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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 毋寧死?--- 兼論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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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閑來無事,重新翻閱「我」在兩千多年前讓門客編的《呂氏春秋》。 當讀到《貴生篇》的「全生為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 「迫生不若死」時,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在天安門廣場讀到的王丹的名句:「不自由,毋寧死。」 再聯想到今年將是「六四」事件二十周年,故作此文。

當年在天安門廣場上的一份小報里,有一篇採訪王丹的報道。當我讀到他那句「不自由, 毋寧死」時,年少的我,頓時熱血沸騰,抱定了為國去死之志。現在回想起來,當年同樣年少的王丹,是怎樣想到這句話的呢?是來自「迫生不若死」嗎?那二十年前的他,就在讀「我」的書了,真是了不得呀!

書里說,所謂全生,就是指六欲都能得到滿足,所謂虧生,是指六欲部分得到滿足;所謂死,是指無法知道六欲,回到沒出生前的狀態;所謂迫生,是指六欲沒有一樣得到滿足。 現在的王丹,拿著從「台灣民主之父」,「清正廉潔」的「前總統」陳水扁處得來的大筆美金,在自由的美國任《北京之春》的社長,過的一定是六欲都能得到滿足的「全生」的生活了。 WHAT A LIFE!「全生為上」啊!

可是,現在「全生」的王社長, 可否還記得當年成為共產黨階下囚的日子? 在囚里, 想滿足六欲, 那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所謂的「迫生」了。「迫生不若死」啊。 可是我們的王社長不死。他忍辱負重,為的就是今天的「全生」啊!

我並非妒忌王社長的「全生」。 實際上我希望沒一個人都能過上「全生」的生活。 我們每個人實際上也都希望並努力著使自己能過上「全生」的生活。但我堅決鄙視那些用別人的生命來換取自己的「全生」之徒。今日回頭看看惜日那些學運領袖們, 有幾個不是此等之徒呢?那個混混叫吾爾什麼的,據說到台灣后就「全生」了,成了電台主播和政治評論家。招妓、64紀念日去夜店的新聞不斷。那個曾堅稱「我要活著」,但卻要用學生的鮮血和生命來「喚醒」民眾的叫柴什麼的,據說現在是一家IT公司的CEO,已把生意做回上海,正在大把撈錢。那肯定是「全生」了。

「六四」究竟有多少人成了那些學運領袖們過「全生」日子的替死鬼, 現在還是個迷。 從我了解的情況看, 要比政府說的多, 而又要比那些學運領袖們說的少很多。 對於那些死於六四的人們,我的態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智。其不幸, 因為他們美好的青春在那一刻就嘎然而止,留下他們的父母在今後漫長的歲月里,去咀嚼那無限的悲哀。他們不智,因為他們到死都不明白他們成了那些學運領袖們日後過「全生」日子的替死鬼。 其實, 在那種氛圍下,不智的又何止他們呢?我那時不也是被熱血沖昏了頭腦,決志要用我的「螳臂」去擋軍「車」嗎?可是不一樣的是,我有一個讓歷次政治運動磨練出敏銳嗅覺的明智的老爸。 老爸一封「母親病危」的急電, 把我從轟轟烈烈的廣場騙回到了寧靜的鄉下。當年的我為此還生了我爸幾天氣。 但現在, 我對我爸時時心懷感激。 因為我爸善意的欺騙,我的生命能延續到現在,並還能享受到了一點點「全生」的滋味。

今年恰逢六四二十周年。值此經濟困難時刻,免不了一場場鬧劇又將登場。因為我們的民運領袖們需要經費去過他們「全生」的日子呀。在此, 我真誠地希望那些已得到「全生」的民運領袖們歇一歇吧。你們倘若真是良心發現,回中國去,看望一下那些死難者的親人,並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否則,到了陰間,那些怨死的厲鬼,能放過你們嗎?!

同時,我也想奉勸所有善良的人們,不要再上這些民運領袖們的當。六四是特定年代的產物,今天它的意義卻無從說起。紀念六四的最好方式,就是徹底的把它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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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ren 發表於 2009-1-11 07:52 | 只看該作者
再怎麼為中共開脫,也無法改變六四的幾個最基本的事實:

1。中共用坦克和機槍屠殺了成百上千的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包括學生。

2。6月3日夜裡的大屠殺開始后,無數目睹了大屠殺的倖存者和聞訊趕來的百姓,在6/4凌晨和上午,出於復仇和自衛,才開始攻擊殺人紅了眼的戒嚴部隊,並殺死了一些士兵。

6/3夜裡屠殺開始后,當時的中國外長、副總理吳學謙的兒子、當夜在中國國際廣播電台英語新聞部值班的吳曉鏞,確實是一條漢子:他不顧自身的安危,毅然簽發了剛剛寫就的譴責大屠殺的英文新聞稿,並讓播音員立即播發,讓全世界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北京體育學院學生方政在六部口被坦克碾去雙腿的現場


身為體育健將、幾項國內殘疾運動員紀錄保持者的方正後來被政府剝奪了參加殘疾人奧運會的權利 ------- 儘管他忍辱答應參加殘奧會時不會接受媒體的採訪。


6/3夜裡往醫院送了無數傷員的無名英雄群體之一 ------ 北京城裡蹬三輪板車的「板兒爺」


3。屠殺后,中共開動所有的宣傳機器,徹底顛倒事件發生的前後順序,混淆視聽,聲稱「發生了『反革命暴亂』」,以遮蓋其滅絕人性的大屠殺。

但是太多的地方實在無法遮掩,明眼人、有良知的人太多。陳道明的妻子、當時CCTV新聞聯播的女主播杜憲,與她的搭檔(薛飛?)在六月4日的新聞聯播時都身穿黑、白的衣服,眼睛紅腫,在播報「戒嚴部隊」和政府關於「鎮暴」的公告時都用極慢的語速念稿,並自始至終不抬頭看一眼鏡頭,相信當時在國內、尤其是在北京的人都記得這個場面。當然,此後杜憲和她的搭檔都被永遠剝奪了播音權。wikipedia 上關於杜憲的條目: http://zh.wikipedia.org/wiki/杜憲

LZ現在還想來替中共開脫,不覺得太晚了嗎?舉幾個小小的例子:

1)6/4一發生,當時中國駐迦納使館的商務參贊立刻以其一貫的「革命左派」立場,在館內、館外的各個場合嚴詞斥責西方媒體「唯恐中國不亂、造謠誹謗中國黨和政府的惡劣行徑」。但是兩三個星期後,他突然變得極為消沉、再也不說話了。原因很簡單:他收到了他的兒子從北京託人轉發來的信:「我不知道日本鬼子的子彈和國民黨的子彈是什麼滋味,但是我領教了共產黨的子彈是什麼滋味!」 6月3日夜裡,他的兒子在位於長安街旁的家中,被射入屋內的槍彈擊中了大腿。

