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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海格》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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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殼村長 發表於 2010-3-13 12:4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我在回里昂的火車上跟他說了一些關於我的瑣事。
  我來自於一個中國北方的城市,那裡的冬天,動輒零下二十六七度,所以有人抱怨里昂冬季寒冷,但對我來說,其實並不難熬;我在商校里學習貿易,因為這是一個比較容易找到好的工作的專業;我不說英文;我很小就接觸過法語,因為我的父親是一家化工廠的法語技術翻譯;他後來到非洲去工作了,他失蹤在那裡。
  「他在馬里工作了兩年,中間不曾回家,但是每月都會寄錢回來。他的薪水很高,我得以接受很好的教育,我的母親總是穿最漂亮的裙子——直到我們再也收不到他的錢了,不僅僅是錢,他音信全無。我母親等了兩年,後來嫁給了別人。
  我來里昂三年了,也沒有回去過,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如您所見,除了念書,我還工作。蘇菲那裡的工作是一個朋友介紹去的。
  我知道您。
  我喜歡『海格水』新的造型。
  我在雜誌上看到您的照片,然後在蘇菲那裡見到您。
  後來,她的《藍絲絨》公演了嗎?」
  「還沒有。」他說,「在里昂的第一場公演是在9月24號。」
  「您會去嗎?」
  「是的。」
  我點點頭,其實我並不關心。

  上火車之前,我們在玩具店的櫥窗前相遇,他問我是否願意讓他用車子送我回家,他的青色的房車像一隻高貴的雪豹一樣卧在街的對面,我看一看那邊說,我已經買了火車票,但是我願意跟您多呆一會兒。
  他讓司機離開,自己買了火車票跟我一起回里昂。
  我們兩個坐在車廂的小包間里,暮色四合,丹尼海格把燈點亮。
  燈光很明亮,他看著我的臉。
  他並沒有笑,但是他藍色的眼睛讓人心生溫暖。
  在從香貝里回里昂的火車上,他在小車廂燈光下的樣子,在我的心中被一點點的定格。每當我想起這個畫面,很多感官上的回憶被輕輕的喚起:秋天裡山野的顏色,氣味,還有火車車輪與鐵軌相軋,發出的有規律的聲音。
  我並不關心蘇菲的《藍絲絨》究竟在何時公演,我關心的是別的事情。
  「你們是情人嗎?」我說。
  「是的。」
  「但是她並不是唯一的一個?」
  「雜誌上這麼說的?」他問。
  「雜誌上說很多事情。」
  「…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會結婚嗎?」
  「不會。」
  「你會跟你現在的某一位情人結婚嗎?」
  「不會。」
  「你這麼篤定?」我說。
  「這件事情是的,但有的不。比如我不知道,現在這個女孩兒這樣拷問我,而我再見到她,得是什麼時候?」他說。
  「… …」
  「你總有個名字的?」他問我。
  我把名字的拼音寫在紙上讓他看:Qi Hui Hui
  法文中字母「H」不發音,他於是讀到:齊微微。
  我糾正:「慧慧。」
  他說:「微微。」
  我笑起來,他也笑了。
  車廂里廣播:里昂到了。
  回程竟然這麼快。
  從火車站到我住的地方,徒步要走40分鐘,我們像在火車上一樣,大部分時候不說話,偶爾交談,也只是我問他答,我越來越肆無忌憚起來。
  我說:「你看,騎車上學的話,我走這條路。可以快上十分鐘左右… …您呢?您在哪裡念過書?我的同學們沒有找到關於丹尼海格的任何資料。」
  「我沒有念過大學。」他說。
  我有點驚訝,抬頭看看他,他向我眨眨眼睛:「你在心裡瞧不起人呢,你這個商校的好學生。」
  「那您可信教?」
  我們恰好路過聖約瑟夫大教堂,彩繪玻璃在月光下講述很多古老的故事,仍有觀光客在拍照,他回答我說:「不,你呢?」
  「我也不,」我說,「但是有的事情很奇怪。當我全心全意的渴望某個東西的時候,似乎總能得到的。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哦?你祈禱了嗎?」
