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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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過的那個女醫師(連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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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0 14:3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風乾的影子 於 2009-11-24 13:57 編輯

1.

認識袁麗麗是比較偶然的一件事。

2003年的九月,我升入大三。一天下午,和同宿舍的兄弟在籃球場打球。我帶球過人,起跳,投籃。被人擋了一下,球跑偏了。直

接飛出場外,砸到一個從旁經過的女生。那女生「哎呀」一聲,摔倒在地。

我跑過去,問她,「同學,你沒事吧?」

她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沒說話,氣呼呼地瞪著我。她打扮得挺時髦,也就二十來歲,頭髮卷卷的,眼睛大大的,左耳才

扎了三個耳孔,右耳帶了六個耳釘。上身是緊身運動背心,可惜沒什麼曲線,那小胸脯像被熨斗熨過一樣平。超短的牛仔短褲,露

著雪白的大腿。

「你眼瞎嗎?」她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開始時,我陪著笑臉,沒有還口。畢竟我有些理虧,畢竟她長得很漂亮。可是她的喋喋不休惹惱了我。最終,我倆站在籃球場邊對

罵。球場上原本打球的人都圍過來,嘻嘻哈哈地看熱鬧,誰也沒有勸架的意思。

我倆對罵了半個小時,誰也沒佔到便宜。我有些口乾舌燥,就停下來問她,「嗨,我渴了,你渴不渴,我去買礦泉水你要不要?」

她住了口,舔舔嘴唇,咽了口唾沫,「你給我買瓶農夫山泉吧!」

「好吧!」我帶著她去學校的超市買水喝,留下一幫目瞪口呆的哥們愣在籃球場上。

在冷飲店中,她問我「你喜不喜歡流川楓?」

我裝傻,「流川楓是誰?」

「連流川楓你都不認識,真村!」她說,「他是《灌籃高手》的男主角,我最喜歡他了!」

「為什麼?」

「因為他長得帥,打籃球非常酷。很討女孩子的喜歡!」

「原來如此!」我說,「我最討厭他了。」

她有些愕然,問我,「為什麼?」

我一本正經地告訴她,「因為他長得帥,打籃球非常酷。很討女孩子的喜歡」

「討厭!」她笑了。

第二天,那女孩變成了我的女朋友,她就是袁麗麗。

她的性格非常潑辣,稍不順心,非打即罵。我的身上總是被她掐的青一塊,紫一塊。好幾次,都想和她分手,但是又捨不得。

我上的是醫科大學,學的是臨床專業。我們班的那些女生不是歪瓜裂棗,就是豺狼虎豹。班裡男生能想到最惡毒的詛咒就是,我咒

你以後的女朋友都是咱們班的。不知有多少男同學羨慕我有袁麗麗這樣漂亮的女朋友。

再說,她溫存起來,也是很有女人味的。晚上,不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倆總是跑到實驗樓的天台上去看星星,當然,除了看星星,

還可以幹些別的事情。譬如,摟著她親嘴,摸她好似荷包蛋一般的小胸脯,體驗那似有還無的感覺——挺美妙的一件事情。趕上她

高興,會彎下腰,在我的敏感處輕輕舔兩下。

好幾次,我被她搞得心猿意馬,提出開間日租房做進一步交流的請求,都被她拒絕了。她笑嘻嘻地看著我,幾分調笑,幾分溫存地

說,「給我結婚證,我就讓你玩!」

我只好無奈的放棄。

可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改變了我和袁麗麗的純潔的男女關係。



2.
我記得那天是個星期日。
上午,我閑著沒事,呆在宿舍里看NBA。接到袁麗麗的電話,她說,她現在就在樓下等我,讓我出去見她。我不敢怠慢,換了身衣服就下樓了。
袁麗麗穿了件白色的弔帶裙,長發披肩,抱著肩膀站在男生宿舍樓的門口,遠遠看去,十分的嫵媚。
「你下來了,咱們走吧!」那天的她特別溫存,小鳥伊人地摟著我的胳膊,帶我去學校門口的麥當勞,請我喝了一杯可樂。
袁麗麗坐在我對面,雙手托著下巴,瞪著大眼睛看我喝可樂。
我被她看地發毛,渾身的不自在。我怯怯地問她,「你是不是又要我陪你去逛街!」袁麗麗是逛街高手,陪她上街,能把你累死。
她搖搖頭,「不是!」
「那你是不是自己逛街相中了某件衣服,讓我給你買?」她讓我給她買過一套阿迪的衣服,害我吃了一個月的大餅,榨菜。
她又搖搖頭,「也不是!」
「那你是不是饑渴了,讓我幫你平息慾火?」我一臉色相地沖她笑。
「你又皮癢是不?」她用指甲掐住我的胳膊上的一小塊肉,狠狠地轉了一圈。
「姐姐,我錯了。饒了我吧!」我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三天不掐,我看你又要整幺蛾子!」袁麗麗鬆開手。
「那你到底有什麼事啊?」我哭喪著臉。
「你……」她的臉忽然間紅了。
「我什麼?」我有些著急。
「你把耳朵伸過來!」她神神秘秘地說。
我把耳朵湊過去,聽見她小聲地說,「給我些你的精 子!」
「什麼?」我有些詫異,「我沒聽錯吧!你跟我要精……」
「噓……」她一個勁地擺手,「你小點兒聲!」
「你要那個……東西幹嘛?」
「你聽我說!」她看看四周,沒人注意我倆,這才說出了緣由。
原來,袁麗麗學的是檢驗,每天和人的體液、排泄物打交道。她們大三上實驗課,有一節課的題目是化驗男性的精子。醫科大學為她的女學員們提供先進的化驗器材,卻不提供最基本的化驗樣本。教她們化驗課的老師讓她們自己想辦法,這就苦了那些檢驗系的女學生,無奈之下,她們把魔爪伸向了周圍的男同學。
「原來如此!」聽完她的解釋,我的心怦怦直跳,這可是個借題發揮的好機會。
「怎麼樣啊?」她滿臉的期待。
我的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是一臉的愁容,「老人們常說,一滴精,一滴血。那東西寶貴的很,不能隨隨便便給別人的!」
「少廢話,我還不了解你,如果條件允許,你恨不能到處留精!」
「你冤枉我!」
「你到底給,還是不給?」
「我給!麗麗大人的話我怎麼敢不聽呢!」我面露難色,「可是,要怎麼給你?」
「你只要答應,就好辦了!」袁麗麗一臉的笑容。「跟我來吧!」
她拉著我的手,離開了麥當勞。
嘿嘿嘿,變 態的化驗課老師,我愛你。


3.
  我以為袁麗麗會帶著我去找日租房,沒想到,她拉著我來到學校教研樓的頂層。那裡因為是19樓的緣故,平常少有人來。
  她給我一個玻璃試管,一本《人之初》,把我推進了一間男女通用的單人廁所。
  「快點,弄出來之後,流到試管里就行了!」她在廁所外面大聲地說。
  「我就知道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氣呼呼地脫掉褲子,蹲在蹲便器上。蹲了一會兒,想起我不是來大便的。
  我翻開袁麗麗給我的《人之初》,看看裡面的內容,登時明白她的用意。那是一本介紹夫妻知識的雜誌,圖文並茂,看的我心裡怪痒痒的。
  我蹲在廁所里看雜誌,袁麗麗等在外面,約莫過了十多分鐘,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問我,「你好了沒有?」
  「沒有,哪有這麼容易就出來的!耐心等著!」我不理會她,看完一個夫妻故事,又開始看下一個。
  又過了十分鐘,袁麗麗生氣了,氣呼呼地問,「你到底好了沒有?」
  「沒有!」
  「怎麼這麼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一個人比較慢!」
  「要不要我幫你?」片刻之後,袁麗麗忽然說。
  我心中一盪,「你怎麼幫我!」
  「你好好聽著!」袁麗麗清了清嗓子。
  「聽什麼?」我有些納悶。
  「啊……使勁……羅延飛……啊……好舒服……啊……我喜歡和你玩!」她在外面嗲聲嗲氣的叫 春。
  聽著聽著,我就受不了了。提上褲子,打開廁所的門。把站在外面的袁麗麗嚇了一跳。
  「你怎麼出來了?好了嗎?」
  我不吭聲,拽著她就往外走。
  「這是幹嘛去啊?」她想掙脫我的手,使了半天勁也沒有成功。氣急敗壞地問,「你要帶我幹嘛去?」
  「閉嘴,到那裡你就知道了!」
  那天中午,我倆在醫大南街的一間日租房中赤誠相見。有些緊張,有些慌亂,不怎麼成功,但是我體驗到了一瀉千里的快感。
  完事之後,我把用完了套兒摘下來,打了一個結,遞給袁麗麗,「拿去吧,你想要的東西!」
  袁麗麗接過去,注視著那袋白色的液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媽的,為了交個作業,白白讓人玩了一回!真衰……」
  「什麼叫白白讓人玩了?」我說,「難道你不舒服嗎?」
  「舒服個屁啊。」袁麗麗不屑地說,「剛有點感覺,你就泄了。真衰!」
  「要不要再來一次,剛才沒經驗。一回生,兩回熟。」我輕輕地撩撥她的身體。
  「破罐破摔吧,反正都是跟你混了!」她被我勾起了興緻,光著身子爬到了我的上面。
  那天下午,我倆玩一會兒,歇一會兒,歇夠了再玩。用光了一整盒傑士邦。傍晚時分,從日租房出來的時候,我的腰都快折了。
  後來我才知道,袁麗麗不但自己在實驗課上使用了我給她的樣品,就連她們宿舍其他七個女生使用的化驗樣品都是由我友情贊助的。
  難怪她宿舍的那幫姐們見到我眼神都怪怪的——這事可真衰


4.
  04年春節過後,我和袁麗麗從學校搬了出來,在醫大西街的居民小區租了一間一居室的房子 ,開始了我們的同居時代。
  那時候的日子過得簡單而幸福。白天到學校去上課,晚上回自己的小窩。一起買菜,一起做飯,一起洗鴛鴦浴,幹什麼都在一起。後來我跟家裡要錢,買了個筆記本,接上網線,每天下A片看。
  袁麗麗問我:「為什麼把這種電影叫A片,而不叫B片,C片?」
  我說:「這個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官方的,另一種是私人的。你想聽哪一個?」
  「你先說官方的!」
  「官方解釋就是A V的英文是adult video。」
  「就是英文成人電影的字頭縮寫唄?」
  「對!」
  「那私人解釋呢?」
  「第二種是象形解釋:字母A就是處女撇開兩條腿,露出她的處女膜!正所謂A片都是講處女變成非處女后的故事,性成熟經歷的過程,當然叫A片咯!」
  「你丫還真流氓啊?」袁麗麗擰住我的耳朵。
  「大爺饒命,小的知錯了!」我痛得呲牙咧嘴。
  「饒了你也成,不過你要給大爺整幾個好看的處女變成非處女后的故事。」
  「沒問題!」袁麗麗這才鬆開我的耳朵。
  看完了片兒,她的悶騷勁兒上來了,往床鋪上一躺,撩起裙子,嗲聲嗲氣地說:「大爺,今兒小女子第一天開張,您要是過來找樂子,我給您打個八折!」
  「我操!受不了了!」我顧不得關燈,一下就蹦上了床。
  「大爺,您這麼著急幹什麼。慢慢來!」
  「……」
  我是袁麗麗的第一個男人,袁麗麗是我的第一個女人。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曾經天真地以為,我們會白頭到老的。可是,事實上,我們的關係只維持了兩年,就土崩瓦解了。
  原因很簡單,那時候的我們,都太年輕了。
  袁麗麗是獨生女,從小被父母寵愛,性格潑辣,脾氣火爆。她給我做過一次可樂雞翅,那是她第一次下廚,四塊雞翅放了一整瓶2升的百事。煮熟之後,興沖沖的讓我品嘗。我嘗過之後說了一句太甜了。她登時暴跳如雷,指著我的鼻子數落我,越說越有氣,端起盤子把雞翅倒進了垃圾桶,最後,摔碎了盤子。我哄了她三天,才算哄好。不過從此慣下了毛病。一吵架就摔盤子,無論對錯,我不道歉,事情是過不去的。
  直到有一天,我晚上熬夜看英超比賽。袁麗麗叫我睡覺,我沒有理會她。氣急敗壞的她,用水杯砸爛了電視屏幕。我再也受不了,站起身對她說,「麗麗,咱們分手吧!」
  她什麼都沒有說,用一個編織袋收拾好她的東西,凌晨十二點,離開了公寓。無論是情感上,還是理智上,我都應該把她追回來,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在深夜時分獨自離開。可事實上,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我,沒有去追她,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了。
  我們一個月沒有聯繫,我知道她在等著我去向她道歉。好幾次,我想妥協,可是,男人的自尊困擾著我。當我最終割捨不掉對她的思念,去她們班找她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
  事隔多年,現在想一想,袁麗麗找那個男生無非是想氣氣我,只要我認個錯,她就會馬上回到我的懷抱。但是,那時的我,確確實實地被傷到了。心情極度惡劣,呆在宿舍里不去上課,茶不思飯不想,每天只吃必勝客,一個月下來,花光了一個學期的伙食費。


5.
  後來,躺在宿舍里聽學校大喇叭里放任賢齊的《心太軟》。

  那句「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觸動了我,想想不過是失戀,沒什麼了不起。只要有本事,大丈夫何患無妻。慢慢地也就釋然了。

  於是,從床鋪上爬起來,洗漱乾淨去上課,專心致志地學習,立志將來做個好醫生。

  轉眼到了大五,班裡的同學各忙各的,有的找工作,有的準備考研,有的去醫院實習,有的在宿舍里睡覺打遊戲,反正各懷心事,幹什麼的都有。

  我有些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放暑假回家,買了兩瓶劍南春,五斤羊肉片,去看我舅舅。我舅舅也是當醫生的,在我們市裡最好的中心醫院工作,是眼科的副主任。

  晚上在他們家吃涮羊肉。吃飯的時候,我舅舅問我,「延飛,還有一年畢業,有什麼打算?」

  「本科生就業沒什麼優勢,想考研究生!拿到碩士學位應聘一家效益好的三甲醫院。」

  「想法不錯,但是比較天真!」舅舅抿了一口酒,說道:「1985年,我大學畢業,到今天整整20年,那時候,本科生非常少,畢業之後,好幾家醫院搶著要我。沒花一分錢,我被分配到中心醫院。2005年,全國有幾百萬本科生等待就業。等你讀完研究生,2009年再想找工作的時候,就業形勢不知多嚴峻。給你一個建議,聽不聽在你!」

  「您說,我聽!」我給舅舅把酒杯斟滿。

  「丟掉考研的想法,明年準備就業。我跟中心醫院現在的院長關係還不錯。明年花些錢,把你弄進來,有了編製,一切都好辦了!」

  「謝謝舅舅!」
  「你先不要謝我,每年想進中心醫院的人多的是。名牌大學畢業生,研究生,有後台的。和他們比起來,你一點優勢也沒有。事情能否辦成,要看你的能力和運氣——對了,這幾年你得過獎學金嗎?」

  「剛上大一時,得過一次一等獎學金,后三年光玩了,都是二等的!」

  「還行,沒浪費你媽媽的血汗錢。不過即使得過獎學金,現在的本科生也不比以前了,上五年大學狗屁不會的學生有的是。你們什麼時候實習?」

  「馬上,開學后就要找地方實習了。我這次來找舅舅,也是想讓您幫我安排一下,在中心醫院找個好一些的實習科室!」

  「你要明白,一個醫生實習,就要輪內外婦兒科等等科室,不是你想去哪個科就可以的。如果你想來中心醫院實習,內外科還分得很細,有肝膽內外科,消化道內外科,有神經內外科,有腎內外科,有呼吸科,有心血管內外科,還把5官科分為眼科,口腔科,耳鼻喉科,還有急診,中醫的還有針灸理療科,實習的時候一個科室都不能少,只有對人體有了全面的了解,才能從宏觀上對病人的疾病作出客觀、準確的診斷。」

  「哦,那我可不可以在自己喜歡的科室,多待一段時間呢?」

  「這個倒可以!你最想去什麼科室呢?」

  「我想把ICU病房作為自己實習的第一個科室!」

  「ICU病房……」舅舅沉吟片刻,說:「可以,ICU病房的主任和我比較好說話,明天晚上我帶你去見他。」

  「謝謝舅舅!」

  第二天傍晚,舅舅在離中心醫院不遠處的天然居飯莊定了一桌酒席,宴請ICU病房的主任馮景學,以及兩個副主任和一個主治醫師。

  吃飯的時候,舅舅把我介紹給馮主任,問他能不能讓我進ICQ病房實習。馮主任問過我的畢業院校和所學專業,就答應了。

  他對旁邊的一個女醫生說道,「小何,我看這小夥子不錯,以後你就帶他吧!」
  那個女醫生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不錯,五官的輪廓鮮明,細眉大眼,頭髮烏黑,很隨意地用髮帶將長發束在腦後,戴著金絲眼鏡,氣質不凡,一眼望去,就知道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性格沉穩而內斂,衣著樸素,穿了件很淡雅的藍色上衣,素麵朝天,不施水粉,但給人一種很成熟,很有內涵的感覺。

  看到她,我忽然有了一種久違了的衝動。上一次衝動,那是初中一次數學課,彎腰撿筆,不小心看到了數學老師的粉色內
  褲。時至今日,已經有十年了。



6
  馮主任給我介紹:「這位是何紹棠——何大夫,咱們中心醫院最年輕的女主治醫師,你跟著她學習,會學到很多東西的!」
  我的心中胡思亂想,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站起來,規規矩矩給她鞠了一個躬,說道:「何老師,以後請您多多關照!」
  何紹棠笑容可掬:「咱倆差不了幾歲,你不必叫我老師,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咱們可以坐下來一起研究!」
  馮主任對我說:「何大夫是華中科技大學醫學部的高材生,本碩連讀,當年的高考分數上北大都有富餘。來中心醫院才幾年,救活的病人不計其數。去年市長的母親突發心臟病,住進ICU病房,就是何大夫給治好的。你叫她一聲老師,那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何老師真是了不起!」我隨聲附和。
  「馮主任,您過獎了,跟您和在座的各位前輩比起來,我還差得太遠!」何紹棠很謙虛地說。
  馮主任哈哈大笑。我舅舅在一旁招呼著:「大家別光說話,吃菜,吃菜啊!延飛,別愣著,敬何老師一杯酒!」
  「好的!」我端起酒杯,對何紹棠說:「何老師,我敬您一杯酒,我把它幹了,您隨意就好!」說罷,把杯中啤酒一飲而盡。
  「謝謝!」何紹棠喝的是匯源果汁,端起杯,喝了一半。我給她倒滿了。
  她問我:「羅延飛,你知道什麼是ICU嗎?」
  「知道一些!」
  「說來聽聽。」
  「ICU是英文INTENSIVE CARE UNIT 的字母縮寫,意為重症加強護理病房,專門收治內科、外科等各種病人中患有呼吸、循環、代謝及其他全身功能衰竭的病人,並對他們集中進行強有力的各種功能恢復的全身管理。」
  「沒錯!ICU病房收治的都是重病將死的病人,來這裡實習,你要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以健康平穩的心態來面對每天遇到的人與事。」
  「何老師,您放心吧,我會做個好醫生的!」
  「哎……」何紹棠嘆了一口氣,說道:「做醫生難啊,做個好醫生就更難了。當初,你考大學,為什麼會選擇醫科大學呢,是受到你舅舅的影響嗎?」
  「我舅舅多少影響了我一些,主要還是我自己的主意。您別看我現在身體素質不錯,我小時候特別嬌氣,總是生病,膽子還小,像個女孩子,一有點風吹草動,馬上跟我媽說,『哎呀,我不行了,趕快上醫院吧!』小時候,我是中心醫院的常客,隔些日子就來住兩天院,慢慢地,就和醫院處出感情來了,所以,立志當醫生,一輩子呆在醫院裡。」
  一番話,把在座的人都逗笑了。
  何紹棠笑著對我舅舅說:「王主任,您這外甥說話可真逗!」
  我舅擺擺手,說道:「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這張嘴太貧,從小跟話簍子似的,沒治!」
  吃完了飯,我們一行人走出飯店。何紹棠穿的是高跟鞋,下台階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身子一歪,眼看要摔倒的樣子。我在她旁邊,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沒事吧!何老師?」我關切地問她。
  「沒事!」何紹棠站直身子,鬆開我的胳膊,心有餘悸地對我說:「謝謝你!」
  「不客氣!」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剛才我扶何紹棠的時候,不經意地碰到了她的胸脯。我承認,那軟綿綿的尤物給了我一種純生理上的舒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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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0 14:40 | 只看該作者
7.
  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起來了,洗了個澡,換了身新衣服,吃過早點,早早來到中心醫院。

  我家離醫院不遠,坐公交車三站地就到了。記得在我上小學的時候,中心醫院只有兩棟破舊不堪的樓房,一棟是門診樓,另一棟是住院部。後來調了一個有本事的女院長,她叫邱愛輝。據說她和衛生部部長是大學同學,兩人私交還不錯。院長是有雄心壯志的人物,立志要在自己任期內把中心醫院建成華北地區規模最大的綜合類醫院。於是四處籌錢,只短短几年就已經蓋起了22層的住院部,24層的外科大樓正在建設中,還有一個規劃中的內科大樓。如果用谷歌地球看我們市區的地圖,標誌性建築不是文物古迹,也不是go-vern-ment辦公樓,而是宏偉氣派的中心醫院大樓。

  當然,為了蓋大樓,中心醫院的醫生已經很久沒有漲過福利了,雖然這裡的葯價和掛號費比別的醫院高出許多。

  我去眼科找我舅舅,問他:「舅舅,我是現在就去ICU病房報到,還是等放完暑假再說?」

  舅舅問我:「你每天在家幹什麼?」

  我說:「偶爾看書,大多時間在打遊戲,如果等到九月再實習的話,我的歡樂鬥地主可以升到小地主的級別。」

  舅舅說:「那你今天就去報到吧,別在家瞎混了。」說罷,他給馮主任打了個電話。

  掛了電話,他對我說:「你直接過去就行,都給你說好了。到那好好學習,用心觀察,別那麼多廢話。別給我丟人。」

  我說:「我知道了。」

  拿著舅舅給我的白大褂,走出破舊的門診樓,坐電梯來到住院部的17樓。ICU病房就在這一層。熟悉醫院的人都知道,ICU病房是全封閉的,醫生和護士在完全沒有家屬打擾的環境下,為病人診斷、醫治、護理。病房的門口不像其他的科室裝的是木頭門,這裡有的是一面堅固密封的盼盼防盜鐵門。

