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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究竟能擋多大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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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M 發表於 2010-7-28 00:19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三峽水庫的總庫容為393億立方米,正常蓄水位為175米,其中防洪庫容221.5億立方米。通過水庫調蓄,可使荊江河段的防洪標準由約十年一遇提高到百年一遇。

  



  
瞭望東方周刊2010028期封面



  

  

  「后三峽」時代的長江水患


  三峽究竟能抵禦多大洪水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葛江濤 | 北京報道

  7月20日,流量達到每秒7萬立方米的洪峰順利通過三峽大壩。這也是三峽水庫自去年基本建成之後迎來的第一次特大洪水。洪水經三峽大壩攔截后,出庫流量減少到4萬立方米每秒。

  中國長江三峽集團公司董事長、黨組書記曹廣晶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說,這次洪水的峰值雖然比1998年、1954年更大,但是持續時間並不長,洪水總量並不大,對三峽樞紐工程來講完壬以從容應對,「對下游防洪而言,三峽可以起到一個非常好的控制作用」。

  一直以來,外界對於三峽工程都存在一定爭議。而此次上游峰值超過1954年、1998年的洪水顯示了三峽工程在防汛抗洪方面的重要作用。

  歷經17年完成的三峽工程的確令整個長江的防汛抗洪形勢發生了改觀。例如歷史上飽受洪水困擾的荊江地區遇百年一遇洪水可不分洪,遇千年一遇洪水可避免發生干堤潰決的毀滅性災害。

  不過正如國務院前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工程院院士陸佑楣所言,三峽工程不能解決全部問題。治江仍需要穩定而巨大的投入。

  「三峽樞紐確實減輕了洪水對中下游的壓力,但由於河湖關係的變化等原因,中下遊河段的防抗洪形勢依然任重道遠。」湖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高級工程師鄒朝望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特大洪峰的無驚無險

  從6月中下旬以來,長江流域出現大面積強降雨天氣,先後導致洞庭湖、鄱陽湖「兩湖」水系多條河流水位超警戒線。6月20日三峽大壩首次運用防洪,拉開今年攔蓄洪水的序幕。此前為騰出足夠庫容,三峽壩前水位已在6月10日降低到146米附近。而水庫在汛期不攔截洪水的情況下,壩前水位大約是145米。

  在這次滯洪調度期間,三峽水庫水位抬高近5米。據測算,通過三峽工程攔蓄作用,降低洞庭湖城陵磯河段水位0.4米左右,降低鄱陽湖湖口水位0.2米左右。

  幾天之後,長江中下游地區迎來第二次集中降雨過程,部分控制站點水位逼近或超過警戒水位。三峽水庫也於7月9日再次攔蓄洪水。

  7月11日,三峽大壩迎來入汛以來首次洪峰,最大流量達每秒3.85萬立方米,三峽工程今年首次開閘泄洪。

  因為預測到長江上游還會有較大來水,按照長江防總的要求,三峽工程於7月15日加大下泄流量、騰出庫容,將壩前水位恢復為148.79米。

  4天後,超過1998年上游洪水峰值的洪水來襲。由於攔蓄洪水,三峽水庫水位迅速上漲並持續攀高。

  7月19日8時至次日8時,三峽壩前水位由146.93米抬升至149.81米,24小時內上漲接近3米,平均每8小時上漲一米。

  「這次洪水對大壩而言也是個難得機遇,因為大壩要經過洪水考驗,有些考驗只有在流量較大、水位較高的時候才有機會觀測到。」曹廣晶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表示,他們早已對一些觀測項目做好布置,收集數據和資料,確保三峽工程所有建築物、閘門、設備的運行安全。

  三峽水庫的總庫容為393億立方米,正常蓄水位為175米,其中防洪庫容221.5億立方米。通過水庫調蓄,可使荊江河段的防洪標準由約十年一遇提高到百年一遇。7月20日上午,荊江大堤觀音磯水位比1998年洪水時最高水位低3米多。

  而到7月20日16時,三峽大壩入庫流量降至每秒6.6萬立方米,出庫流量降至3.9萬立方米,壩前水位升至151.18米。

  中國長江三峽集團公司總經理陳飛向本刊記者強調,三峽工程的第一任務就是防洪,「在整個長江主汛期,三峽水庫都處於隨時可以攔蓄洪水的狀態。三峽水庫的防洪庫容可以通過『攔蓄—控泄—攔蓄』不斷重複利用,使防洪功能充分發揮。」

  防洪作用重在調度

  三峽工程的防洪作用與其調度方式密切相關。其防洪調度方式又主要考慮以控制沙市水位為標準,對荊江河段進行調度。

  浩大的三峽工程於2003年完成135米蓄水。2006年三峽大壩全面擋水,並開始承擔荊江河段的防洪任務。

  2007年7月30日,每秒5.25萬立方米的洪峰通過三峽大壩,三峽工程首次實施攔削洪峰任務。三峽水庫按每秒4.8萬立方米的流量控制下泄。

  根據三峽樞紐的調度規程,在洪峰到達之前,把水庫水位逐漸降低,騰出庫容以備洪水,「這樣一是起到削峰的作用,如果上游洪峰來得很大,就削減洪峰,讓洪水比較均勻地下泄;二是錯峰的作用,在下游洪峰比較大的時候,防止上游的洪峰和下游的洪峰匯聚在一起。」曹廣晶舉例說,如果三峽工程下游洪水較大,洞庭湖、鄱陽湖等地區降雨量大、水位高時,即使長江上游來水不是很大,三峽工程也要控制下泄,確保下遊行洪安全暢通;若長江上游來水較大,下游水位不高,即使發生百年一遇洪水,三峽工程仍然會控制下泄流量不超過每秒5.67萬立方米,以保證荊江水位不超過警戒線。

  另外,如果遇到上游來水超過每秒5萬立方米的情況,三峽水庫將根據電站運行用水及上下游的水情,在確保沙市不超過警戒水位條件下,提出洪水預警和控泄方案。

  他說,三峽防洪的周期基本是「下游防洪壓力輕的時候,三峽水庫通過下泄騰出庫容以應對新一輪洪水;下游防洪壓力重的時候,三峽水庫攔蓄一部分洪水,以確保下游防洪安全。」

  至於三峽工程攔洪或者泄洪的依據問題,陳飛告訴本刊記者,三峽樞紐上游共有100萬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積,三峽集團公司所屬測控系統已經覆蓋其中60萬平方公里,「加上大渡河和雅礱江上一些兄弟單位的測控系統,上游流域面積水情測控已經達到80%以上的覆蓋率。」