  「並沒有。」我說,「我只是想要想要,我不跟任何人說,然後我就得到了。小時候,一輛紫色的自行車;後來,我想考上一個好中學;後來,是來法國念書。我沒有向任何一個神祈禱過,但是我得到了。」
  我們穿過半條馬路,走到街心公園,他忽然停下腳步,認真的對我說:「那你現在想要什麼?」
  「很多東西,」我說,「但是我不能說出口,因為一旦出口就得不到了。」
  他笑起來,他有一顆尖利的犬齒,月光下,我又覺得他像是一隻好看的吸血鬼,這想法有點嚇到我自己,我看著他,沒有笑:「先生您在嘲笑我,對不對?」
  「不不,請別誤會。只是我覺得很有趣,那是一些有趣的孩子話,」他說,「我還以為自己能扮演長腿叔叔。」
  我快到了,我指一指前面:「那是我住的樓。」
  他走過去看門口的牌子:「哦,這是——德拉貝的故居?他仍然有時造訪嗎?」
  「會的,當我們吃飯的時候他就來,敲著門說:我好餓啊。」我說。
  他皺著眉頭看著我,有點啼笑皆非:「好萊塢電影沒什麼好作用,專教小孩子嚇唬人。」
  我看看他,他不止一次地說我是小孩子了,可我不當小孩子很多年了。
  「這裡很簡陋,我的室友也在。我們在這裡道別吧。」我說。
  「好的。」
  「您是回香貝里,還是留在里昂?」我問。
  「我會留在這裡。」他說,「已經沒有回去的火車了。」
  「謝謝您送我回來。」
  他的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輕俯下身,吻我的雙頰,道再見。他呼吸間有薄荷的味道,身後是一輪好月亮。
  我轉身進了那棟老樓,關上大門的那一剎那,忽然心如擂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遇見了丹尼海格;他從香貝里送我到這裡來;一路上,他的眼光都停留在我的臉上。
  我騰騰騰的上樓,我要在這個可愛的夢境醒來之前趕快睡回去。
  誰知道小多在樓上正擺著大陣勢:廚房裡,餐廳里,還有她自己的房間里,各種中國香煙層層疊疊的對方在一起,她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在那邊統計:「紅塔山兩箱,人民大會堂五條,七匹狼軟包一箱,硬包六條… …」
  我看著她:「你在幹什麼啊?」
  「小裴讓我給他幫個忙,把一些煙先存放在這裡。」她又是那個滿不在乎的態度了,「唉接著,幫我拿到那邊去。」
  她把一條煙飛到我手裡,我討厭煙葉子的味道,我把它隨手就拍在旁邊的灶台上,我怒氣沖沖的問她:「你怎麼把這麼懸乎的事兒弄到這裡來了?」
  「這怎麼懸乎了?」她瞪著眼睛看著我,「他把這些東西只存放在這裡一天,他後天就拿走,唉唉唉,我可沒有把它們放在你的房間里,你犯不著這樣緊張。」
  我沒有時間與精力跟她辯論了,這個人腦袋裡面沒有是非。我在一摞一摞的香煙盒中找到下腳的位置,一步一步的進了自己的房間,還未關上房門,小多說:「你的手機沒電了嗎?你媽的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她讓我告訴你:你的學費她暫時湊不出來,她讓我先幫幫你。」
  我只覺得一盆冰水嘩地扣在我的腦袋上,我好長時間一動沒動。
       我只覺得一盆冰水嘩地扣在我的腦袋上,我好長時間一動沒動。
  小多扔了一疊錢在我旁邊:「我就這些了,2000塊,你拿去急用,記得還我啊。」
  我把那疊錢拿起來,在手裡小心的體會了一下它的厚度和質感,我走過去,把它放在小多圍裙的口袋裡,我說:「你,你還是先拿著吧,我的,我的問題不止這些呢。」
  她嚇了一跳,看著我:「怎麼了?你是不是,學費交不上了?」
  小多她算個朋友,她這時候沒再數落我不自量力的念商校了,她把電話抄出來:「我去找小裴想個辦法,你,你要多少?」
  我把她的手按住:「唉別,我沒事兒。你先忙你的吧,我今天去了外地,我累了,我去睡覺了。」
  我輕輕關上房門,和衣躺在床上。與丹尼海格獨處的喜悅轉瞬不見,那個好夢忽然消失了,我如今身處一個貧窮的,窘迫的,不能按時交納學費,又周身都是中國煙葉味道的噩夢中。我的汗水又下來。
  這個噩夢在第二天早上達到□。
  有人蠻橫的敲門,我披上衣服去外面,看見小多在一地的煙盒中扎煞著雙手站在那裡。
  我小聲問:「那是誰啊?」
  還未等她回答,來人在外面說到:「警察。我們懷疑你們與一起香煙走私案有關,請開門協助調查。」
  我們怎麼會與此「有關」?我們就是案犯啊。所有的罪證堂而皇之的擺在腳底下,警察出這個任務可是省了事兒,連搜查都不用了。
  我看看小多,她看看我。誰來把這兩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從噩夢中叫醒?
