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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激流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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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backchina 發表於 2008-3-29 14:4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顧城,激流島

陳立偉

知道顧城,還是在上高中的時候,那時忙著高考,也沒閒情逸緻讀詩,只知道顧城、舒婷和北島興起了一個新的詩歌流派,他們被稱做「朦朧詩人」。還看過《中國青年報》刊發的一篇評論文章,是批評「朦朧詩」的不通;作者用自己的理解,在每一行「朦朧詩」后都添加了一行文字,用來聯繫原詩在邏輯上的「空缺」。經他這一修改,邏輯上倒是理順了,可詩也沒詩味了。
上大學的時候,「朦朧詩」在校園裡還有影響。為了追潮流,也借了一本「朦朧詩集」放在床頭擺著。還記了幾首類似「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你真好,像暗夜的花朵,一點兒看不見,後面的枝葉」這一類比較淺近的詩,用來糊弄同學,顯得自己比較有內涵。老實說,對多數「朦朧詩」看不懂,估計還是跟閱歷有關。但不理解歸不理解,倒是沒耽誤我試著胡諏幾首。有一首被我工工整整謄寫在白紙上也放在床頭,同學們看了問是誰的,我說是從這本詩集里摘抄下來的,同學們都說看不懂,我偷著樂了好幾天。
也偶爾在報紙上看到顧城的消息,說是移居到紐西蘭的激流島了,養雞種菜很田園的樣子。報紙還配發了一張照片,看著像是顧城把牛仔褲截下半截戴腦袋上了。

再一次看到顧城的作品,已經是多年之後在研究生院的事了。忽然有一天聽說顧城自殺了,沒有幾天《英兒》出版,一時間洛陽紙貴,跑到書店去買,早已賣光。有位同學搶著了一本,拿到我眼前炫耀,被我一把搶過,直到聲言第二天就還給他,那廝才作罷。我一夜沒睡,挑燈苦讀,終於在大家起床前讀完了《英兒》。
有同學問我感覺怎麼樣,我想了半天,說:美,能把性愛描寫得這麼美麗,用詩一樣的語言營造氣氛、環境和心情,真是不多見。

又過了許多年,我來到了紐西蘭。才知道激流島原來離奧克蘭市並不遠,在行政上還屬奧克蘭市管轄,每天都有很多輪渡往返於奧克蘭碼頭和激流島之間,單程大約35分鐘左右。提起激流島,一般的當地華人並不太知道,但如果說「瓦希其」島,就沒有人不知道了。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大家更多使用「瓦希其」這個直接音譯自毛利語「Waiheke」的名字。音是相近了,但不如「激流島」那麼有詩意。我當時在報紙上看到顧城謝燁住在激流島的報道時,想象到的就是一處小島,到處都是海浪,海流在岩石間穿梭。

激流島我前後去過三次。第一次是剛工作一個月後單位到島上開研討會。下輪渡就上了中巴,只記得車開后不久就穿過了一個小鎮,街兩邊有不少的店鋪,很繁華的樣子。過了小鎮人煙就很少了,車也少見。一如既往的,滿眼都是綠色。公路起起伏伏,在坡頂上的時候,能看到遠處山坡上的羊群和島海連接處的白浪;在坡中部的時候,能看見另一側的海灣。我們下榻在Onetangi Beach旁的一處別墅。出了別墅就是一條5、6米寬的公路,過了公路就是平坦整潔的沙質海灘。別墅和海灘非常安靜,除了海風鳥鳴外,基本沒有別的聲音,連海浪拍在沙岸上,也是那種母親拍嬰兒入睡般的輕撫。遠處的海面上停著幾艘帆船,隨波浪搖晃著。這樣的環境很適合讀詩,而我也確實這麼做了,拿著列印出來的幾首顧城的詩,一有空就面海坐著,把腳搭在對面的椅子上,讀兩行詩,歇一會,看看近處的海和遠處的天,喝一口泡著檸檬片的涼水,硬是把自己搞得「詩乎乎」的,很情調的樣子。
第三次是在一年後,還是同樣的研討會,還是同一家別墅,只是應大家的要求,單位組織我們跑得更遠了一些,在會後特別安排了到激流島東邊的一處景點看了看。那處景點是座防禦工事,是二戰時期為了防備日本人入侵時修建的,地面有炮台,地下有通道。我站在工事的入口處想:這麼偏僻的地方,日本鬼子搶它幹嘛?為了島上的羊?就是在這兒設炮群,也保護不了奧克蘭啊。不過小鬼子當年勢頭正猛,誰能猜得到它下步想幹什麼?地下工事修得結實齊整,有「三防」作用,用料和用工都非常到位,在時過60年的今天走在這個地下工事里,仍然乾燥整潔,沒有破損,體現了盎格魯—撒克遜人做事的嚴謹。