  需要適應的新挑戰

  按照設計,蓄水到175米高程后,三峽工程將全面發揮防洪效益,可以抵禦百年洪水,然而現在還暫時無法實現。因為在175米高程之下還有接近3萬移民沒搬遷,至少在今年還無法做到最好的調洪和蓄洪能力。

  更為重要的是,三峽工程改變了長江中下游的水沙情況。這樣中下游地區在「受惠」三峽工程的同時,需要做出新的改變。

  2003年6月三峽水庫蓄水運用后,受上游來沙大幅減少的影響,長江中下遊河道發生了長距離的明顯沖刷。長江水利委員會長江勘測規劃設計研究院的相關人士認為,其情況比三峽工程論證階段的預測結果沖刷幅度更大、發展速度更大。特別是臨近三峽水庫的荊江河段沖刷幅度明顯。

  以2002年至2006年為周期的統計結果顯示,部分河段年均沖刷量是三峽水庫蓄水前的近10倍。

  數學模型計算結果也顯示,沖刷強度將從上游向下游逐步發展,長江中下遊河道因此在相當長的時期內面臨大幅沖深的挑戰:導致護岸工程損壞、失去對河勢的控制。所謂河勢,就是河道水流動力軸線的位置、走向、岸線和洲灘分佈的態勢。

  河道沖刷導致岸坡變陡,使長江中下游幹流河道崩岸頻度和強度增加。根據長江水利委員會水文局的一項統計,2003年至2007年荊江河段共有27個局部河段出現主要崩岸險情50多處。另據荊州河道管理局的數字,三峽水庫蓄水前年均崩岸險情15處、6500多米,蓄水后是26處、超過1.7萬米。

  一些崩岸險情已危及現有護岸工程的安全。比如之前發生的上荊江左岸文村夾崩岸距離荊江大堤堤腳不到50米。

  事實上,在三峽工程完成後,加之金沙江向家壩等干支流控制性工程和上游水土保持工程的投入使用,長江中下游的水沙情況發生顯著變化,對河勢穩定和防洪安全的影響顯而易見。而中下游堤防安全又是長江防洪的重中之重。

  受連日高水位浸泡衝擊,7月18日江西省長江九江段江洲、棉船江岸連續出現崩岸險情,其中棉船段水位已超警戒1.4米,棉船鎮金星村九組兩處崩岸,險段長度已經達到200米。保護人口接近4萬的江洲大堤,也已超警戒水位線1.1米。

  險情發生后,當地政府緊急調用數艘民船,拖運數百立方米石塊護堤固壩。此前早在1998年洪水時,江西九江棉船大堤就發生過三次崩岸。

  應當調整的江湖關係

  長江屬於雨洪型河流,因暴雨而引發的洪水具有極強的季節性。長江中下游洪水的突出特點是峰高量大、來勢兇猛。此外,三峽大壩以下還有80萬平方公里的匯水面積,尤其是支流眾多、水量較大的洞庭湖水系和長江第一大支流漢江,都在三峽大壩的控制範圍之外。

  根據測算,一旦這些支流與幹流洪峰重合,加上長江目前河道安全泄量嚴重不足,三峽工程並不能徹底解決超額洪量的問題。

  以1954年洪水為例,當時分洪量是500億立方米。這樣即使有三峽水庫調節,也還有近300億立方米洪水要靠分洪等其他方式解決。

  顯然,除三峽樞紐工程之外,長江中下游的諸多湖泊應該同樣起到重大的蓄洪作用,但鄒朝望表示,從上世紀50年代往後,河湖關係逐漸發生變化,湖泊承載的洪水調蓄量日益減少。這樣在同等徑流條件下,長江水域將承擔更大的徑流壓力。

  以洞庭湖為例,鄒朝望介紹說,從1956年到1990年間,連接長江與洞庭湖的荊江「三口」---松滋口、虎渡口和藕池河對上游枝城的分流分沙量均大幅度減少。從1956至1966年、1973至1980年、1981至1987年、1988至1990年四個時間段來比較,「三口」入湖總水量分別減少23.6%,37.5%,40.9%和50.0%。其中藕池口減少幅度最大,僅1956年到1988年間就減少分流量72.7%,減少分沙量78%。

  「三口」分流的減少,使得上游同流量下,荊江流量加大,尤其是下荊江流量增加較多,最終造成水位抬高。高水位持續時間較長顯然對荊江防洪不利。

  此外,鄒朝望還分析說,由於江湖流量分配的巨大變化使荊江徑流量加大,導致城陵磯至武漢河段淤積,「三口」分流河道衰退。雖然進入洞庭湖的泥沙和淤積減少,但是城陵磯水位卻不斷抬高,這樣持續發展的結果必然給長江中游帶來新的險情。

  鄒朝望表示,雖然1998年之後國家採取措施積極恢復湖泊生態環境,但仍以工程性措施為主。而非工程性措施同樣是根本解決問題的重要因素,它們包括:嚴格控制人口增長、鼓勵人口外遷、對泛洪區土地使用進行更加嚴格的控制等等。

  12年之後的今天,投資1800億元的三峽樞紐工程竣工並投入使用,分蓄洪能力與12年前顯然不可同日而語。然而長江中下游堤壩的現狀與湖泊分洪蓄水能力的降低,卻使防洪形勢依然嚴峻。

  三峽工程為長江防洪抗洪帶來的所有作用也許將在2010年的夏天都得到體現,「后三峽」時代的防洪挑戰亦將為人們所真正認識。

  直擊洪災

  江西抗洪這三月

  唱凱決堤之後,江西省政府提出明確要求,江西不準再倒一座堤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米艾尼、林艷興、林暉 | 北京、九江報道