  門被越拍越急,越拍越狠。我還是繞過小多,走過去,開一條小縫兒,外面是四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其中的一個順手一支,我們的門被大打開來。
  「秦多方,齊慧慧?」
  名字被怪聲怪調的叫出來,我點點頭。
  警察看了看一地的香煙,一掃剛才敲門時的急躁,忽然從容了,四平八穩的說:「你們二位被懷疑跟一宗香煙走私案有關,請跟我們去警局協助調查。你們可以委託別人進行辯護,也可以自己辯護。你們從現在起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視為與本案相關。」
  已經出門的小多回頭說:「跟她沒關,她是我的室友。」
  我獃獃的,早就沒了動靜。
  我們兩個被四個警察前後看管著下樓,螺旋形的黑色樓梯像是個沒有底的深井,我們向下走,越陷越深。
  房東在樓下,倚在門邊上看著我們。
  後面的警察催促:「請走快一點。」
  大門外面忽然進來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手裡拿著一個方形的金色盒子,他與剛剛下樓的我們打了一個照面,身體立時閃到一邊,給被警察簇擁的囚犯讓路。
  快要出門的時候,我聽到那位年輕人提到我的名字,他問房東,這位齊慧慧小姐住在幾樓?
  我回過頭來。
  房東努努嘴巴:「呶,就是她。」
  年輕人看上去蠻失望,他雙手把盒子托起來讓我看:「能不能把這個禮物收了再走?」
  警察的手扣在我的頭上向下一按,我被塞到了警車裡。

  為了防止竄供,我和小多在警察局裡別分開。我被關押在一間不到五平米的長方形的小房間里,沒有窗子,門是鐵柵欄的,就像動物園的籠子,挨著牆有一圈長條形的木板,寬不到二十公分,人坐上去,只夠支撐半個臀部,那是一個無比尷尬的姿勢。
  除了我以外,這個房間里還關著兩個人:一個白人女孩,年紀不大,畫著濃重的黑眼圈,滿臉的銅環鐵定,她坐在我對面,雙腿交疊,不停的抖動著;另一個是看不出來年紀的的黑人婦女,戴著花頭巾,身體臃腫,身上的氣味很大。
  我是在送我們來的警車上徹底醒過來的,也不再發獃,此刻腦袋裡面再清楚也不過。只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我從沒坐過任何一個國家的班房,我沒有自己的律師,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我於是在腦袋裡開始回憶自己19年的人生道路,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導致我現在在這裡?我是不應該來法國?還是不應該念一個好學校?我似乎應該省下學費住一個乾淨或者安全些的房子,那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想著想著,我聽見哭聲,嗚嗚的從隔壁傳來,原來小多就在旁邊。我站起來,向門口走了幾步,我聽見她說:「這個該死的小裴… …」
  我說:「你為什麼罵他?」
  小多在那邊說:「一定是他害我。」
  我們兩個隔著牆壁嘀咕,女警官從對面的位置上噌的一下站起來,走到這邊來,手壓在自己腰間的警棍上,威嚴的看著我,她的意思很明白:要安靜還是要吃傢伙?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了那麼大的勇氣和力量,我雙手抓著欄桿說:「怎麼會是他呢?他是你的男朋友啊。他怎麼會害你呢?」
  女警官揮著手裡的電棍說:「退回去!閉嘴!」
  後面那白人女孩哈哈笑起來,像烏鴉碰到了最好玩的事情。
  我看著警官說:「我渴了。」
  她用警棍指著我的鼻子說:「退回去!閉嘴!」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白人女孩被帶走了,黑人婦女也走了,我坐在地上直到肚子疼,倒了三班的警官過來叫我的名字:「齊慧慧,出來。」
  我從裡面出來,跟著一個警察穿過長長的陰暗的走廊來到另一個房間,只一張桌,一面鏡子,兩把椅子的房間,燈光是暗藍色的,一個便衣手裡拿著卷宗,向自己的對面一指:「請坐在那裡。」
  我走過去,坐在那把稍舒服一些的椅子上,我說:「我渴了。」
  便衣倒了一杯涼水給我,我一飲而盡。
  便衣說:「有女孩子被利用替人走私,跟我們合作后,陳述了她們知道的所有情況,我們不僅不予以起訴,還為她們安排了就業和上學的機會,有人之後一直奉公守法,直到入了法蘭西國籍。」
  我什麼都沒有說。