因為單位的安排不可能獨自行動,我就一直琢磨著自己來一趟。第一次上島后不久,有了些經驗,時隔不久我就第二次探訪了激流島。
來之前在網上查了故居的情況,發了帖子詢問地址,收到的回帖只是簡單地說在主路124號。我想那肯定很好找,雖然不知道主路是哪條路,但顧城這麼大名聲和這麼大的事件,問人總能問出來吧。
我和我的家人下了渡輪后,就去找顧城的故居。沿著那條主路(「海景路「,Ocean View Rd),我們走到了那個小鎮子上,這個小鎮子就應該是顧城謝燁曾經為人畫像、賣春卷的地方。街的兩邊有很多的藝術品商店,還有幾家標著「博物館」,進去一看,也大多是展覽和出售雕塑、油畫、飾品之類的店鋪。早聽說激流島是藝術家聚居的地方,看來確實如此。找到了124號,進去一看,是家賣服裝的商店,問問店主顧城故居可在附近,店主一臉茫然,說沒聽說過。
出來后看到了「i」--「信息處」—的標誌,抱著希望進去一問,接待人員也是沒聽說過,後來給他們提起10多年前的一個殺人自殺的案件,一個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說我還有印象,好像是個中國小夥子把妻子殺了,然後自殺了。我說是是是,知道那房子在哪么?老人家想了半天,抱歉地對我笑了笑。
看看時近中午,我和妻子商量說咱們先去吃飯,再到附近玩玩,別找不到故居還耽誤了看風景。我們上了一輛公交車,看旅遊小冊上標明有很多葡萄酒莊園,有幾家集中在島的中部,我們告訴司機說到地兒了通知一聲。然後我們就坐在座位上專心看風景。
大約開了30分鐘的樣子,司機說到了。下了車果然見到路邊有幾個葡萄酒筒,上面分別寫著幾家葡萄莊園的名字。我們隨便挑了一家,然後沿著土路走了過去。路兩邊有很多葡萄架子,葡萄已經摘完,還留著葉子在上面,紅的綠的看著很爽目。
路走到盡頭,出現了一家酒館。屋子裡擺了七八張桌子,屋外也有兩張桌子。靠近葡萄架,還有些園藝。妻子一眼看上去便很喜歡,說我們就坐在外面吧。
女伺拿來菜單和酒單,我們隨便點了幾樣主食,然後我問有什麼自己釀的葡萄酒么。女伺很驕傲地說當然有了,我們的酒都出口到澳大利亞和英國呢。我說就你們這片地,能有多大產量?女伺站起身來,指著遠處的一片山坡說,這一片都是我們的,我們還有另外好幾片呢,我們是愛爾蘭人,我們家族釀酒都好幾十年了。她拿出幾瓶酒,分別在高腳杯里倒了一些,說你先嘗嘗,喜歡哪種告訴我。
嘗著葡萄酒莊園自釀的紅葡萄酒,吃著新鮮的蔬菜沙拉,主食是激流島出產的羊肉,我和妻子兒子在這家餐館里一直呆了兩個多小時。
飯後我們又到博物館和幾家藝術品商店看了看,還在一處靜靜的海灘曬了會兒太陽。從網上知道這個島上還有一處天體海灘,可我們也沒有時間再去找了。
又回到小鎮,已是下午4點左右,天色不早了,我和妻子決定去港口乘輪渡回家。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一輛中巴停在了面前,一句中文傳了出來:港口,兩塊一位。我和妻子愣了一下,在這裡還能有Kiwi司機會說中文?上車一看,沒有別的乘客,我就坐在了司機旁邊。他問我玩得怎樣,我說還不錯,就是有一樣沒有看到。接著我就問他聽說過顧城嗎?聽說過十幾年前的那個案子嗎?他說我知道,他殺了他妻子,然後,,,他用一隻手卡住自己的脖子,伸了伸舌頭。我說行啊你,連這個都知道,那你知道顧城的老房子嗎。當然知道,你想去?我說是啊,上島主要就是想看看這個。20元,我可以把你們送到他的房子,然後再把你們送到碼頭。
三拐兩繞,開了不到10分鐘,他把車停在路邊,指著路右邊一條小徑說,從這兒上去就是顧城的家。彎子太急,我這車上不去,我得停在別的地方。