  7月20日,位於江西省境內的長江九江段水位下降到20.49米。與兩天前的20.63米相比,雖然還高出警戒線0.49米,但形勢已經有所好轉。

  江西防總官員向《瞭望東方周刊》介紹說,今年江西的汛期形勢與1998年不相上下:長江上游降水更多,雖然三峽大壩起到了一定的攔截緩衝作用,但是鄱陽湖的水位仍然很高。

  如果按照1998年洪水的時間階段推算,長江九江段的最大洪峰應該在10至20天後才會到來,這對於已經在洪水中抵抗了3個月的江西官民來說,無疑是一次痛苦而嚴峻的等待過程。

  5月底,洪水初到,江西各地分兵為戰;6月,全省投入抗洪;7月,九江和江西成為全國抗洪的焦點。

  等待的九江

  洪水稍退,但九江的抗洪也許剛剛開始。

  九江市的城防堤把長江阻擋在城市外面,也叫做長江九江段城防堤。城防堤是水泥砂石澆築的,也就是沿長江修起來的一座50至60厘米厚的牆。

  在長江中還有一處江心洲。保護它的叫做江洲堤和新洲堤,一般統稱江新洲堤。

  20日,本刊記者在江新洲堤上看到,水位距堤壩頂部約三四米,很多官員正在緊張巡堤查險。像1998年一樣,大堤上插著很多紅旗,砂石包散落在堤上。各種民兵突擊隊則在大堤上以幾米一人的密度執勤。

  1998年8月4日晚21時左右,九江江新洲堤發生決堤,開口從開始的五六米迅速擴展為70多米。

  如今在靠近江水的地方,一些低水位的地段已經被洪水淹了,原來的菜地現在變成了「魚塘」:一些農民坐在堤上悠然自得地釣魚。

  現在,對於久經水患的九江人來說,20.63並不「險峻」:老鄉們說,1998洪水水位最高的到了23.03米,現在還沒那麼危急。

  九江市防汛辦主任鄧習珠對本刊記者說,1998年長江九江段先後在江新洲堤和城防堤兩處發生決口,而「1998年決口處」一般指城防堤原4至5號閘口之間堤段。

  這個地方已修築了水泥的護坡,新堤成功抵禦第一次洪峰后,地方媒體說「一雪前恥」。19日下午本刊記者在這裡看到堤外江水水位略高於堤內地面,現場堆放了一些沙包。

  在2010年的夏天,地方政府是做好了最壞打算的,當地群眾也早已在救援人員和幹部的指導下熟悉了最後的撤離路線。

  7月20日下午,星子縣的幹部在巡堤時受到雷擊,導致15人受傷,2人死亡。死者中一人是公安幹警,一人是鄉鎮幹部。當時人們擁擠在狹長的堤壩上,雖然在突降暴雨後已開始轉移,但還是發生了意外。

  差不多同一時間,九江下轄的永修縣突然發生龍捲風。3秒鐘之內形成的寬度100多米、長度一公里的龍捲風,吹倒了多間房子。其中一間學校完全被吹垮,所幸正值學校放假,沒有學生受傷。

  決堤的唱凱

  不過對於江西的大多數地方而言,洪災已迎面撲來。最早在5月,當人們還在關注西南地區乾旱的餘熱時,贛南地區已經開始受到暴雨襲擊。隨後災情從南向北移動。但5月洪水襲擊的還是江西省內的小江小河。

  6月洪水擴展到整個江西省,從贛南到贛北,又從贛北到贛南。6月14日端午節那天,個別地方開始出現了決堤情況。

  整個6月,洪水高漲,全省大部分地區受災,房屋破壞嚴重。6月17日、18日,黎川山洪暴發,發生山體滑坡,幾萬人被困在水中。

  資溪縣防汛辦當時向本刊記者介紹,全縣有1萬多群眾被困待救。受暴雨洪水襲擊,從縣外進入資溪的唯一通道316國道出現10餘處塌方,無法通行。由於與外界聯繫的公路中斷,資溪縣從外界調用的3艘衝鋒舟也被堵在路上,進退不得;縣城通往12個鄉(鎮、場)的公路多處塌方,半數鄉鎮交通通訊中斷,聯繫困難。

  暴雨不僅導致資溪縣城全部被洪水淹浸,街道積水深達2米,還衝垮了縣自來水廠。縣城3萬人口飲水困難。資溪從交通、生活等各個方面都成了「水上孤島」。

  鷹潭市受災也非常嚴重,交通樞紐完全中斷。滬昆高速和浙贛鐵路經過鷹潭。6月20日7時10分左右在滬昆高速626公樁處一涵洞橋被洪水衝垮,途經此地的一輛中巴車落水,車上21人中1名5歲孩子死亡,5人重傷送醫院搶救。就在交警處理時,垮塌涵洞橋西邊約200米處又被洪水衝垮,並導致14輛汽車及5名交警被困在200米路段上。

  由於滬昆高速受損,物資運輸一度出現問題。雖然目前滬昆高速已基本通車,但還是沒有完全恢復。

  其實從6月19日到20日,鷹潭市境內的過道高速和鐵路全部中斷,實際轉移人口超過10萬人。

  本刊記者當時在鷹潭下轄的一座縣城裡,被洪水堵在房間里無法外出。由於缺乏衝鋒舟,多數人只能和記者一樣在屋裡等待。

  到19日晚22時,鷹潭市有6萬餘名群眾被洪水圍困。應當地政府請求,江西省防總從省軍區、武警、消防以及國家防總調集47艘衝鋒舟、14艘橡皮艇緊急趕往當地解救。

  最大的危險終於到來,21日上午開始,鷹潭市有幾個堤出現險情。到當天下午,全省已有16條圩堤決口,其中余江縣石港圩、永豐縣七都堤和八江堤、臨川區秋溪圩堤為萬畝以上圩堤,其餘為千畝圩堤。

  晚上19時,本刊記者突然得到消息,撫河唱凱堤在半小時前發生決口。

  撫河是江西省第二大河流,唱凱堤位於撫河中下游右岸,全長81.8公里。唱凱決堤,直接危及十幾萬人的安全。

  這天江西多地出現險情。當天晚上,洪水曾把一輛裝有甲醇罐的車衝進贛江。幸虧罐子比較結實,隨後大部分罐子被打撈上來。

  唱凱決堤之後,江西省政府提出明確要求,江西不準再倒一座堤。

  6月洪水已經危及江西境內的幹流。本刊記者在這個階段發現,救援力量還是以江西省為主。唱凱決堤后,全省險情迭出。

  大江大河的7月

  其實從6月底到7月初,洪水從江西中小河流幹流已經發展到長江幹流上。江西境內的長江水位在6月26日21時第一次超警戒水位、7月13日10時第二次超越警戒水位。鄱陽湖水位 6月26日6時第一次超過警戒水位,7月12日13時第二次超越警戒水位。

