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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結果,手術效果非常不理想,癌細胞擴散到全身,沒過一個星期,老人就去世了!」
「怎麼會這樣,太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何紹棠惋惜地搖搖頭,「看到老人的兒子蹲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我的心都碎了,過了那麼多年,這個事情都是我的一塊心病。如果那時候我是主治,再果斷一些,提前一段時間給老人做手術,也許老人就能活下來。哎,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葯的。那段時間,我也和你一樣,意志特別消沉,甚至動了棄醫轉行的念頭。我的指導老師看到這個樣子,就開導我說,做醫生的,對病人,要盡職盡責;對自己,要平穩心態,盡人事,聽天命。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結果怎樣,交給閻王爺去抉擇。我聽從導師的話,盡全力救治每一位病人,但是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掩藏在內心深處。這麼多年過來了,看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太多的生生死死,整個內心應經變得堅強無比。延飛,如果你想一直做醫生這個行業,那麼,送給你一句話。」
「什麼?」
「對待病人,生前盡心,死後無悔!」
「我記住了!」
吃過午飯,我倆回到醫院的ICU病房,護士站的桌面上,放在一大堆的喜糖喜煙。王賽男和幾個小護士一邊分糖,一邊嘻嘻哈哈的說笑。
「姐姐,這是誰的喜糖啊?」我問王賽男。
「耳鼻喉科的趙大夫,她前兩天結婚,剛剛度蜜月回來。小羅,給你塊軟糖,何大夫,給你塊巧克力的。」王賽男遞過來兩塊糖。
「挺好吃的,謝謝姐姐。」我把軟糖含在嘴裡,「對了,趙大夫的愛人是幹什麼的?」
「她老公是搞房地產的,家裡特別有錢,據說,她的公公在go-vern-ment上班,是城建辦公室的主任。」王賽男的八卦消息一向很準確。
「哦,挺不錯的!」
「就是,趙大夫挺有本事的,嫁了一個有錢人,剛才來發喜糖,手上戴了一隻大鑽戒,那鑽石足有大米粒那麼大。」王賽男一臉的羨慕。
「真有錢!」
「就是!」
「我發現一個問題!」我一本正經地對王賽男說。
「什麼?」
「咱們醫院的那些女大夫,特別是老一代的主任,老公基本都是局級幹部,什麼市人事局副局長,供電局局長,什麼總經理,最狠的是婦科的劉主任,她老公是一軍政委,自家獨院的.. 中年的醫生,35-40階段的,老公要麼是工商所所長,大學系主任,要麼氣象站站長,多少都負點責任,家家都有車. 年輕醫生的老公大部分也都是名牌大學名牌系畢業,國企的科長,中直單位的辦公室主任,院辦主任.我挨個算了一算,就沒有差的,最差的也是個醫生. 女醫生是不是個旺夫的職業呢? 」說完這番話,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發現護士站里的姐姐妹妹們,臉上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相比女醫生,護士的擇偶檔次就低好些,基本上就是司機,葯代,業務員,工人等等。找到醫生的都不多,最好的就是護士長了,她的老公是個營級軍官,可是常年不在家,科里都謠傳她和王副主任關係曖昧。
我不敢再說下去,不僅僅是因為在座的護士對我的話有所反感,還因為,何紹棠聽到我說起女大夫擇偶的這個話題,很落寞的離開了。
下午,我跟在何紹棠的身邊,挖空心思講了好幾個笑話,她都沒有笑。這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晚上,她值夜班,我早早的來到值班室,泡了一杯她最喜歡喝的菊花茶,擺在她的辦公桌上。自己坐在一邊,假裝寫病歷,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的到來。等了一會兒,她還不來。
我去廁所,在便池前站了一會兒,沒感覺,決定離開,出去走了一會兒,再回來,還是尿不出來——真衰!
8.