路邊的號碼牌已鏽蝕,歪倒在路邊,上面的數字看不清楚。我和家人走上了小徑,小徑沒有鋪瀝青,保持著土路的狀態,看起來像是屋主自己修的。走了5、6步,就看到一輛小車頭衝下坡方向停放著,車牌號JQ7408,有點像是80年代常見的拉達或波羅乃茲。污白色的車身已經有多處裂紋,裂紋蔓延開來,交叉成網狀,而裂紋處也是銹跡斑斑。一棵植物突兀地生長在引擎蓋和擋風玻璃的交界處。
車子的旁邊是窄石板鋪就的幾層台階,我們踏上了台階,眼前出現了一處被刷成磚紅色的房子。房子的左側山牆靠著山體,右側就是我們看到的磚紅色的板壁;房子依坡勢建成兩層,在第二層的外面有個很大的平台,一邊連接著二層的門,一邊通過台階連到地面上,這樣屋主就可以從二層直接出入;但大平台也影響了一層的採光,使得一層顯得很陰暗。房子是木結構的,房頂覆著薄鐵皮。受了坡地的局限,整個房子顯得很逼仄,沒有大塊的平地,整體的感覺就像在山體上刨出了一小塊地搭建的零時建築。
我們從側面上了平台,直接來到了二層。二層的木板牆刷成了黃色和綠色相間的斑塊,門邊長了些植物,堵住了通路。窗戶裡面都拉著窗帘,還有一塊窗戶被木板遮住,從這裡基本上看不到什麼。我們下到一層,看到窗戶和門之間的板壁上釘了塊小木板,上面用英文寫著:「私人財產,請勿入內」。其下兩行稍小一些的文字是:「如能歸還這裡的物品或東西,我們表示感謝。」最下面一行是「M3727452」。旁邊的一處窗戶玻璃意外地沒有被窗帘遮住,從這裡望進去,可以看到一個像是電冰箱的東西,在它的旁邊是一個粗陋的木格架,隔板上大多空無一物,更遠處有一些紙殼一類的東西,牆上雜亂地掛著一些物件。這間屋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工作間,也可能是廚房和工作間的混合。
房子前後左右都長滿了植物,一層窗戶旁的植物長得快要蓋住窗戶了。在房子的前面有一棵很高大的松樹,司機說顧城就是在這棵樹上自殺的。我知道他說的不對,顧城應該是用斧子砍了謝燁后,到姐姐顧鄉家自殺的。我重回到平台上,司機又指著遠處夕陽下的一處建築說,看到那些彩旗了嗎?我說是那些像軍艦上的三角彩旗么?他說是,那一家就是顧城兒子三木(Sam)被寄養的毛利家庭。每天謝燁用旗語和那家聯繫。我驚訝地看了司機一眼,這我倒是沒有從書上或網上看到過,不能確信他說的對不對,姑且聽之吧。目測起來,從這所房子到那邊,距離相當的不近。
站在這幢房子前,我已經確信這就是顧城的故居了。多年前看過的《英兒》,某些章節又浮現在腦海里。這第二層,應該是顧城謝燁夫妻倆居住的場所了,而第一層,則應該是英兒住的地方了。《英兒》有一節說的是在夜晚顧城進入英兒的房間時,有一束月光穿過窗欞打在牆壁上,有一些激情的信息浮動在光影里,而正是在這樣亦真亦幻的場景中,詩人的情緒被調動起來,完成了和英兒的第一次。