  洪水已轉為襲擊大江大河。在江西境內,最主要的就是長江九江段和鄱陽湖流域。

  7月的這一輪暴雨襲擊,贛東北,信江、婺源、景德鎮、樂平也一直存在險情。其中杜鋒口站水位超越警戒線3米多,已有多個鄉鎮被洪水淹沒。

  但目前最受關注的仍是九江江新洲堤:壩底有將近4萬群眾、6萬多畝田地。18日江洲堤水位已超警戒水位1.1米。

  鄧習珠說,目前長江九江段有兩處出現崩塌險情:江心四面環水的九江縣江新洲圩和彭澤縣棉船圩。她告訴本刊記者,江新洲圩的崩岸險情是前幾年在北岸益民場段和南岸園林洲段等堤段出現的,並不是今年的新險情,也不是在1998年決口的洲頭段。

  她說,崩岸的原因除長江水流高水位浸泡,還由於長時間淘刷,主流頂沖、彎道環流動力作用及高水位突變等。

  在17日發生崩岸險情的彭澤縣棉船鎮金星村九組,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崩岸處堆放著大量磚頭和石塊,崩岸處距最近的民房約10米。

  據現場參與搶險救災的南京軍區某師工兵營指導員房凱介紹,目前約有400多名解放軍官兵在這裡,主要是向崩岸處填投石料,僅19日就填埋了1000立方米石塊,預計將在7天內往崩岸處拋石3萬噸。

  17日晚,鄱陽縣又有5座圩堤出險。

  目前,九江市有近萬名幹部群眾在防汛一線巡堤查險,防範長江大堤、鄱陽湖圩堤、中小河流圩堤潰決和山塘水庫垮壩。

  當地官員說,按照總體應對方案,如果情況十分危急,一些堤壩可能會被放棄。

  而從歷史上看,江新洲堤和城防堤從沒有被主動放棄過。1954年曾出現一次決堤,1998年江新洲堤發生決堤,當年8月4日、7日,九江也決堤了。

  江西省防總表示,長江九江段和環鄱陽湖地區目前已成江西防汛重地,大約1萬名部隊官兵和數萬名幹部群眾正在這裡抗洪。

  受長江水位頂托和上游來水影響,到18日,江西鄱陽湖水位超警戒水位時間已達26天,受高水位長時間浸泡,環鄱陽湖各地圩堤相繼發生滲漏、泡泉、崩塌、滑坡等各類險情。

  真正的考驗,可能還沒有到來。

  還有最後的20天

  6月底,本刊記者趕到唱凱堤現場。在堤口邊上,被洪水衝來的沙子還厚厚地堆積著。被洪水淹沒的底洲村已經成了一片沙洲,沙子幾乎埋過了半層樓高。歸來的農民正在清洗被沙子掩埋的傢具。決堤當晚,解放軍就將唱凱堤旁的十多萬群眾轉移出危險地域。

  為了給災民提供住房,扶州的高校都已提前放假。大部分災民以家庭為單位被安置在高校宿舍里,吃住也免費。學校還引進了很多條電話線,方便他們和外地的親人溝通。孩子們還可以打籃球、看露天電影。

  不過,災民們還在承受著家園被毀的心理衝擊。地方政府為此專門配備了心理醫生,對災民進行心理疏導。

  唱凱決堤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有人說,「50年一遇大洪水」是「罪魁禍首」。這反過來告訴人們,唱凱大堤至少沒有達到抗擊50年一遇洪水的標準。有人說,現在的水平還沒有達到20年一遇的標準。

  事實上,唱凱堤每年都加固。有消息說,江西為加固唱凱堤先後投入了2000萬元。

  當地官員透露,這與治理經費的來源不同也有關係。1998年後,大江大河的治理工作由中央撥款,實際上受到了中央財政的支持。而小江小河雖然自2003年也開始治理,但使用「引導性」資金,主要由地方投入。一般情況下,在中央立項,中央出一小部分資金,地方配套佔主體,如此,地方治理小江小河的主動性就大大削減了。

  唱凱堤壩內儘是疏鬆砂粒的砂基堤壩,不是混凝土。唱凱堤決口后,人們還發現有鋼筋水泥的堤壩主要集中在城區,鄉鎮段的堤壩則基本是土堤。有權威人士提出,中央已有了《全國重點地區中心河流治理規劃》,現實的教訓和警示又十分清楚,關鍵是要落實資金投入,在工程建設上能有實實在在的進展。據悉,這些精神會在正起草過程中的加快水利改革發展的高層文件中得以充分體現。

  令江西人高興的是,三峽大壩在此次洪水中發揮了重要作用。20日長江上游洪峰一度達到每秒7萬立方米,但經過三峽工程后實際下泄只有4萬立方米。江西地方官員普遍認為,或許正因為三峽的攔截,九江至今沒有決口。

  有官員承認,雖然過去對三峽大壩抱有懷疑態度,但此番洪水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在過去的將近3個月、90天的時間裡,江西省投入了全部抗洪資源:幾乎所有地方消防隊、武警等政府力量均已投入前線。南京軍區也調集了大量部隊支持救援。

  在九江大堤上,不僅出現了12年前曾參加抗洪的部隊,當年壯烈而堅決的氣氛也開始瀰漫於人們之中。

  在暴雨中,江西人都在默默為洪水退去倒計時。

  被洪水追逐的小鎮

  一個小鎮的洪災成了中國今年洪災遇難人數最多的紀錄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康正 | 雲南巧家報道

  眼看就疫到後半夜了,暴雨卻絲毫不見消停的跡象,天上又開始「扯火閃」。劉成志實在睡不安生,就爬起來,沒有開房間的燈,徑直往窗跟前走。

  他住三樓,窗戶對面是街坊鍾遠學家的房子。鍾遠學在鎮上做屠宰生意,所以在房子背後的河坎上圍了幾間露天豬圈,豬圈上方依著房子的外牆吊了一盞長明燈,劉成志借著這點燈火,隱隱約約能看見河坎下面河流的動靜。