2)6/3前跳得很高、竭力為中共唱讚歌的一個全國人大委員,也在長安街旁的高層大樓家中被射入屋裡、天花板上反彈下來的子彈擊中大腿。

3)當時的國務院外事辦公室主任錢永年,有一兒一女。兒子錢進,當時是大一的學生,6/3夜裡與朋友一起去看望老師,回家途中在木樨地附近遇軍隊開槍鎮壓示威者,他們認為自己沒有參與示威,便沒有逃跑,而是在路邊坐了下來。軍人衝過來,二話不說先掃一梭子。他的朋友重傷,幾經手術活了下來。錢進在鐵道醫院做了好幾次手術后,終究還是沒能挺過來,約一周后在醫院死亡。似乎殺死一個無辜的青年還不夠,中共還要做更喪盡天良的事:他死後,北京已經全城戒嚴封閉,無法進出,火葬場已經由軍隊全面接管。當他的屍首連同「槍傷致死」的死亡證明被送到火葬場時,軍隊拒絕接收:「凡是槍傷致死的都算『暴徒』,一概不予火化!除非有證明說是其他原因致死的。」 6月中旬的北京高溫下,屍首連運出北京火化都沒有可能!你想讓悲痛欲絕的錢氏夫婦怎麼辦??? 最後,日日夜夜給錢進的槍傷動了多次手術的醫生拍桌子罵娘半天後,竟不得不把死亡原因改為「急性腸炎致死」,死者才得以火化。

6/4屠殺究竟死了多少人,永遠不會有準確的答案了----- 因為有「白紙黑字證明」象錢進這樣的死難者都不是被中共軍隊打死的!

LZ認為紀念6/4最好的辦法就是「忘卻」???你去對錢永年、丁子霖那樣的死難者家屬和屠殺的目擊者、親歷者解釋去吧。

一些所謂「民運領袖」的行徑卑劣,絲毫改變不了89 民運本身的正義性和共產黨大屠殺的殘暴本質,正如李大釗和中共一大代表、後來的大漢奸周佛海等都不能改變中共的本質一樣。

Wikipedia 上關於6/4 的條目: http://en.wikipedia.org/wiki/Tiananmen_Square_protests_of_1989

P。S。 網管,看在你從國安部領取的津貼的份上,估計你馬上就得關這條線吧?

[ 本帖最後由 shanren 於 2009-1-11 08:07 編輯 ]
司馬南同志移民。。。美國!? 真的沒去紅太陽照耀下的北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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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lz888999 發表於 2009-1-11 08:16 | 只看該作者
那些已得到「全生」的民運領袖們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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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s75 發表於 2009-1-11 08:21 | 只看該作者
快2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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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thinkpad 發表於 2009-1-11 08:54 | 只看該作者
挺悲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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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嘆 發表於 2009-1-11 08:58 | 只看該作者
王很想回國,可偉大的黨是不讓他回來的。香港的民主派議員也很想回內地感受偉大國家的建設成就,可他們也是進不來的。
不畏浮雲遮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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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嘆 發表於 2009-1-11 09:00 | 只看該作者
原帖由 shanren 於 2009-1-11 07:52 發表 [不自由, 毋寧死?--- 兼論六四 - 時事述評 -  backchina.com]  
再怎麼為中共開脫,也無法改變六四的幾個最基本的事實:

1。中共用坦克和機槍屠殺了成百上千的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包括學生。

2。6月3日夜裡的大屠殺開始后,無數目睹了大屠殺的倖存者和聞訊趕來的百姓,在6/ ...

64,永遠的傷。永遠的痛!
不畏浮雲遮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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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odai 發表於 2009-1-11 10:10 | 只看該作者
「他們不智,因為他們到死都不明白他們成了那些學運領袖們日後過「全生」日子的替死鬼」,那些現在還被矇騙的人又算「智」了?

沒有「搶槍」,哪會發生流血?二樓的文章把前因後果顛倒了。如果真要「屠殺」,在坦克前的那個「王X」還有小命?雙方周旋了四分鐘,坦克始終在避讓他,這說明了什麼呢?
明有物有則,索源清流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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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台灣 發表於 2009-1-11 10:44 | 只看該作者
六四, 回憶還是忘記?
我看還是歇菜吧!

現在叫的凶的, 有多少人當天的凌晨在天安門廣場?
洗洗歇了, 別噁心我!
上帝下地獄了! 中國滅亡了! 糞青跳樓了! 漢奸失業了! 倍可親安靜了! 鬼子安心了! 天下從此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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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來 發表於 2009-1-11 11:11 | 只看該作者
看到這些六四的圖片我們感覺很悲痛,但如果六四成功了那我們將不僅僅是感覺悲痛而是身處無比悲痛之中了。。。
唐太宗李世民:君子有道,奉為天子;君子無道,棄為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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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ren 發表於 2009-1-11 11:18 | 只看該作者
原帖由 laodai 於 2009-1-11 10:10 發表 [不自由, 毋寧死?--- 兼論六四 - 時事述評 -  backchina.com]  

沒有「搶槍」,哪會發生流血?二樓的文章把前因後果顛倒了。如果真要「屠殺」,在坦 ...


請問 laodai, 所謂「搶槍」事件,誰去動手搶了軍隊的槍?在哪裡發生的?什麼時間?

6/3日從早上起床,聽說了前一天夜裡偷偷進城的軍用吉普在長安街撞死人後,我就去了長安街,除了中午走開了幾個小時,一直待到傍晚5點多鐘。給你講講我親眼所見現場的情況吧。裝載槍支的大客車與撞死人的軍用吉普車一起在長安街上被截下后,車上僅有的幾個軍人全跑了,裝滿槍支的大客車就扔在長安街上。不錯,是有學生爬上大客車,把槍拿出來,站在車頂上展示給百姓們看,當局要用什麼來對付北京市民,但是沒有一桿槍被從車上拿走。北京的百姓和市民,比你和當局想象的要明白得多:從一開始就明白這是當局在下套子,希望眾人搶槍、動武、最好打砸搶燒,以便為大規模鎮壓提供口實。本來老百姓就沒任何要動武的念頭,大家意識到當局的險惡用心,當然更沒人上當了。

請問:

1。既然北京發生了「建國以來最嚴重的、要亡黨亡國的動亂」,當局僅派幾個士兵,把大批槍支軍火運送到根本沒有一個戒嚴部隊士兵的北京城內、長安街上,然後扔下就跑,您有合理的理由來解釋嗎?是擔心「亂民們搞暴亂」時缺少武器裝備嗎?