  我在護士站見到昨天一起吃飯的護士長,她四十多歲,一臉的精明強幹。跟她打個招呼:「阿姨,您好!」

  她正在寫病歷,抬起頭,看到是我,露出笑容,「你叫羅延飛是不是?」
  「阿姨好記性!」

  「今天就來實習嗎?」

  「是啊,我舅舅讓我來找馮主任。」

  「哦,主任就在他的辦公室,你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

  「謝謝阿姨!」

  「呵呵,不客氣!」

  我敲開主任辦公室的房門。馮主任正在看一張X光片,見我進來,笑容可掬:「過來了!」

  「嘿嘿,給您添麻煩來了!」

  「不是外人,不用客氣。何紹棠查房去了,我給她打過招呼。一會兒,她就過來了。你好好跟著她,會學到許多東西的!」

  「我一定跟何老師好好學!」想起何紹棠,我的心莫名其妙的狂跳。

  「有什麼不明白的,你也可以來找我!」

  「馮伯伯,我初來乍到,您看我應該注意些什麼才好?」

  馮主任想了想,對我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我有些詫異:「什麼故事?」

  「這個故事,是邱院長在一次會上給我們這些主任醫師講的。我覺得你們年輕人聽聽會有幫助的!」


8
  於是,馮主任給我講了一個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的故事。
  有這麼一位醫生,他在急診室值夜班,接到一個車禍受傷的病號,病人已處於深度昏迷。憑著職業習慣,他一眼就看見病人的右耳在向外滲血,很明顯,這是後腦受傷引起的腦積血表象,根據他的經驗,這種病人搶救過來的可能性很小。
  但他還是很快讓護士給病人輸上液,安排做腦部彩超。彩超證實了他的猜想。根據病人後腦受創程度,即使立即開顱導血,病人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病人的妻子,手指甲幾乎掐他肉里:「大夫,求您了,救救他!俺不能沒有他——」
  他沒說什麼,給病人使用了加倍的強心劑,止血針。他還讓人找來冰塊,放在病人的頭部周圍,給病人降溫。只有他自己明白,這一切只不過是徒勞罷了。
  病人的最後時分,他陪著度過的。他按壓病人的胸腔,一直到心電圖的曲線變直,這個時候,與其說在搶救,倒不如說在履行一種過程,或者說給悲傷的病人家屬送去最後的一點慰藉。
  病人蒙上白布推出搶救室。他長吐了口氣,洗了手,到辦公室沖了一杯菊花茶。夜還有很長,不喝茶是熬不過去的。見慣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他已經麻木了。
  他剛想點上一根煙,有人敲門,他走過去,看見剛才還歇思底里哭叫的那個女人,一手牽著一個孩子,男的七八歲,女的十多歲,女人猛地把兩個孩子一拽:「跪下!謝謝叔叔。」兩個孩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他忙上前扶起孩子,捉住女人的胳膊,愧歉萬分:「大姐,這怎麼敢當,我、我又沒有把大哥救過來——」
  女人擦了下紅腫的眼圈,說:「大夫,您已經儘力了。我看到了,我和孩子都很感謝您……」
  女人說著,眼淚又不爭氣地冒了出來。她用袖子擦了擦,凄苦地朝他一笑,牽著兩個孩子走了。
  他直愣愣地豎在那兒,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在走廊盡頭消失,心靈受到了許久未有過的震動和撞擊。
  也就是從那天起,他的人生觀發生了改變。他開始重新思索生命的價值、社會價值和人性的真正需求。
  他拾起荒廢已久的書本,專心做起了業務研討。他還報考了省城一家權威醫院的碩士研究生,每周開著車來往於省城和縣城之間。他認真地對待每一個病人,只要有一絲生的希望,他絕不放棄。
  幾年下來,他成為醫院名副其實的技術精英,幾項重大醫療成果都得到了省、國家級專家的認可和肯定。而且,由於他嚴謹的工作態度和對病人獨特的親和力,2001年,衛生部授予他「全國衛生系統先進標兵」稱號,這在醫院五十年的歷史上,還是頭一次有人獲此殊榮。
  在一次報告會上,他沒有洋洋洒洒講述自己的功績,他向在場的千餘名同行講起了當年的那個故事。他說,這些年來,他一直無法忘記那個女人——忘記她那雙噙滿淚水的眼閃現出的無奈和憂傷。那雙眼睛讓他心疼,讓他汗顏,任何一個有良知的醫生,都沒有理由無動於衷,沒有理由不去思索自己肩負的責任和使命。
  聽完這個故事,我的眼圈莫名其妙地紅了。
  「我就不多說了。沒事時,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究竟怎樣做一個好醫生。」
  說話間,敲門聲響起,何紹棠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穿著一件嶄新的白大褂,雙手插在口袋裡。
  「馮主任,您找我啊?」她笑呵呵地問道。

9
  「小何啊,你的學生來找你了,帶他去熟悉一下環境吧!」馮主任說。
  「何老師,您好!」我給她鞠了一個躬。
  「你跟我來吧!」她沖我招招手,把我領出了主任室。
  我以為,她會帶我去ICU病房,可是她把我領到了她的醫師辦公室。
  她問我,「很早就來了?」
  「來了有一會兒,您去查房了,就和馮主任聊了一會兒。」
  何紹棠忽然很神秘地問我,「馮主任給你講故事了嗎?」
  「講了!」我如實說道。
  「是不是邱院長給他講的那個?」
  「對啊。您怎麼知道的?」
  「呵呵!」何紹棠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我剛來時他也給我講過。」
  「原來如此!」
  我們說了一會兒閑話,我問她有什麼簡單一些的工作,可以交給我來做。她想了想,說,「那你就幫我寫病歷吧!」說罷,從抽屜里拿出一大摞的病房記錄和空白病曆本。
  我不太懂寫病歷的格式,問她怎麼寫。她給我拿了兩本她自己寫的。我照貓畫虎,寫了一本,問她怎麼樣。她看過我寫的,稱讚道:「好漂亮的字啊!小時候練過嗎?」
  「我媽媽是老師,我很小的時候,她就讓我練毛筆字。柳體和顏體都學過。」
  「難怪鋼筆字也寫得這麼灑脫。你媽媽是老師,你爸爸是幹什麼的?」
  「我爸在水利局,他是個工程師,畫圖紙的!」
  「哦,知識分子家庭!」何紹棠感嘆道。說話間,她從辦公桌的小廚里取出一隻不大的電鍋,在飲水機中接了些水,插上電源,要煮速食麵。
  我問她:「何老師早晨沒吃飯嗎?」
  「是啊,早晨6號床的病人,病情突然惡化,6點多我就來醫院了!」
  「要不要我給您出去攤套煎餅?」
  「不必了!我這有速食麵!」她沖我晃晃手中的康師傅紅燒牛肉麵。
  眼看著水變得沸騰,可以下面了。一個挺漂亮的小護士匆匆忙忙地跑進辦公室。
  進門就說:「何大夫,您快去看看吧,6號床的病人又沒心跳了。」
  何紹棠面色凝重,站起身,「咱們走,去看看!」隨護士去了ICU病房。留下寫病歷的我和一鍋沸騰的水在辦公室。
  我訂著那袋康師傅發獃,半晌,拿定主意,給何紹棠露一露我的絕活。
  實不相瞞,我其實是煮速食麵的高手。和袁麗麗在一起時,那丫頭挑食,厭食,不吃飯,特別難伺候,但是喜歡吃我煮的速食麵。我煮麵的手法獨特——速食麵的包裝上有什麼,我就往面里放什麼,煮海鮮蟹黃面就往面里放大閘蟹,煮香菇燉雞面就往面里放雞腿和蘑菇。
  我到醫院外面的小飯館,要了一盤多汁牛肉。打包帶回來,給何紹棠煮了一碗真正的紅燒牛肉麵。
  等何紹棠搶救完病人,回到辦公室。我把面端到她的面前:「何老師,吃面吧!」
  她驚得張大了嘴,嘴唇變成「O」型,結巴著問:「這……這是你煮的速食麵嗎?」
  「沒錯,我煮的,您看!」我給她看速食麵包裝袋上的照片:「它有多少塊牛肉,咱這碗里就有幾塊。而且個頭比它的大。您快趁熱吃吧!」
  她愣了半天,才在我的不斷催促下,吃光了那碗面。
  過了好久好久,我倆已經睡了以後,何紹棠才對我說,「延飛,你知道嗎?咱倆剛認識那會兒,你給我煮的那碗面,是我長這麼大,吃過最好的東西!

我給何紹棠寫了一個星期的病曆本,她把我帶進了ICU病房。病房的規模不大,只有十八張床位。但是擁有各種先進的設備,床邊監護儀、中心監護儀、多功能呼吸治療機、麻醉機、心電圖機、除顫儀、起搏器、輸液泵等等,應有盡有。
  何紹棠負責6、7、8三張床位的病人,6號床的病人剛剛作完心臟搭橋手術,術後效果不佳,一直處在昏迷之中;7號床的病人腎臟衰竭,尿出的尿是粉紅色的,躺在那裡奄奄一息;8號床的病人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看上去,她的氣色不錯,不像有病的樣子,躺在病床上吃蘋果。
  何紹棠問她:「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行,就是有些頭暈!」她吃完一個蘋果,又開始吃葡萄。
  「我給您檢查一下!」何紹棠給胖女人檢查了一番:「沒事,好好休息就行!」
  「對了。何大夫,求您一個事!」
  「什麼事,您說!」
  「中午,你給我到外面飯館買個豬蹄帶回來,行不行?」
  「哎呀。」何紹棠面露難色,「您心臟不好,少吃這些油膩的食物,容易堵塞血管」
  「醫院食堂送來的飯菜太難吃了!」胖女人沮喪地說。
  「你再堅持幾天,就能出院了。不過,回到家,您也應該節制飲食。」
  「好吧!」胖女人訕訕地說。
  出了病房,我問何紹棠:「 何老師,那個女人得了什麼病,看她挺健康的樣子。」
  「是啊,她沒什麼大病,就是有些頭暈,估計是總吃豬蹄給鬧的!」
  「呵呵,那她住ICU病房幹什麼,有錢燒的?」
  「她是工行局局長的夫人,自從她兒子前年到英國留學以後,她一年要住兩次ICU病房,小羅,你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嗎?」何紹棠笑呵呵地注視著我,有些考我的意思。
  「這個好理解,局長的夫人生病,都住ICU病房了,局長的下屬肯定要隨禮的,多住兩次醫院,孩子留學的錢就有了!」
  「答對了!」何紹棠拍拍手,說:「每年中心醫院都會接收大量的官員家屬,他們之中,有許多人其實無病呻吟,小病大養,為了收禮,為了占免費醫療的便宜。!」
  「挺沒道德的!」我有些憤憤不平:「對了,何老師,去年你收治的那個……」
  何紹棠見我欲言又止:「收治的那個什麼?」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我想問您,去年您收治的那個市長的母親,她是真病還是假病?」
  「哦,那個老太太,她是真的有病!突發性的心肌梗死,病得挺厲害的,搶救的稍微晚一些,就救不過來了!」
  「哦,您真了不起!」
  「沒什麼了不起!」何紹棠的臉上露出不忿的神情:「那一次,我差一點當了替罪羊,本來老太太住院那天,不該我值班的。可是別的醫生怕治不好,得罪了市長。都不敢搶救,就讓老太太躺在急診室里,生命垂危。後來有人給在省里開會的馮主任打電話,問怎麼辦。馮主任讓我搶救,她說我的心理素質好。我就去了。結果,救活的那個老人——其實是很簡單的病症,只是,大家被她的兒子的權力給鎮住了。」
  「原來如此,您真了不起!」
  「有什麼了不起啊!我就是傻!」
  「其實,醫院裡要是沒有幾個像您這樣,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勇於擔起責任的醫生,那麼,醫院是沒有發展前途的!」我一本正經地說。
  「你過獎了!」何紹棠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看樣子,她對我的誇獎是很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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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0 14:41 | 只看該作者
11.
  中心醫院的各科護士站美女如雲,隨便找出幾個漂亮的,站著攝影機前,都有電影明星的氣質,王賽男就是其中之一。
  王賽男是ICU病房的護士,在何紹棠手下幹活,負責護理6、7、8三張病床的病人。她長得非常漂亮,很像韓國的張娜拉,但是沒什麼文化,初中畢業,花錢上了個護校,基本上就是個文盲。科里流傳著一個關於她的笑話。剛來醫院時,有個醫生偷懶,讓她幫著寫病史,結果,她在病曆本上寫道:病人以前是大山羊(三陽),她丈夫是小山羊(三陽),他們家不是大山羊(三陽)就是小山羊(三陽)。古板的主治當初拿著病歷看了半小時,最後,從來不苟言笑的他爆發出令人 KB的笑聲。
  不過,她很會打扮。戴了一水的白金首飾,喜歡穿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不穿襪子,白大褂下露著雪白的雙腿。看到她,你會明白,日本人拍片兒為什麼喜歡讓護士當女主角。
  她家裡很有錢,父親手中有一個龐大的運輸車隊。在她護校畢業之後,她父親動用手中的人脈和金錢把她塞進了中心醫院,並且獲得了編製。在任何一家醫院,有編製的護士都是少之又少,在護士站里,地位很高。所以,她擁有可以驕傲的資本,男朋友換了無數個,後來找了一個又高又帥的pol.ice男朋友。偶爾,她男朋友會開著單位的警車來醫院接她下班。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護士犯了什麼事,被逮起來了。
  我給她買過幾次早點,就和她混熟了。這位姐姐沒什麼心計,又是個大嘴,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說。沒事時,我就跟她聊天。知道ICU病房的許多內幕:馮主任一個月光收病人家屬的紅包就好幾千;李副主任喜歡喝酒,有時候,喝醉了酒都上不了班;王副主任和護士長關係曖昧,他媳婦因為這個事成天跟他打仗;趙醫師娶了個日本老婆,從婦產科討來偏方,生了龍鳳胎等等。
  我拐彎抹角,和她兜了許多圈子,最後問她一個我比較感興趣的話題:「王姐姐,我師母是幹什麼的?」
  「你師母是誰啊?」王賽男被我問得一頭霧水。
  「何紹棠是我的師傅,她的愛人不就是我的師母嗎!」
  「我靠,原來是這樣!告訴你,你師傅還是單身,連男朋友都沒有!」
  「不會吧!」聽了這話,我的心中一陣莫名其妙地狂喜,表面上卻裝作很詫異的模樣:「看她歲數,應該快三十了吧!」
  「可不是嗎。據說,她畢業就已經25歲了,來醫院工作四年了,還沒有結婚。你說,她長相也算上乘,學歷高,工作也體面,脾氣溫和,我和她共事一年多,沒見她跟誰發過脾氣。方方面面都拿的出手,可就是沒對象。頭兩年,好多領導和同事給她說媒,go-vern-ment的,法院的,工商局的,高校的,什麼好條件的男人都有。可是,她一個也看不上,偶爾,遇到她看著順眼的,人家又挑她的毛病,說她學歷太高,賺錢不少,娶她做老婆,怕將來會受氣。前年冬天,我剛來醫院那會兒,馮主任給她介紹了一個在大學教書的歷史教授,開始時,兩個人處的挺好,可是,有一次那個男人來醫院接何大夫出去吃飯。正趕上那天何大夫接了一個出車禍的急診,忙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出病房。那個男人已經走了,第二天打來電話說,他考慮清楚了,不能找一個女醫生來做老婆,因為做醫生這個職業,忙起來沒黑沒白,連回家做飯的時間都沒有;再有,每天和快死的病人在一起,呆得久了,會沾上死人的晦氣。所以還是分手比較好。」
  「還大學教授呢,滿腦子的封建迷信!」我鄙視那個男人。
  「就是啊,何大夫因為那個男人的話,氣的好幾天沒吃飯。從那以後,誰給她介紹對象,她都不去見面了。就一個人在單身公寓住著。每天只是忙工作,早晨第一個來,晚上最後一個走,十足的女強人。我估計她已經對男人失去信心了。」
  「哎,應該是這樣啊!」

我在ICU病房實習,每天的工作非常簡單,就是幫何紹棠寫查房記錄和病曆本。開始時,覺得挺新鮮,寫了一個星期,就厭倦了。
  寫查房記錄時,開始想辦法偷懶:
  8月21日,何老師查房,沒說什麼。
  8月25日,馮主任冒著瓢潑大雨,步入病房,緊緊拉住8號床病人的雙手,問道:好點了沒……
  8月28日,今天我跟何老師查房。走進病房,何老師站在病床左邊,我站在右邊。她一言不發,我也一言不發。
  一天下午,何紹棠心血來潮,看我寫得病房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嘩嘩的往X L。
  「何老師,您沒事吧?」我擔心她笑的抽過去。
  「哈哈……我沒事……哈哈……太有意思了!」何紹棠擦著眼淚:「小羅,你讓我怎麼說你!」
  她自己重新書寫了查房記錄。並且要求我認真對待工作。
  從那以後,何紹棠每天下午都會認真檢查我寫的東西。不過,有時候她會瞅著我突然發笑。
  何紹棠四天值一個夜班。本來上夜班沒實習生什麼事,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她允許我晚上和她一起值班。我記得那是八月下旬的一個夜晚,天氣比較炎熱,我倆坐在值班室里,我看小說,她研究病人的化驗報告。
  我倆坐的不遠,我可以近距離的觀察她:她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深褐色,雖然她的眼角和額頭已有了些細密的皺紋,可這些不易覺察的皺紋不但沒有使她失色,反而給她增添了一種極富誘惑的成熟之美。脖子下面的皮膚光潔細嫩,還浮現著幾絲淡藍的血管,完全不像是三十歲女人的皮膚。她沒穿白大褂,白襯衣開了兩個扣子,一片雪白從下面隆起來。我想起曾經碰過她的乳 房,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我痴痴地看著她。她有所察覺,抬起頭,我倆四目相對。我有些尷尬,不由得臉紅了。
  她問我;「你看我幹嗎?」
  「這個!」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說實話,何老師,您的皮膚可真好,平常用什麼化妝品保養的?」
  「哪裡好啊?」何紹棠笑了,放下手中的化驗單,拿起桌上的鏡子,仔細的照自己的臉:「我都老了,眼角一大堆的皺紋!」
  「誰說有皺紋了,您臉上的皮膚跟水蜜桃似的,又白又嫩!」
  「你別拿我開玩笑了。三十歲女人的目標,不起皺,不走樣,不褪色,不變形。做到這四點,可不容易——不經意間,我也有皺紋了,看來,要買些化妝品來保養一下。」
  「對於女人來說,最好的化妝品是男人的愛!」我一本正經地對她說。
  她放下鏡子,別有深意地看了我兩眼。我有些擔心,怕她看穿我的企圖。
  但是她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側著頭想了想,對我說:「其實,你說得沒錯,我上研究生的時候,遇到一個南京的女同學,她才二十多歲,就滿頭的白髮,後來她結婚了,沒過一年,她的頭髮竟然全變黑了。看來,幸福的婚姻生活可以促進女性的荷爾蒙分泌!」
  「就是啊,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她合適的伴侶……」我滔滔不絕地給她灌輸我的思想理念。
  「你看的是什麼小說啊?」何紹棠打斷我的話。很顯然,她對這個話題比較反感。


「《倚天屠龍記》。」何紹棠拿起我看的小說,翻了兩頁:「你沒看過電視劇嗎?好像現在電視里又在播,蘇有朋主演的!」
  「上高中時,我就看完了金庸的全部小說。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部。今天第一次來上夜班,怕困,就把小說帶來了。」
  「最喜歡這一部,為什麼?」何紹棠好奇的問。
  「我個人感覺,這部小說寫得最好!」我跟何紹棠賣弄學問,「它是金庸先生的轉型之作,從《倚天屠龍記》開始,金庸先生腦中的正邪觀念開始淡薄,他將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人士塑造成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把那些所謂邪門歪道的綠林草莽卻寫成重情重意的君子,我想,張無忌最終沒有選擇出身峨眉的周至若,而選擇善使陰謀詭計的趙敏,和金庸先生創作這部小說的總體思路有關!」
  「貌似有些道理!我上大學時也看過《倚天屠龍記》,不過沒想過這些!光琢磨著怎麼用西醫的手段治好張無忌身上的玄冥神掌之毒!」
  「哦,您還真能琢磨!」
  「呵呵,給你出個腦筋急轉彎!」何紹棠來了興趣:「假如元末明初,艾滋病在全國範圍內肆虐,那麼,《倚天屠龍記》中誰最有可能被感染?」
  「應該是韋一笑吧!」我想了想說,「他經常吸人鮮血,如果口腔或食道黏膜有破損的話,很容易被感染!」
  「答對了——除了《倚天屠龍記》,你還喜歡金庸的哪本小說?」
  「我還喜歡《天龍八部》!」我說,「那本小說是上初中時看的,看完之後,印象最深的不是三位男主人公,而是那個少林寺藏經樓中的掃地高僧,他成為我當時心目中的一個偶像。那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讀醫學博士,然後在西部一個很偏僻的小縣醫院當清潔工,醫院裡來了危重病人,院長、主任一籌莫展,我手到病除,在眾人的仰慕中回去繼續打掃衛生——多跩!」
  「哈哈,你的想法可真逗!」何紹棠捂著嘴笑:「說實話,一和你聊天我就想笑,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
  「真的嗎?」我有些怦然心動。
  「真的!」何紹棠一本正經的說。
  我倆就坐在值班室里聊天,凌晨一點鐘,和她去查了一次病房。回來后,我有些餓了。我問她:「想不想吃夜宵?」
  她揉揉肚子,說:「倒是有一點餓!」
  「哈哈哈,這件事讓我來搞定!」我跑了一趟醫院門口的超市,回到值班室,笑呵呵地對她說:「「準備吃夜宵了,好豐盛啊!紅燒牛肉,海鮮大蝦,泡椒鳳爪,蔥香排骨,黑胡椒牛排……這麼多口味的速食麵,想吃那一種呢?」
  何紹棠望著我手中的速食麵箱子,咯咯的笑個不停:『「你怎麼買了這麼多?」
  「你想吃哪一種,我就給你煮!」
  她說她想吃泡椒鳳爪面,我又跑去超市買了兩個雞爪子回來,放到速食麵里,煮好之後,端到她面前。「趁熱吃吧,涼了,麵條就不好吃了!」
  「你自己呢?」
  「等你吃完,我再煮!」
  「多不好意思啊!」
  「你是我師傅,古時候,徒弟給師傅送飯要下跪的,生在現代社會,我偷著樂好幾回了。快吃吧!」
  你可真好!」何紹棠有些感動,看我的眼神中滿是柔情。