  已是凌晨近4點的光景,鎮子上的人睡得死寂,只有劉成志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河面。這時候,又扯下來一個「火閃」,閃電把河道閃耀得如同白晝,劉成志的眼前,河水已平地暴漲數丈,河面竟翻過了河坎,躥上鍾遠學家房子的腰牆。

  「我腦殼嗡的一下,不敢看第二眼,趕緊跑。」劉成志是「7·13雲南巧家縣小河鎮特大洪災泥石流」發生瞬間僅有的兩個目擊者之一,災后第三天,這個年近六旬的農民向《瞭望東方周刊》描述當時的情景,邊說還邊捋自己的胸口。

  小河鎮水務站站長黃永先是另一個目擊者,他住在鎮子西頭文化站二樓,處在洪水撲向鎮子的第一個要衝,「我聽見山搖地動的聲音,抓起電筒就往陽台上跑。」黃永先到了陽台,打起電筒往上游水來的方向一射,看見洪水就像一條瘋了的龍呼嘯著壓下來,先頭頂到河對岸,啪一下又折到鎮子這邊來,捲起幾丈高的水牆,「街頭那一片房子,一掃就沒了。」

  洪水就要吞沒文化站二樓,黃永先翻過陽台跳進水裡游到旁邊的老榕樹跟前,才保了命。就在他逃命的這幾十秒內,第一浪洪峰已經衝過鎮子,破穿房屋,一路連人帶物席捲而去。

  截至7月20日本刊記者發稿時,根據巧家縣發布的最新數據,此次災害已確認有22人遇難,23人下落不明---根據官方對失蹤23人「生還渺茫」的描述,一個小鎮的洪災成了中國今年洪災遇難人數最多的紀錄。

  災前兩場洪水

  小河鎮坐落在巧家縣城的東北方向,實際是茫茫烏蒙山區一個偏狹的小鄉村。2009年通縣城的柏油路才鋪好:100多公里路貼著陡峭的山壁盤旋,公交車一程要跑6到7個小時。

  鎮子跟前,牛欄江由南而北,小河從西往東,鎮街道就頭抵兩條河道交匯處,沿小河兩邊河岸依山而建。小河從山裡流到牛欄江口,只有2.7公里,溯小河往山裡走,上游分支為一南一北兩條河溝。北面的終年水少,適宜螞蟥生長,所以叫螞蟥溝,南面的叫爐房溝。

  小河北岸鎮子東頭,另有一條由北往南的銀廠溝,筆直地穿過街道,插進小河---所以,整個小河鎮就夾在幾條水道中間,沿小河北岸的街道叫富民街,小河南岸和銀廠溝西面街道還都沒有名字。

  6月28日,這個水道環繞的小鎮就迎來了第一場山洪。

  這天凌晨兩點左右,富民街上的雜貨店老闆王文義就被山呼海嘯的聲音震醒,他趕緊出門,才發現街坊鄰居都來到了街上。那時候暴雨如注,小河正在行洪,只不過小河河道深陷,河面距河坎尚有幾丈高的距離,在河道沒有堵塞墊高的情況下,對街道威脅不大。當天晚上,小河鎮政府派出工作人員下到富民街,組織街上人員全部撤離。

  天亮以後,洪水消退,街坊們來到小河橋上,看見了洪水漫過橋面的痕迹,一孔橋洞被石頭塞了個嚴實,「而在洪水前,橋洞有近丈高。」

  這次洪水有驚無險。災后第3天,鎮里組織了一輛挖掘機,清空了堵塞的橋洞。

  大約一周后,第二場洪水再次向鎮子襲來。「這次洪水聲音跟前次差不多,陣勢也很大,但心想上次那麼大水都沒事,也就沒往心裡去,沒有起來。」第二次洪水時,王文義和所有街坊都有同樣的心理。

  7月13日凌晨4點過,當小河鎮迎來第三場洪水時,街坊鄰居已經沒有了猶豫的機會,「從聽到響動到洪水下來,就是秒秒鐘的事。」

  實際上,對於這次洪水突襲,小河鎮也有一套預警系統。「我們在上游每個村、組都有地質災害監測人員,洪災前一個月,還把他們叫到鎮上做培訓,叫他們一旦發現上游災情,一是要敲盆敲竹筒,叫醒鄉民,一是要給鎮政府值班室打電話報警。」王文義告訴本刊記者。

  爐房溝上游普谷村聯合社(組)村民沈朝鑫就是一位監測員,他家住在爐房溝的一段支流「橋邊溝」畔,「大約3點30分左右,橋邊溝漲了大水,把我家房子跟前一塊地基沖毀了,我趕緊把家人叫醒。」沈告訴本刊記者,他家距小河鎮尚有幾小時路程,「哪裡想到會引起下游這麼大的災情。」

  小鎮的洪災記憶

  在2010年的三場洪災以前,小河鎮更早的洪災出現在42年前。

  1968年,洪水以「7·13」洪災的規模,襲擊了小河鎮。那時候,小河沿河道兩邊,還沒有建成街道,人們的房子大多都在河岸更靠山腰的老街位置。所以,這一次洪水,儘管沖走了小河上游一座高逾3丈的鐵索橋,但在小河老街下面只掃了一些河岸房屋的地基,沒造成人員傷亡。

  64歲的郭正林告訴本刊記者,他家的房屋就是在1968年被洪水沖成危房,後來,在政府安排下,他家才在銀廠溝邊找了一處宅基修了新房。

  更多的人搬到了小河南岸王宇廟山堡上。本來,王宇廟跟前只有一家住戶,這次一下搬過去42戶災民,使得王宇廟的人氣漸漸興旺起來。

  1968年洪災以後,小河鎮迎來了風調雨順的42年。這個偏安於牛欄江邊的西部鄉村,儘管交通閉塞,卻是烏蒙山區腹地山民往來的一處要衝。解放前,「龍雲讓他的兒子到烏蒙山區來發展地盤,兒子就選了小河這個地方,駐了兩個團的兵力,還辦了一所師範學校,可以想象這個鎮子位置的重要。」曾任小河文化站站長的黃永先告訴本刊記者,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小河鎮自然成為附近五個鄉鎮的中心鎮,也承擔著該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龍頭作用,「這也就是鋪通縣城到小河油路的原因。」

