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1-02-21 19:03:26
顏昌海 鳳凰播報
近日,《人民日報》發文批城市貴族化傾向:求新求大不顧百姓生活。文章援引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許光建的話說,「在一些公共服務行業,存在著兩種不同性質的『貴族化』傾向。一種類型是基本合理的『貴族化』傾向,就是由社會力量興辦的教育或私立的醫療單位提供的較高檔次的服務。這種類型的服務,服務的對象主要是那些高收入家庭或群體,很大程度上具有私人物品性質。另一種類型是不合理的「貴族化」傾向,就是由政府舉辦的教育或醫院提供的高檔次的服務。」立意當然是好的,但概念搞錯了。因為在當今中國,根本沒有什麼所謂「貴族」。
何為貴族?貴者,高貴也;族者,人群也;貴族,高貴之人群。何為貴?德高者之謂也。在中國的傳統社會裡,貴族不僅僅是一個社會階層、一種身份,其更是一種精神氣度的象徵,所謂貴族精神或精神貴族即是指此。有錢的,不一定是貴族,叫富人;當官的也不一定是貴族,叫官家;腐敗王侯子弟更不是貴族,叫紈絝;真正的貴族雖然享受著一定的物質財富(有時也會貧困交加),但他們卻是社會道義的擔當者,也是人類道德的實踐者。他們會用生命來踐守一個諾言,會為一個信念而不惜生命。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在其五千年的時空變幻里,湧現了無數可歌可泣、可頌可敬的英雄豪傑與志士仁人,他們大仁大勇、大慈大義的生命軌跡匯聚成了一股浩蕩的正義洪流,橫貫青史!留給後人無盡的生命啟迪,也印證著這個民族曾經的高貴與超脫。從黃帝時代的高逸到民國初期的遺儒,在這些先賢匯聚成的群英譜里,貴族無疑是他們的主體;歷史在他們的腳下延伸,也在他們的身上展現了中華文化的深度與高度。一部《世說新語》即記載了當時貴族的行止與氣度,也是傳統社會裡貴族精神的生動寫照,他們崇德、包溶、優雅、放逸、向道,也不忘吟詩撫琴、秉燭夜遊;笑傲山水、放浪形骸,生命在他們的身上展現出詩一般的格調!即使是面臨死亡,嵇康還要索琴一彈,在這裡冷酷與從容、審美與權欲、死亡與永恆相互交織,琴音化作一道閃光,永嵌在歷史的畫卷中。如果說行為也是一種藝術,這就是行為藝術的最高境界。
但當馬列幽靈吸附在每個國人的精神世界時,華夏民族的巨劫已然來臨。曾經的貴族不屈者被殺,變節者苟活,帶走了剛毅與忠貞,也帶走了優雅與從容。在血與火的瘋狂里,在刺刀與大喇叭的淫威下,國人們恐懼、顫慄以至於匍匐在地,再也難以挺起炎黃子孫的脊樑。在這片土地上站起來的是一群流氓、地痞與惡棍結成的人渣集團。茫茫神州,一片蕭瑟;跪族叢生,全民一色;中國走進了走狗與綿羊共同歡唱的時代,歷史跌入文明的谷底。
當然,馬列也借教育之名進行浩大的全民洗腦工程(奴化教育),成功地把國人訓化為只會爬著與跪著生活的精神殘障者,馬列文化成了國人唯一精神「食糧」,貴族一詞也隨之歧變。在教科書里,貴族成了罪惡的階級,他們殘酷、虛偽、貪婪、愚蠢、墮落;人們只要看到貴族二字,就條件反射似的厭惡和憎恨。
但自從1980年代開始,國門打開,中國人看到了外部精彩的世界,又迅速的拋棄了曾經以貧窮為光榮的臭腳布,溶入到逐利的大潮之中,貴族又成了人們嚮往目標。但在他們的心目中,貴族的內涵早已蕩然無存,對貴族的理解僅僅是有錢而又有特權罷了。貴族學校也如雨後春筍般在各地興起,但除了讓那些投機的商人猛賺一筆外,大多了了收場,培養了一大群只會鬥富比闊的現代紈絝。如今大陸傳媒中,貴族被濫用。靠搜刮民脂民膏、出賣國家資源、搶劫全民資產而暴富的官僚子弟,居然被形容成「紅色貴族」,其子弟被稱為「貴族子弟」。官二代飆車撞死女大學生后狂嚷:「我爸是李剛」,就是時下「貴族」的典型標本!