2。5月底的一天,我在六部口附近問候一個烈日下在街口指揮交通的「民警」時被告知:他不是正規警察,而是警官大學的學生。長安街上僅有的那幾個指揮交通的警察,全部是他的同學。學校大門被大鐵鏈子鎖住了,他們是跳牆出來盡義務的,因為「戒嚴」后,全北京所有的警察,全部從大街小巷上撤走了。聽他講了之後,我和周圍人一說,大家還真才注意到警察全不見了! 只是當局所稱的「動亂」發生后,北京治安出奇地好,連偷盜事件都沒了,大街上即便撞了車也沒人吵架、相反倒是撞車人彼此攙扶、相互主動道歉走人,所以沒了警察,大家並沒有發現缺了什麼。但奇怪的是,不是發生了「動亂」嗎?把全北京警察從大街上撤走了幹嗎?是「制止動亂的特殊手段」?還是怕不夠亂?

3。6/3當日上午,由於裝軍火的大客車就在中南海新華門附近,大學生們去與中南海的警衛部隊聯繫,請他們派人、或聯繫戒嚴部隊來把軍火車開走,學生與市民絕對保證軍人的安全(事實上,直到這時,全北京及其周圍沒有發生任何大規模的軍、民衝突)。中南海警衛部隊拒絕了。

4。此後,學生與北京市公安局聯繫,請公安局派人來把軍火車開走。公安局拒絕了。

5。學生與戒嚴部隊聯繫,請他們把軍火車開走。戒嚴部隊拒絕了。

於是滿載軍火的大客車在長安街上、離新華門僅幾百米的地方停了將近一天。

蹊蹺嗎?當然。但是當局很快證明了它比人們想象的更為陰險、奸詐:6/3下午3:30左右,我在郵電大樓附近的長安街上,忽然聽得新華門方向傳來好幾聲爆炸聲,遠遠可以看見有煙霧飄起來,長安街上的人突然躁動起來。很快消息傳來:從新華門裡衝出一支軍人,一出來就向人群發射了一通催淚瓦斯,隨後把軍火車開進了中南海。

到晚上我回家一看電視,才明白了當局的險惡用心:電視新聞中,站在大客車頂上向人群展示「這就是政府要拿來對付老百姓」的槍支的學生,被長安街上的「交通管制」攝像頭拍下來,被說成是「搶奪戒嚴部隊槍支的暴徒」!隨後便是催淚瓦斯的煙霧中「戒嚴部隊的官兵奮不顧身、奪回被搶走的軍火」的鏡頭。

laodai, 這,就是你和當局所說的「搶槍」事件的全過程。你要是一條還有些許正義感的漢子,那就請你摸著良心問問,這究竟是「暴徒搶槍」,還是當局下套子、編造謊言、為鎮壓製造借口?

[ 本帖最後由 shanren 於 2009-1-11 11: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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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odai 發表於 2009-1-11 13:25 | 只看該作者
編謊話都不會。89年在街頭有「交通管制」攝像頭?

國務院的《戒嚴令》是5月20日發出,中國人民解放軍戒嚴部隊在21日就發出《告北京市民書》,指出派部隊到北京部分地區協助北京市的公安幹警和武警部隊執行戒嚴任務,完全是為了維護首都治安,恢復正常秩序,決不是對付愛國學生的,希望廣大愛國學生和社會各界人士能夠充分理解,並給予大力支持和協助。到6月3日前,部隊一直沒有進入市區。(先頭部隊200人在某公園。)

6月3日,戒嚴部隊指揮部發布通告,有這樣的一段話:

  中國人民解放軍奉命在北京市部分地區執行戒嚴任務,履行制止動亂、維護首都社會安寧的神聖使命,得到了各級政府和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同時,針對戒嚴部隊開進過程中,極少數人的種種違法行為,通告鄭重指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非法攔截軍車,阻攔、圍攻解放軍,妨礙戒嚴部隊執行勤務。軍隊行動時間、方式、著裝均屬軍務,任何人不得干預。我們堅決執行國務院戒嚴令和北京市政府一、二、三號令,如果有人不聽勸告,一意孤行,以身試法,戒嚴部隊、公安幹警和武警部隊有權採取一切手段,強行處置;一切後果由組織者、肇事者負責。

據我所知,從4月開始,全國範圍內各種暴力活動都有發生,尤其是西安、成都等地,在我居住的上海,社會秩序已經完全被打亂。在另一帖子里,這個搶槍的地點已經說過。公主墳、長安街東西兩頭不但有搶槍,還有搶裝甲車的,把裡面的戰士拖出來活活打死。在公主墳把5名戰士剝光了綁在車上燒死。這些部隊還沒有進城,就被人有組織、有計劃的算計了。怎麼阻攔,扎車輪的材料,怎麼奪槍都是有準備的。

我一直認為,軍隊太軟弱,裝備太落後,當時也沒有武警、特警,全國連催淚彈、警盾、高壓水槍都沒有。那個姓趙的還在4月15日對部隊說」不會有大事的「。部隊已經忍讓到了極點了,沒有一個國家的軍隊能做得到。

在幾天的暴亂中,被暴徒砸毀、燒毀、損壞的軍車、警車和公共汽車等車輛達1280多輛,其中軍用汽車1000多輛,裝甲車60多輛,警車30多輛,其它車輛120多輛。一批武器、彈藥被搶。戒嚴部隊、武警戰士、公安幹警負傷6000多人,死亡數十人。(我掌握的數字是32名)

[ 本帖最後由 laodai 於 2009-1-11 13: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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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嘆 發表於 2009-1-11 13:32 | 只看該作者
六四血腥清場內幕——吳仁華的歷史見證
作者:曾慧燕

1989年「六四事件」已經過去18年,許多事實真相至今仍有爭議。在六四18周年紀念前夕,當年親歷「中國歷史上最血腥一夜」的中國政法大學法律古籍整理研究所前研究室主任吳仁華,出版《1989年天安門廣場血腥清場內幕》(簡稱「清場內幕」),這是迄今為止最完整記錄六四事件天安門廣場武力清場過程的見證。

捷克流亡詩人米蘭‧昆德拉說:「人與強權的鬥爭,即記憶與遺忘的鬥爭。」「清場內幕」作者吳仁華引用米蘭‧昆德拉的名言,希望世人不要忘記六四悲劇。
他指出,六四事件後,北京當局一再開動各種宣傳機器,極力掩蓋與迴避六四鎮壓的事實真相。而海內外的許多有志之士,一直致力「毋忘六四」的工作,但「也有些人在配合殺人者,呼籲人們忘記這件事,忘記這一天……。對於一宗曾經震驚世界和改變了世界格局的重大歷史事件而言,這是很不應該,也是令人頗為痛心的事情。」

