更看重的是個性和獨立工作能力，即使有一點兒固執和倔強也無所謂。在她的個性里，含有相當多的類似因素。然而現在，她還很難鼓起精神來談話。看來，她是非得在這豪華的安樂窩裡，苦惱一陣子不可。她的這種感受，我是完全能理解的。
「這麼說來，你是需要一個同住的夥伴了。」
她點點頭。「這是一個帶書房的單卧室小公寓。書房裡有摺疊沙發床。我可以睡在那兒。」
我猜想，她認為我的沉默是勉強的表示。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如果你想離開的話，你隨時都可以走。這裡總比住旅館便宜。」
好愚蠢的想法，然而在開始時還是有些意思的。不過我要聲明一點：「我想我是泡沫。」
艾蕾妮聳聳肩。「那當然。潘姆說，你是一條好漢子，你有過一段延緩老化的艱苦生活。」
「延緩老化？潘姆從來沒有講過，她還有資格做心理學家。」
「她說，你認為和自以為是的二十一歲的女人住在一起，能煥發青春。」
「二十三歲。」我糾正她說，然後把雙臂交叉在胸前。「她是這麼說的嗎？」
「啊哈。她還說，這個女人是個急性子。」
我聳聳肩。「我就喜歡急性子的女人。」
她笑了。「你想先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嗎？」
從方便的角度來講，我確實願意─不用花時間找房，不用和房東為保險定金而爭吵─但是我想的要更深一些，獨居雖然有很多不利的地方，也有很多好處。我覺得，可以花上一周時間試試，和她在這裡合住的可能性。然而，我仍不能馬上回答。還有些其它問題需要考慮考慮。這個女人需要我。但是她更需要的是我的錢。
在討價還價上，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好的機會。
「誰用那個泊車位？」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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