  改革開放以後,小河鎮像中國大多數鄉村一樣,居民越來越多,窄狹的老街已顯得擁擠。於是,街坊們先夾住銀廠溝兩邊開拓地基,修建房屋。現在的銀廠溝兩岸已經商鋪林立,成為鎮上的重要商貿街道。

  2000年左右,小河鎮開始向北岸沿河片區拓展街道,這條街就成為現在的富民街。而河南岸的王宇廟片區,街道也已經拓展到河沿,鎮上的中心小學甚至也建在了牛欄江邊。

  不幸的是,7·13洪水瞄準了小河南北兩岸,沿岸新修街道和房屋成為重災區,此次受災遇難的人口也都來自這些片區。

  實際上,銀廠溝片區也危在旦夕。「我家搬到銀廠溝后,1984年左右又趕上銀廠溝發山洪,那次山洪從銀廠溝街道衝下去,由於底下一段還沒有建房子,所以只衝毀了些口糧地。」郭正林老人回憶。

  本刊記者日前在小河鎮採訪時發現,許多街坊都在後怕,「如果銀廠溝也發了山洪,那鎮上新建的三條街道,就都完蛋了。」

  小鎮糾結的未來

  7月18日上午,巧家縣國土資源局局長李再昆引著一批工作人員到銀廠溝邊看地,因為富民街和王宇廟部分區域不能再住人了,搬出來的災民,要重新選址建房,「領導要求,3天之內必須找好地方,春節前,要把房子修好,讓83戶災民住進去。」

  李再昆接到任務后,爬坡上坎把小河鎮的幾面山看了個遍,最後只能找到銀廠溝邊上的一片莊稼地,「周圍再沒地方,到處坡都很陡,惟一這一塊地能稍微安全些。」

  李再昆指著面前山上一片玉米地,說房屋至少要修到山腰上去,不能建在河邊,而沿河要打一道保坎起來,以保證地基用地片區不滑坡。

  同行的國家地質調查局水文地質環境地質中心朱繼良博士連連搖頭,「太危險了,我們考察過銀廠溝上游,這次是幸運沒有發生山洪,如果發洪水,破壞性會比這次小河洪水更可怕。」

  意見不一致,大家只好在現場商量選址界址,盡量躲過可能的災難,商量範圍則包括「開挖地基時,要防止上面滑坡把工人埋了」。

  現場討論了整整一個上午,仍沒有結果。中午吃飯時,李再昆還在犯難,「這都是高山深切地形,我們找不到一塊安全的地基還不算啥,老百姓想找一塊安全的土地種莊稼都難。」

  據本刊記者調查,小河鎮上村民人均可耕地只有5分左右,而這些耕地大部分都由村民在河道兩邊稍微平整的地方開墾,稍微一靠山,坡度就超過25度,許多農民正在耕種的土地,實際早已超過「退耕還林」的標準,但沒有土地不行,不讓老百姓種也不行,李再昆的感嘆是:「中國別的地方人地矛盾,頂多是吃飯的問題和住房的問題,在我們巧家,如果找不到一塊安全的宅基,牽扯的是活命的問題。」

  雲南省水文水資源局昭通分局曾派出專家組對小河鎮此次洪災成因進行調查,之後躬的調查報告里,特別提到,「由於流域內人口密度大,農業人口眾多,土地資源過度開發利用,水土流失嚴重,生態環境脆弱,容易發生滑坡泥石流災害;由於小河街道房屋建設受地形條件限制,富民街房屋建設大都分佈於爐房溝沿岸,加之河道防洪能力偏低,河道淤積嚴重等原因,同樣是致災原因之一。」

  對於這樣一份調查報告,本刊記者得到的政府和小河鎮居民的反饋竟大相徑庭。對於已經水毀的富民街,政府已經制定了搬遷計劃,但早在7月16日晚上,在富民街一家商鋪門口,聚集的街坊在討論富民街的未來時,鍾遠學拋出來一個問題:「如果政府要放棄富民街,你們是同意放棄呢,還是繼續在這裡建設?」

  村民一片沉默,沒有人接鍾遠學的話,鍾遠學看了看大家,把自己的話頭又拾起來,「我覺得還是繼續在這裡建設比較好,哪怕我們每戶捐資1萬元,讓政府把河堤再修高一點,再加固一些。」

  去冬北方暴雪致今夏南方暴雨

  一直要到去年北方暴雪的水汽完全耗掉,今年南方的暴雨才會終結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米艾尼 | 北京報道

  從5月至今的3個月里,中國南部地區遭受了多輪特大暴雨襲擊,並引發幾乎是1998年以來南方地區最大的洪澇災害。

  有數據統計,與常年同期相比,江南大部、華南北部降雨量增加二成以上,其中江西、福建、廣東等地區增加五成至一倍。

  「今年的暴雨,如果從長江水位上來看,比1998年還厲害。」 中國氣象局武漢暴雨研究所暴雨機理研究室主任趙玉春對《瞭望東方周刊》說。

  今年南方暴雨到底因何而生?何時結束?

  懶惰的降雨帶

  從3月初開始,江西東北部地區就連續遭受大到暴雨襲擊,部分水庫開閘泄洪,一些地方出現洪澇災情。

  在這之後,福建、湖南、湖北、重慶、廣州等南方10省市相繼發生了14 次強降雨,導致這些地區受災嚴重。

  分析今年暴雨情況,趙玉春認為,每年5到7月本來就是中國南方地區降水集中的時段,而且是南方梅雨季節,所以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強降雨屬於正常現象。

  中國夏季的降雨與青藏高原有很大關係。

  青藏高原海拔高、面積大,南北約跨10個緯度、東西約跨35個經度,這盤巨大的面積海拔多在5000米以上,有很多山峰超了7000米,佔據對流層中低部,就像大氣海洋中的一個巨大島嶼。

  冬季,當西風帶南移控制中國廣大地區時,西來氣流就像海水,遇到青藏高原後分成南北兩個支流。其中南支氣流繞過高原南部進入中國內陸,成為一條從印度洋向中國輸送水汽的通道,它是中國長江中下游地區初夏梅雨季的形成原因,「我們國家很多氣候特點都因此產生。」浙江大學氣象信息與災害預測研究所所長譚季青解釋說。