自古忠孝難兩全

吳仁華原籍浙江溫州,1977年考入北京大學古典文獻專業,先後獲學士及碩士學位。作為一位曾經接受七年專業訓練的歷史文獻學者,尤其親身經歷了六四事件,吳仁華認為有義務和責任為六四留下一份可靠的歷史紀錄。

六四事件後,為了死難者,為了營救獄中的難友,為了向國際社會說明真相,吳仁華放棄安逸的大學教職生活,捨棄個人大好前程,在1990年3月初一個寒冷的風雨之夜,把生命交給大海,遍體鱗傷冒死游到彼岸。……

吳仁華1990年7月獲美國政治庇護,長居洛杉磯。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17年來,他「得到天空,失去大地」,也失去講台和學生,經濟拮据,生活清苦,但他充分發揮溫州人「既能當老闆,也能睡地板」的精神,「念茲在茲,始終沒有放棄努力」。直至今日,終於完成30萬字的「清場內幕」,了卻多年心願。

艱辛的流亡生活沒有磨滅吳仁華的意志,「對此,我永不言悔。」但是,他始終捨棄不了親情,最痛心的是17年來未能對寡母侍奉盡孝,甚至連見一面都做不到。

隨著歲月的流逝,吳仁華「對守寡多年辛苦撫養五個子女成人的母親的愧疚之情日益深重。我知道,當年自己不告而別、遠走異國他鄉之舉,對母親的打擊和傷害有多麼大。」

為此,「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吳仁華,在內心對母親吶喊:「我苦難的母親啊,您能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嗎?」

捨身取義 視死如歸

儘管六四已經過去18年,重溫當年「中國歷史最血腥的一夜」,仍然令人熱血沸騰,悲憤填膺。

「清場內幕」主要記錄1989年天安門廣場武力清場的整個過程,時間從1989年6月3日中午開始,到6月4日上午10時結束。全書30萬字,內容豐富翔實。吳仁華期望透過此書,令世人對整個六四事件有一個較為完整的瞭解。

此書對一些重要事件和人物作了具體突出的描述,例如:天安門廣場武力清場的完整過程;劉曉波、侯德健、周舵、高新「絕食四君子」與戒嚴部隊的接觸談判情況;柴玲、李錄、封從德等學生領袖從拒絕撤離到決定撤離的過程;哪些解放軍部隊參加了六四鎮壓行動;哪支解放軍部隊最先抵達天安門廣場;哪支解放軍部隊殺人最多最兇狠、哪些解放軍部隊和高級將領抗命;那些解放軍戒嚴部隊官兵立功受獎、陞官晉級;北京民眾阻擋解放軍部隊的英勇事蹟;醫務人員如何在槍林彈雨中救死扶傷;新聞工作者如何不惜流血犧牲記錄歷史;六部口坦克追軋學生撤退隊伍輾死11名學生的現場目擊;「焚燒天安門城樓事件」真相等。

此書也著重闡明了一些長期存在爭議的問題,例如:天安門廣場有沒有死人?吳仁華指出,本來戒嚴部隊在天安門廣場以外殺人和在天安門廣場殺人,並沒有本質區別,不必特別說明,但由於這個問題一直有爭議,「六四事件」後不久,前國防部長遲浩田訪美時甚至說「天安門廣場沒有死人」。因此,吳仁華列舉北京農業大學學生戴金平和中國人民大學學生程仁興在天安門廣場被槍殺的事實,使此一彌天大謊不攻自破。

此外,在清場過程中,坦克是否曾經輾壓帳篷?以及帳篷中是否有學生?傳聞戒嚴部隊和公安部門銷屍滅跡,導致許多遇難者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是否真有其事?陸軍第38集團軍在鎮壓過程中並非「正義之師」,反而是殺人最多的「虎狼之師」,其次是空軍第15空降軍;還有,戒嚴部隊向天安門廣場的進軍命令和開槍命令何時下達等。

此書用相當多的篇幅,敘述北京各界民眾為了保衛天安門廣場及和平請願的學生,奮不顧身用血肉之軀阻擋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戒嚴部隊進城,死傷慘重。

吳仁華在書中指出,「我由衷地敬佩北京的工人弟兄們,他們雖然文化素質不是很高,也不善於辭令,但是,他們卻在關鍵時刻表現出驚人的英勇無私精神。實際上,在八九民主運動中,最具有道德勇氣、犧牲最慘重的不是學生,更不是知識界人士,而是北京市的工人弟兄和市民。為了保衛天安門廣場,保護天安門廣場上和平請願的學生,他們一直在用血肉之軀阻擋著武裝到牙齒的解放軍戒嚴部隊,浴血奮戰,奮不顧身。他們絕大多數人手無寸鐵,少數人手中僅有的『武器』,也無非只是些磚頭石塊和棍棒而已,與戒嚴部隊軍人的衝鋒槍、機槍以至於裝甲車、坦克相比,顯得多麼地微不足道!」

直至今天,吳仁華仍然認為,「北京各界民眾視死如歸、捨身取義的精神,是八九民主運動留給歷史和後人最寶貴的遺產之一。」

吳仁華任職中國政法大學多年,深受中國考據學傳統的影響,崇尚實證,也深知法律的尊嚴。他強調,「我謹以人格和良知起誓,此書所記敘的一切,都是歷史的真實,絕無絲毫的虛妄,無論何時何地,我都願意並完全能夠承擔一切責任。」

撼動人心的悲壯

吳仁華指出,戒嚴部隊開槍殺人事件,在6月3日晚上10時至6月4日凌晨1時30分,主要發生在西長安街的木樨地、復興門立交橋、西單路口,以及天安門城樓附近和天安門廣場北端,開槍的部隊主要是陸軍第38集團軍。其次發生在天安門廣場南面的虎坊橋、天橋、珠市口、前門一帶的開槍事件,主要是空軍第15空降軍所為。

6月4日凌晨零時15分許,一輛戒嚴部隊的裝甲車開足馬力,由西往東沿著長安街從天安門城樓前急駛而過。「駕駛員真的很瘋狂」。

許多憤怒的民眾紛紛撿起石塊投向裝甲車,並有不少人揮舞著棍棒輪番衝向裝甲車,「對於裝甲車這類鋼鐵龐然大物來說,這些民眾的舉動近乎唐吉訶德鬥風車,然而,這是一場靈肉與鋼鐵的撞擊,這裡並沒有絲毫的喜劇色彩,只有撼動人心的悲壯。」

這兩輛裝甲車的編號分別為「337」和「339」,以天安門城樓為中心,在人潮洶湧的長安街上旁若無人不停地來回高速奔馳,連拐彎時都似乎不減速。

當時在現場的吳仁華,目睹了「一場驚心動魄的人與裝甲車的大戰」。

6 月 4 日凌晨零時 30 分許,又有兩輛裝甲車一先一後、時間相隔不到 5 分鐘,從天安門廣場南面的前門方向分別進入天安門廣場東西兩側的大道,風馳電掣般地前進,一路上橫衝直撞,撞開或輾過任何障礙物。這兩輛裝甲車也是屬於陸軍第 38 集團軍第 112 師的裝甲車隊。