顧城謝燁和英兒的關係令我迷惑。從我掌握的資料來看,英兒(本名李英,北京人,曾於20世紀80年代初在《詩刊》工作)曾和詩人劉湛秋的關係一度很親密,當時劉是《詩刊》的主編,也是「輕詩歌」的領軍人物。為了避人眼目和不必要的麻煩,李英曾為此調換了工作。在一次顧城詩歌聚會上,時為編輯的李英接觸了顧城並成為了顧城的崇拜者。有材料稱顧城夫妻倆幫助李英辦理了移民,是因為劉的關係。
一個女子孤身一人來到遙遠的激流島,遠離熟悉的生活環境和語言環境,沒有朋友沒有謀生的技能,能投靠的僅僅是不完全知根知底的詩人,所憑藉的也僅僅是一腔熱血和幻想。在初期的興奮和激動過去之後,生活的重壓和現實的嚴酷,實實在在地擺在了她的面前。
她能做什麼?我無從得知。如詩的《英兒》只是個幻像,而實際的生活遠不是這樣。在紐西蘭「居大不易」,紐西蘭雖是個高福利國家,但李英能申請到的政府補助不會很多,而顧城一家三口能申請到的補貼不會超過每周200紐幣。這麼一點錢勉強能維持溫飽,這也就是顧城養雞種菜、做春卷、給別人畫像的直接原因,絕不是詩人田園生活的寫照。但養雞也是有規定的,激流島政府官員在得知顧城養了200多隻雞后,通知他必須在幾天內處理掉,弄得那幾天顧城拿著菜刀滿院子追著殺雞。
李英在到了激流島后不長時間就和顧城發生了關係,準確地說,是顧城採取了主動,李英甚至有被「強暴」的感覺,這種感覺也被顧城體會到了;同樣的,顧城也體會到了後來李英對他甚至有些依賴了。從「強暴」到「依賴」,李英的心理發生了很大變化,當然,這種心理變化可能跟女性性心理有關,此處就不過多討論了。
李英一直在尋找自己的位置,和顧城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只能讓她自己更失落:一方面是顧城形象的倒塌對她造成的心理震撼;一方面是顧城夫妻倆,特別是謝燁在事發前後態度的一致和「大度」使她有無處著力之感;還有一方面是她對劉湛秋的負疚。
但不久女人的現實主義和務實態度佔據了上風,李英在一段時間裡接受了這種三人世界的安排但同時也在悄悄拓展著自己的生存空間。終於,在顧城夫妻前往德國講學的一年中,李英和島上一個英籍氣功師一起出走到了澳大利亞。不久,她又離開了那個氣功師,恢復了和劉湛秋的聯繫並最終和劉相聚在了澳大利亞。顧城自殺后,李英忍不住沉默,以「麥琪」的筆名出版了《魂斷激流島》,引起轟動。此後又出版了《愛情伊妹兒》等作品。
李英的行為,特別是離開激流島及之後的所作所為,不能被顧城的擁躉所接受。他們認為李英離開激流島是背叛了顧城,是導致顧城殺人自殺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後來所出版的作品更是損毀了顧城的美好形象;更有甚者,認為李英這樣的人就不應該有臉面繼續活下去。
這當然都是一些很意氣用事的話,個人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李英選擇這麼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別人的幻想,並且這個幻想還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呢?
至於說李英的離去是導致顧城自殺的直接原因,這倒也是有事實根據的:在得知李英出走後,顧城確實自殺過幾次,但未遂。讓我們看一下時間順序,這對於理解當時的情況有些幫助:一個日期是李英到達激流島的時間,一個是離開的時間,以及顧城殺人自殺的時間。李英是1990年7月到的激流島,1993年1月顧城夫婦前往歐洲講學期間,李英和那個氣功師出走了;3月顧城寫下遺書並數次自殺但未成;7個月後的10月份,顧城用斧頭砍了謝燁並上吊自殺。在長達兩年半的時間裡,李英和顧城夫妻倆生活在一起,共同實現了顧城「烏托邦」式的夢想。

相對於李英,謝燁的形象要正面高大得多。無論是舒婷、與顧城關係較近的一些朋友,還是外界的評論,都很多地使用了「賢妻良母」「完美」這樣的一些字眼來形容謝燁。她包容了顧城的乖戾,為他的異常行為辯護;為了照顧顧城的感情,她可以容忍將親生兒子寄養在別人家裡;為了顧城「烏托邦」式的幻想,她默許甚或是縱容了顧城對李英的「進犯」,甚至對「三人世界」安之若素。。。。。
就像一座被雲霧遮繞的山峰,我始終看不清謝燁的真實面目。所有的資料都在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謝燁是完美的。她太完美了,以至於我有些不敢相信。謝燁對所有有關顧城的事所採取的態度和處理方法,其原因,照我看來,只能有兩個解釋:1)她確實是完美的;2)她已經不在乎顧城了。
顧城在生活和社交上的不能自理,大大激發了謝燁的母性,她把顧城緊緊地攬在自己的翅膀下面,這一點在他們移居到激流島上后更是如此。之後他們有了孩子,可以想見這會給內心孤寂的謝燁帶來多麼大的歡愉,每天看著孩子陽光般的笑臉,看著孩子一天天成長,咿呀學語,蹣跚學步,謝燁的心裡該是多麼的幸福快樂?然而這樣的幸福卻觸痛了顧城,顧城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奪走妻子對他的愛。謝燁再次選擇了忍讓,將孩子寄養在了別人家裡而專門照顧顧城。這對一個母親,特別是一個母性很強的母親來說,是多麼的無奈和痛苦?然而這還不夠,英兒的加入,更是傷口上撒鹽,顧城再一次踐踏了謝燁的感情。
也許,這之前謝燁已經決定了放棄?而英兒的加入可能正好成了謝燁的替代?謝燁對顧城和英兒關係的發展,採取了默許甚至是縱容的態度,是不是說明謝燁已經開始了有計劃的撤退?
從顧城最後一批信札中可以看出,謝燁在紐西蘭和德國各有一個追求者。德國陳姓男士的追求更持久更有力度。而這些證據也最終讓我感覺到,謝燁不是一個被神化了的「完美的」人,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的人,對生活仍然有著憧憬,有著希望,她的心沒有死。
英兒的出走可能打破了謝燁的計劃,也可能提醒了她還有這樣一條道路;顧城在英兒出走後表現出來的反覆和歇斯底里已經使謝燁對顧城多年的容忍到了頭;是時候尋找自己的幸福了,不能夠解決,只好躲避,哪怕是分開一段時間呢。
謝燁收拾了行裝,前往碼頭,準備到奧克蘭搭乘飛往德國的航班。在碼頭上,顧鄉趕了過來,勸說謝燁回家。謝燁被勸回家,未幾,被顧城用斧頭砍中頭部,在前往醫院的直升機上流血過多而亡。