14、
  八號病床的胖女人出院以後,住進來一個晚期腫瘤患者。他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八路軍戰士,聽他的兒女說,老人家煙癮極大,一天要吸兩三包煙,家人讓他戒煙,死也不答應,等到住進醫院的時候,已是肺癌晚期。
  呆在ICU病房裡,老人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的時候,不是望著窗外發獃,就是跟王賽男和我要煙抽。我們當然不會給他。
  忽然有一天,他伸手拔掉了自己的輸液管。何紹棠好言相勸,希望他能夠配合治療。老人擺擺手,問道:「就算我配合治療,還能活幾天?」
  「十年八年沒問題!」我安撫他說。
  「別騙我了!」老人搖頭,說道:「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說實話,我這一輩子,活到今天,該知足了。小時候,給地主家放牛,後來 Communistparty來了,把地主家的牛分給我家,我念party的好,參加了部隊,打過小日本,打過老蔣,也去過朝鮮,大仗小仗參加過無數次,身上挨過七發彈片,十三處刀傷,每到下雨陰天,渾身鑽心的痛,感覺生不如死,但是因為身上的傷疤,我享受到了那些死去的戰友做夢也想不到的榮華富貴,年輕時還去過人民大會堂,見到了毛主席,那真是無上的榮耀。另外,我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我都有。我的大孫子去年考上了哈工大,特別有出息。兒孫滿堂,即使我現在馬上就死,也沒什麼遺憾了。我看電視,好多山裡的老鄉,因為沒錢治病,一個普通的疾病,就能要了他們的命。我老了,活在世上,也不能再為國家做貢獻了,把給我治病的錢省下來,不知能救治多少病人……」
  聽了老人的話,我的眼圈不由得紅了,一個為共和國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軍人,他有卓越的功勛,他有崇高的精神,他有延續自己生命的資本,他卻有出人意料的想法。如果讓那個工行局局長的胖夫人聽到老人的話,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我一直崇拜毛主席,我不明白偉人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把一個曾經一盤散沙的民族打造成一條強悍的東方巨龍,躺在病床上的這位老人,他只是當年幾百萬士兵中的普通一員,時隔半個世紀,卻仍然具有堅定的信仰和崇高的精神。毛主席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隱約的感到,他給我們留下了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做醫生的,是不能讓這筆財富流失的。老人活著,這筆當年的財富會留下,老人去世,也許這筆財富會永遠的流失。
  我們盡全力搶救老人的生命,可是,一個星期後,老人還是去世了。
  他走的時候,神情非常的安詳,你根本想象不到他是死於腫瘤。我想,那可能是一生問心無愧的獎賞。
  他的幾個子女守在ICU病房的外面,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忍不住痛哭流涕。看衣著打扮,都是在社會上有身份地位的人,哭過之後,由長兄帶領著,一家人站的規規矩矩,給馮主任和何紹棠鞠躬,跟我和王賽男握手,說了好多表示感謝的話,感謝我們在老人住院期間對他的照顧。
  這讓我感慨萬千,真是受過良好家教的一家人,比起那些所謂的達官貴人、名門望族,不知要強過多少。
  老人去世以後,他躺過的病床又住進了新的病人,我以為很快就會把老人忘掉,可是過了一個星期,老人的面孔還是浮現在我的眼前。那幾天,我的情緒非常低落,做事情總是心不在焉。何紹棠看出了我的異常,問我,「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對她說:「沒事,就是有些累!」
  「呵呵,你有心事!」何紹棠看著我的眼睛:「中午我請你出去吃飯,開導一下你!」
  我側著頭看她,問:「你這算不算約我?」
  她也側著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算是吧!」


15
  中午時分,何紹棠忙完醫囑,從ICU病房出來,問我,「餓嗎?」
  我揉揉肚子,說:「餓死我了,早晨沒吃飯。現在看誰都像包子?」
  何紹棠抿著嘴樂,「肉的,素的?」
  「馮主任有啤酒肚,是肉包子,您的曲線動人,是素包子。」
  「呵呵,凈瞎扯!」何紹棠拿著病房記錄本在我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走吧,帶你去吃一頓。想吃什麼?」
  「吃什麼都行,關鍵是快。我記得離醫院不遠,有家自助餐館,咱們去那裡吧。不用等著上菜,想吃什麼自己就拿什麼,多好!」
  「好吧,那就去吃自助!」說話間,何紹棠脫掉了白大褂,換好了外套。
  我倆來到自助餐館,我搶先一步買了兩張餐劵,遞給何紹棠一張。
  「這是幹什麼?說好了我請客!」何紹棠不接餐劵。
  「這次我請您吃自助,下次您請我吃海鮮,我這是放長線,釣大魚!」說著,我把餐劵塞到她的手中。
  「好吧,下次我請你吃海鮮,海鮮城的醉蝦挺好,下次帶你去嘗嘗!」
  「說話要算數!」
  「當然!」
  我倆拿著盤子去盛菜,我撿了一大盤的肉食,何紹棠撿的都是素菜。找了張乾淨桌,面對面坐下,我對她說,「師傅,知道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嗎?」
  「什麼?」
  「扶著牆進來,扶著牆出去!」
  「哈哈,」何紹棠大笑,「你凈是歪詞!」
  「怎麼是歪詞,這是實話,我們一定要把飯錢吃回來,不然就虧了!」我一本正經地說。
  「好吧,一定要把飯錢吃回來!」何紹棠被我忽悠得來了精神。
  開吃……
  頭兩盤菜,我還能保持一點紳士風度。吃的興起,什麼也顧不得了,撿起菜來,把盤子裝到滿滿的。半個小時后,何紹棠放下筷子說,她已經吃飽了。之後,看了看手錶。
  見此情形,我也放下筷子,言不由衷地說:「我也吃飽了!」
  「沒事,時間還早,咱們不要著急回醫院。你放心吃吧!」
  「哦,原來如此!那我就再撿一盤吧!」
  她笑著點頭。
  過了一會兒,我說,「那個,我再去撿一盤!」
  過了一會兒,我說,「那個,最後再撿一盤!」
  過了一會兒,我說,「說實話,我還是沒吃飽,還想再去撿一盤!」
  「哈哈哈哈哈……」何紹棠笑了足足半分鐘。笑過之後,她才說,「剛入科的實習大夫,遇到第一個死去的病人,心理多少會有些承受不住。今天帶你出來吃飯。初衷是想開導你一下,不過看你的食慾,不像是有心理壓力的樣子。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看您說的,我怎麼沒有壓力,那位老人的面孔總是在我眼前浮現。」
  「延飛,你知道嗎」何紹棠仰頭望著天花板,沉默良久,才說,「現代醫學的目的是讓那些原本應該歸西的人活下來,雖然閻王爺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他們。我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醫治,但是最終結局怎樣,一定要泰然處之。否則,有一天,你的心理會崩潰的。」


16.
  「話雖如此,但是眼睜睜地看到病人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真的不好!」
  「哎,慢慢地你就會習慣了!」何紹棠靠在椅子背上,雙手枕在腦後,說:「記得我剛當實習大夫時,遇到過這麼一個病人,她是個得了胰腺癌的農村老太太,六十多歲了。她兒子非常的孝順,每天給老人喂葯,梳頭,洗腳,把護士該乾的活全乾了。
  做過一段時間的常規治療,效果不佳,主治醫生把老人的兒子叫到辦公室,對他說,必須馬上手術,否則,後果不堪。
  那人問,做了手術,就能把病治好嗎?
  主治說,做了手術,不一定活下來,不做手術,必死無疑。
  那人問,要多少錢?
  主治想了想,說,手術加術后調理,大約要十萬塊錢。
  那人沉默了好久,說,大夫,你等我幾天,我回家去籌錢。
  之後,他替母親交了十天的住院費就離開了,可是,過了兩個星期也沒有回來。醫院催繳住院費,老人說等她兒子回來就交。好多人背後都說,那人跑了,不管他母親了,不會再回來了。又過了三天,醫院通知,再不交錢,就把老人趕出醫院。
  這時候,老人的兒子風塵僕僕的回來了,穿了一身很破舊的衣服,背著一個大編製口袋,回到病房馬上給老人梳頭,洗腳,照顧一番。護士通知他,如果再不交住院費,就要讓他的母親離開醫院了。那人背著編製口袋來到繳費處,倒出整整一口袋錢,有一百塊一沓的,五十塊一沓的,十塊錢一沓的,還有許許多多的零錢,會計數了半個多小時,那是將近十二萬塊錢。那人用袖子擦擦汗,說,給我娘做手術吧。回到病房,繼續照顧他的母親。
  第二天,他母親忽然問他,兒啊,你把家裡的什麼賣了?
  那人裝傻,說,什麼也沒賣。
  老人搖搖頭,說,前兩天,因為沒錢,護士都不給我洗臉,今天,大夫們商量著給我做手術的事情。做娘的不傻,說吧,你是不是把家裡的卡車賣了?
  那人低頭不說話。
  老人又問,魚塘也賣了?
  那人還是不說話。
  老人急了,難道你把房子也賣了?
  那人小聲地說,娘,等把你的病治好了,我賺兩年就把這些都贖回來了。
  老人老淚縱橫,起身穿衣服非要出院,那人一個勁地解勸,最後給他母親跪下了。
  他抱著他母親的雙腿,說,娘,你還記的過去老來咱們村賣豆腐的那個王老頭嗎?我考高中那會兒,你說要給我補營養,每天都給我買塊豆腐吃。咱家窮,買不起整塊的,只能買那些便宜的碎豆腐,你不知道,有一天,我去他那裡買豆腐,發現沒有碎豆腐,扭頭就要走。
  王老頭把我叫住了,說你等等。
  我問他幹嘛。
  他伸手捏碎了一塊豆腐,說,這不就有了嗎,拿去吧。
  我說你這是幹什麼。
  他笑了笑,說,你爸沒的早,你媽一個人拉扯你不容易,好好考高中,給你媽爭口氣。
  那天我才知道,每天的碎豆腐是怎麼來的。前年,王老頭死了,他兒子窮的沒錢辦喪事,我二話沒說,給他送過去五千塊錢。不指望他還,我就是忘不了王老頭當年賣給我的那些碎豆腐。
  娘,你知道嗎,上高中那會兒,為了賺飯錢,我每天跑到校門口的小飯店了打工,那老闆娘看到我穿帶補丁的衣服,露腳趾頭的鞋子,就問起我的家世,我如實的告訴了她。聽完了她就哭了,拿出她兒子的衣服和鞋子給我穿,讓我以後免費上她的飯館吃飯。
  我說那樣不行,我可以給你打工。
  她說不用了,你只要專心學習就行,將來考上大學,給你娘掙口氣。
  去年的時候,我偶然遇到了她,已經老的不成樣子,兒子不孝順,不養她。我看著實在是太可憐,把身上的錢都給了她,問明了她的住處,隔三差五,給她送些菜去。
  娘啊,從小你就教育我,受人滴水之恩,需湧泉相報。給過我小恩小惠的人,我都要盡全力報答他們,對我有養育之恩的媽媽,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你離我而去嗎?
  娘,你知道嗎,剛收到農大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是不想去的,因為一年要交三千塊錢的學費,可是,當我看到平時省吃儉用的娘聽到我考上大學的消息,跑到小賣鋪買了五十塊錢的鞭炮,圍著全村放炮仗的時侯,我就下定決心,就是撿垃圾,要飯也要把這個大學上完。娘,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其實可以留在農大當老師的。但是,我最終回到了村裡。你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因為我問你,願不願意到城裡給我一起住,你說,你老了,哪也不想去了,住在農村挺好的。
  娘不進城,兒子也不在城裡呆著,我爸沒了,你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現在我有本事了,該報答娘的養育之恩了。我不要農大的鐵飯碗,只要有本事,走到哪裡都有鐵飯碗。村裡那個破魚塘,十個人承包,九個人賠錢。我不養魚,我養螃蟹,只用三年時間,我就蓋起十間瓦房,三米三的院牆,不是要在村裡顯富,我是想讓娘住一住深宅大院。娘啊,卡車沒了可以再買,池塘沒了可以再包,房子沒了可以再蓋,老娘沒了,兒子就沒娘了……」
  說到這兒,何紹棠的聲音有些哽咽。
  「後來怎麼樣?」我追問道。
  「母子倆抱頭痛哭!老太太答應做手術。」
  「手術的結果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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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0 14:42 | 只看該作者
17.
  「結果,手術效果非常不理想,癌細胞擴散到全身,沒過一個星期,老人就去世了!」
  「怎麼會這樣,太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何紹棠惋惜地搖搖頭,「看到老人的兒子蹲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我的心都碎了,過了那麼多年,這個事情都是我的一塊心病。如果那時候我是主治,再果斷一些,提前一段時間給老人做手術,也許老人就能活下來。哎,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葯的。那段時間,我也和你一樣,意志特別消沉,甚至動了棄醫轉行的念頭。我的指導老師看到這個樣子,就開導我說,做醫生的,對病人,要盡職盡責;對自己,要平穩心態,盡人事,聽天命。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結果怎樣,交給閻王爺去抉擇。我聽從導師的話,盡全力救治每一位病人,但是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掩藏在內心深處。這麼多年過來了,看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太多的生生死死,整個內心應經變得堅強無比。延飛,如果你想一直做醫生這個行業,那麼,送給你一句話。」
  「什麼?」
  「對待病人,生前盡心,死後無悔!」
  「我記住了!」
  吃過午飯,我倆回到醫院的ICU病房,護士站的桌面上,放在一大堆的喜糖喜煙。王賽男和幾個小護士一邊分糖,一邊嘻嘻哈哈的說笑。
  「姐姐,這是誰的喜糖啊?」我問王賽男。
  「耳鼻喉科的趙大夫,她前兩天結婚,剛剛度蜜月回來。小羅,給你塊軟糖,何大夫,給你塊巧克力的。」王賽男遞過來兩塊糖。
  「挺好吃的,謝謝姐姐。」我把軟糖含在嘴裡,「對了,趙大夫的愛人是幹什麼的?」
  「她老公是搞房地產的,家裡特別有錢,據說,她的公公在go-vern-ment上班,是城建辦公室的主任。」王賽男的八卦消息一向很準確。
  「哦,挺不錯的!」
  「就是,趙大夫挺有本事的,嫁了一個有錢人,剛才來發喜糖,手上戴了一隻大鑽戒,那鑽石足有大米粒那麼大。」王賽男一臉的羨慕。
  「真有錢!」
  「就是!」
  「我發現一個問題!」我一本正經地對王賽男說。
  「什麼?」
  「咱們醫院的那些女大夫,特別是老一代的主任,老公基本都是局級幹部,什麼市人事局副局長,供電局局長,什麼總經理,最狠的是婦科的劉主任,她老公是一軍政委,自家獨院的.. 中年的醫生,35-40階段的,老公要麼是工商所所長,大學系主任,要麼氣象站站長,多少都負點責任,家家都有車. 年輕醫生的老公大部分也都是名牌大學名牌系畢業,國企的科長,中直單位的辦公室主任,院辦主任.我挨個算了一算,就沒有差的,最差的也是個醫生. 女醫生是不是個旺夫的職業呢? 」說完這番話,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發現護士站里的姐姐妹妹們,臉上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相比女醫生,護士的擇偶檔次就低好些,基本上就是司機,葯代,業務員,工人等等。找到醫生的都不多,最好的就是護士長了,她的老公是個營級軍官,可是常年不在家,科里都謠傳她和王副主任關係曖昧。
  我不敢再說下去,不僅僅是因為在座的護士對我的話有所反感,還因為,何紹棠聽到我說起女大夫擇偶的這個話題,很落寞的離開了。
  下午,我跟在何紹棠的身邊,挖空心思講了好幾個笑話,她都沒有笑。這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晚上,她值夜班,我早早的來到值班室,泡了一杯她最喜歡喝的菊花茶,擺在她的辦公桌上。自己坐在一邊,假裝寫病歷,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的到來。等了一會兒,她還不來。
  我去廁所,在便池前站了一會兒,沒感覺,決定離開,出去走了一會兒,再回來,還是尿不出來——真衰!

8.
  不一會兒,何紹棠來了。她帶著我查了次房,回到值班室,給我一大堆的病曆本,讓我幫她寫。
  寫著寫著,窗外響起隆隆的雷聲,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何紹棠走到窗前,抱著肩膀往外看。我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她的身後,探著脖子往窗外看,天空中烏雲密布,狂風大作,轉眼間大雨傾盆。我躲在何紹棠的身後,小聲地對她說,「師傅,我有點害怕!」
  「怕什麼?」何紹棠扭回頭,有些詫異地看我。
  「看這天氣,豬八戒要來了!」
  何紹棠「撲哧」一聲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西遊記》里,豬八戒一來就是狂風大作,烏雲密布的!」
  「你是真能閑扯!」何紹棠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我倆坐在值班室里閑聊,凌晨一點多的時候,我給她煮了一碗速食麵。吃過面,她有些犯困。躺在單人床上休息,沒多久,竟然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我坐在她的對面,距離不到一米。她穿了一件淡綠色的絲絨T恤,緊身的那一種,緊裹著她那圓潤豐滿的乳房和肩膀。說實話,她的胸部真的很大,平時總是很挺拔地立在那裡,而且豐滿得恰到好處,是那種讓男人看了就有慾望的程度。
  我有好久好久沒有摸過女人的胸部了,距離上一次摸袁麗麗的荷包蛋,已經有四五個月的時間。
  我的心中做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慾望戰勝了理智,決定鋌而走險一把。我脫掉自己的外套,心裡盤算著,借給她蓋衣服的機會,輕輕摸一下她的乳房。
  我雙手提著衣服,來到她的跟前。她的臉頰瘦長而清秀,非常好看,好看之中,另有一股嫵媚與風韻,更顯得楚楚動人。她的五官極美,神色安然,純潔得好像聖女。
  我顫抖著雙手,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正想趁機摸一摸她的乳房。
  何紹棠卻醒了,睡眼朦朧的看著我,瓮聲瓮氣地問我,「你在幹嘛?」
  我著實嚇了一跳,急忙掩飾說,「您睡著了,我怕您著涼,給您蓋件衣服!」
  「你對我可真好!」我不知她是不是睡蒙了,還沒有清醒過了。反正她伸出右手,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撫摸了兩下。
  那一刻,我進入了一種朦朦朧朧的狀態。在過去,袁麗麗總是喜歡摸我的臉頰。此時,我把何紹棠當成了袁麗麗。情不自禁地彎下腰,雙手抱住了何紹棠,她的身上有一種茉莉花般的芳香,讓我有一種迷醉的感覺。於是,我親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軟綿綿的,有些濕潤。
  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開始拚命地掙扎。可是,她越掙扎,我就抱得越緊,後來她不再動彈,再後來,她也抱住了我。
  我親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不停的說「我愛你!」
  她的呼吸聲越來越大,胸部的起伏也越來越明顯。我知道她動了情,於是,把手伸進了她的奶罩里。哪裡想到,就在手指觸到她敏感部位的一剎那兒,她的身體好像觸電一般抖了一下,拚命地推開了我,掄圓了胳膊,給了我一個超級響亮的大嘴巴。
  我被她打蒙了。
  「下 流!」她惡狠狠地扔下一句話,就氣沖沖地離開了值班室。
  等我明白過來追出去的時候,她已經進了ICU病房。我沒有ICU病房的鑰匙,一道鐵門,把我和她隔在了兩邊。
  我不敢聲張,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坐在病房的門口,靜靜的等何紹棠出來,誰知道,左等不出來,右等也不出來,等著等著,竟然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我四處尋覓何紹棠的蹤影。王賽男告訴我,她已經下夜班,離開醫院了。
  我十分掃興,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住院部,打算回家休息一下,有什麼事等明天何紹棠上班以後再說。
  正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我舅舅。忽然間有種不祥的感覺。硬著頭皮接聽電話:「喂,舅舅,您有什麼事嗎?」
  舅舅說:「你到我的眼科來一下,我有事要問你!」
  「完了,完了,東窗事發了!」掛掉電話,我的心徹底的涼了!

19.

  我忐忑不安地來到眼科,見到我的舅舅,低著頭不敢看他。

  舅舅問我:「延飛啊,你實習了這麼久,我一直沒有問你,ICU病房的那幫人對你好嗎?」

  「挺好的,馮主任和何大夫他們都看您的面子,對我都挺照顧的。」我仍然低著頭,小聲的說。

  「他們照顧你是應該的,同在一所醫院上班,不知什麼時候誰會用的著誰。」舅舅點著一支煙:「不過,你自己也要盡心學習才是。這幾天,我很生氣。」

  「怎麼了,您?」我提心弔膽的問。

  「前幾天,別的科室的主任,託付給我一名實習生,是他的侄子,名牌大學畢業,但是,實在是不成樣子!」

  「他怎麼了?」

  「在上班時間,在急診室里,玩《帝國時代》。」

  「哦,有點離譜!而且,品味有些問題,現在誰還玩帝國啊,都改魔獸了!」我聽出來了,舅舅這次把我叫過來,並不是和我說何紹棠的事情,我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又開始耍貧嘴。

  「胡說八道,什麼遊戲也不能在醫院裡玩!」

  「嘿嘿!」我訕訕地笑。
  舅舅很生氣的說:「雖然是早上6點多,但畢竟還有十幾個重症患者。昨天晚上,我忙碌了一整夜,負責幾十張病床的病人。忙得不可開交。他倒好,昨天晚上早早的去睡覺了,連自己有幾個重症患者在監護中都不知道,清早起床后,除了上廁所外,不是去查看患者,卻坐在診室裡面玩電子遊戲。太不像話了,他把這裡當成了什麼地方!」

  「舅舅,您別生氣,其實,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可是,在科里,除了讓我們寫病史、開化驗單,大夫根本不讓我們進行什麼操作或管病人。所以,希望您能體諒一下那個實習生。」

  「你的說法太片面了。」舅舅一個勁的搖頭,「觀察,學習,是每個實習生必修的功課,沒有哪家醫院敢把病人的性命完完全全的交給一個初來乍到的實習生,那樣,是對患者的不負責任——我能忍受實習生的專業匱乏,也能笑對他們經常提出」傻傻「的問題,對他們出現的小錯誤,總是替他們百般開脫。畢竟他們是學生,就是來學習的,以後的路還長得很。但我決不能接受一名沒有責任心的實習生。這樣的醫生有哪個患者敢性命相托?」

  「……」

  「我不管別人,你是我的外甥,你來醫院實習,必須給我規規矩矩的,隔三差五,我會給馮景學跟何紹棠打電話詢問你的情況,如果讓我聽到一點關於你不好的消息,我絕饒不了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我心中暗想,只是在急診室玩個遊戲,就把你氣成這樣,如果讓你知道了昨天晚上我調戲何紹棠的事情,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說話間,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很瘦很呆的一個學生,二十多歲的年紀,戴著瓶子底眼鏡,穿著一件又肥又大的白大褂,走起路來,弱不禁風的樣子。

  「王主任,您找我?」

  「是啊,我找你!」舅舅白了他一眼,沖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他就是那個在急診室里玩帝國的實習生。

  舅舅站起身,對他說:「跟我走吧!」
  他跟在舅舅的身後,一個人小聲的嘀咕:「我們列好了隊,究竟要去攻打哪裡?是波斯,還是拜占庭,只有兩個人,要不要再徵調一些民兵?」

  「我們只是去查房而已,用得著徵調民兵嗎,大將軍?」舅舅沒好氣的說道。

  「哈哈哈哈……」我差點笑的抽過去——真是十足的帝國迷。

  舅舅回過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的心頭一顫,從小沒怕過誰,但是很懼怕我的舅舅。

  我想,一定要儘快跟何紹棠恢復良好的關係,不然,被舅舅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為,後果不堪設想。


20.
  從眼科出來,我給王賽男打了一個電話,問她知不知道何紹棠的家庭住址。王賽男說,她只知道何紹棠住在中心醫院後街的單身職工宿舍,詳細住址卻不清楚。
  掛了電話,我直奔那裡,到了公寓區,問了幾個人,就找到了她的宿舍門口。
  鼓了半天勇氣,沒敢敲門。我去公共廁所,在便池前站了一會兒,一滴尿也沒擠出來。
  哎——真衰!
  我又回到她的宿舍門前,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誰啊?」何紹棠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我沒吭聲,又敲了兩下。
  門開了,何紹棠穿著睡衣睡褲出現在我的眼前。
  「師傅!」我小聲的喊她。
  「怎麼是你?」她的聲音冷若冰霜,伸手就要關門。
  我一把扶住了門,近乎哀求地說:「師傅,您聽我說兩句話行不行?」
  她仍然使勁地關門,但是沒我的力氣大,最終放棄了努力。
  「有話你就說吧,說完快走,我還要睡覺呢!」
  「師傅,您覺得讓我在您家門口說這事,給別人聽見,對您影響好呢,還是不好呢?」我輕聲地對她說。
  何紹棠探頭向樓道望了望,雖然隔壁的宿舍門都關得嚴嚴實實,但是誰也不知道屋裡有沒有人。她猶豫片刻,最終把我放進了屋。
  她的房間布置的很整齊,一張書桌放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在一大摞的醫學書籍,還有一本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書桌旁邊是一張單人床,床邊的茶几上放在一張圍棋棋盤,棋盤上零零散散的擺放著黑白棋子。
  「有什麼話,你快點說!」何紹棠一臉的不耐煩。
  「我……」我在來這裡的路上,想了一大堆的話。我想對她說,師傅,我錯了,昨天我荷爾蒙分泌過多,雄性激素超標。做了不應該的事情,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就原諒我吧,別再生我的氣了。
  可是,見到何紹棠,話到嘴邊,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我的頭腦飛速的運轉,思考著把這番道歉的話說出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也許,她會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原諒我,也許她會對我舅舅守口如瓶,不提我對她幹了什麼,也許她會讓我繼續留在她的身邊,做她的實習助手,但是,我在她心中那個膽小、怯懦的色狼角色將永遠不會改變。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有話快說!」何紹棠催促著。
  「師傅,你知道嗎?」我狠了狠心,把一切都豁出去,破釜沉舟地說:「見到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
  「你說什麼?」何紹棠驚呆了。
  我非常嚴肅地對她說道:「那一次,在飯店裡,我第一眼看到你,心臟像是被鐵鎚猛擊了好幾次,心跳快得要命。我對自己說,天啊,這世界上還有這麼有氣質的女人,她和大街上那些靠化妝品打扮出來的世俗女人是如此的不同,成熟、嫻靜、內斂,這些氣質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夠擁有的。你知道嗎,當我聽說你做我的指導老師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高興。那時候,我以為你已經結婚了,所以,沒敢奢望太多。心想,每天守在你的身旁,偷偷的看你兩眼,也就心滿意足了。後來聽別人說,你連男朋友都沒有,我高興的好幾天沒睡著覺。雖然,你是我的師傅,雖然你比我大幾歲,但是不知為什麼,見到你我就想照顧你,我喜歡給你煮麵,我喜歡逗你開心,你高興我就跟著開心,你傷心我也跟著難過。師傅,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並不是有意想冒犯你,你躺在床上睡著了。我怕你著涼,所以脫下自己的外套想給你蓋上,但是離的你太近了,聞到你身上的香味,我就不能自已了。那是因為你太讓我著迷了,師傅,你別生氣了。你對我,打也打的,罵也罵的,怎麼解氣你就怎麼處置我,但是有一樣,千萬別讓我離開你,成嗎?」
  「你……我……這個……」何紹棠被我的一番話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臉上已沒有了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詫異、羞澀、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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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 發表於 2009-11-21 18:26 | 只看該作者
下面呢?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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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1 | 只看該作者
  21.