不一會兒,何紹棠來了。她帶著我查了次房,回到值班室,給我一大堆的病曆本,讓我幫她寫。
寫著寫著,窗外響起隆隆的雷聲,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何紹棠走到窗前,抱著肩膀往外看。我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她的身後,探著脖子往窗外看,天空中烏雲密布,狂風大作,轉眼間大雨傾盆。我躲在何紹棠的身後,小聲地對她說,「師傅,我有點害怕!」
「怕什麼?」何紹棠扭回頭,有些詫異地看我。
「看這天氣,豬八戒要來了!」
何紹棠「撲哧」一聲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西遊記》里,豬八戒一來就是狂風大作,烏雲密布的!」
「你是真能閑扯!」何紹棠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我倆坐在值班室里閑聊,凌晨一點多的時候,我給她煮了一碗速食麵。吃過面,她有些犯困。躺在單人床上休息,沒多久,竟然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我坐在她的對面,距離不到一米。她穿了一件淡綠色的絲絨T恤,緊身的那一種,緊裹著她那圓潤豐滿的乳房和肩膀。說實話,她的胸部真的很大,平時總是很挺拔地立在那裡,而且豐滿得恰到好處,是那種讓男人看了就有慾望的程度。
我有好久好久沒有摸過女人的胸部了,距離上一次摸袁麗麗的荷包蛋,已經有四五個月的時間。
我的心中做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慾望戰勝了理智,決定鋌而走險一把。我脫掉自己的外套,心裡盤算著,借給她蓋衣服的機會,輕輕摸一下她的乳房。
我雙手提著衣服,來到她的跟前。她的臉頰瘦長而清秀,非常好看,好看之中,另有一股嫵媚與風韻,更顯得楚楚動人。她的五官極美,神色安然,純潔得好像聖女。
我顫抖著雙手,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正想趁機摸一摸她的乳房。
何紹棠卻醒了,睡眼朦朧的看著我,瓮聲瓮氣地問我,「你在幹嘛?」
我著實嚇了一跳,急忙掩飾說,「您睡著了,我怕您著涼,給您蓋件衣服!」
「你對我可真好!」我不知她是不是睡蒙了,還沒有清醒過了。反正她伸出右手,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撫摸了兩下。
那一刻,我進入了一種朦朦朧朧的狀態。在過去,袁麗麗總是喜歡摸我的臉頰。此時,我把何紹棠當成了袁麗麗。情不自禁地彎下腰,雙手抱住了何紹棠,她的身上有一種茉莉花般的芳香,讓我有一種迷醉的感覺。於是,我親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軟綿綿的,有些濕潤。
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開始拚命地掙扎。可是,她越掙扎,我就抱得越緊,後來她不再動彈,再後來,她也抱住了我。
我親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不停的說「我愛你!」
她的呼吸聲越來越大,胸部的起伏也越來越明顯。我知道她動了情,於是,把手伸進了她的奶罩里。哪裡想到,就在手指觸到她敏感部位的一剎那兒,她的身體好像觸電一般抖了一下,拚命地推開了我,掄圓了胳膊,給了我一個超級響亮的大嘴巴。
我被她打蒙了。
「下 流!」她惡狠狠地扔下一句話,就氣沖沖地離開了值班室。
等我明白過來追出去的時候,她已經進了ICU病房。我沒有ICU病房的鑰匙,一道鐵門,把我和她隔在了兩邊。
我不敢聲張,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坐在病房的門口,靜靜的等何紹棠出來,誰知道,左等不出來,右等也不出來,等著等著,竟然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我四處尋覓何紹棠的蹤影。王賽男告訴我,她已經下夜班,離開醫院了。
我十分掃興,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住院部,打算回家休息一下,有什麼事等明天何紹棠上班以後再說。
正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我舅舅。忽然間有種不祥的感覺。硬著頭皮接聽電話:「喂,舅舅,您有什麼事嗎?」
舅舅說:「你到我的眼科來一下,我有事要問你!」
「完了,完了,東窗事發了!」掛掉電話,我的心徹底的涼了!