那麼怎麼去理解顧城,這個有著單純透明清澈見底眼睛和孩子氣的詩人呢?在他的眼睛里你能看見兒時的影子,似乎時光在這裡停止了腳步;而在他的詩作里,你又能感覺到那種純真的孩子般的心靈。顧城是敏感的,是脆弱的,很小就有自閉的傾向,這種傾向為他少年時代在江蘇鄉下的生活所固定。那時他的父親顧工被下放到鄉下,在人跡罕至的鄉下,少年顧城無人可以交流,他盡情地暢遊在自己的想象空間里,這給他以後的詩歌創作帶來了獨特的感受;也給他的性格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沒有安全感,耽於幻想,對愛有種孩子氣的霸佔慾望。
顧城成名甚早,而之後依然維持著創作能力。與謝燁的婚姻應該是美滿的;創作在婚姻前後的80年代中後期也達到了頂峰。顧城後期的作品,不管是詩,還是家書,其對文字的把握,依我看來,已臻化境。簡簡單單幾句話,在他的筆下,就能讓讀者真切地領會到他想要表達的意境。
不能否認顧城是個天才,但是,天才就有權利去毀壞另外一個人的生命嗎?我一直在琢磨顧城為什麼會這麼做,做得這麼極端?
除了顧城的性格,正如前面說到的,顧城的自閉敏感多疑和深切的不安全感是顧城自殺殺人的主要原因,環境的轉變又起到了什麼作用呢?
顧城是在1988年來紐西蘭的,先是應聘在奧克蘭大學講授中國文學,其後辭職移居到了激流島。激流島那時候是一些遁世者的家園,不像現在這樣充滿了商業氣味。其實,無論是遁世者的家園也好,還是人口一百萬的奧克蘭市也好,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人和人之間很大的獨立性,住在這樣一個國家,只要你不違法,不做出格的事,沒有人會在乎你是誰,你在做什麼。鄰里之間的關係也相應的簡單,真是達到了「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境界了。
相對於中國那種緊密的人際關係來說,這兒對自由和隱私的保護都是無可置疑的優點。可是,這樣的環境就沒有一點兒缺點嗎?有,那就是無邊無際的空虛與寂寞,特別是對曾經經歷過熱鬧的人來說尤其如此。「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春夏與秋冬」,在這裡你都不用躲進小樓,你在公園裡,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一天都沒有人來打擾,盡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天兩天可以,一月兩月可以,一年兩年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和別人交流,不用通過交流來調整自己的心態和行為,長久以往,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遁世,離群索居。對有些人確實會這樣,而對顧城這樣的人肯定會加強自閉的傾向。這樣的空寂,對心靈的影響,對行為的影響,是一絲一絲的,是一點一點的,是潛移默化的,等到你發覺的時候,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撥了。我的國學底子不太好,但我想,「君子慎獨」會不會也涉及到這種境況呢?在獨處的時候,要時時反省自己,不至於陷入太深的自我。
那麼,顧城對謝燁的愛是不是至純至美不容他人染指呢?恐怕不能這麼說。《雲水謠》所描述的一輩子堅守的感情,如果是真實的,也只能是個例。感情這種事不能複製,不能類比,即使我們退一步講,讓陳秋水和王碧雲「有情人終成了眷屬」,以後的日常生活還能維持這種神仙般的純感情生活嗎,故事還能讓你那麼迴腸盪氣撕心裂肺嗎?顧城有陳秋水那麼好的脾氣嗎?變數太多,不必多言。

舉辦顧城和謝燁告別儀式的教堂,位於奧克蘭市Dominion Road 和Mt.Albert Road的交界處西南,據說當時送別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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