  我與何紹棠和好如初了。

  第二天上班,我送給她一個很大的鴨梨,算是向她陪理(梨)道歉。

  她欣然接受。

  晚上快下班的時候,我問她:「晚上有什麼活動?」

  她說,「回宿舍,吃飯,睡覺。」

  我說,「太乏味了,跟我出去看場電影怎麼樣?」

  她想了想,搖頭,說,「不去!」

  我問,「為什麼?」

  她說:「和你出去看電影,被別人看到怎麼辦!」

  我很生氣,說:「前兩天,你和我出去一起吃自助的時候,怎麼不怕被別人看到?」
  「不一樣的,那時候咱倆是師徒關係,現在不一樣了……」說著說著 ,何紹棠的臉忽然紅了。

  「怎麼不一樣了,咱倆現在是什麼關係了?」我「嘿嘿」的笑。

  「我不知道!」何紹棠羞澀地說。
  昨天上午,在她的宿舍里,我向她義正言辭的表白,不但得到了她的原諒,而且名正言順的跟她親了個嘴。

  女人啊,都是聽覺的動物。你對她有千般的好,一句甜言蜜語不講,也是枉然;反過來講,平時你對她體貼、照顧,再在她耳邊說幾句煽情的話。那麼,她十有八九會跟你好的。

  「和我出去看場電影吧,咱倆找個離醫院遠一些的電影院。不會被人發現的!」我做她的思想工作。

  「那出醫院門口的時候被人看到咱倆肩並肩地走在一起,也會懷疑咱倆的關係的!」

  「這個就更好辦了,我先離開醫院,在外面等你,你呆一會兒再出去,咱倆打輛出租就走掉了,誰會注意呢?」

  何紹棠側著頭想了想,「這倒是個好辦法……那麼,你從哪裡等我呢?」

  「從醫院西門出去,維明路拐角數第三根電線桿。那地方好認,左邊是個垃圾堆,右面是個修車攤。」

  「看你選的這破地兒!」

  「呵呵,那地兒僻靜,人少。」

  「好吧,你先去,我收拾一下,隨後就到!」

  一個小時后,我倆坐著出租來到離中心醫院很遠很遠的新都電影院。當時正在播科幻喜劇《無極》,這部電影深深的震撼了我的心靈,見過濫電影,沒見過這麼濫的電影。看了一會兒,我就不看了——反正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看電影。

  電影院里漆黑一片,正是不要臉的好時候。
  我抓住何紹棠的手,在她的耳邊甜言蜜語,最終把魔爪伸向了她的胸脯。

  她的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只是做了形式上的抵抗,便任由我長驅直入。

  「紹棠姐!」我在她耳邊輕輕喊道。

  「幹什麼?」

  「你的胸脯比我想象得還要豐滿!」

  「討厭!」她攥緊小拳頭,輕輕捶了我兩下。羞澀無比的說,「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多年,沒想到今天便宜了你!」

  「呵呵!」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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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1 | 只看該作者
  22.
  我一直都認為,和女朋友親熱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如果,你和一個女孩相處了很久,她還不讓你碰她,那麼,她不是性冷淡,就是根本不喜歡你,建議你趁早離開,別在她的身上浪費精力了。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就是這個女孩比較矜持、保守。
  現在想一想,其實何紹棠是個思想和情感都非常保守的女人。如果當時的我循規蹈矩,交往半年,能摸到她的胸脯就算不錯。但是,因為我不按套路出牌,在值班室上夜班時,趁她猝不及防,就親了她的嘴,摸了她的胸。雖然她打了我一個耳光,但是,碰過之後,矜持和羞澀的感覺也就淡了。
  再說,我倆呆在電影院里。人常說,愛情需要暗箱操作。為什麼談戀愛的人喜歡去泡電影院,不就是在黑暗中,女人更放的開一些嗎?
  我一直都相信一點,每個人都有七情六慾,男人是這樣,女人也是如此。每個正常的女人都渴望男人的愛,直覺告訴我,何紹棠她喜歡我,喜歡和我親熱,喜歡我撫摸她的身體,當然,那只是局限於上半身,當我把手伸向她的雙腿之間的時候,她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抵制的斬釘截鐵。我明白,那是她的底線。我不再使強,把手縮了回來。
  我不著急,慢慢的來,好好待她,上床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電影散場之後,我倆離開電影院。看看錶,時間還早,我陪著何紹棠去逛商場。
  何紹棠說,她想買件上衣,於是,我倆來到商場二樓的女裝部。
  何紹棠試了幾件衣服,博得了那個售貨小姐的誇張的讚美,她圍著何紹棠轉,嘴裡喋喋不休地誇何紹棠體型好,氣質好,穿哪件衣服都好看。
  何紹棠不動聲色地慢慢地踱著步,禮貌性地拒絕了她的推薦。最後,她看上了一件淡藍色的上衣。這次她聽從了銷售小姐的推薦。銷售小姐說她穿上這件衣服非常好看,何紹棠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人都是這樣,你不喜歡的東西別人再怎麼說好你也不喜歡,你喜歡的東西別人剛一說它適合你,你就會越來越喜歡它。
  何紹棠把衣服穿在身上,對著試衣鏡不停的照,又問我,這件衣服怎麼樣。
  我說,挺好的。
  於是,何紹棠買下了那件衣服,三百五十塊錢,她自己掏的腰包。我沒有搶著替她買單——只是區區一件衣服,即使我替她出了錢,在她的心裡也不會激起太大的波瀾。
  從二樓下來,路過一樓的首飾專櫃,我在一組賣玉手鐲的櫃檯前停下腳步。說實話,我特別喜歡玉手鐲,喜歡戴玉手鐲的女人。上高中時,我們歷史老師就戴著一隻翠綠色的玉手鐲,雖然她不漂亮,但是我覺得她戴著玉手鐲既有內涵,又有氣質。跟袁麗麗在一起時,我想給她買一隻玉手鐲,可她是典型的80后女生,愛白金不愛黃金,愛鑽石不愛翡翠。最終不了了之。
  我讓售貨小姐拿出一隻乳白色的和田玉手鐲,戴在何紹棠的右手手腕上,和剛買的淡藍色上衣搭配在一起,顯得非常的協調。
  我問何紹棠:「好看嗎?」
  「好看,」何紹棠把手鐲舉到眼前,仔細的觀察手鐲上的紋路,那玉鐲質地細膩、溫潤;顏色純正,她有些愛不釋手。
  「但是醫院不讓戴!」何紹棠忽然間很沮喪地說。醫院有明文規定,女醫生不允許佩戴首飾,特別是手上的飾品。王賽男雖然膽子大,也只是戴了項鏈和耳環,戒指和手鏈是不敢佩戴的。
  沒事,上班時就藏在袖筒里,下班后再露出來!」我從錢包里拿出信用卡,準備付賬。
  「不要買了,太貴的!」何紹棠攔下我的手,指了指手鐲上的標籤:「你看,這麼一個小小的手鐲,要兩千三百塊錢了!」說話間,她把鐲子摘了下來,還給了售貨小姐。
  「你別管價錢,我就問你一句話,喜歡它嗎?」
  「喜歡!」
  「小姐,刷卡吧!」我把信用卡遞給售貨小姐。前兩天,我的手機壞了,跟家裡要了兩千五百塊錢,打算買個諾基亞。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買手機,買手鐲。
  女人,總是喜歡出手大方的男人,有時候,你花200塊錢請女人吃飯,連著請她十次,也不如花兩千塊錢給她買一件貴重的禮物更能震撼她的心靈。這個叫做心理BoB!!!。
  付賬之後,我親手把玉鐲給何紹棠戴在手腕上,對她說:「古時候,落魄書生進京趕考,臨出門之前,總要送給紅顏知己一些諸如手鐲、玉佩之類的東西,作為定情信物。再說一大堆的酸話,什麼這是我娘留下來的傳家寶,讓我將來留給她的兒媳婦,什麼見物如見人,你在家耐心等著,等我考中狀元之後就回來娶你之類。過去不能理解他們的行為,現在明白了他們的良苦用心,書生們生怕進京趕考,什麼都沒考上,回到家,又發現未婚妻已經跟別人跑了,最終落個人財兩空。所以,預先給未婚妻留個定情信物。紹棠姐,你知道嗎,雖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但總有一天,我會憑著自己的雙手打拚出一片廣闊的天空,到時候,我會讓你成為中心醫院最最幸福的新娘,在醫大上學時,我生活有些浪費,攢了好幾年,才攢下兩千多塊錢,本想等我爸爸過生日時給他買個新手機,但是,既然你已經答應我做我的女朋友了,那麼,我就要給你買件像樣的禮物了。紹棠姐,你相信我,等我有了錢,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中心醫院所有的女大夫都羨慕你!」
  「延飛,你對我可真好!」何紹棠的眼圈紅了。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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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1 | 只看該作者
  23.
  第二天,剛到醫院上班,何紹棠就遞給我一個信封。我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沓人民幣。
  我問她,「這是幹什麼?」
  她說,「你買得玉鐲我很喜歡,所以就留下了,但是,你現在不賺錢,辛辛苦苦存了些錢,給你父親買手機,表達孝心。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這裡面是2300塊錢,收下吧,將來,等你有了錢,再給我花也不晚!」
  我很驚訝,眼前的這個女人和袁麗麗有本質的區別,袁麗麗恨不能榨乾我身上的每一分錢,和每一滴液體。何紹棠不一樣,她收下我的禮物,卻自己掏腰包買單,她喜歡和我親嘴,卻不讓我碰她的下半身。
  我該怎麼辦呢。
  說起來,我的過去的那些追女人的手段簡直就是小孩過家家一樣,碰上袁麗麗那個沒什麼姿色的學生妞還有可能,可是,碰上何紹棠這樣頗具姿色 又自命清高的角色,我就有些無所適從了。她的內心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我搞不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追到她的。
  那些天,我一直在琢磨她的內心,一個女碩士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呢,她的弱點又是什麼。有人說過:中專生是雙兒,大專生是小龍女,本科生是黃蓉,研究生是趙敏,博士生就是李莫愁了。
  雖然不是李莫愁,但是趙敏也不好惹,我想了好幾天,終於想明白29歲還沒有男朋友的女碩士生的弱點是什麼了,就兩個字:寂寞。
  記得看過一個女人的文章,她說,「寂寞的女人是不堪一擊的,如果一個男人對我伸出手,如果他的手指是熱的,他是誰,對我其實已經不再重要。」
  我決定從這兩個字上做文章,後來的事實證明,我找的切入點是完全正確的。
  每天晚上十一點之後我都會給她打個電話,之所以會選擇那個時間段,是因為我覺得深夜的單身女人是寂寞的。開始時,她接我電話總是哈欠連天。到後來,她越聊越精神,都是我堅持不住,催促她睡覺,她才依依不捨的掛機。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半個多月,有一天晚上,我回家看英超比賽,忘了打電話,等到十一點半的時候,她竟然給我打了過來,問我今天為什麼沒有給她打電話。
  我告訴她說,「我在看一場很重要的足球比賽,本想看完再給她打的。」
  她說,「原來如此,比賽什麼時候結束啊?」
  我說,「凌晨左右吧!」
  她說,「好吧,你先看比賽吧。」之後就掛掉了。
  我放下手機,心中暗喜,她已經對我產生了依戀。
  看完比賽,已是凌晨一點來鍾。考慮到時間太晚了,她十有八九已經睡了,就不想打電話了。可是,我過去吃過這種虧,答應袁麗麗的事情沒有照搬,第二天被狠狠地修理。思前想後,我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問,「睡了嗎?」
  沒過十秒鐘,就得到了回信,「沒呢!」
  我撥通了她的電話,問,「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我睡覺比較死,擔心你打電話,我聽不到,就沒有睡!」
  「哦……」我的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
  那天晚上,我倆聊了兩個多小時,手機打沒電了,就插著充電器聊天。我困得要命,腦子不好使了,問了她一個比較二乎的話題,「紹棠姐,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
  「說吧!」
  「你都29歲了,為什麼還不找男朋友呢?」

  24.
  「你問這個幹什麼?」何紹棠的語氣有幾分警覺,幾分不悅。
  「我喜歡你,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包括你過去的感情史!」
  「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那些幹什麼!」
  「拜託,給我講講吧!」
  「這個……」何紹棠沉吟片刻,說道:「告訴你也可以,不過那你要先給我講講你的感情史!」
  「說話算數?」
  「當然!」
  「好吧!」我是不會給她講我跟袁麗麗同居的事情的,跟現女友談前女友實在是不明智的舉措。但是騙她說沒談過對象,又顯得過於虛假。所以,思前想後,我決定避重就輕,講些無足輕重的事情。
  「我的初戀發生在初中二年級!」
  「天啊,初中二年級,你還夠早熟的!」
  「嘿嘿,謝謝誇獎!那時候,跟一個叫鄧清秀的漂亮美眉分到一桌,她經常感冒,經常流鼻涕,所以就經常擦鼻涕,而且每次擦的時候總是掏出紙巾看看我嬌羞的說,『擦鼻涕……』 我暈——後來我告訴她這種事情不用跟我申請,可是她每次還是要通知我……,我很鬱悶,於是每次她一掏出紙巾,我就替她說了:『呵呵,擦鼻涕……』,直到有一次,她很憤怒的跟我說:『這次你猜錯了,老娘要上廁所!』我倒!後來,我莫名其妙的給她寫了一張紙條,表達了自己對她朦朧的愛慕之情,結果,她把紙條交給了老師。老師把我爸爸叫到了學校,回到家,挨了好一頓臭罵。從此,對女生又怕又恨。後來,上了大學,班裡也有幾個女生向我表達過愛意,但是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她們比較膚淺。我喜歡成熟、有內涵的女人,所以,對她們敬而遠之。那時候,總是過著孤獨的日子,實在太寂寞了,就逃課,一個人爬到醫大教學樓的天台上,靜靜地望著天空,看一隻只鳥兒,飛過,飛過……」

  「哎,和我差不多,我上大學時,最經常地消遣就是一個人坐在學校的冷飲店了,喝著果汁,落寞地望著窗外。有一次周末,一時興起,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去郊遊,卻碰上一場大雨,躲在陌生的屋檐下,拿起電話,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那你為什麼不交一個男朋友呢?」我問她。
  「其實,從上高中到研究生畢業,一共有四個人追過我,但是,種種原因,到今天,一個也沒有剩下!」
  「四個人追過你?」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說來聽聽!」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告訴你也無妨!」她毫不在意的說,「第一個人是我高中時代的同桌。他長得不帥,但是挺聰明的,我考全校第一,他考全校第二,他總比我低幾分,每次他都說,你給我等著,下次我肯定超過你,可是,每次他都失敗,到最後,他心灰意冷,對我說,乾脆你當我女朋友吧。我問他為什麼,他說,當不了全校第一,找個全校第一的女朋友也不錯。我說,你讓我考慮一下。當天晚上回家,我把這事告訴了我媽媽,問她我該怎麼辦?我媽媽聽完,很平靜的問我,你是想當家庭婦女還是當大學生。我說,想當大學生。第二天,我回絕了他,從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高中畢業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聽說,他留學去了美國;第二個人,是我大學時候的師兄,很高很帥的一個哥哥,我上大一時,他上大四,我倆是一個系的,平時,我總跟他藉資料,一來二去就熟了,經常和他出去溜馬路,感覺還不錯,可是,呆的久了發現他特別愛吹牛,在一起時,總說他舅舅是公共安全專家廳的,他叔叔是在外交部,將來他會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另外,他還愛擺譜,開始時,追我的勁頭很大,我走到哪裡,他的關心就跟到哪裡。等我對他稍微有一點好感的時候,他又立即退了回去,天天等著我去拍他的馬屁,好讓他在寢室里跟人炫耀。我看他退了,自己也就退。可他偏偏一見我撤退,立馬又緊緊地追上來。等我又被感動,再次主動迎上時,那位仁兄竟又退守回去。這樣進攻和防守了幾個回合,我就煩了,覺得他太不真誠,視感情為兒戲。他再約我遛馬路,我說什麼也不出來了。他畢業后,我們就斷了聯繫;我本科畢業去醫院實習的時候,遇到了第三個人,那個人,客觀的說,還是很優秀的,協和的學生,去過日本,回國后在一家三甲醫院當腦科大夫。比我大四歲,我的指導老師覺得我倆還算般配,從中撮合。差不多要談婚論嫁了,我媽媽病重了,回家呆了兩個月,把家裡的房子都買了,也沒能治好,處理完喪事,回到醫院,發現他和一個的富家小姐結婚了……哎,人生中總是充滿了無奈!我迷失了人生的方向,稀里糊塗地上了研究生,遇到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七的上海男人,他的口才特別出眾,死人都能說活了。可是他非常非常的摳門,每次出去吃飯都是AA,有一次去吃拉麵,花了二十一元五角錢,他小心翼翼地從兜里數出十元八角錢遞給我,說,你去結賬吧。當時,我覺得自己特別倒霉,遇到了極品男人。拉麵事件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男人。」
  「喔,你的感情史,還真夠傳奇的,什麼樣的男人都遇到了!」
  「是啊!」何紹棠有些沮喪地說,「上班之後,許多人給我介紹對象,什麼樣的人都有,後來遇到一個教歷史的大學教授,那個男人讓我徹底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可是,有時候,我仍然會傻傻的想,希望有一天,能夠等到一個好男人,嫁給他,為他生兩個孩子,先生個男孩,再生個女孩,我會好好伺候他,給他洗衣做飯,替孩子換尿布,晚上陪他一起看電視。」
  「你等到了嗎?」
  「還沒有,也許明天就能等到,也許一輩子也等不到,誰知道呢,順其自然吧!」
  「紹棠姐!」
  「幹嘛?」
  「我……」我沉吟良久,才說,「等到明年,我大學畢業,你三十歲的時候,如果你還沒有找到你心儀的男人,就嫁給我吧!」
  「好的,不過到時候,你可要給我買一件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婚紗!」何紹棠一半認真,一半玩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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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1 | 只看該作者
  25.
  第二天上班,何紹棠讓我去送化驗單。我跑去門診樓,經過精神科的時候,有些尿急,結果在公共廁所遇見了一個神經病,撒尿時一蹦一跳的,濺了我一褲腿。要不是看他一米八的個頭,我真想揍他一頓。
  交完化驗單,我偷偷溜出了醫院,跑到沃爾瑪超市買水果。何紹棠特別愛吃蘋果,我在超市挑了十幾個又大又圓的紅富士,裝成一兜,來到收銀台前準備付賬。
  正排隊呢,在我旁邊的收銀台前,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忽然間身子一歪,就倒下了。手中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我愣住了。
  商場保安和售貨員趕緊圍攏過來,查看情況。等待付賬的顧客,站在一邊,議論紛紛。
  保安摸了摸女生的鼻子,登時嚇得臉色發白,驚慌地說:「壞了,她沒有呼吸了,怎麼辦?」
  旁邊的售貨員說:「趕緊給中心醫院急救中心打電話,讓他們派大夫過來搶救!」
  售貨員的一句話提醒了我。我擠進人群,蹲在女生的旁邊,「讓我看看!」
  那保安瞅瞅我,問,「你是幹什麼的?」
  「我就是中心醫院的大夫,碰巧來你們超市買水果!」
  「哦,太好了,您快給瞧瞧,看看這個女學生出了什麼問題!」保安一聽我是大夫,登時,肅然起敬。
  我仔細查看女生的癥狀,她突然暈厥倒地並出現猝死徵兆,不醒人事,臉色發白,嘴唇發青,摸摸她的手腕和脖頸,橈動脈、頸動脈博動消失,沒聽心音,按照大學老師教的急救方法,捶了一下,壓了幾下,那女生就醒了過來。
  「嘿……她醒了,她醒了!」
  「這個小大夫,歲數不大,醫術真好!」周圍的人嘖嘖稱奇。
  我問售貨員,「你們能給我來杯糖水嗎?」
  「沒問題!」售貨員一溜煙的跑了,不一會兒端來一大杯糖水。
  我給女生灌了下去,片刻,她就恢復過來了,起身坐了起來。
  她向我表達謝意。我擺擺手,建議她有空去醫院檢查一下。一看她的穿著,就知道家裡經濟情況不好,之所以暈倒,十有八九是平時營養不良造成的。
  超市的人問我叫什麼名字,在中心醫院的哪個科室上班。我沖他們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等女生恢復過來,我站起身,付了買蘋果的錢,就離開了。
  下電梯的時候,聽見身後一個老太太說:「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夥子,你積陰德了!」
  我回頭看那老人一眼,忍不住心頭一熱。
  回到病房,我偷偷的把蘋果塞進何紹棠的小柜子里。不一會兒,何紹棠從ICU病房裡出來,看到我,就問:「怎麼送個化驗單,去了這麼久?」
  我給她講了在沃爾瑪的遭遇。何紹棠聽完還沒說話。站在一旁的王副主任卻開口了:「小羅,算你走運,把人給救活了,要是沒救人,可就倒霉了!」
  「王副主任,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呵呵,你連醫師資格證都沒有,就敢救人,病人沒有告你非法行醫就算你走運。」
  「沒那麼嚴重吧!」我底氣不足地說。
  「沒那麼嚴重?呵呵!設想一下:如果她沒有能被搶救過來,死在了超市裡,會是怎麼樣呢?
  第一,pol.ice來后,會把你帶走做記錄,問你為什麼不及時報警或打120什麼的,現場條件不夠你不知道嗎?第二,大批的記者們可能在今天的報紙頭條寫到『女大學生商場暈倒,現場醫生逞強無功不報警』之類;第三,還有可能死者家人會質疑是不是你的現場搶救使患者失去搶救機會…」
  「可是,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我的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得見。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沒能把那個女生搶救過來,王副主任說得三種情況都有可能出現。想到這裡,剛才的喜悅之情蕩然無存。而且,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覺有些后怕。
  王副主任走後,我問何紹棠;「姐姐,以後遇到這種情況,我真的要袖手旁觀呢?」
  「如果你的親人在超市裡忽然暈倒,在場的醫生見死不救,你的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呢?」何紹棠微笑著問我。
  「我會唾棄那個醫生的為人!」
  「我還在門診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這麼一個病人,那一天快下班了,沒幾個病人,而且只有我一個人在崗。我見沒事,就溜到門口看電視,只見門口坐著一位壯漢。呆了一會兒,我也打算走,卻發現那個人和護士吵了起來,原來他掛的是專家號,等了半天,而那個專家可能已經走了。所以就動了怒。我上去勸解,並說要不你就讓我來給你看看病吧。結果沒想到他把氣發到我頭上,問我為什麼不早說,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當時,我火就大了,心想這個人怎麼不知好歹!不過我不願把矛盾激化,強忍住氣給他看病,結果我剛一開口說:你哪裡不舒服?他態度一下子就軟化了,很配合的完成了診療。臨走還給我賠了不是,說大夫您別生我的氣,我就是一粗人,別跟我一般見識。後來,他再到醫院看病,即使專家在診,他也只掛我的號。那個事情使我感觸頗多:一個小孩子,不會講話,不會做飯,甚至不會抓握,他只能依靠父母提供其生命之所需。當他飢餓,不適的時候,身體會處於不平行的狀態,他會很焦躁,那麼,他如何表達呢?他用哭泣,咆哮,來傳遞自己的憤怒和恐懼-----為什麼你不能照顧好我。有時候,這個小孩子就像是我們的患者,他很無助,很恐懼,所以做出一些可以引起我們注意的行為,小孩子用哭,成人可能會使用辱罵,暴力等更高級的攻擊行為。當醫生的,一定要理解,不能因為這些過激行為,就對他們心存不滿,不能因為害怕治不好病被家屬起訴,就放棄對他們的治療。如果那樣,就太狹隘了!做醫生的,一定要有一顆普度眾生的慈悲心才行!」
  「普度眾生的慈悲心……」我慢慢咀嚼何紹棠的話。
  26.
  下班之後,我對何紹棠說:「紹棠姐,你對我發一發慈悲行嗎?」
  「幹什麼?」她問我。
  「去和我吃頓飯怎麼樣?」
  「呵呵,好啊,吃什麼?」
  「西餐如何?」
  「好吧!」
  我倆打車來到一家環境不錯的西餐館。這家餐館布置得很有情趣,每張小桌上都是點著蠟燭,放著一瓶花,餐館內的燈光柔和、引人遐思,餐廳一角有架鋼琴,一個披著長發的姑娘坐在那裡,彈奏著小夜曲,旁邊站著一個很帥的小夥子,拉著小提琴與姑娘合奏。我挺喜歡西餐館的這種情調,靜靜的,大家說話都輕聲細語的,跟光著膀子在路邊吃燒烤、高談闊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吃飯的時候,我要了一瓶紅葡萄酒。先給自己的杯子倒酒,然後給何紹棠倒酒。
  何紹棠捂著杯子:「等等,我不能喝酒!」
  「為什麼?」
  「喝了就頭暈!」
  「那很正常,不頭暈誰還喝酒啊!」
  「我真的不能喝——不能多喝!」
  我把酒瓶交給她,「那你自己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何紹棠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點點兒酒。
  「也太少了!」
  何紹棠又倒了一點兒,看看我,似乎在徵求我的同意。
  「再來一點吧!」我說。
  何紹棠順從地又往杯子里倒了一點兒。
  我覺得很好玩,就說:「再來一點兒!」
  何紹棠再倒一點兒。
  我忍不住笑了:「再來一點兒……」何紹棠也笑了,又倒了一點兒酒,放下瓶子,注視著我。
  「乾杯!」我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沖何紹棠嘿嘿的笑。「你只喝那一杯,剩下的酒,我自己全包了!」說著,拿過酒瓶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何紹棠只喝了一杯紅酒,就有些醉了。
  吃完了飯,我打的送她回去,我倆坐在計程車的後座上,醉醺醺的她靠在我的肩上睡著了。我緊緊地握住她那小巧熾熱的手掌摩挲著。她的手很軟,握在手中讓人有種溫暖和滿足的感覺
  到了何紹棠所住的宿舍樓下,我推推她,沒有蘇醒。付過車費,我把她背上了樓,登樓梯的時候,趁機摸了摸她的屁股,挺豐滿的,沒準她將來真能生個男孩。
  我把她背上四樓,累的氣喘吁吁。放下來,跟她要鑰匙開門。這時,她清醒過來了。彎下腰,從門前的蹭腳墊下面,取出鑰匙,開門之後,又放了回去。
  進屋之後,何紹棠脫掉外衣,換下高跟鞋。「好熱啊!」她醉醺醺的說道,踉蹌著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
  「延飛,你過來看看,今天的星星好美啊!」何紹棠趴在窗前,回過頭來對我說。
  於是,我也走過去,趴在窗前,陪何紹棠一起看星星。上大一的時候,每天都和宿舍的二哥拿著報紙、礦泉水、籃球去操場,打完籃球就坐在鐵架子上聊天、看星星。感覺特別的愜意。
  「延飛!」
  「幹嘛?」
  「你說,天上到底有多少顆星星呢?」
  「問得好,等等,我數數看,一二三四,哎呀,眼花了,重新數,一二三……」
  「呵呵,討厭!」何紹棠推了我一把。
  四目相對,我輕輕地把一隻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她的身體無力地靠到我的胸前,我們默默地擁抱,片刻,我吻了她。
  在我的嘴唇和何紹棠的嘴唇接觸的瞬間,那種過電似地酥麻,那種柔美潤澤的感覺,那種猶如利器觸到心臟的震撼,我真的以為天和地在旋轉了。