真正的貴族,離當下的中國實至少已遠離了60年。人們只有從老一輩的回憶文字里找到他們的蹤跡。一位生活在民國時代的老人,給後人講述了中國最近的貴族。他說,他上的成都一所省立中學與教會中學,不少同學是官吏家庭,別說炫耀門第,就是行為缺了禮義也受同學非議,穿著突破學生應有的簡樸,當時流行的阿飛褲與雙層膠底皮鞋都穿不進這種有讀書風氣的學校。學生若要留個大包頭,學校的學生自治會的同學也會以維護校風與校譽來干涉,甚至見女生而調笑者,也有學生自治會的同學來警告。在這種風氣下,那些驕矜的官家子弟,都恥於說出自已門第。四川省教育廳長任覺五的兒子與他睡上下床位,穿同樣的麻制服,直到分手離校,班上只少數幾人知道他是教育廳長的兒子。那時學校的普羅風氣流行,平等意識佔上風。能一個人辦一張壁報,或白話或古文或英文,敢把隨感與時評從學校評到社會,從教師評到社會官府,同學們便翹起拇指贊你是才俊,便受到尊敬。誰去炫耀他爸是什麼官,不僅被恥笑是弱智,甚至受到蔑視與孤立。他說,民國的官吏,與紅朝官吏出身有天壤之別。前者有出自簪纓之第、詩禮之家、書香之門,即便非文官的武官也知書識理,甚至很有學問。他介紹,名記者曹聚仁採訪軍旅,作客江西臨川,被邀請向軍官講哲學。在王安石與陸九淵故鄉,他生怕說出破錠,去說較了解北宋張載的《西銘》;然而第二天駐軍的參謀長竟向軍官大講很少人了解的《東銘》,令曹聚仁驚愕不已。抗戰勝利,他老家縣城公園塑起一座「抗日將士紀念碑」由黃浦四期出身的團長手書,那一手魏碑的書法,今日文官中也不多見。年長他幾歲的同學陶在亷出身名門,祖父是北京圖書館長,父親是民國空軍中將,在國難當頭他即與川軍將領楊森三子楊漢渝投筆從戎,去印緬抗日;勝利后再入金陵大學且去英國學畜牧。這才是貴族。
他還目睹過國共兩黨四川省委負責人黃季陸與李井泉的二代。當時黃季陸任省黨部主委兼四川大學校長,他女兒黃乃華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就在華西壩仁濟護士學校學護士。李井泉坐鎮成都,周末他在省委辦舞會通知我們青年團機關去參加實是要女幹部陪舞。舞池撒了滑粉,李井泉不到l0歲的兒子便在池中縱情打鬧撒野,老子便嬌慣兒子胡鬧,使舞會一直擱淺,要讓這小公子玩盡興了,才開始舞會。且這種新貴子弟是不進普通學校,要有一定級別的子弟才能進的貴族學校,叫八一小學。他們的特權意識從幼就培養了。聽其談話是:你爸坐個吉普算什麼?我爸坐的雪弗萊與道奇!紅朝的官二代,不僅在恢復滿清八旗子弟的幽靈,也在重建那種特權。他發現民國官吏家庭子弟,民粹意識盛過富貴意識,平民觀念盛過特權觀念。在川軍將領的那些子弟中雖有花花公子花花小姐,卻很難神氣與闊氣於主流社會。抗日戰死於河南的川軍將領李家鈺之子與他中學同學,後來是文質彬彬的川大歷史系教授。他認為,兩朝官二代的子弟如此大的區別,追溯起來脈絡與因果十分清晰:馬列之官多出身草莽與江湖,民國之官則出身士紳或書香門庭;這官的品質與人格便是宵壤之別了。而民國還沿襲千年科舉取仕那一套嚴格制度,由考試院與銓敘部這些資格審核籂選人才。紅朝是入黨做官、造反做官、緊跟權力做官,乃至今日賄賂做官。
民國的社會是私有制,產權明確給人安身立命的獨立性和尊嚴。紅朝破壞私有產權,以公有制方便公務人。在這公有制且代管一切公產中,當然就形成權力通吃。這種由壟斷一切資源所形成的霸權社會,只有霸族,沒有貴族。
如此社會制度和不受監督的權力,還拚命抵制民眾政治制度改革的要求,又怎麼可能產生貴族?!