  此外,青藏高原自身也對周圍地區產生影響,「高原低值系統形成以後,不斷東移南下,影響著長江中下游地區。高原上總是不斷地有雲團,隨著風帶的引導往下游傳播,高原低值系統東傳,和副熱帶高壓帶來的暖濕氣流形成了強烈對流,也就造成了南方大面積降水。」譚季青認為,這也是中國南方夏季暴雨主要原因。

  正是在進入夏季后,西風帶北移、南支氣流消失,太平洋的東南季風才能進入中國東南部地區。趙玉春說,雨帶一般5月維持在南海上,後期到北緯18度附近,並且穩定地維持在這個區域里。一般情況下,它一直到7月後才移動到北緯22度左右。

  「雨水一般集中在5、6、7月。從雨帶的位置來說,今年降雨在5月主要集中在華南地區,6月雨帶轉移到了江南南部地區,7月到了長江流域。」他告訴本刊記者,一直到6月底,降雨帶還大體按照「正常路線」和「正常速度」行進,但隨後出現了異常。

  趙玉春說,今年南方降雨的特殊之處在於,從7月至今雨帶一直集中在長江中下游地區,即湖北東部和安徽南部、江蘇南部地區。「一般來說,我們國家南部雨帶都在北緯20度到30度之間來回擺動,但是今年這個擺動的幅度很小,一直穩定在一個小範圍內集中降水。」

  暴雪影響今年降雨

  今年降雨帶「特別頑固」地盤踞在這個區間的原因是什麼?

  譚季青分析認為,今年南方暴雨和去年年底的暴雪有直接關係,「而今年雨帶推移的緩慢,也正好證明了暴雪是暴雨的導因。」

  「去年年底我們國家北方地區發生暴雪,在高緯度的地區的暴雪,必然預示著未來在低緯度沿海地區出現暴雨。」 他進一步解釋說,去年北方暴雪把南方的水汽帶到北方,水汽凝結之後,成為雨雪降到地面,雪化以後又在北方地區形成凍土。

  北方凝結在空氣中和地下的水汽,隨著春天到來和溫度升高,逐漸蒸發出來,包括通過地下水等形式,把這股水汽慢慢輸送到了南方。

  「我國南部地區受到西風帶的影響很大,風都是從西北方傳過來。去年歐洲、俄羅斯都發生暴雪天氣,這些水汽也從北邊一起下來,造成今年由北向南的水汽輸送異常旺盛。」他描述說,在去年年底出現暴雪之前,夏季的水汽都是通過東南沿海和青藏高原南端進入中國南方,現在增加了從北方向南方流動的水汽,「加在一起,今年雨水就特別多了。」

  「多了一個水汽輸送的通道,水汽不斷在北方蒸發,每次隨著西風帶輸送到南方,碰到了副熱帶高壓帶來的暖濕氣流,都要形成一次強降雨,一直要到去年北方暴雪的水汽完全耗掉,今年南方的暴雨才會終結。」他預測說。

  至於今年的雨帶為何移動緩慢、造成一些地區降水集中,譚季青認為,「過去水汽只來自西南部,雨帶窄,比較『苗條』,當然移動得快。現在加上北方的大量水汽,雨帶變寬了,就像是變成了一個胖子,往北移動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北方可能是「下一個目標」

  譚季青並非「全球變暖論」的支持者。他曾對過去100年的氣候進行研究,結果顯示從1900年至今地球一共經歷了三個「降溫期」。

  「1900年到1922年,是上世紀第一次氣溫下降的時期。1922年後氣溫開始回升。到了1930后,全球氣溫出現了第二次下降。大概持續了十年左右。」他說,「當時很多科學家都擔心地球小冰河期的到來。結果到第二次降溫結束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地球都處在升溫狀態,1998年是一個頂點。」

  譚季青說,1998年春天中國北方地區曾爆發一次嚴重的沙塵暴:他認為這是一個標誌:地球已經乾燥到了極限,之後就開始轉頭了,於是這一年也出現了百年不遇的洪水。

  「從1998年開始,地球又進入了近100年來的第三次降溫過程。」他說,「現在我們正處於第三次降溫過程之中。」

  在降溫期,水汽輸送可以到達很高的緯度,只要水汽沒有被消耗完,隨時都會發生暴雨。他預測,在未來的一些年份里可能還會經歷和今年一樣的洪災。

  「衡量氣候變化不是看極端天氣事件,氣候是一個常年的平均狀況。這麼多年來,其實沒有發生明顯改變。何況地球表面絕大部分是海洋,只要海洋氣候沒有改變,全球氣候就不應該發生巨大變化。」他認為,這次的暴雨屬於地球的正常氣候活動,跟「厄爾尼諾」無關。

  事實上,去年冬天北半球大範圍長時間降溫降雪,已使「全球變暖論」受到一定質疑。

  這兩天,三峽水庫的入庫洪水流量達到了最大峰值,迎來最大洪峰。趙玉春分析認為,這正好符合雨帶推移的順序。

  「從長江中下游的支流地區,移動到長江上游地區、再往後,雨帶會推移到河南等北方地區。」他說,如果不發生意外,隨著雨帶北移,南方的強降水很快就會告一段落。

  不過,譚季青認為,北方地區今年有可能也會出現暴雨現象。

  「8月中下旬,雨帶會移動到北方地區。通常到9月初,雨帶會再次南移,但是今年的情況特殊,雨帶說不定會在北方地區呆的時間長一些。」果真如此的話,未來北方的城市也需要應對暴雨的考驗了。■

  12年治水之變

  洪水災害是風險的概念,它只能降低或轉移,不可能完全消除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李靜 | 北京報道

  隨著特大洪峰向長江中下游推進,人們越來越多地將今年的南方洪水與1998年「世紀洪水」相提並論。

  12年前的那場防洪抗洪,成為推動中國從傳統水利向現代水利轉變的重大契機,而1998年後中國所用的治水之道,將在今天遇到最為嚴峻的考驗。

  人力能否勝天

  1998年抗洪,人們印象最為深刻的莫過於「嚴防死守」。在中國堤防標準與安全性無法令人滿意的情況下,依靠人力優勢死保堤防安全,最大限度地發揮河道、湖泊行洪與蓄水能力,以儘可能減少水淹面積,減少水災損失。

