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嬰與田蚡(4)

西漢宮廷故事9:4

西漢宮廷故事

李西興

1995年初稿於中國陝西西安

2009年修訂於紐西蘭奧克蘭

第九篇  竇嬰與田蚡

(四) 莽灌夫醉酒罵座  田國舅怒縛賓客
灌夫在服喪期間，曾去丞相府拜見田蚡。蚡漫不經心地說：「我正想和仲孺(灌夫字)同去拜訪魏其侯，不巧您卻有喪服在身。」灌夫曰：「丞相肯光顧魏其侯，我怎麼敢因服喪來推辭呢？我這就去通知魏府，讓他們先準備準備。請丞相明天早點兒光臨。」田蚡答應了。竇嬰聽灌夫說丞相要來訪，就和夫人親自去市集買酒和牛肉，並連夜打掃衛生，準備宴席，直至臨晨。天一亮，竇嬰命令家人在門前恭候。等到中午，田蚡還沒有來。竇嬰就對灌夫說：「丞相怕是忘了吧？」灌夫很不痛快，就說：「我有喪服，尚且應約。丞相不應該失信。」於是就駕車親自去迎接丞相。實際上，田蚡日前對灌夫所說的是句戲言。他並無拜訪魏其侯的意思。
灌夫到了相符，見田蚡還高卧未起，就闖進去對他說：「丞相昨天說要拜訪魏其侯。魏其侯夫妻準備好酒宴，恭候大駕，直到現在還不敢開席呢。」田蚡想起來了，就道歉說：「昨晚我喝醉了，把和你的約會給忘記了。」就駕車和灌夫同往竇府。途中灌夫嫌田蚡行車緩慢，心裡更為惱火。在竇府宴飲時，灌夫喝得大醉，起舞為丞相助興。田蚡也不起身表示謝意。灌夫就離席罵道：「竇老爺子當年身為大將軍，權傾朝野，尚且禮賢下士。丞相不過是晚輩新貴，怎麼能瞧不起老朋友呢？」竇嬰大驚道：「灌將軍醉了！」命人扶著灌夫下去休息，並且再三向丞相道歉。竇嬰、田蚡二人一直喝到夜裡，才盡歡而別。
竇嬰在長安城南有數頃良田。田蚡想據為己有，就派門客籍福前去討要。竇嬰大為不滿，說：「老朽雖然已經不執政了。但是，丞相再怎麼尊貴，也不能仗勢強奪別人的田產吧！」灌夫聽說也發了火，大罵籍福助紂為虐。籍福不願意讓竇田二人為此翻臉，回去就沒有提起竇嬰和灌夫的話，僅僅委婉地向丞相道歉：「魏其侯都老得快要死了。要田的事，還是放一放，等以後再說吧。」不久，田蚡得知竇嬰不願意出讓那塊田，還和灌夫口出惡言，不禁動怒說：「魏其侯的兒子曾殺過人，是我把他兒子的死罪免了。我什麼事都著幫魏其侯，他怎麼連幾頃田都捨不得？況且，這件事與灌夫又有何干係呢？我是絕不會再開口要這塊田了。」田蚡由此十分怨恨灌夫和竇嬰。
元光三年(公元前132年)春[注]，田蚡和皇上商談國事時，說道：「灌夫家在潁川橫行霸道，老百姓苦不堪言。請准予查辦。」武帝說：「這本是丞相該辦的事，何必請示呢？」灌夫聽到風聲，也揚言要告發田蚡。說他利用不法手段謀私利，接受淮南王的贈金，並說過些不該說的話。經過雙方的門客居間調解，田蚡同意與灌夫和解，就不追究灌氏魚肉鄉里的事了。
【按：灌夫是如何得知田蚡接受淮南王的贈金，並說過不該說的話呢？史書里沒有明言。《漢武大帝》劇里演繹說，是大俠郭解告訴灌夫的。郭解和淮南王劉安的女兒有曖昧私情，所以得知此隱私密語。】
同年夏天，田蚡取燕王的女兒為夫人。王太后專門下詔，命令列侯和宗室都去相府致賀。竇嬰到灌夫家，想和他一起去。灌夫推辭說：「我多次因醉酒失禮於丞相。最近又和他有些過節，還是不去的好。」竇嬰說：「那些事不是和解了嗎？」硬拉著灌夫去相府。宴席間酒興正濃時，田蚡起身，向來賓一一敬酒。客人均避席，伏地答禮。輪到竇嬰敬酒時，只有他的故交避席答禮，其餘的僅在坐席上半膝答禮。灌夫見到，很不高興，也起身敬酒。到了田蚡面前，田蚡在坐席上抬了抬膝，推辭到：「我酒已過量，不能滿飲。」灌夫心裡更生氣了，只好嘻笑說：「丞相是貴人，喝個滿杯吧！」田蚡還是不肯答應。敬酒敬到臨汝侯灌賢面前，灌賢正在鄰席的程不識耳朵邊說悄悄話，沒有避席答禮。灌夫正好沒地方發泄怒氣，就罵灌賢說：「平日里你把程不識說得一錢不值，今天長輩向你敬酒，你卻像個女孩子似的咬耳朵，是何道理？」田蚡有意挑起事端，故意大聲對灌夫說：「程將軍和李將軍是東西兩宮的衛尉。仲孺，你今天當眾侮辱程將軍，難道也不看李將軍的面子嗎？」灌夫說：「今天就是砍頭穿胸，我也不怕。管他什麼程將軍、李將軍！」
在座的賓客見灌夫又發起酒瘋，都起身借口上廁所，一個個離席而去。竇嬰也起身，招呼灌夫一起出去。看見灌夫要離席而去，田蚡發怒道：「這全怪我以前太縱容灌夫了。今天我決不能放過他！」就命令相府的騎士扣留灌夫。藉福見亂子闖大了，就起身向主人道歉。並按著灌夫的脖子，讓他給丞相賠罪。灌夫更火了，挺著脖子不肯順從。田蚡就命令衛士把灌夫綁在客房裡，然後請長史(相府秘書長)來商議說：「今天是奉太后詔令宴請宗室賓客的。」讓他彈劾灌夫辱罵賓客，對太后詔令不敬，並把灌夫拘禁起來。接著追查灌氏潁川擾民的前案，派遣官吏分頭追捕灌氏宗族的人，都判處為棄市(即斬首示眾)之罪。相府的官吏耳目眾多，灌氏宗親紛紛逃亡。灌夫身陷囹圄，無法反告田蚡那些的見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