「清場內幕」描述,「其中一輛裝甲車高速駛達東長安街建國門立交橋附近,竟然將正在向天安門廣場挺進的陸軍第39集團軍第115師的一輛軍用卡車迎面撞翻在地,不少官兵被拋出車外,將一名士兵的頭部輾爆,當場死亡,腦漿、鮮血濺了一地,另外有十多名士兵不同程度地受傷。這輛裝甲車肇事後繼續前進,並沒有停下來。從軍用卡車車廂被拋到地上的士兵們跳起身來紛紛破口大罵,大聲叫嚷:『老子不幹了!他媽的,老子不幹了!』一位基層軍官怒不可遏,從腰間拔出手槍,帶領著一群士兵奮力追趕肇事的裝甲車,喝令裝甲車停下來,但沒有見效。」

面對軍中同袍的傷亡,這一群官兵群情激憤,有的人把槍都摔了,有的人說要為戰友復仇。……

6月4日凌晨1時許,在長安街上來回竄動多時的003號裝甲車,在天安門城樓東側靠近觀禮台的地方,不知是被交通隔離墩上的鋼筋卡住了履帶,還是被民眾用鐵棍插進了履帶,在原地不斷地前後轉動,依然無法脫困。大批憤怒的民眾乘機蜂擁而上,在幾名復員軍人的指導下,先是用棍棒撬砸,繼而又用棉被鋪蓋上去燒烤,大火騰空而起。

約10分鐘左右,首先是兩名頭戴鋼盔的中年軍人忍耐不住高溫而鑽出裝甲車逃生,隨後駕駛員也出來了。這三名軍人立即遭到一群民眾圍毆,有人更吆喝著要把其中一名軍人拋到天安門城樓前的護城河裡。一位中年人擠不進去,在人群背後用已經沙啞了的聲音著急地呼喊勸止:「不要動武!不要給人製造鎮壓藉口!」

學生捨身保護軍人

多數民眾早已經被西長安街上的屠殺激怒了,根本不聽勸告。有民眾說,這輛裝甲車在東長安街建國門外撞死撞傷了不少人,不能輕易饒恕這些殺人犯,應該血債血還。十多個學生挺身而出,迅速擠上前去,形成一個保護圈,將三名軍人團團圍在當中,並緊緊抱住已經頭破血流的軍人,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他們,同時苦苦勸說在場的民眾冷靜,不要傷害軍人,因為他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一時間,許多拳頭和雜物誤落到了這些學生的身上。如果不是這十幾位學生的竭力保護,並將這三名軍人一路護送到北京市紅十字會設在天安門廣場的臨時急救站,這三名軍人必定喪生於憤怒的民眾之手。為了保護這三名軍人,一位學生還被民眾誤傷,頭破血流。

「清場內幕」寫道,「戒嚴部隊的軍人都已經大開殺戒了,這些學生還對三名軍人竭力予以保護,實在是夠理性、夠善良的!」

1989年6月28日的《人民日報》,刊登某師副師長佟喜剛大校一篇題為《「共和國衛士」精神永放光彩》的文章,文中對當時003號裝甲車的情況有所著墨,但只談到佟喜剛等三位軍人的所謂英勇舉動和「暴徒」們的行為,刻意迴避了十幾名學生對佟喜剛等人奮不顧身的救護。

正義之師竟是虎狼之師

佟喜剛事後寫了一篇題為《浴血金水橋》的文章記錄此事(見解放軍總政治部編輯的《戒嚴一日》),文中引用裝甲車專業軍士駕駛員趙斌的一段回憶:

「突然正前方二百米處從路旁竄出兩個人,拖起一個隔離墩直朝我車跑來,我先是一怔,怎麼辦?躲,對方也會左右移動,隨車而變化。倒不如……我加大油門,方向絲毫不改,逕向前衝。每隔十餘米路上就有一處路障。我開動腦筋,正確分析,果斷處置,能撞則撞,能軋則軋。說心裡話還是躲得多。因為每撞一個障礙物,像崗亭、油桶什麼的心裡就一陣難受,為國家的財產而可惜。」

吳仁華指出,從趙斌的回憶中,「既可見解放軍軍人的素質之低,也可見中共當局平常都向解放軍軍人灌輸了些什麼可怕的思想觀念,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但在他們的眼裡,價值竟然不如崗亭、油桶之類的『國家財產』。活生生的人可以不用躲避,『方向絲毫不改,逕向前衝』,照撞照輾不誤,而每撞一個障礙物,像崗亭、油桶什麼的心裡就一陣難受,為國家的財產而可惜。也只有這樣素質的軍人,才會製造了血腥屠殺平民百姓的事件。」

相比之下,在戒嚴部隊開槍殺人之後,許多北京市民和學生雖然極度憤怒和悲傷,但仍然懷著一顆善良的心,千方百計地保護迷路和掉隊的數以百計的戒嚴部隊軍人,並將一些受傷的軍人及時護送到醫院救治。「如果不是這樣,面對北京城內數十萬計的被屠殺事件激怒了的『暴徒』,整個六四事件中,死亡的戒嚴部隊軍人和武裝警察部隊軍人,將絕對不止15人。」

六四事件後,北京當局頒布37名「共和國衛士」名單,包括15名死者和22名傷者。

六名軍人死於自己之手

死者中有六名軍人隸屬陸軍第38集團軍,不過,他們不是被憤怒的「暴徒」打死,而是在西長安街翠微路口因為轉彎時車速過快,翻車後油箱爆炸起火,被困在滿車的防暴器材中活活燒死。

吳仁華指出,第38集團軍是六四事件中殺人最多最兇狠的一支部隊,將西長安街殺成了一條血路,他們歷經四個小時,突破數以十萬計學生和市民的重重堵截,挺進到天安門廣場,除上述六名翻車死亡的「共和國衛士」外,沒有任何一人被憤怒的「暴徒」打死。

從上述15名軍人的死亡時間來看,他們都是在6月3日晚上10時許戒嚴部隊開槍鎮壓之後死亡的,「這也充分證明軍隊開槍鎮壓在先、群眾暴力反抗於後的事實」。

隨著第38集團軍部隊的挺進,天安門城樓一帶槍彈橫飛,不少學生和市民中彈傷亡。許多民眾冒著生命危險,自動自發地在槍林彈雨中搶救傷者。一位勇敢的北京市民,獨自用平板車在戒嚴部隊的火網中,至少拉了21趟受傷者。