據美國政府統計,中國高級官員的兒子輩74.5%擁有美國綠卡或公民身份,孫子輩有美國公民身份達到91%或以上。也就是說,他們在身份上早已經是美國人了。早前,國務院新聞辦籌拍的《中國國家形象片:人物篇》在美國紐約時報廣場大型電子顯示屏上播出,大量網民便質疑為何片中許多人都持有美國綠卡或是外國籍,此次官員後代多擁有綠卡消息再出更引起許多民眾反感。不少網民認為,中國高官紛紛將後代轉移到國外,是為了更好的轉移灰色收入。此前就有消息指出,中國很多高官的家人都在中國大型企業、公司任職,而中國的大多數億萬富翁都是高官的家人。中國的高官不僅讓後代們持有「雙國籍」,將官二代派到國外「鍍金」,還利用權力,讓他們在國內大肆吸金。中國很多高官的家人都在中國大型企業、公司任職,而中國的大多數億萬富翁都是高官的家人。據北京科技大學管理學院教授趙曉在《中國大陸財產過億富豪91%是高幹子弟》一文中表示:截至2008年3月底,內地私人擁有財產(不包括在境外、外國財產)超過5,000萬以上的有27,310人,超過1億元以上的有3,220人。超過1億元以上者,有2,932人是高幹子女,他們擁有資產20,450餘億元。這些高幹子女的資產來源,主要是依靠家庭背景的權力下的非法所得和合法外衣下的非法所得。然而,這些中國的「霸族」即使到了西方,也不可能成為貴族。這不僅是其從小
的教育基因所決定,而且也為西方的社會制度所決定。因為國情不同,體制不同,父母子女的關係不同,價值觀不同。西方是一個法制民主都比較完善的社會,官員是在選區由選民選舉產生,又有嚴格的許可權規定和獨立的監察機構,基本上沒有產生「李剛們」以及「李剛兒子們」的土壤和溫床,民風樸實,個人自立,思想獨立。很少年輕人願意藉助父母的力量和影響,說「我爸是誰」在那裡絕對是一種恥辱和笑話。同樣,也不會有官員為自己子女設計和安排將來,而且民選官員實際上也並沒有太多工作以外的權力和影響力。
而在中國馬列文化的土壤里,只會長出一群社會怪胎。他們沒錢時會做順民或暴徒,有錢時就會花天酒地、炫富享樂,或為富不仁、助紂為虐,實是一群精神侏儒;所謂的精英階層只不過是一群技術官僚、文化幫閑或政治幫凶,傳統的貴族品質似一個遙遠的夢幻,與他們有如霄壤之隔。比如《紅樓夢》再版重拍,劇組為培養演員的貴族氣質,還特意租了六星級的酒店讓這些演員包住,這就是現在所謂的一些文化精英對貴族的理解。在這種文化和道德氛圍里,沒有什麼貴族,只有一群跪在權力腳下小心乞食的奸商、藝奴、幫閑,一群精神的破落戶,一群可憐的跪族。誠如《人民日報》文章所說,「城市越來越漂亮,但不少人的生存、發展空間卻越來越狹窄。有些城市提出發展高端產業,限制小飯店、小商店等低端產業發展。人們擔心,這樣的發展,會使普通群眾的生活更加不方便,也使普通群眾的謀生空間更加狹小。偌大的城市,可以擺下無數高樓大廈,卻難擺下一些菜攤」;中國的所謂「貴族化」,即是這些。中國「貴族」的概念,幾乎成了「炫富」和「欺民」的代名詞。這那裡是什麼貴族?分明是暴發戶和霸族!
所以,中國的特權階層不是什麼貴族,而是一群高級強盜;有錢人也不是什麼貴族,只是大小不同的暴發戶;利益階層更不是什麼貴族,他們只是一群無是無非、麻木度日、隨波逐流的夢遊者。真正的貴族,應是那些無懼無畏的崇高精神信仰者、為自己與他人的權利四方奔走而百折不撓者、為了國家與民族的大義而無私奉獻者。富貴不能移其心,狂暴不能奪其志,虐殺難以阻其行;雖然他們不一定富有,但是卻有著一顆高貴的心靈。他們用堅韌、睿智、寬容與大愛為我們這個扭曲的社會注入了一股生命的清泉;也象是一道是生命之光,照亮了這個黑暗時代的碌碌凡塵,喚醒了萬千心靈深處久違的真性。
他們才具有真正的貴族精神,寵辱不驚、生死無懼、胸懷天下、神在霄漢。他們的財富播灑在這片土地上,也灑在每一個渴望自由與歸真的心靈上;他們的高風亮節也給這個時代在廣闊的宇宙時空里標出了終極的座標,永垂於青史。但這種人,現在的中國,並不多。
現在的中國,遍布暴發戶、霸族和普羅跪族,絕沒有貴族。
沒有思想之獨立,就沒有貴族,沒有道德的支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