  27.
  喝了一杯紅葡萄酒的何紹棠,臉上泛紅,雙眼朦朧,迷離地眼神平添了幾分嫵媚,幾分嬌柔。
  吸取了上次在值班室動作粗暴被打耳光的教訓,這次,我的動作特別的溫柔。
  我輕輕地解開了她的襯衣紐扣,除去胸罩,露出白胖胖的兩個大乳,奶〈!-->頭卻極小,暗紅如櫻桃一般。
  「好成熟的水蜜桃啊!」我用手溫柔地撫摸。一邊愛撫,一邊觀察她的反應。只見她閉著雙眼,牙齒緊咬著嘴唇,一副受用的樣子。
  我將她抱到床上,脫光了她的衣服。何紹棠羞澀地抵擋,雙手護著前胸。
  我爬到她的身上,親吻她的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最終,在我的甜言蜜語下,何紹棠順從地為我張開了她那雪白的雙腿……
  完事之後,我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何紹棠身子縮成一團,背對著我。
  我休息片刻,恢復了體力,有些犯困,用手輕輕撫摸何紹棠的光滑的後背。發現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摸摸她的臉頰,竟是淚流滿面。我直起身,扳過她的身體,問:「姐姐,你怎麼了?」
  「我……我的下面很痛!」何紹棠哭著的說。
  我從床鋪上爬起來,伸手打開了燈,發現床單上赫然有一小片暗紅的血跡。
  我驚呆了,有些手足無措。記得第一次跟袁麗麗睡覺時,沒費什麼力氣就進入了她的身體,而且事後床單上也沒留下什麼血跡。我曾經很含蓄地問袁麗麗這是怎麼回事,那丫頭大大咧咧地說自己的第一次送給了棒棒冰,搞得我很無語。
  我把何紹棠緊緊摟在懷裡,親吻她的臉頰,安撫道:「姐姐,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哄了好半天,她才止住了哭聲。
  「你會和我結婚嗎?」何紹棠怯怯地問。
  「等明年我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后,咱倆就結婚,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
  「嗯,我相信你的話!」何紹棠把頭深深埋在我的懷中。
  「延飛,你說實話,你是第一次和女人上床嗎」何紹棠小聲地問。
  「為什麼這麼問」我有些緊張地問她。
  「感覺你脫我內褲的動作特別熟練,比我自己脫的還快。」
  「呵呵……」我腦門的汗出來了。
  「你老實告訴我,在我之前,你有沒有跟別的女孩發生過關係?」何紹棠板起面孔問我。「感覺你做起這件事來太輕車熟路來了!」
  「別胡思亂想了,除了你,我沒有和別的女人上過床!之所以動作熟練,是因為,在學校里,跟同宿舍的哥們一起看過幾回毛片。」
  「什麼叫毛片?」

  「就是黃色電影!」
  「真噁心,你竟然看那種東西!」
  「嘿嘿,生理需要嘛!」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沒和別的女孩交往過?」何紹棠側著頭,注視著我的眼睛。
  「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硬著頭皮和她對視。
  片刻,何紹棠的眼神變得柔和下來,張開雙臂,把我緊緊摟在懷中,喃喃地自語:「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第二天清晨,何紹棠用一支鋼筆在那片血跡的周圍畫畫,竟然畫成了一片楓葉,用剪刀剪下來,小心翼翼地把那塊床單布放進抽屜。站在床頭髮了會兒呆,最後,一聲嘆息:「哎,我的青春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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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2 | 只看該作者
  28.
  從宿舍里出來,何紹棠從門口的蹭腳墊下面取出鑰匙,鎖好了門,又把鑰匙放回原處。
  我問她,「為什麼把鑰匙放在這裡?」
  她說,「原來鑰匙是帶在身上的,可有一次把鑰匙弄丟了,最後撬壞了門才進的屋。從那以後,我就把鑰匙放在這裡了。」
  我說,「也不怕進賊嗎?」
  「呵呵,我連電視機都沒有,小偷進屋會偷什麼呢?」
  「偷錢倒好說了,就怕進屋是為了劫色!」
  「我都半老徐娘了,誰會看上我呢!」
  「說的也是!」
  「討厭!」
  「你自己說的!」
  「只許我自己說,不許你說!」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等快到醫院的時候,何紹棠對我說,「你先走兩步進醫院,我等一會兒再進去!」
  「為什麼?」
  「被人看到咱倆大早晨的走在一起,會說閑話的!」
  「真麻煩!」我早何紹棠一步來到ICU病房,過了五六分鐘她才走進病房。
  有了昨天晚上的經歷,我倆的關係就微妙了,儘管在人前裝得若無其事,但是那種異樣快活的眼神和臉上總也擦不掉的激動,還有對於某種事情的幸福的遐想和渴望,是很難瞞過眾人之眼的。
  那天,王賽男總是問何紹棠,「何大夫,今天,你有什麼高興的事,總是笑呵呵地?」
  「呵呵,沒什麼!」何紹棠掩飾的時候還是在笑。
  下班之後,我對她說,「走啊,出去吃飯吧!」
  「別去了,每天都出去吃飯,多費錢啊,你來我的宿舍,我給你煮麵吃!」
  「真的嗎?」我非常高興,當女人開始為你省錢的時候,她十有八九是你的了。「那就去你的宿舍吃麵條!」
  何紹棠給我煮了一碗打滷麵,味道還不錯。吃完飯,我拿著臟碗想去刷碗。這是和袁麗麗在一起時養成的習慣。她干做飯這樣的手藝活,我做洗碗這樣的體力活。我倆分工相當明確。
  可是,何紹棠見此情景卻說,「你放那裡吧,別管了,哪有讓男人洗碗的道理!」說著,把我手中的臟碗搶了過去。
  我有些驚喜,初次體驗到了被女人伺候的感覺。
  我倆坐在床邊說話,我望她一眼,她也望我一眼,這樣,我就落入她眼睛的深淵中不能自拔了。
  她被我看的害羞,背過身去。 我將床頭的檯燈調到了最暗,從後面抱住了她。我倆側著身躺在床上,我的手開始在她的胸前輕輕地撫摸。
  她轉過臉,緊張中帶著興奮。
  我悉悉索索地脫光了她的衣服。相比上次,她從容了許多,雙手緊緊摟著我的脖子,到最後的時候,還忍不住呻吟了兩聲。這讓我很興奮的一瀉千里了。
  完事之後,我就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何紹棠卻很興奮。趴在我的身上,意猶未盡地說:「延飛,現在還不到九點,你別睡覺,陪我說會兒話吧!」
  我迷迷糊糊地沒搭理她。她使勁地搖我的肩膀:「你說話啊,別睡覺!」
  我困得要死,就說:「好好好,那咱們來玩個遊戲吧!」
  何紹棠頓時高興起來,興緻勃勃,用期待的眼光望著我,等待著我說出遊戲的內容。
  我看她兩眼,又把眼閉上了,說:「我倆來玩裝死遊戲吧,就是我們關上燈,扮演死屍,然後,閉上眼睛,誰也不許說話,誰先說話,就算誰輸!」
  何紹棠半天沒吭聲,在我的身上趴了一會兒,就下來了,躺在床上,背對著我,良久,她冷冷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跟我睡覺。你根本就不愛我!」

  29.

  眼見著何紹棠生氣了,我趕緊安撫。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摟在懷裡。

  「怎麼啦,姐姐,生氣了?」

  「沒有,我哪裡會生你的氣呢!」何紹棠賭氣地說。

  「姐姐,你要體諒我才是,剛乾完重體力活,我累啊!」

  「你幹什麼重體力活了,凈胡說八道!」何紹棠反問我。

  「我剛才像個一台高速運轉的壓縮機,做了半天活塞運動,快累死我了。」

  「討厭!」何紹棠笑了,輕輕打了我一下。

  我倆躺在床上,摟著她說閑話。何紹棠說,「延飛,有一天,我夢見你了!」

  「是嗎,夢到我什麼了?」

  「我夢到有一天,我不當醫生了,坐著火車來到了一個滿山白樺樹的地方,山腳下有一個小小的窩棚,窩棚里住著幾個伐木工人,你就是其中之一。我留下來給你們做飯,燒水。你們準備去伐木,其中有幾個人對我圖謀不軌,只有你一個人對我好。為了保護我和他們拚命地打架。後來,別人上山去了。只有你留下來看窩棚。咱倆肩並肩地坐在一起,看天上的星星,親嘴。」

  「後來呢?」我問。

  「後來我就醒了!」

  「哦……」

  「結果,做這個夢的第二天,你就在值班室里,親吻了我。當時,我就覺得,跟你的相戀是一種天意。」

  「是天意,你打我嘴巴幹什麼」我有些憤憤不平。

  「夢裡的你只是親了我的嘴,並沒有摸我的胸,所以才打你!」

  「我靠,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

  「延飛……」

  「幹嘛?」

  「你夢到過我嗎?」

  「夢到過!」我順口胡謅,從來沒夢到過何紹棠,袁麗麗倒是有幾次出現在我的夢中。

  「夢見我什麼了?」何紹棠雙眼放光。

  「夢見咱倆的兒子將來當了市長!」
  「天啊,你夢的真遠!咱們的兒子當市長,這可有點離譜!」

  「這有什麼離譜的。我爺爺是村裡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年輕時最大的夢想就是把我爸爸送進城市上班。但是他沒什麼本事,只好每天早晨起來去給村長他們家掃院子,打水,但是什麼話也不跟村長說,過了半年,村長主動對我爺爺說,你明天不用來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沒過多久,他就把我高中畢業的爸爸弄進了城市的一家工廠做工。後來,我爸爸自學大學課程,考進了水利局當工程師。到了我這一代,雖然,現在我大學還沒有畢業,但是,我相信,等我四十歲的時候一定會有所成就的。因為,評價一個人檔次高低,只要看他身邊的人就可以了,我還沒找到工作,就有一個特別有品位的女朋友,你說說,我將來能太差嗎?常言道:貴族要修三世。等咱們有了兒子,從小就好好培養他,讓他受最好的教育,誰能保證他的前途有多麼遠大。就沖他那個本碩連讀的媽媽,他將來讀個博士應該沒有問題。也許有一天,他會進入go-vern-ment,當個市長之類的官職!」

  「如果,他能有你這麼能忽悠,沒準真能當個官員!」何紹棠笑嘻嘻的說。

  「就是嗎,咱們沒有當大官的爸爸,還不能做當大官的人的爸爸嗎?」

  「呵呵,你是真能瞎琢磨,沒影的事情你都能說的跟真事一樣!」

  「常言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咱們現在就為將來能當大官的兒子的出生而努力吧!」說話間,我又爬到了何紹棠的身上。

  「啊……討厭!」何紹棠笑著打我。

  周末,我上街去買手機,路過一間女性內衣店,在那家店的玻璃櫥窗里,我看到一件特別漂亮的黑色弔帶內衣。

  我把它買了下來,興沖沖的跑到何紹棠的宿舍,沒有給他打電話,也沒有敲門,直接從門前的蹭腳墊下面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

  進屋之後,看到何紹棠,我忽然間發現,真不應該這麼冒冒失失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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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2 | 只看該作者
  30.
  何紹棠在屋裡,和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人在下五子棋,聽見鑰匙開門聲,兩個女人一起抬頭,看見是我,那個女人顯得有些納悶,何紹棠則是一臉的驚慌。
  「你……你怎麼來了?」何紹棠底氣不足地問。
  「我……」我看看那個女人,感覺自己的出現多少有些尷尬,便說瞎話,「師傅,6號床的病人,情況有些不妙,馮主任讓我來叫您快去看看!」
  何紹棠聽我這樣說,表情略顯放鬆,她對那個女人說,「英英,我這醫院有事,要不你先回去,等改天有時間,我再去你的宿舍玩!」
  「既然這樣,那我先回去,你們忙你們的!」那個叫英英的女人看看我,又瞧瞧何紹棠,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起身離開了。
  她走之後,我把何紹棠摟在懷中,拿出新買的弔帶睡衣給她看。
  何紹棠臉色陰霾,一言不發。最終,我倆發生了爭吵。她責怪我,來她宿舍之前為什麼不通知她,被她的好友看到,讓她很沒有面子。
  我很生氣,質問她為什麼跟我談戀愛會讓她沒有面子。她說,因為你太小,因為你是我的學生。
  我說,你這是自欺欺人,你有勇氣跟我睡覺,卻沒有勇氣讓別人知道你跟我睡覺了——你就是虛榮。
  何紹棠哭了,說,你走吧,別在來找我了。
  我也生氣了,賭氣著說,走就走,我還不稀罕來呢!說罷,拂袖而去。
  那天晚上,我沒有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有給我打電話。第二天,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去上班,心裡琢磨著該怎麼面對何紹棠。但是,到了病房,我才知道,何紹棠請了病假,沒有來。
  我沒有太在意,原來跟袁麗麗在一起時,裝病是她的常用伎倆。
  又過了一天,何紹棠還是沒有來。我有些慌了,問王賽男,「姐姐,我師傅到底得了什麼病,怎麼兩天沒來了?」
  王賽男搖搖頭,說:「不知道,你這個當徒弟的都不清楚,我又怎麼知道!」
  下班之後,我回家了,看完《天下足球》,忍不住給何紹棠打了個電話,但是她關機了,這下,我慌了神。穿上衣服,決定去找她。
  走進中心醫院的單身宿舍樓,一股福爾馬林水的味道迎面而來,樓道里光線有些暗,我爬到四樓,找到了何紹棠的宿舍。我敲了幾聲門,沒人回應。又敲了幾下,仍沒聲音。我有些失望,同時有些恐慌,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我從蹭腳墊的下面取出鑰匙,打開了門。
  屋子裡漆黑一團,一片寂靜。借著月光,看到茶几上的圍棋棋盤,和扔在地上的弔帶內衣。何紹棠靜悄悄地躺在床上。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向我襲來,我幾乎不敢往前走。
  "姐姐,姐姐。"我試探著,急促地叫了兩聲,沒有迴音。
  我更是驚恐萬分,拚命地壓制著自己的恐懼,走到床前。我活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我真怕她想不開,自殺了。我鎮靜一下,伸手摸她的臉,不是我想象中的冰涼,而是滾熱。我又找到她的手,摸她的脈搏,微弱而急促。我聽到了她的呼吸,舒了口氣。
  我把她背下樓,打車來到了一家社區私人醫院就診,雖然,中心醫院近在咫尺,但是,把發著高燒的何紹棠送進那裡,沒有一千塊錢,是治不好病的。當然,我也考慮到被熟人看到了,不太方便。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急診室里沒幾個人。一個年輕,英俊,帶著眼鏡的男醫生給何紹棠做了檢查。
  怎麼這麼晚才送來呀?"男醫生不滿地說。
  看著何紹棠緊閉的雙眼和乾裂、發白的嘴唇,我真的剋制不住了,抓住她的一隻手,眼圈發紅。
  醫生看了我一眼,問: "這是你女朋友,還是你姐姐?"
  「我……她是我親姐姐!」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謊。
  醫生點點頭,告訴我說她可能是因為扁桃體化膿引起的高燒昏迷,而且有些脫水。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睛在何紹棠俊秀的臉上掃來掃去。
  那是個不眠之夜。我整晚守在何紹棠的身旁,觀察著她的表情,聽著她不均勻的急促的呼吸,看著輸液的點滴。直到第二天清晨,何紹棠的燒才退掉。
  我一下子特別放鬆,感覺好睏,眼睛都睜不開了。
  何紹棠醒了,看到我,把手放到了我的大腿上……

  31.
  「我這是在哪裡?」何紹棠很虛弱的問。
  「你病了,我把你送到了醫院!」我抓住了她的手。
  「讓我回家吧,平時上班我已經在醫院呆夠了!」
  我摸了摸她的腦門,不發燒了。於是,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離開醫院時,那個男大夫的眼睛不住地看何紹棠。
  何紹棠躺在宿舍了。我給她買了一大堆的水果,問,「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菠蘿!」
  我沖她笑了笑,片刻,削好了一個大菠蘿,切成一塊一塊的,放到碗里。
  何紹棠看著我,「嗯,削得真不錯!」
  我拿著一把小叉子,叉起一塊菠蘿,「張嘴!」
  「真甜!」何紹棠吃了一塊。
  我倆說著閑話,東一句,西一句。但是誰也不提前兩天發生的不愉快。
  我們聊起那個男醫生:「那個男大夫一直不停地看著你,好像對你有點意思。」我調笑她。
  她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他太老了,我最喜歡幹得事情是『老牛吃嫩草』!」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偷偷的看我,很有些討好我的意味。
  「呵呵!」我乾笑了兩聲。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接著說:
  「在醫院裡他告訴我說:『你昏迷的時候,你弟弟都快急哭了』。」她說話時帶著點孩子似的得意,眼睛還有意地盯著我,像是在看我的反應。
  我低下頭,避開她的眼神,自我解嘲地微笑了一下。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心酸——其實她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
  到了傍晚時分,何紹棠有些發燒,她自己寫了張單子。我去ICU病房拿了瓶葡萄糖,一些消炎藥。回來后,給她輸液。雖然我讀了四年醫科,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不會輸液。針頭在何紹棠的血管上扎了好幾次,都不得要領。
  最終,她拿過針頭,顫微微直起身,自己把針頭插進了血管。
  我守在她的身旁,不停地用酒精為她擦身,進行物理降溫。直到後半夜,待她的體溫降下來之後,我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捏我的鼻子,朦朦朧朧睜開眼,發現何紹棠正躺在被窩裡,笑嘻嘻地看著我。
  「還發燒嗎?」我摸了摸她的額頭,涼絲絲的。