紅十字車被亂槍掃射

正當醫務人員和志願救護者在天安門城樓東側的中國公安部北門前,緊急為一些受傷的學生和市民處理傷口時,從東面沿著東長安街開來了一輛大通道式公共汽車,這是一輛插有紅十字旗幟,臨時用來運送傷者的車輛,車上約有十幾名見義勇為的志願救護者,一些傷者迅速被抬上車去。

司機大概想再救載更多的傷者,繼續向西行駛,也就是向第38軍挺進過來的方向開去,尚未接近天安門城樓前的金水橋,就被密集的槍彈包圍,車子前後的窗玻璃都被打碎了。

槍聲暫停之際,車內一個年輕人爬到車廂前面,奮不顧身地取下插在車頭、印有紅十字的白旗,使勁搖晃著,向戒嚴部隊軍人說明救死護傷的目的。當時在車上的志願救護者史鑒的白上衣上繡有紅十字的標記,他冒險從車窗探出身子,向不遠處的戒嚴部隊軍人大聲呼喊:「請你們不要開槍,我們是救護受傷者的!」並且向他們示意車上的紅十字標記。

在史鑒向戒嚴部隊軍人喊話表明志願救護者的身分和救人目的後,車上的志願救護者繼續搶救傷者,汽車也重新啟動。「突然間,猛烈的槍聲再次籠罩了車子,車廂前部分有人中彈倒下了。車子裡的志願救護者震驚了!誰也沒有想到在表明救護者的身分後,竟然會再次遭到戒嚴部隊軍人的開槍射擊,他們是搶救受傷者的志願救護者,而且還打著紅十字的旗幟啊!」

軍官近距離連開三槍

在天安門城樓東側的觀禮台附近,保衛天安門廣場學生指揮部的糾察隊總隊長張健,被陸軍第38集團軍一名中校軍官用五四式手槍近距離連開三槍,右膝蓋受傷,右大腿肱骨粉碎性骨折,一顆子彈頭至今遺留在體內。

張健當年只有18歲,正在北京體育運動學校求學。6月3日午夜時分,西長安街一帶學生糾察隊和市民組成的防線,已經被戒嚴部隊強行突破,死傷慘重。張健帶領兩、三百名糾察隊員趕過去。

在新華門附近,張健看到戒嚴部隊的軍人一邊走,一邊端著衝鋒槍四處掃射,不少躲避不及的民眾中彈倒下。張健附近就有兩名糾察隊員中彈倒地。大家情緒極其激動,對著戒嚴部隊的軍人高喊:「人民軍隊愛人民!」……

這時候,一輛大型的公共汽車越過人群直接開到戒嚴部隊軍人的前面。密集的槍聲隨即響起,頓時把這輛公共汽車打的像篩子眼一樣,渾身都是槍眼。隨後軍人端槍衝到車上,揪著那些渾身是血的人的頭髮,把他們一一拽下車來。在一瞬間,張健看到被捕者中有北京高校學生自治聯合會常委、保衛天安門廣場學生指揮部秘書長郭海峰。

張健此時與大家一起呼喊:「不準打人!你們放了他!放了他!」戒嚴部隊的軍人又舉槍射擊,幾個人紛紛中彈倒下。

這時張健的情緒非常激動。他撩起上衣直至胸前,對著戒嚴部隊領隊的一名中校軍官高喊:「我們都是學生,我們沒有武器,人民軍隊愛人民。如果你們想殺死我們的話,我就是你現在看到的糾察隊員的頭。要殺你就先殺死我!」這名軍官當時距離張健只有十米遠,清楚地聽到了他的叫喊,隨即舉起一把五四式手槍瞄準他,毫不留情連開三槍。

這時候,一批糾察隊員奮不顧身衝上前來,企圖搶救受傷的張健。槍聲再次響成一片,又有幾個人中彈倒下。張健雖然身負重傷,但頭腦還比較清醒,他對企圖再次上來搶救他的幾名糾察隊員喊道:「危險!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但他還是聽到一陣急速靠近的腳步聲,並伴隨著女孩子的哭聲,原來有許多女學生衝過來救他。

當時,天安門廣場上一輛急救車都沒有了,只有一輛被打壞了的121型號的汽車。張健看到躺在他旁邊有三位傷者,其中一傷者胸口中了三槍,另一名傷者被子彈穿進了鼻子。張健由於流血過多,後來陷入半昏迷狀態。糾察隊員們馬上把他和其他傷者抬上汽車,一路上近百人接替著推車,一直把體積龐大的汽車用人手推到同仁醫院,那一幕非常感人。

張健回憶說,與他同一輛車送到同仁醫院的還有四位傷者,傷勢都很嚴重,其中三名傷者死於送醫途中,另一名死在手術台上。
不畏浮雲遮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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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嘆 發表於 2009-1-11 13:35 | 只看該作者
38軍長徐勤先拒當歷史罪人

在六四事件中,從公主墳路口到天安門城樓約七公里路程的西長安街一帶,是殺人最多、情況最慘烈的地方,而從這一路線殺到天安門廣場的正是陸軍第38集團軍。但在六四事件後相當一段時間裡,北京學生和市民紛紛傳說陸軍第27集團軍是屠殺民眾的主要部隊,38軍則成了反對屠殺民眾的部隊,甚至說成站到人民一邊,對27軍動武。

據吳仁華調查,誤傳事出有因,因為38軍軍長徐勤先中將在接到中央軍委命令他率部進京執行戒嚴任務後,託病住院,拒絕參與鎮壓。徐勤先抗命之事當時在北京廣為流傳,外界因此對他深為敬佩,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進而不相信、也不願相信38軍會對手無寸鐵的民眾大開殺戒。

「徐勤先抗命之舉,不僅為他的個人歷史寫下了光輝的一頁,也成了六四事件中引人注目的一起重要事件。」

前中國國家主席李先念的女婿、現任解放軍空軍副政委的劉亞洲中將在擔任成都軍區空軍政治委員時,曾在雲南省某空軍基地做了一次題為《信念與道德》的內部報告,透露徐勤先拒絕帶兵進京執行戒嚴任務的情況。

當時戒嚴部隊指揮部副總指揮、北京軍區司令員周衣冰,親自趕赴河北省保定市向徐勤先傳達中央軍委的命令,要他帶兵進京執行戒嚴任務,為徐勤先拒絕。他最終被撤職、遭逮捕,後被軍事法庭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他拒不認罪,也沒有推卸自己的責任,擲地有聲扔下一句話:「不是歷史的功臣,就是歷史的罪人!」