19.
我忐忑不安地來到眼科,見到我的舅舅,低著頭不敢看他。
舅舅問我:「延飛啊,你實習了這麼久,我一直沒有問你,ICU病房的那幫人對你好嗎?」
「挺好的,馮主任和何大夫他們都看您的面子,對我都挺照顧的。」我仍然低著頭,小聲的說。
「他們照顧你是應該的,同在一所醫院上班,不知什麼時候誰會用的著誰。」舅舅點著一支煙:「不過,你自己也要盡心學習才是。這幾天,我很生氣。」
「怎麼了,您?」我提心弔膽的問。
「前幾天,別的科室的主任,託付給我一名實習生,是他的侄子,名牌大學畢業,但是,實在是不成樣子!」
「他怎麼了?」
「在上班時間,在急診室里,玩《帝國時代》。」
「哦,有點離譜!而且,品味有些問題,現在誰還玩帝國啊,都改魔獸了!」我聽出來了,舅舅這次把我叫過來,並不是和我說何紹棠的事情,我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又開始耍貧嘴。
「胡說八道,什麼遊戲也不能在醫院裡玩!」
「嘿嘿!」我訕訕地笑。
舅舅很生氣的說:「雖然是早上6點多,但畢竟還有十幾個重症患者。昨天晚上,我忙碌了一整夜,負責幾十張病床的病人。忙得不可開交。他倒好,昨天晚上早早的去睡覺了,連自己有幾個重症患者在監護中都不知道,清早起床后,除了上廁所外,不是去查看患者,卻坐在診室裡面玩電子遊戲。太不像話了,他把這裡當成了什麼地方!」
「舅舅,您別生氣,其實,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可是,在科里,除了讓我們寫病史、開化驗單,大夫根本不讓我們進行什麼操作或管病人。所以,希望您能體諒一下那個實習生。」
「你的說法太片面了。」舅舅一個勁的搖頭,「觀察,學習,是每個實習生必修的功課,沒有哪家醫院敢把病人的性命完完全全的交給一個初來乍到的實習生,那樣,是對患者的不負責任——我能忍受實習生的專業匱乏,也能笑對他們經常提出」傻傻「的問題,對他們出現的小錯誤,總是替他們百般開脫。畢竟他們是學生,就是來學習的,以後的路還長得很。但我決不能接受一名沒有責任心的實習生。這樣的醫生有哪個患者敢性命相托?」
「……」
「我不管別人,你是我的外甥,你來醫院實習,必須給我規規矩矩的,隔三差五,我會給馮景學跟何紹棠打電話詢問你的情況,如果讓我聽到一點關於你不好的消息,我絕饒不了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我心中暗想,只是在急診室玩個遊戲,就把你氣成這樣,如果讓你知道了昨天晚上我調戲何紹棠的事情,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說話間,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很瘦很呆的一個學生,二十多歲的年紀,戴著瓶子底眼鏡,穿著一件又肥又大的白大褂,走起路來,弱不禁風的樣子。
「王主任,您找我?」
「是啊,我找你!」舅舅白了他一眼,沖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他就是那個在急診室里玩帝國的實習生。
舅舅站起身,對他說:「跟我走吧!」
他跟在舅舅的身後,一個人小聲的嘀咕:「我們列好了隊,究竟要去攻打哪裡?是波斯,還是拜占庭,只有兩個人,要不要再徵調一些民兵?」
「我們只是去查房而已,用得著徵調民兵嗎,大將軍?」舅舅沒好氣的說道。
「哈哈哈哈……」我差點笑的抽過去——真是十足的帝國迷。
舅舅回過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的心頭一顫,從小沒怕過誰,但是很懼怕我的舅舅。
我想,一定要儘快跟何紹棠恢復良好的關係,不然,被舅舅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為,後果不堪設想。
20.