  何紹棠坐了起來,身上穿著我給她買的那件弔帶睡衣,裹在身上,顯得整個人非常豐滿。
  「我操,我操!」我有些眼暈。
  何紹棠伸手捋了捋鬢角上的一縷頭髮,有些羞澀地問:「像不像風韻少婦?」
  「呵呵,像,像——快躺下吧,別凍壞了!」我讓她躺好,給她蓋上被子。
  何紹棠平躺著,過了幾分鐘她轉過身,面朝著我這邊。我感覺她的手放在我的兩腿之間,輕輕的撫摸。
  「別鬧,好好躺著!」我笑著抓住她的手。
  她的腿伸出被窩,在我的身上輕輕的蹭。
  「你把我的癮勾起來,我可要獸性大發啊!」我沖她笑。
  「真的假的,我怎麼那麼不信?」何紹棠看著我,眼神中有些挑釁的味道。
  「別瞎鬧了,剛退燒,再熱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雖然心裡痒痒的,但還是抓著她的大白腿塞進被窩裡。
  「延飛,你抱抱我吧,我有點冷!」片刻之後,何紹棠對我說。
  「好吧,那我抱抱你!」我脫了自己的衣服,鑽進了何紹棠的熱乎乎的被窩。
  沒想到,平時保守的她,此時爬到了我的身上,親我的臉,親我的脖子,親我的前胸,親我的手臂,雖然,她的動作生疏而笨拙,但是卻極其的認真……
  常言道:夫妻沒有隔夜仇。一場性事之後,我倆又和好如初了。
  2006年的元旦,我在離醫院很遠的地方租了一間房子,讓何紹棠離開中心醫院職工宿舍,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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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2 | 只看該作者
  32.
  星期天休息的時候,我帶著何紹棠去看新租的房子。
  何紹棠對房間很滿意,傢具、廚房用品、熱水器等等日用品一應俱全。最合她心思的還是房子坐落的位置,遠離市中心,遠離中心醫院,很清靜的一地兒,從落地長窗向外看去,可望見一個很小、很幽靜的公園,裡面有健身的老人和戀愛中的年輕男女。何紹棠說她喜歡這個地方。
  我最喜歡的是卧室里的大雙人床,脫了鞋,上床去跳了兩下。
  何紹棠笑著說:「都多大了,還這麼頑皮!」
  「我試試這床結實不結實,萬一咱倆晚上折騰的時候把床鋪弄塌了怎麼辦?」我跟她解釋說。
  「呵呵,你就是沒個正經!」何紹棠輕輕打了我一下。
  她換了一身舊衣服,戴上膠皮手套,開始打掃衛生。擦玻璃,擦傢具,洗餐具,洗床單,像個任勞任怨的小媳婦,把整個屋子徹底清潔了一遍,忙碌到傍晚時分,房子變得煥然一新。
  我說帶她出去到飯館吃飯。她說,算了,還是在家裡吃比較好。
  冰箱里什麼都沒有,我倆去菜市場買了些羊肉片,蔬菜,豆腐,粉條。回到家,面對面的坐在靠窗的餐桌上吃涮鍋。窗外萬家燈火,屋裡溫馨浪漫。
  兩個人能共進晚餐比什麼都好,尤其是在自己的房子里。雖然不敢聲張,雖然還是偷偷地約會,但是我倆終於有了一種家的歸屬感和安全感。
  吃完飯,我洗了個澡,本來想拉著何紹棠一起洗鴛鴦浴的,可是她死也不肯,只好作罷。等我洗完后,她才走進衛生間,臨洗澡前還不忘鎖上門。這讓我很不能理解——都已經跟我睡過覺了,為什麼還不讓我看呢。
  我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聽裡面嘩嘩的水聲。坐了一陣,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變態,就站起身,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不一會兒,何紹棠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渾身散發著一種毛絨絨的水蒸氣。頭髮濕漉漉的,披散在腦後,她穿著一身粉花的睡衣,睡褲,拿著墩布擦整間屋子的地板。
  我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她,她弓著腰擦地,睡褲裹在身上,勾勒出飽滿結實的臀部。
  說實話,何紹棠長相其實並不出眾,但是很有氣質,她的穩重,她的靦腆,她的充滿溫柔的笑容,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種賢妻良母的類型,是個非常靠得住的女人。找情人找什麼樣的都成,要是結婚、娶老婆還是何紹棠這樣的女人穩當一些。
  我倆躺在床上,我把她摟在懷中。雖然屋裡有暖氣,但是因為剛才擦地的緣故,她的手腳凍得冰涼。我有些心疼,將她的雙手捧著,用嘴哈氣,片刻之後,她的小手又變得暖暖的。我坐起身,去暖她的雙腳。她的腳白皙得近似透明,血管的紋路清晰可見,捧在手中,如羊脂一般潤滑。我撩起背心,用腹部的溫度為她取暖。
  「我看過一本中醫的雜誌,那裡有一篇文章說,腳離心臟最遠,血液流經的路程最長,而且,腳部又彙集了全身的經脈,所以『腳冷則冷全身』。全身若冷,機體的抵抗力就會下降,因此天冷以後一定要注意腳部保暖——女人體弱,更要注意!」
  我用手搓她的腳面,問她:「暖和些了嗎?」
  何紹棠眼中含著淚水,神情地望著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關燈之後,我讓何紹棠到我上面來。她不樂意,對我說,她喜歡呆在我的身下。
  我有些納悶,問她為什麼前兩天生病的時候,願意爬到我的上面。
  她扭捏了半天,才說,我那是怕你生氣,不要我了……
  原來如此,我把何紹棠摟在懷中,在她的額頭輕輕親了一下,對她說,「紹棠姐,我不會再惹你生氣的——我愛你!」
  「延飛,我也愛你!」何紹棠緊緊地抱住我,緊緊的。我被她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我想,她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33.

  進到臘月的時候,我爸媽帶著我去了一趟舅舅家。

  媽媽問舅舅:「老二,我想讓你外甥畢業後到中心醫院上班,你說說,需要多少錢?」

  舅舅沉吟片刻,伸出一個手指頭,說:「大姐,最起碼需要這個數!」

  「一萬?」我脫口而出。

  「不對!」舅舅搖搖頭,「是十萬!」

  爸爸憂心忡忡地問:「十萬夠嗎?」

  舅舅托著下巴,想了一陣,說:「這是最保守的數字,十萬塊錢,不敢保證萬無一失,如果有十五萬的話,就會有九成的把握。」

  「怎麼要這麼多錢啊?」我有些咋舌。

  舅舅笑了,他說,「95年的時候,我們眼科招了一個本科生。我倆關係處的不錯,一次喝酒,我問他,進中心醫院,花了多少錢。他搖搖頭,說一分沒花。我說我不相信。他說是真的。他是本地人,快畢業時,托親戚,想進中心醫院。那個親戚張口跟他要五萬。他覺得貴,也覺得不甘心,自己上了這麼多年學,難道找份工作還要花這麼多錢嗎。一賭氣,就回了學校,把自己的檔案放到了人才市場。結果,過了一段時間,中心醫院去他們學校招人,那個小夥子因為成績優秀,被錄取了,不但一分錢沒花,而且分到了一套房子和八千塊錢安家費。」

  「那個人太幸運了!」我感慨地說。

  「是啊,他真的很幸運!」舅舅接著說,「可是,那已經是十年的事情了,現在的中心醫院已經和十年前的中心醫院不一樣了。你想進來,學歷、人情、金錢一個因素也不能少。」
  媽說:「我明白了!」

  回到家,老兩口把死期存摺、活期存摺、國債、基金全都取了出來,湊了二十萬。給舅舅拿了過去。

  媽媽說:「家裡還有些股票,套在股市裡沒出來,你先去給延飛辦工作,四處打點,不夠的話,我就讓你姐夫把股票都拋了!」

  舅舅有些感慨:「大姐,家底快掏空了吧?」

  「放手去辦吧,延飛的工作,比什麼都重要!」媽媽神色堅定地說

  過完臘八,舅舅帶我出去吃了頓飯。我在飯桌上見到了中心醫院的院長邱愛輝,和衛生局一個主管人事的副局長——他是舅舅的大學同學。

  那是一家四星級的飯店,雖然只有四個人,但是舅舅點了十六個菜,蛤士蟆,鮑魚,大雁,海蟹等等,都是飯店的主打菜——請當官的吃飯,點的菜一定要夠檔次,否則,還不如不請呢!

  我扮演了一個端茶倒水的角色,把服務生趕出包廂,拿著酒瓶子,圍著院長和局長身邊轉悠。

  吃飯的時候,舅舅很含蓄地向邱院長表達了希望把我弄進中心醫院的想法。

  那個五十來歲的精明女人把上下打量一番,問我在哪所大學就讀,以及所學專業是什麼。

  我全都告訴了她。

  邱院長又問我,「小羅啊,聽你舅舅說,你在咱們醫院實習了快半年了,感覺怎麼樣啊?」

  我想了想,說:「感覺咱們醫院的發展挺快的,影響力也在逐步擴大,記得小時候,只有本市市區的患者和附近鄉鎮的患者來醫院看病,可是,現在我從醫院實習了半年,發現好多外地的患者,比如山西的,內蒙的,河南的病人也來中心醫院看病,咱們醫院有幾個科室辦得相當有水平,比如心內科,骨科,眼科等等。許多外地患者來咱們醫院看病就是沖著這些特色科室來的。」

  我答得慢條斯理,態度既不卑,也不亢。我偷眼看舅舅。他沖我點點頭,露出讚許的目光。

  「你觀察的挺細緻。」邱院長對我的看法比較認同。「以後,對於某些科室的建設還要加強,爭取所有的科室全面開花!」

  「院長,我想給醫院提個意見行不行?」我畫蛇添足地說。

  舅舅的手微微一抖,筷子差點掉在地上,用眼睛狠狠地瞪著我。

  邱院長饒有興趣地問:「什麼意見啊,你說!」

  34、
  我說,「我發現在住院部的旁邊,有一個閑置的倉庫,為什麼不把它打掃出來,建一座便民超市呢?」
  「建座超市?」邱院長側著頭看我。
  「對啊,建座便民超市!」我接著說。「我在ICU病房實習,發現許多家屬來醫院探望病人的時候,會在醫院門口的小商小販那裡花上百塊錢買一個很花哨的水果籃;還有一些家屬,為了在醫院陪床,要走一段路程去沃爾瑪超市買諸如毛巾、牙刷之類的日用品,要是他們的手機欠費了,要去營業大廳才能繳費。如果,咱們把院里的倉庫騰出來,建一個綜合超市。病人家屬可以在那裡買到水果、日用品、可以給手機繳費、充電。那麼,既可以方便百姓,每年還可以給醫院帶來幾十萬的額外收入!」
  「建個綜合超市,安排幾個二線人員去經營,每年幾十萬的收入怕是不止!」邱院長喃喃自語。
  「這是個挺不錯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片刻,邱院長拍拍我的肩膀,「小夥子挺有經濟頭腦的!」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院長,過完年咱們醫院招聘的時候,您提攜一下他吧!」舅舅在一旁夾縫插針地說。
  「好啊,回去之後,把專業書好好複習一下,過不去筆試,別人怎麼幫忙也是枉然!」邱院長平靜地說。
  「謝謝院長,我會努力的!」我給她鞠了一個躬。
  回到家,我把大學課本統統找了出來,《診斷學》、《藥理學》、《外科學》、《內科學》、《婦產科》等等,全部擺在寫字檯前。
  第二天,跟病房的馮主任打過招呼,名義上是去轉科,實際上在家複習功課,準備考試。
  2006年的四月份,中心醫院開始面嚮應屆的高校畢業生公開招聘。
  胸心外科醫生3名,需碩士及以上學歷,限男性。
  心血管內科醫生2名,需碩士及以上學歷,211工程院校優先。
  門急診醫生1名,需本科及以上學歷,限本市戶口……
  諸如此類,一共計劃招收25名臨床醫生。我有些失落,最想進的ICU病房今年沒有招人,想去其他比較熱門的科室,自身條件又不夠,最終,只好報考門急診。
  雖然只招聘25名臨床醫生,但是報名參加考試的人數卻超過了三百。單是考門急診的學生就有21個人,我們在中心醫院的大會議室里進行筆試,考得是醫學基礎6門,三天後,筆試成績公布,21個人排名,我考了第二名。
  按照規定,筆試成績前三名的考生可以進入面試,聽舅舅說,考第一名和第三名的那兩個人都是研究生學歷,我的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不過,我又覺得邱院長應該會錄取我,因為,在那次酒宴之後,沒過多久,住院部門口的倉庫就掛上了「中心醫院便民超市」的招牌。
  面試那天,中心醫院從其他醫院請來一些主任醫師當主考官。又從衛生局請來一些領導進行監督。還從中心醫院各科室調來一些骨幹醫師當評委。
  給我面試的主考官是一位四十多歲,滿臉橫肉,不苟言笑的男醫生,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傳染病醫院門急診的主任,跟舅舅的私交還不錯。事先,他也見過了我的照片,答應舅舅對我進行照顧。但是,我當時不知道這些內情,心裡怕得要死。
  不過,我看見那個曾經一起吃過飯的衛生局副局長坐在監督席,笑眯眯的看著我。我的心裡多少有了點底。
  另外,我還在評委席的角落裡看見了沖我微笑的何紹棠,那一刻,我的心徹底地放下了。
  面試過後三天,綜合成績公布,我排名上升到第一位,被中心醫院錄取,成為一名門急診醫生。
  我爸媽在市裡最好的飯店請我舅舅吃飯,感謝他為我的工作而付出了努力。舅舅笑著說,這只是分內的事情。
  那時的我比較年輕,多少有些憤青,喝過幾瓶啤酒之後,大著舌頭問舅舅:「舅舅,您說,有人情,有黑幕,這樣的社會正常嗎?」
  舅舅大笑:「傻外甥,水至清則無魚——有人情,有黑幕的社會才是最正常的,中國幾千年歷史,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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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2 | 只看該作者
  35.
  2006年的六月,我回學校,忙完了論文答辯,領了畢業證和學位證,我的大學生活就要結束了。
  畢業離校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同宿舍的八個兄弟一起去校外的一家飯館吃飯。
  在飯館里,我們多多少少都喝高了,老三醉得最厲害。將地上吐得一片狼籍,他擦了擦嘴,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待接通后,他對著話筒,情深意切地說,「芳芳,我是小強,其實,大學五年,我一直都暗戀著你,現在就要畢業了。我終於鼓起了勇氣,對你說三個字,芳芳,我愛你……什麼?我打錯電話了……你不是芳芳,是耿濤……媽的,看來,我是真的喝醉了……耿濤,麻煩你轉告芳芳一聲,我一直都很喜歡她,如果有一天,你們兩個人分手了,一定讓她來找我……什麼……你才有病呢……你們全家都有病……」老三怒氣沖沖掛了電話,蹲在地上,又開始嘔吐。
  老七喝得沒老三多,但是也不少,他的眼睛紅紅的,情緒有些激動,端著酒杯站起來,和飯館里的老闆、服務員一一握手,含著眼淚說,「我們在這裡上了五年的大學,在你們的這家飯館不知吃了多少頓飯。今天,這是最後一頓了。以後恐怕是永遠也來不了了。我給你們鞠個躬吧……謝謝你們五年來的照顧!」說罷,給所有的店員深深地鞠了一躬。站起身,已是淚流滿面。
  老大和老五相互勸酒,老大說,「畢業了,分別了,我的好兄弟,讓我再握一握你的手,讓我再握一握你的手,喝了這杯酒,咱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老五說,「大哥,你是個好人,這五年裡,只要有你在,咱們宿舍就沒缺過熱水。每次我喝醉了酒,都是你把我背回宿舍,大二時吐了你一身,可你仍無怨無悔地又背了我三年,好兄弟,道一聲珍重,從此各奔天涯,你可千萬別把我給忘了啊!」
  兩個人動了真感情,摟在一起,抱頭痛哭。
  我們喝到很晚很晚,才相互摟著肩膀回到宿舍,五年前的九月,我們從全國各地匯聚到一起,那時的我們,處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但是五年過去了,我們的命運各不相同。老大考上了華西醫學院的研究生;我當了門急診的醫生;老三考上了他們縣城的公務員,雖然是學臨床的出身,但是為了討好領導,大五下半學期,每天都在研究刮痧和按摩;老四當了醫藥代表,騎著一輛破自行車遊走於各大醫院之間;老五放棄了醫學,跟他爸爸一起做生意,只二十齣頭就憑藉自身的努力買了一輛花冠汽車;老六嚮往大都市的繁華,畢業后隻身去了北京,租了一間不到五平米的房子,默默地打拚,什麼能賺錢就幹什麼,他的目標只是在北京生存下去;老七去了他女朋友的老家,他的岳父為他安排好了一切,工作,房子,汽車等等,當然,作為交換條件,將來他的孩子要跟女方的姓氏;老八的情況最為凄慘,先是在一家私人醫院當康復醫生,半年後在一家健身俱樂部當陪練。
  2009年的7月,我過生日那一天,老八打來電話,說一聲,「二哥,生日快樂!」
  我問他:「兄弟,現在幹什麼呢!」
  他嘿嘿的笑,很低沉的聲音說道:「哥哥,我現在開出租呢,偶爾給別人送純凈水!聽人說,你現在混得不錯,兄弟我發自真心的祝福你……」
  那一刻,我抱著電話哭得唏哩嘩啦。我的好兄弟,那個在我生病時給我買炒餅的老八,那個在我失戀時陪我喝啤酒,醉的一塌糊塗的老八,那個比誰都天真,比誰都善良的老八,我要你明白,咱們兄弟在學生時代建立起的感情,是金錢、名譽、地位這些東西永遠也割裂不了的。
  7月1日的清晨,我坐著火車離開那座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回到自己的家鄉,在火車站的站台上,我看到了白衣飄飄的何紹棠,下了火車,我問她:「你怎麼來了?」
  她沖我微笑:「你找到了工作,也大學畢業了,該是你履行自己諾言的時候了!」
  36.
  我和何紹棠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感覺她消瘦了許多,可是更有魅力了。
  她穿了一條白色長褲,配一件寬鬆的白色寬領襯衣,前胸靠近領圍的兩隻小扣子,沒有繫上,隨便的散開。我好像看到她那兩個雪白、飽滿的水蜜桃,我已經是渾身燥熱,心跳加快。她的頭髮披散在腦後,燙了微微的小波浪捲兒,這是我要她燙的髮型,她不喜歡燙頭,說不如梳辮子方便。可是她最終還是按照我的意願燙了頭,我讓她做的事情,她從來都順著我。何紹棠站在站台上很顯眼,我身邊兩個一起出來的男學生,一直緊緊盯著她看。
  我倆從火車站出來,何紹棠從存車處取出電動車。我的行李辦了託運,還沒有運到,身上只有一個背包。坐到何紹棠的身後,摟住了她的小蠻腰。
  我的手在她的胸前輕輕地撩撥,甚至用舌頭舔她的耳垂。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部的起伏也越來越明顯。
  「延飛,別,別這樣!讓我好好騎車。」她氣喘吁吁地說。
  我的手沒有停,繼續摸她,我知道她是一個自制力很強的女人,也是一個在人前非常端莊的女人。
  「我要折磨她,讓她受不了!」我激動而瘋狂地想。
  好不容易來到我們租的房子,進屋之後,我倆摟抱在一處,何紹棠雙手緊緊摟著我的脖子,親吻我的嘴唇,喃喃地說:「延飛,我想你,我每天夜裡都夢到你!」
  我也一樣摟住她,親吻她的脖頸……我將手伸進衣服里摸她,她的下面已經濕得不成樣子……
  我倆做了很長很長時間,老人們那句「小別勝新婚」是非常有道理的。
  完事之後,我累得筋疲力盡。何紹棠趴著我的身上,替我擦汗,痴痴地看著我,「延飛,咱倆結婚吧,讓我給你生個孩子吧!」