在受審時,徐勤先平靜地說:「人民軍隊從來沒有鎮壓人民的歷史,我絕對不能玷汙這個歷史。」

徐勤先身為解放軍第一王牌軍的軍長,也是當時唯一掛中將軍銜的軍長,在解放軍中廣受尊敬,就連劉亞洲在那次內部報告中,也承認「徐勤先是解放軍中少有的懂得現代化軍事理論和善於使用現代化武器的少壯派將領,本來有著遠大的前程」。

第15空降軍沾滿鮮血

談到六四事件,人們都只注意到27軍和38軍,幾乎沒有人注意與38集團軍同時抵達天安門廣場的第15空降軍部隊。這支從天安門廣場南面殺到的戒嚴部隊,隸屬廣州軍區空軍特種傘兵部隊,是當時解放軍唯一的空降軍、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受過特殊訓練,戰鬥力強,武器裝備精良。

這支空降軍在向天安門廣場強行挺進的過程中,幾乎人手一支衝鋒槍,一路開槍挺進,下手毫不留情,沿途在虎坊橋、天橋、珠市口、前門等地,尤其是在珠市口,打死打傷不少民眾。這條路線遇難人數僅次於西長安街。

「天安門母親」丁子霖所著的《六四死難者名單》一書,許多死難者就是死於第15空降軍的進軍路線,包括年僅17歲的高中二年級學生張建等。

第15空降軍部隊在抵達天安門廣場後曾經開槍殺人,是不爭事實。北京農業大學園藝系1986級碩士研究生戴金平就是在第15空降軍抵達天安門廣場時,在東南部的「毛主席紀念堂」附近被槍殺。

另一位死於天安門廣場的大學生,是中國人民大學蘇聯東歐研究所八七級雙學士(相當於碩士研究生學歷)班學生程仁興,他是在廣場北端升國旗的地方被戒嚴部隊軍人槍殺的。

程仁興是第一個為外界所知的在天安門廣場遇難的學生。中國人民大學校方事後曾派專人詳細調查他的遇難情況,留下一份內部調查報告,但從來沒有公布過。「中國官方在六四事件後將有關程仁興的檔案予以封存」。

最先公開程仁興在天安門廣場遇害的是他的班主任范琦勇。范琦勇是北京大學歷史繫世界史專業八三級碩士研究生,與吳仁華是同年級、住隔壁宿舍的朋友。六四事件後,作為班主任的范琦勇曾到多家醫院尋找,好不容易才找到程仁興的遺體。

血的事實震撼軍心

「清場內幕」中提到消極抗命的陸軍第28集團軍軍長何燕然和第39軍116師師長許峰。

據劉亞洲在《信念與道德》內部報告中透露,當第28軍於6月4日清晨7時左右,在西長安街木樨地一帶遭到廣大民眾攔阻時,在指揮車裡帶隊的軍長何燕然與政治委員張明春不但沒有率隊強行開進,反而順勢停滯不前,而且兩人神態輕鬆,有說有笑的。軍長手搭涼棚往前一看,說了一句話:「遍地青紗帳。」政委隨即接了一句:「十萬青年十萬軍。」……

事後,軍長何燕然和政委張明春遭降級處分,何燕然調任安徽省軍區副司令,張明春調任吉林省軍區副政委。

吳仁華說,第28軍在西長安街木樨地一帶受到民眾阻攔是事實。該部隊官兵們開始都不相信6月3日晚上和6月4日凌晨發生屠殺,強調「人民軍隊絕不會向人民群眾開槍」。一些年輕人跑到附近的復興醫院,高喊著:「要血衣,要血衣,28軍官兵不相信軍隊會向群眾開槍。」

這些人很快從復興醫院拿到很多血衣給28軍的官兵送去。「血的事實立即震撼了整個陸軍第28集團軍,導致軍心渙散,許多戰士氣憤地撕掉領章,扯下帽徽,有的戰士甚至把槍枝扔到了護城河裡。靠近木樨地立交橋約有七、八十輛車的軍人全都下了車,棄車而不顧,整個部隊幾乎失去控制。」……

到了中午12點半左右,戒嚴部隊指揮部總指揮劉華清(中央軍委委員、中央軍委副秘書長),特地指令空軍司令員王海,派了一架軍用直升機飛到木樨地28軍受阻部隊上空,用高音喇叭反覆傳達中央軍委的命令:「軍委首長有令,軍隊不能受阻,受阻堅決還擊!」實際上是在公開下達開槍命令。

但是,28軍始終沒有執行中央軍委向天安門廣場武力挺進的命令,相反,有一個戰士(一說是退伍軍人)開著裝甲車,用高射機槍向傳達命令的軍用直升機掃射,將軍用直升機打跑了。

在六四事件中,像28軍這樣消極抗命的部隊和軍人其實不少,許多被認為是因為迷路而未能按時到達預定地點的部隊,實際上是故意裝做迷路,許多被列入失蹤名單的軍人,實際上是臨陣棄械脫逃,當時在北京各處的護城河裡都可以找到被軍人丟棄的槍枝。

許峰師長消極抗命

在消極抗命的軍人中,陸軍第39集團軍116師師長許峰是具有代表性的一位。

第116師奉命向北京城內進軍途中,遇到一批又一批群眾的頑強堵截,整個部隊的行進速度非常緩慢,於是按照預定方案改走另一條路線。

當晚,師長許峰親自帶領一些參謀人員身穿便裝,先頭進入北京市區和天安門廣場附近察看情況。這時開始有消息在第116師官兵中流傳,說是有的部隊已經開槍殺人。「許峰從北京市區回來後神態凝重,告訴大家說,現在收不到上級指示,你們也不用找我了。說完這番話,就一頭鑽進了師部的通訊車裡待著,再也不露面。」

隨後,許峰帶著部隊一直在北京城外轉悠,說是一直收不到上級指示。實際上,當時第116師高炮團一營營部的電台,一再收到了中央軍委的焦急呼叫,許峰始終不回應。不明底細、頭腦簡單的高炮團一營營長還私下對人嘀咕:「奇怪,這明明不是可以收得到上級的呼叫嗎?師長為什麼一直說聯繫不上呢?」聽的人忍不住暗自發笑,但不願點破奧秘。

在許峰師長帶頭消極抗命的情況下,第116師除了步兵團 (第347團)在團長艾虎生、政治委員劉建星的帶領下,全體官兵上了刺刀,於6月4日凌晨按時抵達天安門廣場,參與了天安門廣場的清場行動。其他各團一直到6月5日,才在其他部隊的變相押解下到達天安門廣場執行任務。

許峰因為表現「不好」,六四事件後被迫轉業離開軍隊。

為了鎮壓1989年民主運動,鄧小平、楊尚昆到底動用了多少軍隊?至今仍然是一個秘密,人們無法獲得準確的資料。關於參加北京戒嚴的解放軍部隊總人數,迄今為止,有說是18萬,有說是23萬,也有說是25萬。「從目前已知的奉命進京執行戒嚴任務的部隊情況分析,鄧小平、楊尚昆他們動用了18萬到25萬的解放軍野戰部隊進京應該是可信的」。