  減少分洪區域,河道、湖泊的水位必然上漲。因此,「死守」成為唯一的選擇。選擇「嚴防死守」的根本原因,還是水利設施的薄弱。

  儘管1991年中國已經提出「要把水利作為國民經濟的基礎產業,放在重要戰略地位」;1995年又建議「把水利列在國民經濟基礎設施建設的首位」。然而統計資料表明,1991年至1997年水利累計完成投資僅佔全社會投資比例的1%,遠低於能源的12.4%、交通的7.85%和郵電的4.2%。

  長江治水的真正開始是在1954年的大洪水之後。當時在中央的指導下,地方在洞庭湖、荊江區域建起了很多防洪工程。

  建國初期基本防洪工程建設採取「義務出工」的模式。老家在湖南的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防洪減災研究所總工程師黃金池清晰地記得,從50年代到70年代,每到冬天,大量勞力就被無償地動員起來,用最原始的工具,挑土、修堤防、修水庫。

  這種模式效率不高,但場面激動人心。「當時,國家要修建一個水利工程,動員起來很簡單,都是國家統一計劃,而且基本是修建公益性的、純粹用來防洪的水利工程,沒有特別的經濟效益。」黃金池說。

  「包產到戶」后,農民可以選擇不出工,改繳水利攤派費用,由政府僱人「挑土」。到2002年後,水利攤派費徹底消失,國家包攬,全面負責堤防水利建設。

  「國家對水利真正的大規模投入是在98抗洪后,連續幾年發行國債,從國債拿了一大塊,用於長江的堤防建設、水庫的除險加固。短短几年的投入,超過了解放以後到1998年期間的全部防洪投入。所以,現在見到的很多重大防洪工程是1998年以後建設的。」黃金池說。

  1998年到2002年,中央水利基建投資1786億元,是1949至1997年累計投資的2.36倍。年度平均投資357億元,是1991年至1997年平均投資強度的4.2倍。

  1998年後國家的巨大投入,體現了大災之後有大治的特點。

  給洪水以出路

  1998年的洪水,不僅令各級政府清醒地意識到防洪抗洪的嚴峻形勢,也使人們開始從社會、經濟、生態、環境等更廣闊的視野上,廣泛探討洪水問題。

  這一年開始,從黃金池這樣具體負責防洪減災工作的專業人員到社會各階層,都感覺到延續數十年的治水模式與社會經濟發展已不太適應。

  「原來治水的思路是以修建大量工程為主,以為通過人的努力,就能把洪水防住。是一種『控』的角度。但是1998洪水后,意識到洪水的問題是大自然的隨機事件,不是單純憑藉人力就能直接去抗爭的。我們需要系統的方法和全盤的考慮長江洪水災害的治理。」黃金池回憶說。

  比如,人們開始意識到「圍湖造田」的行為存在問題。解放以後,為大力發展農業生產對長江水有調蓄作用的洞庭湖等湖泊,進行大片圍墾造田。

  這些圍墾地完全依靠土堤、也就是圩垸保護。垸堤標準低,堤質差,平常還能勉強自保,一旦遇上1998年這樣的特大洪水就是滅頂之災。

  國務院隨後提出「封山植樹、退耕還林, 退田還湖、平垸行洪, 以工代賑、移民建鎮, 加固干堤、疏浚河道」32字政策措施。國家投資100多億元對湖南、湖北、江西、安徽四省的1200多個圩垸進行了平退。規劃平退1405個圩垸,在2003年年底以前完成。

  時任水利部部長的汪恕誠在2003年全國水利廳局長會議上指出,這是我國歷史上自唐宋以來第一次從圍湖造田、與水爭地,自覺主動地轉變為大規模的退田還湖。

  但是,這種較好的治水方針因為疾風暴雨的推進速度,也遺留下一些問題。由於缺乏有足夠資質的施工隊伍與監理隊伍、建管體制不順、相關政策不配套等,部分堤段加固工程的質量與進度一度受到不利的影響。一些退田還湖的好垸由於阻力很大,從原定的「雙退」 又調整為「單退」。

  所謂「雙退」就是人和耕地都不能留在湖裡;「單退」是指人撤出,田還留在湖裡。

  在某種程度上,這種速度隱藏了「大災之後圖大治」的慣有思維,一旦遭遇大洪災,就快速採取一種治理措施或掀起一陣水利工程建設的高潮。隨著國人對防洪安全保障需求的提升,社會更加渴望長效的治水方略。

  2000年開始,國家陸續出台《防洪法》等多項法律法規。其中《蓄滯洪區運用補償暫行辦法》作為《防洪法》的配套法規在2003年淮河大洪水中,為減少行蓄洪區運用阻力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變害為利

  進入新世紀后,中國在治水思路上更加強調的是:從社會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各種因素,綜合考慮防洪戰略,形成更加現代的治水思路。

  2003年,國家防總與水利部明確提出,防洪在思路上,要從控制洪水向洪水管理轉變。黃金池表示,這個聽上去有點難懂的思路,主要體現在兩大觀念的變化上。

  一是要從綜合的角度去考慮洪水。它不僅是災害,在一定條件下也可能變成資源。二是從風險的角度去考慮洪水的問題:洪水災害是風險的概念,它只能降低或轉移,不可能完全消除,人們要從降低風險的角度,來考慮一系列行為。

  2002年開始,黃金池所在的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防洪減災研究所,對全國12座水庫進行實驗,研究「這些水庫在防洪的同時,如何通過現代技術的運用,提高在洪水資源利用上的能力」。

  現在這些水庫按照季節規律把汛期分成好幾段:每一段有不同的汛線水位,只要預報沒有大洪水,就把水積蓄起來。汛期過後,可用的水資源豐富起來,這對於水資源短缺的北方尤其有效。2007年這一實驗成果在全國另外12座水庫推廣開來。

  在黃金池看來,在新時期的治水過程中,更加緊急的是「普通民眾、管理部門以及指揮機構的綜合應急能力」。任何級別的災害發生的時候,都有應對的應急管理和非工程措施。「現在很多地方發生的人員死亡,實際上是對災害認識不足,準備不足,造成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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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盒子 發表於 2010-7-28 13:14 | 只看該作者
新聞也在講這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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