  我閉著眼睛,敷衍著說:「再等等吧,我今年才24歲,什麼還沒有呢,等過個一二年,在中心醫院立穩腳跟,買了房子,給你買個鑽戒,一切準備周全了,再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過門。」
  何紹棠不吭聲,在我的身上趴了一會兒,就下來了,躺在床上,背對著我,良久,她淡淡地說道:「我不要房子,不要鑽戒,你沒有錢辦喜事,我可以把自己的存款都給你,只要你對我好就行,我已經30歲了,想要一個穩定的家,一個疼我愛我的丈夫。前兩天,我爸爸又給我打電話了,問我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他說,他已經上了歲數,只希望我找個能對我好的男人!」說著說著,她就哭了。
  我把她抱在懷中,哄了她好半天,她才止住哭聲,最終,她做出了讓步,先不結婚了,不過,我要跟她回趟老家,讓她的父親見見我。
  周末的時候,我買了兩瓶酒,跟何紹棠去了她的老家。她的老家在小鎮上,離市區非常近,只有三十多里的距離,坐上公交車,只二十分鐘就到了。
  我見到了她的父親。何紹棠的父親,六十多歲的年紀,雙眼放光,是一個很精神的小老頭,可是左腿有些殘疾,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在鎮上開了一間很小的診所。
  何紹棠跟我說過,父親其實是本地人,很小的時候,因為鬧糧荒,跟紹棠的奶奶逃難去了東北,年輕的時候是名卡車司機,開一輛解放卡車——在五、六十年代,能開上國產的解放,那是相當了不起的一件事情。在東北那邊娶妻生子,後來一場車禍,媳婦跟兒子都沒有了,他自己的腿也變成了殘疾。沒有辦法,回到老家,投奔他的堂兄,為了謀生,自學了中醫和臨床診斷,領到醫師證之後,當了一名鄉鎮醫生。因為醫術好,救治了許許多多的病人,後來和一個被他治好的年輕女人結了婚,那個女人就是何紹棠的母親。何紹棠出生的時候,她的父親已經三十多歲了,視她為掌上明珠一般。她的母親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生產之後,更是不堪,一直病怏怏的。所以,何紹棠雖然生於70年代,雖然是在鄉下長大,卻是地地道道的獨生女。
  吃飯的時候,老爺子多喝了兩杯酒,抓著我的手,不停的說:「你將來可要好好地待紹棠啊!」
  我說:「您放心吧,我會一直對她好的!」
  第二天,我和何紹棠回市區,坐在車上,我問她:「你爸爸對我印象怎麼樣?」
  何紹棠撫摸著我的臉頰,笑容可掬:「挺好的,他說你是個不錯的小夥子!」
  過了好久好久,我才知道,我的老岳父第一次見我,就不喜歡我——他歷經世事,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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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2 | 只看該作者
  37.
  打個比方,如果ICU病房是一間門檻很高的品牌專賣店,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出,那麼,門急診就是大街邊的地攤,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都能光臨。
  到門急診報到后的第一個夜班,我就接手了一個很棘手的病人。
  那個病人是凌晨兩點鐘來的,兩個年輕人,都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喝醉酒跟別人打架,一個被人用啤酒瓶開了瓢,滿臉是血,跟鬼一樣「嗷嗷」直叫。另一個攙著他來醫院的門診縫合傷口。他也受傷了,左手臂不知被什麼利器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他沒有叫喚,卻痛得呲牙咧嘴,兩個人身上都刺著花,一個紋著邪龍,另一個紋著鍾馗,那活兒做得相當地道,栩栩如生。看得我心裡怪痒痒的,也想去找家店在身上紋條帶魚。
  和我一起值班的趙大夫給那個腦袋上受傷的年輕人縫針,我幫另一個縫合,說實話,以前沒幹過這種活,只是照貓畫虎,看趙大夫怎麼縫,我就怎麼縫。不過,縫合的時候那鋼針非常的滯針,我使勁地用針刺穿著那兄弟的肌肉,卻怎麼都穿不過來,線也要來回的拉扯多次才能成功,我急得要命,好在給他打了麻藥,不會感覺到疼痛,但是看著那針在肌肉間攪動,那線在肌肉間來回穿動,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說實話真的有點噁心。
  只一會兒,我的腦門上就掛滿了汗珠。那兄弟看著我,眨眨眼睛,問:「大哥,你到底行不行?」
  「兄弟,看你不像個善茬子,打架一定是把好手吧,一個人放倒下幾個人啊?」我用話引開他的注意力。這種人的弱點就是怕恭維,你把他的馬屁拍美了,讓他去殺人他都願意。
  他果然上當,開始跟我吹噓:「對方有五六個人,手裡還都拿著傢伙兒,我們就哥倆,赤手空拳,打趴下三個,哈哈哈……」
  我心說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也不上稅。趁他吹牛的功夫,總算把傷口縫合好了。
  「我考,你丫怎麼縫得這麼難看!」他看看自己的手臂歪歪扭扭的針口說道。
  「兄弟,老爺們身上要沒有幾條難看的傷疤,怎麼在社會上立足?我是替你著想,你要是不願意,我把線拆了,重新給你縫一條整齊的線。」我忽悠他。
  「算了,算了,就這樣吧!」他擺擺手。
  兩個年輕人縫合了傷口,相互攙扶著離開了門診室。
  後半夜急診不斷,多是喝醉酒打架的,一共縫了七個人,累死我了。這可能是城市的一個特色,凌晨兩三點鐘還有那麼多人象孤魂野鬼一樣的在外面晃蕩,空虛、孤獨象毒藥一樣讓他們發狂。
  第二天清晨,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何紹棠還沒有去上班,見我回來,迎上來問我:「第一天夜班,感覺怎麼樣?」
  「哎,累死我了,給兩個不良少年縫合傷口,差點挨揍。」
  「呵呵,在門急診,什麼樣的病人,都能遇到!你說話辦事一定要小心才是!」何紹棠叮囑我。
  「我知道了!哎—— 要是能分到ICU病房就好了。」我感慨說。
  「各有各的難處!不要胡思亂想了。」何紹棠寬慰我。「其實,這兩天我的心情也不太好!」
  「你怎麼了?為什麼心情不好?」我有些緊張,以為她又要跟我結婚的事情。
  誰知道她說,「前兩天,病房裡住進來一個四歲的小男孩,馮主任懷疑他得了淋巴癌。」
  「四歲就得淋巴癌,太誇張了吧!」我有些不信。
  「驗了血樣,確診了,真的是癌症!」
  怎麼會這樣呢?」我有些疑問:「什麼原因呢?」
  「我也不知道!」何紹棠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雖然已經確診了,但我還是真心希望是個誤會,有時候,真的感覺自己當醫生挺沒本事的,做個假設吧,如果我們的社會上沒有這麼多污染的東西,如果我們吃的東西沒有摻雜這樣那樣的有毒物質,如果社會每個環節上的每個人都能夠用良心做事,多想想自己做的事情會不會傷害到別人以至於自己的後代,那麼是不是會少很多這樣年輕就要戛然而止的生命呢!」
  「為什麼要說他是戛然而止的生命呢!」我轉過頭來安慰她:「他這麼小,也許還有救呢!」
  「沒用的,他已經出院了!」
  「為什麼?」
  「因為孩子的父母都是農民工,根本沒有錢,讓孩子住ICU是被醫生忽悠進去的,只住了三天,錢就花光了!」
  「所以,他就出院了?」我問她。
  「是啊,孩子的爸爸抱著孩子離開了醫院。那小男孩病怏怏的趴著爸爸的肩膀上,一點生機都沒有,臨行前卻沖我擺手,說:『阿姨,再見!』當時我的心裡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裡似的!」
  「真可惜!」
  「延飛,你知道嗎?」何紹棠趴在我的懷中,靜靜地說:「有時候,我真的不想在中心醫院工作了!」
  我有些詫異:「那你想去幹什麼?」
  「我想找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自己開一間不起眼的小診所,專門為窮人看病,即使他們沒錢,付不起診費,我也願意給他們治病,並且,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這就是你所謂的慈悲嗎?」
  「不是,這是一種救贖——是一種對自己心靈的救贖!」

  38.
  快到中秋節的時候,我買了禮物去舅舅家。
  舅舅見了面就問我:「當了兩個來月的門急診大夫,感覺怎麼樣啊?」
  「呵呵,感覺當急診的大夫,是絕對不能打領帶的!」
  「為什麼?」舅舅不解的問。
  「我們的科醫生不像病房醫生那樣,衣冠楚楚,領帶有型、襯衣潔白。我們其實就像醫院的搬運工,領帶不適用,襯衣不能緊扣衣領,因為經常出診,天氣炎熱,受不了這份罪,也很容易搞臟。更危險的是,如果被病人或家屬毆打,領帶到了患者的手裡,估計想跑也跑不掉了,被自己的領帶勒死,不夠壯烈,比屈原還屈,比竇娥還冤。」我向舅舅抱怨道。
  「哈哈哈……」舅舅大笑,「你哪來這麼多的歪理邪說!」
  「怎麼叫歪理邪說,我們科的趙大夫前兩天還被病人打了兩個耳光,真的不知道是為什麼,病人跟醫生就像仇人一樣!」
  「哎,現在的醫患關係真的是不如以前了!」舅舅感慨說:「記得我剛上班那會兒,有一次來了一個眼外傷的小孩。大概三四歲的樣子。他的父母都是農村的,家裡很窮。夫妻倆都是那種特別老實的庄稼人,不會講什麼,只是對醫生千恩萬謝。因為知道他們窮,所以科里的人都自發地為他們捐東西。作手術那天,小男孩的爸爸特意跑出去買了幾個大西瓜想送給我們——我想,這是他唯一能買得起的東西。手術很成功,可西瓜我們不能要。後來他一直堅持,我們只留下了一個。剩下的都給他們一家人留著吃了。過了一年,孩子的爸爸又回來了。這次他是專程來醫院看我們的。記得那些次他很高興,給我和主任帶來了一袋笨雞蛋。並且告訴我們孩子恢復得很好,讓我們放心。這件事過去很多年了,我還是忘不了他那憨厚的笑容。想起他,我會忘了很多不開心的事。那時候的醫患關係真得很好!」
  「舅舅,你幫我走走後門,把我調出門急診吧!我真得不想在那裡幹了!急診科醫師沒有節假日、沒有休息日、作息不規律,唯一規律的是那份鐵打的排班表。人家上班,我們下班,人家下班,我們上班。朋友、同學叫我出去喝酒,我最經常的回復是『在上班』。人家共享天倫,我們唯有祈禱。急診科醫師不像是醫生,甚至不能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擁有自己的生活。只有看著時間,看著排班表,安排著自己少的可憐的休息時間。有時,睡覺都變成了一種奢望。當自己在凌晨十分下夜班的時候,大街上就自己一個人,周圍都是黑暗,哪裡也去不了。真的特別痛苦!」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當個急診科的大夫,其實沒有職業前途,內外婦兒樣樣都懂,但樣樣不精。做醫生要術有所長,在急診科呆的久了,將來連個病房大夫都沒能力做。」舅舅認同地說。
  「就是啊!」我隨聲附和。
  「話雖如此,你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在那裡工作,沒有上班兩三個月就能調科的道理。忍個一兩年,積累些經驗,調動也容易些!」
  「我知道了!」
  過了兩天,舅舅帶我去邱院長家送禮——給她買了一個果籃,裡面放了兩千塊錢購物卡。到她家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感謝院長能把我招聘進入中心醫院。卻隻字沒有提給我調科的事情。
  從院長家出來,舅舅對我說,現在提調科的事情為時過早,你只管逢年過節給她送禮,這是一種感情的積澱,天長日久,她自然對你有一種正面的看法。過個兩三年,你再求她辦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舅舅又帶我去衛生局副局長家送禮。我有些納悶,招聘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要去奉承他。
  舅舅說,他的大學同學馬上就要升正局長了,常言道,朝里有人好做官。難道你想一輩子當個普普通通的醫生嗎?現在奉承他,是為了將來打基礎。
  原來如此!!!

  我又跟家裡要了一些錢,買了三千塊錢的購物卡,放在果籃里給副局長送到家裡。
  局長家裡裝修得非常漂亮,實木的傢具、真皮的沙發、三星的家電、啟功的真跡。每一件擺設都顯示出家底的富足。
  舅舅和副局長兩個人是大學同學,坐在一起半真半假地敘舊。
  局長夫人坐在一旁看電視,時不時跟我說兩句話。她四十齣頭的歲數,皮膚保養得很好,戴個金絲眼鏡,脖子上掛著一條很粗的白金項鏈,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十足的官太太氣質。
  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家有兩個小孩,大女兒讀高中了,小兒子穿著開襠褲趴在保姆的懷裡吸奶嘴。
  事後,我問舅舅,為什麼他們家不搞計劃生育呢?
  舅舅冷笑一聲,說道:「人家有本事唄,我們倆是大學同學,畢業后,一起分配到中心醫院,我在眼科,他在兒科。可是後來他認識了現在的老婆,兩人結婚沒多久,他就離開了中心醫院,調進了衛生局。一打聽才知道,他的老岳父是軍區的一個司令員,後台硬得很。四十歲的時候已經坐上了衛生局的第三把交椅。第一胎生個女兒,十分的不甘心,就辦了一個殘疾證明,說她女兒是弱視,很輕鬆地拿到了二胎准生證,如願以償地有了兒子。」
  「真厲害啊!」我由衷地感慨。
  「所以,將來你找對象的時候,一定要慎重,找一個有背景的大家閨秀,對你今後一生的發展,都是有好處的!」
  舅舅的一番話,好像一株色彩艷麗的罌粟花,在我的心中,生根、發芽,最終綻放出罪惡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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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2 | 只看該作者
  39
  只要一有飯局,舅舅准要帶著我一起去,一方面,他有酒精肝,讓我幫他擋酒;另一方面,讓我經歷些場面,長些見識。
  星期天的時候,舅舅又叫著我去參加一個人的生日宴會。
  坐在車上,我隨口問了一句,咱們這是要參加什麼人的宴會啊。
  舅舅告訴我,那個人叫葉震,和舅舅住了十多年的鄰居,私交相當不錯。他原來是中心醫院婦產科的主任兼副院長,個人能力非常強,中心醫院的老院長退休之時,他和心內科的張主任一起競爭正院長一職,兩個人斗得你死我活,他把所有的股票都買了,張主任借了一屁股的帳,兩個人拚命地給衛生局領導、市委領導送錢。當時的人們都認為葉震當院長的希望很大,可是,世事難料,最終兩個人都沒有入選。衛生局空降了一位背景深厚的女院長。邱愛輝是個很有手腕的女強人,上任沒三個月,就招安了張主任,為她死心塌地的賣命。之後,轉過頭來對付葉主任。但她很快就發現,葉震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傢伙。於是,邱愛輝架空了他,名義上繼續給他副院長的頭銜,實際上,他的手中已經沒有任何的實權。希望以此逼他屈服。但是,葉震實在是一條寧折不彎的好漢,死也不向邱院長低頭,被逼無奈遞交了一份辭職報告。離開中心醫院后,他找到在市委的朋友,幫他貸了一大筆款。就在中心醫院的後街,建起一座規模中等的婦產醫院,並且挖中心醫院的牆角,煽動他的老部下跟他去創業。一大批有經驗的大夫和護士離開了中心醫院,追隨於他。使婦產科元氣大傷,每年最起碼有幾百萬的損失。
  我聽完舅舅的講述,忽然感覺他很像《倚天屠龍記》中的白眉鷹王——殷天正。我想,那老傢伙應該歲數很大了,並且有兩條雪白的眉毛。
  可是,在飯桌上見到他的時候,這才發現,他不過四十七八歲的年紀,面色紅潤,聲音洪亮。並且,有一個很年輕,很漂亮的女兒。
  那是一個私人性質的生日宴會,葉震沒有通知外人,只是請了自己的親戚和好朋友,兩桌酒席加起來不過十幾個人。
  很湊巧,吃飯的時候,我跟葉震的女兒坐在一起。她長得真的很漂亮,而且,她的漂亮和一般女孩是不一樣的,身上的穿戴雖非樣樣名牌,但每個細節都搭配得時尚得體。
  我總是看她。
  她問我:「你總看我幹什麼?」
  我說:「我就是想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側著頭看我。
  「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肯定姓葉對不對?」
  「這不是廢話嗎?」她有些不屑地看著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羅延飛,是個非常倒霉、晦氣的急診科大夫!美女,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芳名!」
  「呵呵,非常倒霉、晦氣的急診科大夫——你還真會評價自己!」她笑了,「我叫葉敏儀,很高興認識你!」
  我倆握了握手。
  「美女,你真的很漂亮!」我很直白的誇她。
  「是嗎?漂亮有什麼好的!」她泰然面對我的誇獎,看來是個很自信的女孩。
  漂亮的女孩走到哪裡都佔便宜!」
  「呵呵,佔得是小便宜,吃虧可是要吃大虧!」
  「你……你是從事什麼職業的?」
  「人民教師!」
  「教語文的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她有些驚奇地看著我。
  「嘿嘿,也只有語文老師才能說出這麼有水平的話!」我換一種含蓄的方式誇獎她。
  「呵呵,過獎了!」她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起身去了趟衛生間,方便之後,並不著急回去——酒席剛開始,都是上了歲數的人們在相互讓酒,要過一會兒,才能輪到我們這些年輕人敬酒。我找了個靠窗戶的地方,點了一根煙,慢慢的吸。我剛學會吸煙,沒什麼癮,只是在無聊的時候,才吸兩口。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趴在窗台上看窗外的星空,聽見背後有人說話,回頭一看,正是葉敏儀。
  「呵呵,讓屋裡那幫人先喝,等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在進去灌他們,能放到一片!」
  「你怎麼這麼壞啊?」
  「男人嘛,就要對自己好一些,對別人狠一些!」
  「呵呵,你這個人,說話挺有意思的!」
  「一般,一般!對了,光說我,你怎麼也跑出來了?」
  「說實話,我不喜歡這種場合——人太多了!」
  「不喜歡為什麼還要來呢?」
  「我媽讓我跟來的,她說我爸遇到今天這種場合一準會喝醉,讓我一會兒開車送他回家!」
  「你會開車嗎?」
  「當然會了,你瞧,我的車就在那裡!」葉敏儀用手指了指停在酒店門口的一輛紅色甲殼蟲。
  「那是你的車嗎?真漂亮啊!」我由衷地稱讚。我早就想買車了,只是父母不給錢罷了。
  「很漂亮嗎?馬馬虎虎吧。其實,我想要輛寶馬,我爸太摳門,不給我買!」葉敏儀很平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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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3 | 只看該作者
  40.
  「其實,你應該知足才對,我上大二的時候就把駕照拿下來了,可是到今天,上下班還是兩輪驅動!」我對葉敏儀說。
  「呵呵,說的也是!」她笑了笑,問我:「對了,當個急診科大夫,是不是工作挺刺激的?」
  「其實是挺刺激的!」我把煙頭掐滅,說:「前兩天,我給一個黑 社會的大哥縫合傷口,他後背上紋著一個青面獠牙的夜叉,縫完刀傷,那夜叉變成了鬥雞眼,趕上我走運,那大哥當時光想著如何報仇了,沒空跟我計較。不然,我就慘了。」
  「呵呵,真刺激啊!」葉敏儀靜靜地注視著我,少頃,她說:「羅延飛,其實,咱倆原來見過面!」
  「是嗎!呵呵,我怎麼沒有印象啊!」我被她說得有些迷糊。
  「小時候,我跟爸爸去王伯伯家玩,見到過你,那時候,咱倆都是六七歲的年紀,有一次,你舅舅給你錢,讓你帶我去買糖豆吃,結果,你騙我說,小女孩吃糖豆會長蟲牙,就不漂亮了。最後,一個人把糖豆都吃光了!」
  「是嗎?哇哈哈哈……」我撓著後腦勺,「有這種事嗎,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少裝蒜了,事後,我才發現被你騙了,感覺你這個人太缺德了,連小姑娘的糖豆都騙!」
  「嘿嘿,再缺德的事我也干過!」我厚著臉皮說道:「這麼說起來,咱倆也算是青梅竹馬!」
  「呸,誰跟你青梅竹馬?」葉敏儀側著頭不理我。少頃,她回過頭,接著說:「剛才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你面熟,就是想不起你是誰,現在才想起來。不過,說實話,你變化挺大的。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瘦,跟豆芽菜一樣,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都有啤酒肚了——真腐敗啊!」說著,用手指頭一個勁地戳我的肚皮。
  我撥開她的手,假裝生氣的說:「別碰,前幾天剛做的整形手術,為了隆這個啤酒肚,我花了不少錢呢!」
  「隆的啤酒肚?」葉敏儀眨眨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過了三秒鐘,忽然間大笑。
  之後的氣氛就變得非常融洽了。我倆站在包廂的外面聊天,談往事,談童年,談學校,談人生,甚至還談到了文學。
  葉敏儀說電影、音樂和文學都是心靈的好朋友。她問我平時喜歡看什麼書。
  我隨口胡謅,告訴她我最喜歡看瓊瑤阿姨的《還珠格格》。
  她登時露出鄙視的神情,很不屑地說:「看你也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會喜歡那種庸俗的東西呢?」
  「很俗嗎?」我不以為然地說:「瓊瑤阿姨那個老妖婆是個多了不起的一個女人啊。她對自己的作品,定位的很准,讀者群、觀眾群就是文盲,或是半文盲。所以,根據他們的接受能力,寫酸酸的通俗小說,然後再改編成電視劇,一準大賣,賺很多很多錢。我想她應該是華人女作家裡最具影響力、最成功、最富有的言情小說家。」
  「其實……你說得貌似有幾分道理!」葉敏儀陷入了沉思,再看我時,眼神中多了幾分鄭重。
  看著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在她的心中,我的地位有所提高,不由得暗自得意。
  說實話,我太了解這些學文科出身的女人,自以為看過幾本有水平的小說,就感覺自己也變得很了不起。腦中的觀念偏激無比,誰跟她的觀念不一樣,就被視為變態、沒水平。不過,你要是能把她腦中某些偏激的觀念改變過來,她又會反過來對你產生死心塌地的崇拜。
  「嘿嘿,咱們出來的時間太長了,還是回去吧,也該輪到我去敬酒了!」我決定見好就收,不再跟她扯淡。扯得時間長了,一露怯,就不好辦了。
  「好吧!」我倆一前一後,回到酒場。
  我開始逐個敬酒,由主及次,由長及幼。
  上大學時,跟同學拼酒,最多的一次,八個人喝了96瓶啤酒,回到宿舍,天旋地轉,頭昏腦脹,在床鋪上躺了整整一天,但是酒醒之後,還是去喝酒。我的啤酒肚就是那個時候鼓起來的。上班之後,喝啤酒的機會反倒少了,遇到場合,大家首選白酒。
  那天的宴會,我們喝的是52度的水井坊。這酒還成,喝完了腦袋不會痛。我知道葉敏儀在一旁偷偷地看我。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能讓她小瞧的。我一個人舉著酒杯,敬了兩圈酒,大約喝了七八兩,感覺還行,能站穩腳跟,身子不晃悠。於是,又單獨敬了葉震三杯酒。
  葉震拍著我的肩膀對舅舅說:「你這外甥可以啊,在酒場上歷練兩年,會是一把好手。」
  舅舅哈哈大笑。
  酒席散場之後,葉敏儀用她的甲殼蟲先把父親送回家,然後,是我的舅舅,最後,把我送到了家門口。
  從車上下來,涼風一吹,我有些噁心,忍了好半天,才沒有吐出來。
  葉敏儀從車裡出來,身子趴在車門上,笑呵呵地問我:「嘿——青梅竹馬,你沒事吧!」
  「沒事,你回吧!」我沖她擺擺手。
  「你真沒事嗎?要不要我送你上樓啊!」她看我難受的樣子,關切的問。
  「真的沒事,我自己可以上樓,你回去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對了,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吧,有空咱倆再談談《還珠格格》的問題!」葉敏儀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好吧,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是……」說完最後一個數字,我再也堅持不住,蹲在地上,一陣嘔吐。吐完之後,感覺天旋地轉,倒在地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41
  第二天清晨,我在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家中。頭不怎麼痛,就是嗓子發乾,起來去中廳喝水。媽媽把早飯已經做好了。
  我問她昨天我是怎麼回家來的。媽媽告訴我說,有一個小姑娘用我的手機,給爸爸打電話,說我喝醉了就在樓下。爸爸下樓去把我背上了樓。
  我猜想那個小姑娘應該是葉敏儀,想給她打個電話道謝,拿出手機才發現,我根本沒有存她的電話號碼。
  媽媽一個勁地問我,昨天送我回家的那個姑娘是不是我的女朋友——自從給我安排了工作,她就開始給我張羅對象。搞到我很煩惱。
  我懶得跟她解釋,沒吃早點就去單位上班了。上午十點多鐘,接了一個活——兩口子帶著他們的兒子來醫院縫傷口。小男孩也就三四歲的樣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很招人喜歡。在家裡玩的時候不小心磕破了腦袋。我想馬上給他縫合傷口。沒想到,被他的父母攔住了,他爸爸對我說:「 醫生,我們要縫完后沒有疤痕,我們要那種不用拆線的縫線!」
  我直接了當地告訴他:「我做不到,縫完百分之百有疤痕,如果你要在我這縫,就是這樣的,我們也沒有不用拆的縫線,你們自己考慮要不要在這裡縫!」
  一句話不要緊,小孩的媽媽開始指責我說話難聽,他的爸爸掏出手機,撥打市各大醫院的諮詢電話,就兩個要求,一、要縫完沒有傷疤,二、要不用拆的線。
  折騰了近一個小時,無功而返,還是要讓我縫,我無奈地嘆口氣,拿起針線,在小孩父母的千叮萬囑下縫好了傷口。
  我煩透了這些無知、瑣碎的病人家屬。
  中午去食堂吃飯,遇到了何紹棠。我想跟她坐在一起吃飯的,但是她病房裡有急事,匆匆地走了。下午兩點鐘的時候,她給我發簡訊,問我晚上去不去她那裡。
  最近一段時間,晚上不是加班,就是跟舅舅出去應酬,已經十多天沒去找她了。
  我回簡訊問她,去你那裡,有什麼好處給我。
  她說,我給你炒四個小菜,冰兩瓶啤酒,怎麼樣?
  我說,食色,性也!有食,沒色怎麼可以。晚上跟我洗鴛鴦浴好不好?
  我等了好久,她都沒有回信息。
  我沒有在意,這是她的風格——拒絕調情,哪怕是她最愛的男人。
  下班以後,我去她的住所,路過寵物市場的時候,看到一隻純種的博美犬,那隻小狗非常的漂亮。金黃色的毛髮,烏黑的大眼睛,吐著紅色的舌頭。我想何紹棠應該會喜歡它,就把它買了下來。
  何紹棠見到它之後,果然喜歡,將它抱在懷中,不住的稱讚,「它可真漂亮!它叫什麼名字?」
  「它叫肉餅!」我笑著說。
  何紹棠皺了皺眉頭,「這麼漂亮的狗兒,怎麼給取了個這麼難聽的名字?」
  「呵呵,誰知道呢。買狗的人就這麼叫它,還說它不是一般的狗。」
  它有什麼特殊的本領嗎?」何紹棠好奇的問。
  「肉餅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名犬,在狗學院上過課的,並且學會了三個招牌動作!」
  「哪三個動作?」
  「第一個,我伸出食指,喊一聲,『坐。』肉餅立刻坐下;第二個,我伸出整個手掌,喊一聲,『卧倒。』肉餅立刻趴在地板上;第三個,我伸手做手槍狀,喊一聲『啪。』肉餅會很配合的做被擊中倒下,滿地打滾的動作。」
  「真的嗎?」何紹棠瞪大雙眼,「你給我示範一下吧!」
  「沒問題!」我拍拍胸脯,伸出食指,喊一聲,「坐!」肉餅盯著我一動不動。
  我伸出整個手掌,喊一聲,「卧倒!」肉餅沖我汪汪大叫。
  我不甘心失敗,伸手做手槍狀,喊一聲,「啪!」這一次,肉餅看也不看我一眼,轉身鑽到床鋪底下去了。
  何紹棠笑得前仰後合。
  我哭喪著臉,說,「怎麼它不聽我的話呢?剛才跟它主人在一起時,它做得可熟練了!」
  「沒事的,它現在跟你不熟,等給一段時間,你讓它幹什麼,它都會聽你的!」何紹棠拿了一根火腿腸,剝了皮,蹲下身,沖小狗晃了晃。肉餅看見火腿腸,從床下鑽了出來,吐著舌頭,不住的搖尾巴。何紹棠把火腿腸放在地上,蹲在一旁,看小狗吃東西。
  我站在她的背後,目光貪婪地注視她那雪白的后腰以及露在外面的紫色內褲。何紹棠有所察覺,回過頭來。我倆四目相望,何紹棠把我緊緊抱住,在我的臉上親了兩下,問道:「延飛,你洗澡嗎?我燒了熱水,你要是洗澡的話,我可以給你搓背!」