  他說:「也有人拒不合作,可是做了的事情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證據確鑿,她們被送進班房。」
  「… …」
  「法國電影不好。拍監獄的都是喜劇。其實根本並非如此,你想去看看嗎?」
  「你讓我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說。
  「說你們的香煙從哪裡,經過誰弄來的,說你們是怎樣倒賣出去的——說跟這些相關的所有的情況。」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是口渴。」
  我知道他在心裡罵我是母狗。可是無論是我痛哭流涕還是歇斯底里的嚎叫,他都不會相信我與此事毫無關係,我沒有必要讓他看熱鬧。
  我與便衣相持了半個小時,直到他接了一個電話,那個電話不到一分鐘,過程當中,他通過鏡子打量我,神色有微妙的變化。
  沒過多久,一位衣著考究,模樣體面的先生進來說:「我是齊小姐的律師,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回答您的任何問題,我來為齊小姐辦理保釋手續。」
  便衣沒有任何意見,我後來猜測,他的上司已經在剛才的電話里告訴了他因該怎麼做。
  我在一些律師仔細審核過的文件上簽字,然後被帶回警局,走到外面的時候發現,已經是夜裡了。律師先生說:「我的車子在附近,請等一等,我送您回家。」
  我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我的朋友呢?她怎麼辦?」
  「她有點複雜。因為她直接涉案。不過,我會想辦法把她保釋出來的。怎麼樣?齊小姐,您是要回家還是要去吃些東西?我可以載您去。」
  「我還不知道您是誰呢。」我說。
  「我為海格先生工作。」
  其實我剛才猜出了一半,只是我的心情是那樣的複雜。我眼巴巴的指望著能被營救,我又卑微的希望著,那不是丹尼海格,而是別人,我不想在他的面前那樣狼狽。好長時間我站在那裡,看著丹尼海格派來的律師,我一動沒動。
  律師先生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說:「是的,齊小姐現在我的身邊。」然後他對我說:「是丹尼,他問您是否願意同他講話?」
  我把電話接過來,手機拿在手裡,鼻子和喉嚨都疼痛起來,那麼久說不出話來,哽咽著。過了好一會兒,丹尼海格在另一邊忽然笑了一聲,很輕很輕的一聲笑,像一對打牌的夥伴,一個出錯了,另一個給她拾殘局,又安慰又促狹「哦,瞧瞧你」。
  他那可親的聲音說:「我本該去接你,可是在日內瓦有點急事,不得不離開里昂。」
  「嗯。」
  「微微,別為你的朋友擔心,好好休息。」
  「嗯。」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成了丹尼海格的情人,當我們繾綣在香貝里那個臨著貝爾熱湖的房間里的時候,我平白無故的回憶起這一天的事情,很多細節得以求證。
  「你在警局裡有朋友?從上面施加壓力保我出來。是嗎?」
  「也沒有施加什麼壓力,只是有朋友而已。」他說。
  「法國也搞這一套?你憑什麼還說中國腐敗?」
  「哦哦,」他指著我的鼻子,「居然在這裡等著我?聽我說,我們原來並非如此。有法國的公務員去了一趟義大利出差,回來便有了這樣的風氣。」
  我笑起來,他壓在我身上,手指插在我的頭髮里,親我的嘴巴。
  「等等,」我說,「我從警局出來的時候,你真的在日內瓦嗎?」
  「… …我在對面的街上。」
  「… …」
  「只是我想,你可能不願意在那個時候見到我。」
  我翻一個身,背朝著丹尼:「當然不願意。一整天我都沒有洗臉刷牙,頭髮黏在一起,身上都是汗水味… …我那麼狼狽,我誰都不想見,我最不能見到你。」
  「對這個我倒是無所謂,」他在後面,手輕輕的放在我的腰上,「我只是覺得稀奇,為什麼這個孩子每次見到我,每次跟我說話,都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的臉埋在被子笑:「那個時候又傻又小… …唉,但是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那一天倒霉,被人帶到警察局去的?」
  「讓我想一想,哦,派去送禮物的人,回來通風報信。幸虧有他。」
  哦,對了,還有那個裝在金色盒子里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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