從眼科出來,我給王賽男打了一個電話,問她知不知道何紹棠的家庭住址。王賽男說,她只知道何紹棠住在中心醫院後街的單身職工宿舍,詳細住址卻不清楚。
掛了電話,我直奔那裡,到了公寓區,問了幾個人,就找到了她的宿舍門口。
鼓了半天勇氣,沒敢敲門。我去公共廁所,在便池前站了一會兒,一滴尿也沒擠出來。
哎——真衰!
我又回到她的宿舍門前,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誰啊?」何紹棠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我沒吭聲,又敲了兩下。
門開了,何紹棠穿著睡衣睡褲出現在我的眼前。
「師傅!」我小聲的喊她。
「怎麼是你?」她的聲音冷若冰霜,伸手就要關門。
我一把扶住了門,近乎哀求地說:「師傅,您聽我說兩句話行不行?」
她仍然使勁地關門,但是沒我的力氣大,最終放棄了努力。
「有話你就說吧,說完快走,我還要睡覺呢!」
「師傅,您覺得讓我在您家門口說這事,給別人聽見,對您影響好呢,還是不好呢?」我輕聲地對她說。
何紹棠探頭向樓道望了望,雖然隔壁的宿舍門都關得嚴嚴實實,但是誰也不知道屋裡有沒有人。她猶豫片刻,最終把我放進了屋。
她的房間布置的很整齊,一張書桌放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在一大摞的醫學書籍,還有一本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書桌旁邊是一張單人床,床邊的茶几上放在一張圍棋棋盤,棋盤上零零散散的擺放著黑白棋子。
「有什麼話,你快點說!」何紹棠一臉的不耐煩。
「我……」我在來這裡的路上,想了一大堆的話。我想對她說,師傅,我錯了,昨天我荷爾蒙分泌過多,雄性激素超標。做了不應該的事情,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就原諒我吧,別再生我的氣了。
可是,見到何紹棠,話到嘴邊,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我的頭腦飛速的運轉,思考著把這番道歉的話說出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也許,她會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原諒我,也許她會對我舅舅守口如瓶,不提我對她幹了什麼,也許她會讓我繼續留在她的身邊,做她的實習助手,但是,我在她心中那個膽小、怯懦的色狼角色將永遠不會改變。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有話快說!」何紹棠催促著。
「師傅,你知道嗎?」我狠了狠心,把一切都豁出去,破釜沉舟地說:「見到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
「你說什麼?」何紹棠驚呆了。
我非常嚴肅地對她說道:「那一次,在飯店裡,我第一眼看到你,心臟像是被鐵鎚猛擊了好幾次,心跳快得要命。我對自己說,天啊,這世界上還有這麼有氣質的女人,她和大街上那些靠化妝品打扮出來的世俗女人是如此的不同,成熟、嫻靜、內斂,這些氣質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夠擁有的。你知道嗎,當我聽說你做我的指導老師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高興。那時候,我以為你已經結婚了,所以,沒敢奢望太多。心想,每天守在你的身旁,偷偷的看你兩眼,也就心滿意足了。後來聽別人說,你連男朋友都沒有,我高興的好幾天沒睡著覺。雖然,你是我的師傅,雖然你比我大幾歲,但是不知為什麼,見到你我就想照顧你,我喜歡給你煮麵,我喜歡逗你開心,你高興我就跟著開心,你傷心我也跟著難過。師傅,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並不是有意想冒犯你,你躺在床上睡著了。我怕你著涼,所以脫下自己的外套想給你蓋上,但是離的你太近了,聞到你身上的香味,我就不能自已了。那是因為你太讓我著迷了,師傅,你別生氣了。你對我,打也打的,罵也罵的,怎麼解氣你就怎麼處置我,但是有一樣,千萬別讓我離開你,成嗎?」
「你……我……這個……」何紹棠被我的一番話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臉上已沒有了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詫異、羞澀、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甜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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