  42.
  我和何紹棠一起洗了鴛鴦浴,並且在浴缸里做了一次。完事之後,我心滿意足,摟著何紹棠的腰,對她說:「以後為了節約用水,要盡量跟老婆一起洗澡。」
  「討厭!」何紹棠羞澀地低下頭,甜蜜地笑了。
  洗完澡,她把我推出衛生間,自己拿著掃把、抹布把地面、浴缸清理一番,打掃乾淨后,去廚房繫上圍裙,給我炒了四個小菜,又從冰箱拿出兩瓶雪花啤酒。
  我自己拿杯子倒了一杯啤酒,問何紹棠:「姐姐,要不要也來一杯!!」
  她搖搖頭,直接盛了一碗米飯,說:「算了吧,活了三十年,就醉過一次,還被你鑽了空子!」
  「姐姐,跟我睡覺,你後悔嗎?」我一半認真,一半玩笑地問她。
  「哎,怎麼說呢!」何紹棠想了好半天,才說:「也許咱倆真是前世的緣分,見過那麼多的男人,都沒有動過心,就是跟你在一起,打心裡舒服,莫名其妙地就和你睡了,睡過之後,有一種和你融為一體的感覺。我覺得,這就是說,今後,咱倆要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都不分開的那種生活!」
  我不吭聲,注視著她的眼睛,希望透過她的眼神判斷此話的真假,觀察之後,我百分百相信,她的話是是發自真心的。這讓我多少有些恐慌——她太把感情當真了。
  吃過晚飯,我打開電腦玩魔獸,四大種族中,我最喜歡使用獸族,因為,我覺得巨魔大哥陣亡時發出的哀嚎聲,真是太爺們了。我把自己貓撲的註冊網名都叫做北方半獸人。上大學時,有人求我辦事,只要叫我一聲「獸人哥哥」,再難的事我也要幫他辦成。
  我先使用獸族對陣人族,被滅;再使用獸族對陣亡靈,被滅;最後使用獸族對陣暗夜,還是被滅——真衰!
  何紹棠坐在一旁,靜靜地看我打遊戲,她對遊戲並不感興趣,看了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
  我讓她先睡覺,自己帶個令人發狂的人族做盟友,對陣簡單的亡靈和暗夜,希望給自己挽回些面子。
  何紹棠先去睡覺了,我自己在中廳玩遊戲。約莫到了九點來鍾,我的手機響了。
  我拿起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我擔心是我們科的某個同事找我去頂班,本不想接,忽然間靈機一動,心想會不會是葉敏儀呢。
  接聽電話,果然是她:「青梅竹馬,酒醒了嗎?」
  「呵呵,早就醒了,昨天晚上謝謝你了!」
  「沒什麼,現在有空嗎?」
  「幹嘛?」
  「出來一起唱歌吧!」
  「哦……好吧!」我側頭向卧室里望了望,何紹棠已經睡著了。腦中激烈地鬥爭了五秒鐘,最終答應了她。
  我關掉電腦,穿了外套,走到床前,叫醒何紹棠,對她撒謊說:「姐姐,有個同事家裡出了急事,讓我過去幫他頂班。你自己在家裡睡吧。我要去單位值個夜班。」
  何紹棠睡眼惺忪,雙手捧著我的臉頰,溫柔的說:「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從何紹棠那裡出來,我打的去了中山路最有名的花山KTV,在KTV的門口見到了葉敏儀,她穿著一身阿迪的運動裝,跟兩個女孩守在門口說閑話。
  進到包間,要了兩個果盤,葉敏儀開始唱歌,她點的李娜的《青藏高原》,唱到高興處,站在沙發上,一腳踩著沙發扶手,另一隻腳踩著茶几,雙手捧著麥克風,大聲地唱:「那就是青—藏—高—原!!」。說實話,唱的真好,高音部分一點也不含糊。跟她在一起的兩個女孩一起叫好。
  之後,她讓我也唱一首歌。我一個勁地推辭,實在推辭不過,就唱了一首張學友的《吻別》。自我感覺唱得跟碎玻璃磨地似的,聽得三個女孩呲牙咧嘴。
  葉敏儀堵著耳朵,等我把歌唱完,感慨地說:「我測,聽你唱歌,就像用快沒電的隨身聽,放盜版的二手磁帶,就是那種盜版中的盜版。」
  「太誇張了吧!」
  「差不多啊!」葉敏儀很中肯的說。
  「那我還是走吧!」我站起身,假裝要走。
  「哎,你別走啊!」她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今天叫你出來,是有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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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3 | 只看該作者
  43.
  「過兩天,我堂姐結婚,你過來給她當伴郎怎麼樣?」
  「我靠,你堂姐結婚,讓我給她當伴郎?」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覺得你的酒量還可以,喝個半斤八兩的白酒沒問題,口才也好,能說會道。可以幫新娘新郎應付好多麻煩!」
  「好像這個伴郎應該由新郎的親戚、朋友或是同學來擔當比較合適吧,我根本都不認識他!」
  「其實,找你當伴郎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葉敏儀說:「你不知道,我那個堂姐夫有多麼的摳門,多麼的小人,沒人願意給他當伴郎。要不是沖我堂姐,打死我也不會幫他。」
  「他到底有多摳門?」我好奇地問。
  「打個比方吧!」葉敏儀往我跟前坐了坐:「他和別人出去吃飯,從來不走在最前面,也不走在最後面。」
  「為什麼?」
  「因為服務員容易把走在前面和後面的人當做買單的。找位置的時候,他總是坐在離服務員最遠,進出最不方便的位置。吃飯時,他絕對不會最先吃完,哪怕碗里只剩下最後一口米飯,他也要磨磨蹭蹭,等別人喊服務員過來,買單之後,他才會把碗中的米粒吃的一顆也不剩。有時候,也會冒充大方人,當別人用左手準備付錢的時候,他會情緒激動地用力拉住人家的右手,一個勁地說:『我來,我來!』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大把的零錢。假如這頓飯是401塊錢,他會很痛快地掏出1塊錢。這頓飯算是他跟人家合請的,並且在過後的半個月里,理直氣壯地讓別人請他。」
  「我靠,你這個姐夫還真是男人中的極品啊!我真納悶,你堂姐怎麼會要嫁給他呢?」
  「我姐傻唄!」葉敏儀氣呼呼地說道:「她倆是大學同學。上大學時,我姐跟他出去約會,逛了一下午馬路,什麼都沒買。路過麥當勞的時候,他讓我姐在門口等他,自己進了店,我姐挺高興,以為是給她買冷飲去了。結果等他出來發現兩手空空,一問才知道,他是去了麥當勞的免費廁所,並且在離開前,偷光了男廁所里的所有的衛生紙。我姐餓了,讓他買些吃的。他問我姐,想吃什麼。我姐看到路邊有賣羊肉串的,就對他說,想吃些燒烤類的東西。結果,他跑去路邊給我姐買了一小塊烤白薯……」
  「呵呵,看來你姐是發自真心的愛他,不然,換個別的女人,早就離開他了!」
  「愛個屁!」葉敏儀不以為然地說:「我姐不就是跟他睡過覺了嘛。等到發現他的缺點的時候,想飛也飛不掉了——哎,女人啊,把貞操看得那麼重幹什麼,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呵呵,說的也是!」我隨聲附和道。
  「對了,說了一大堆話,你到底願不願意去做伴郎呢?」
  「呵呵,其實幫個忙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不過,像我這麼風流倜儻的男人給你姐去當伴郎,把你姐夫對比得暗淡無光怎麼辦?」
  「別自戀了!」葉敏儀撇撇嘴,說道:「找你當伴郎,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比我姐夫還要難看,有你當綠葉,才能把他那朵紅花給襯托出來。」
  「太傷自尊了,走了……」我起身假裝要走。
  「哈哈,跟你開玩笑呢!」葉敏儀笑著拉住我的胳膊。
  「給你姐當伴郎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重新坐下。
  "什麼條件?」葉敏儀側著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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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3 | 只看該作者
  44
  「一會兒,你讓我開一下你的車,上高速兜兜風怎麼樣?」我指著窗外,停在KTV門口的那輛紅色甲殼蟲說道。
  「成交!」葉敏儀很痛快地答應了。
  我們從KTV出來,葉敏儀和她的兩個夥伴分手,開車帶著我來到城郊的高速公路入口。
  她把駕駛員的座位讓給我,自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雙手握住方向盤,心情多少有些激動。
  這是一款06年剛剛引進國內的大眾甲殼蟲,2.0升的引擎,敞篷豪華版,只需輕觸手剎拉柄後面的按鈕,就可以在13秒內變成一部帥氣十足的敞篷車。
  我駕車在高速公路上賓士,體驗著速度與激情。甲殼蟲終究是甲殼蟲,即使開到140邁的速度,也感覺不到絲毫的顛簸,真是一部好車。
  我不敢在高速上跑得太遠,怕一會兒回來時不方便,只過了一小把癮,就找個路口下來了。眼前是一條三岔口,向左走回家,向右走去外省。向東走不遠處就到了渤海灣。
  我本想往左邊拐彎的,哪知道葉敏儀卻說:「向東走吧,我想去看看黑夜裡的大海!」
  於是,我駕車來到了海邊。打開頂篷,任海風輕撫我倆的臉頰。那天晚上是個晴天,一輪皎潔的明月高高掛在天邊,海面上風平浪靜,幾隻海鳥在夜空中盤旋。
  大海,是令女人陶醉的地方。葉敏儀望著天邊的夜景,獃獃地出神。
  我側著頭看她,笑呵呵地問道:「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
  葉敏儀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頓了頓才說:「剛才,我在想,小時候跟我爸爸來過一次這裡,坐木船,撿貝殼,吃蟹黃餡的餃子。那時,我才五六歲,今年我都24歲了,不知不覺中,都過去了十八年!」
  「天啊,一晃過了十八年!」我被這個數字著實嚇了一跳,不由得感慨道:「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呵呵,是啊,不知不覺中,我們就長大了!」
  「小時候,我最想要的就是變形金剛——擎天柱,但是,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最終,我爸爸也沒給我買,時至今日,已經成為我人生一大憾事!」
  「呵呵,小時候,我想要什麼,我爸爸都給我買!」
  「你可真幸福!」
  我倆開始聊天,聊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聽過的歌曲,讀過的漫畫,吃過的零食,喜歡過的明星。聊著聊著,忽然間發現,我們有太多的共同語言——那是因為我們有著相似的童年。
  我給她講自己小學時的孤獨,中學時的躁動,大學時的徘徊,工作時的苦悶。葉敏儀靜靜地聽著,不一會兒,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80后出生的蛋蛋,原來是這樣的相似!」
  「不知為什麼,認識你才兩天,好像咱倆是老相識的樣子,什麼話都願意跟你說!」我很真誠地說道。
  葉敏儀一本正經地說:「羅延飛,你知道嗎?其實,你是一個非常有才華,也非常有內涵的男生,如果,我在十八歲的時候遇到你,一定會死心塌地地愛上你。」
  我的心怦怦直跳,故作鎮靜地說:「現在遇到也不晚啊!」
  葉敏儀沒說話,在我面前晃了晃左手。她的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鑲鑽的白金戒指。
  我的心裡多少有些失落,沉默片刻才說:「你男朋友是幹什麼的?」
  「他是我從小的鄰居,小學是同學,初中還是同學,高中分開了,大學也不在一個城市,我在北方,他考到了南方,畢業后考上了公務員,在市go-vern-ment工作,幹得不錯。等到明年暑假,我們就要結婚了。」
  「哦,挺好的!」我低著頭,看擋風玻璃下面擺的木偶,那是一對男女親嘴的非洲木雕。
  之後,就是一陣漫長的沉默,車裡的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葉敏儀打破了沉默。
  「好吧,明天,我也要上班!」我隨口附和道。
  葉敏儀伸手關頂篷,在接觸按鈕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腿。不知為什麼,那天的我特別敏感,被她手指觸到,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你怎麼了?」她抬頭看我。碰巧,我也看她。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良久,我倆緊緊抱在了一起。我把手伸進她的懷中,輕輕地撩撥。她的胸部很小很小,摸上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葉敏儀輕聲的呻吟,最終按耐不住,把我推倒在車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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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3 | 只看該作者
  45.
  我平躺在車裡,不停地問她:「我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你舒服?」
  葉敏儀從我的大腿深處抬起頭:「別說話!」
  只此一句……
  我閉著眼慢慢地享受,感覺差不多了,便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因為不久前剛做過一次的緣故,所以,我的耐力很好,足足持續了一個來小時,才結束戰鬥。
  趴在她的身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歇息片刻,想翻身下去。沒想到卻被葉敏儀緊緊抱住,她對我說:「好哥哥,你就在我身上壓會兒吧,我最討厭男人完事就拔傢伙!」
  「哦,好吧!」我繼續趴在她的身上,問她:「舒服嗎?」
  「舒服!」
  「怎麼個舒服法?」我刨根問底。
  「我就感覺裡面突然熱乎乎的,像電流往裡沖似的!」她的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我笑嘻嘻地對她說:「妹妹,你的舌頭可真有功夫!」
  她的臉微微一紅,「我的男朋友也這麼說我!」
  「……」
  我倆穿好衣服,下了車,我拉著葉敏儀的手,兩個人赤著腳在無人的海灘上散步,潮起潮落,海水輕輕拍打海岸上的岩石,沙灘上留下兩對成雙的腳印。
  那天晚上,我倆一直呆在海邊。直到五六點鐘的時候,才往回走。沒有上高速,汽車行駛在一條蜿蜒的鄉間小路上。公路兩旁是寂靜無聲的村莊和遼闊無邊的田野。此時已是黎明時分,東方的天際開始現出了一抹銀色,車窗打開,清涼的空氣讓人感到一絲清新的涼意。
  葉敏儀把我送到家門口。汽車熄了火,我倆坐在車裡,誰也不說話。最終,我開口打破了沉默:「那個,敏儀,我要走了!」
  「嗯……」葉敏儀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個,昨天晚上的事,不會影響那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葉敏儀神色泰然。
  「你……你明白什麼?」我試探性地問。
  「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可以了。不會再讓第三個人知道,你回家好好待你的女朋友,我回家好好待我的男朋友。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不對?」葉敏儀微笑著說。
  我翹起大拇指,吹捧她:「真是理性的女人!過幾天,我會好好地給你姐姐當伴郎的。咱們後會有期。拜拜!」
  從車上下來,葉敏儀開著甲殼蟲揚長而去。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剛要上樓回家。手機忽然響了,掏出來一看,著實嚇了一跳,來電顯示上赫然顯示著「海棠」二字。
  常言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剛和別的女人鬼混過,咋一接到何紹棠的電話,就算我心理素質好,也難免害怕。
  我猶豫了半天,才顫抖著雙手按下「接聽」鍵:「喂,姐姐,有事嗎?」
  下夜班了嗎?」何紹棠聲音柔和地問我。
  「嘿嘿,剛下班!」
  「來我這裡嗎?我買了油條,煮了小米粥,你過來吃早點吧!」
  「哦……」我猶豫片刻,才說:「好吧!」
  雖然,我知道此時此刻去何紹棠那裡吃早點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卻因為內疚,不忍拒絕她的要求。
  我沒有上樓回父母家,而是出了社區,叫了一輛計程車,來到了何紹棠的住所。
  進屋之後,看見何紹棠穿著睡衣,在陽台上澆花。自從和我住在一起之後,她就不再早起去醫院加班了,養了許多盆花,把整個陽檯布置得像個小花園一樣。
  她見我進來,露出微笑:「回來了,去衛生間洗把臉吧,我給你盛碗粥。吃完了你就睡覺!上了一宿夜班應該很辛苦了!」
  聽她說這話,我的心裡更是內疚。走過去,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親吻她的脖頸。
  她輕輕地掙扎,又是驚慌,又是羞澀地說:「別這樣,這是在陽台上,被別人看到就糟糕了!」
  「我不管,我就是想親你!」
  「你……」何紹棠想把我往屋裡推,忽然,她止住了動作,鼻子湊到我的襯衣邊,仔細地聞了聞,滿臉疑惑地問:「奇怪,你的身上怎麼會有女人的香水味?」
  「嘿嘿……」我尷尬地笑了,額頭上的汗水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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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9-11-23 21:43 | 只看該作者
46.
「老實交代,為什麼你的身上會有女人的香水味呢?」何紹棠似笑非笑地注視著我。
「別提了,昨天晚上遇到一個女酒鬼,失戀后一個人在家裡喝悶酒,醉的人事不省。被家人發現後送到醫院。我給她打了一針。清醒了,第一眼看到我,誤以為是她男朋友,一把就將我抱住了,幸虧我立場堅定,沒讓她佔到便宜!」我有說瞎話的天分,撒謊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的,假的?」何紹棠有些不信。「怎麼好事都讓你給遇到了?」
「我說得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我們科的趙大夫!」我裝作生氣的樣子。
「呵呵,我逗你玩呢,我相信你的為人!」何紹棠露出調皮的微笑。她轉身去了廚房,給我盛小米粥。
我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以為矇混過關了。可是,直到2009年的五一勞動節,我倆在一起聊天時,我才知道,何紹棠在我跟葉敏儀睡覺的第一天,就有所察覺了,卻一直沒有點破——我想,那是因為她有一顆無比寬容的心,還因為,她深深的愛著我。
那一天,我沒有去上班,跟我們科主任請了一天事假,呆在何紹棠那裡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清醒過來。披著紅棉被,穿著三角褲衩,光著腳站在寢室的陽台上,沐浴在黃昏的陽光下,感覺自己很像美國的超人哥哥。
我點了一根煙,吸了兩口,拿手機給何紹棠打了一個電話,問她晚上回不回來。
何紹棠說她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再過半個小時,就到家了。
我掛掉電話,趴在陽台上靜靜地思考,想了一陣兒,打開通訊錄,找出昨天剛存的葉敏儀的電話號碼,狠狠心,把它刪掉了。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和她聯繫了,一心一意地對待我的海棠花。
六點鐘左右,何紹棠回來了,左手拎著一大兜的菜和啤酒,右手拎著一隻方方正正的紙盒子。
我把她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問:「這個紙盒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
「哦,裡面是一盞檯燈,剛才路過一家燈具店,在櫥窗里看到的,覺得十分好看,就買了下來!」說話間,她換了拖鞋,急匆匆跑進衛生間。
不一會兒,從裡面出來,洗了洗手,問我:「你中午吃飯了嗎?」
「沒有,一直睡到下午五點半才起來!」
「天啊,你可真能睡——中午沒吃飯,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說罷,拎著菜進了廚房,繫上圍裙開始做飯。
我呆在中廳,打開包裝,取出那隻新買的檯燈,粉紅色的燈罩,上面有一個瀑布的圖案。開燈后,投射的光使瀑布彷彿流動起來,非常漂亮。
吃飯的時候,我們沒有開大燈,只是把新買的檯燈放在餐桌上,柔和的燈光使得屋裡的氣氛十分浪漫、溫馨。
何紹棠在我的再三慫恿下,喝了半杯啤酒,小臉登時變得紅撲撲的,平添了幾分嫵媚。
她靜靜地注視著那盞檯燈,良久,她問我:「延飛,從小到大,你見過瀑布嗎?」
「沒有,其實我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北方土包子!」我笑嘻嘻地逗她。
「討厭,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何紹棠一本正經地說:「延飛,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想去趟浙江的湖州市。」
「為什麼想去那裡?」
「因為,我母親就是那裡的人,她是下鄉知青,70年代初的時候,被發配到咱們這個地方的農村勞動。從小就聽母親說,離我姥姥家不太遠的地方,有一座很漂亮的大瀑布。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去那裡去看看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我這才知道,原來老丈母娘是江浙女子。難怪何紹棠的性格中既有北方女人的質樸,又有江浙女人的溫存。
「有機會,我帶你去那裡看一看瀑布!」
「真的嗎?太好了!」何紹棠露出很開心的笑容:「我真想去看看,母親一直跟我提到的瀑布,到底有多漂亮!」
我抬頭看她,這是她第二次提到她的母親。她的表情有點複雜,臉上既有幸福,又有傷感。
她又喝了一點啤酒,情緒有些激動。
「在我們村裡,很多老人直到今天還在說,我的父親娶了我的母親,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可是我母親臨終前卻對我說,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是遇到了我的父親,並且嫁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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