首當其衝死傷慘重

6月4日凌晨2時許,集結在天安門城樓金水橋前的第38集團軍,派出一支特種部隊(偵察兵 )小分隊進入天安門廣場北端,對天安門廣場邊沿地區進行掃蕩。

位於天安門廣場西北角的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總部首當其衝。工自聯總部原先駐紮在天安門城樓西觀禮台處,當戒嚴部隊開槍鎮壓事件發生後,工人弟兄們出於保護集結在紀念碑底座一帶學生隊伍的考慮,特意將總部遷移到天安門廣場西北角,這裡是戒嚴部隊從西長安街進入天安門廣場的必經之地。

工自聯成員遭到特種部隊的血腥掃蕩,總部帳篷起火,逐漸蔓延為沖天火焰。據一位倖免於難的工人回來報告說,當時約有30餘名工人遇難。

參與特種部隊清場行動一名軍人回憶說,任務中原有逮捕高自聯領導成員這一項,但根據事態進展,恐怕「節外生枝」,臨時放棄計畫。

6月3日,吳仁華受「首都各界愛國維憲聯席會議」委託,組織特別糾察隊赴天安門廣場維護秩序,沒想到遭遇「中國歷史上最血腥的一夜」。

那一晚,在紀念碑底座最高層,有一支為數三十來人的工人糾察隊與吳仁華等人協同執行維護秩序的任務。當戒嚴部隊軍人血腥鎮壓的槍聲打響後,這些工人糾察隊員們隨即一批批奔赴最危險、最前線的西長安街一帶。

6月4日凌晨1時許,一位渾身是血的青年工人跑回來泣不成聲地說,他是唯一的生存者,與他同行的工人弟兄們都英勇犧牲了……

吳仁華說:「此時,這支工人糾察隊在紀念碑底座最高層僅存的兩位女青年,猛然甩掉披在身上的舊軍大衣,情緒極為衝動地就要跟著這位渾身是血的青年工人,一起衝向西長安街一帶。她倆那麼年輕,又是女性,由她倆去阻擋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讓人覺得太過殘忍,實在令人無法接受。」

吳仁華和在場的幾位特別糾察隊員流著淚苦苦地勸阻她倆,堅決不放她倆前行:「求求你倆,別去了!千萬別去了!我們良心上受不了!受不了呀!……她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地說:『同行的弟兄們都死了,我們不能貪生不去呀……』」最終,她倆還是隨著那位渾身是血的青年工人走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

「我終身不會忘記這兩位女青年,不會忘記那些為了保衛天安門廣場,為了保護堅守在天安門廣場上和平請願的學生,為了爭取民主與自由而英勇獻身的工人弟兄們。在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他們的勇敢程度遠遠超過了知識分子,充分表現了人性的高貴。」

那一夜心中只有恨

作為六部口中共坦克輾壓學生撤退隊伍的現場目擊者之一,吳仁華親眼目睹了三輛坦克追逐輾壓11名學生的暴行。

6月4日清晨7時許,撤離天安門廣場的學生隊伍開始從六部口東邊的新華北街拐上西長安街,居民扶老攜幼出來觀看。「人群中有一位中年男子穿著短褲背心,抱著小孩站在家門口,只見他突然把懷中的孩子交給身旁的女人,走上前來,把自己腳上的拖鞋遞給了一位用布包腳的學生。一位年紀稍大些的男子見狀,也隨即跑回自家院子拿來一雙鞋子送給一位赤腳的學生。在整個過程中,他們都默默的沒說一句話。」

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讓吳仁華情不自禁淚流滿面。他說:「這一夜我心中只有恨,這時才感覺到愛。」

儘管在天安門廣場經歷了血腥鎮壓,但是,善良天真的學生們還是料想不到當局會殘忍到動用坦克繼續追殺已經撤離天安門廣場、正在返校途中的和平有序的學生。

當時中國政法大學約20餘名師生打著一面校旗,走在西長安街郵電大樓附近。其他撤出廣場的學生,也打著各自學校的旗幟,有秩序地由東往西走在長安街北邊的自行車道上。

「就在這個時候,三輛坦克從天安門廣場方向開過來,一邊發射著散發出淡黃色煙霧的毒氣彈,一邊沿著正行走著數千名學生隊伍的自行車道快速地追輾過來。一時間,長安大街上瀰漫著淡黃色的煙霧。這種淡黃色的煙霧不像是催淚瓦斯,因為儘管它極富刺激性,但並不催人淚下,而是一旦吸入之後,就會讓人當即感到胸悶氣短,透不過氣來。許多學生吸入淡黃色的煙霧後痛苦地趴在人行道上乾嘔不止。」

中國政法大學國際經濟法系的青年女教師張麗英,因為過多吸入這種淡黃色的煙霧,當場暈倒在路旁,被學生送往醫院急救。一位曾經吸入這種淡黃色煙霧的學生,事後談到這種氣味的感覺是,「讓人掏心扯肺的,一個星期後症狀才完全消失」。

吳仁華指出,氯氣彈會給人體造成永久傷害、甚至死亡,應該屬於國際禁止的化學武器。可是,當局為了鎮壓,竟然無所不用其極。

吳仁華在洛杉磯主辦《新聞自由導報》時,結識一位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生,他在六部口坦克追逐輾壓學生事件中也受了傷。幸運的是,由於個子小,當坦克從他的頭頂開過去時,他正好處在兩條履帶之間,除了左手骨折、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之外,居然沒有受重大傷害。

吳仁華回憶,當時他和數百名學生為了躲避坦克追壓,紛紛拚死翻越綠色尖頭鐵柵欄,欲進入郵電大樓的大院子暫時避難,而把門的武裝警察竟然緊閉大門,拒絕讓學生們入內。

待坦克過去,比吳仁華所處位置稍後的學生們已慘遭不幸,11名學生當場慘死坦克輪下。

北京科技大學(原北京鋼鐵學院)碩士研究生王寬寶,當時和同校的博士研究生林仁富各自推著一輛自行車走在自行車道上,當周圍的學生開始奔逃時,他倆不相信如此行走也會有危險,就沒有跟著一起逃。沒想到一念之差,兩人頃刻之間便倒在坦克的履帶下,林仁富當場死亡,王寬寶身受重傷,整個骨盆被軋成粉碎性骨折,數年中做了多次大手術,傷口多年後仍沒有癒合。因輸血染上「丙肝」病菌,無法再做手術。「受傷的部位可怕極了,整個臀部已無一處完好的地方」。

經過「天安門母親」代表性人物丁子霖多年尋訪,目前已經尋找到六部口坦克軋人慘案的五名死者和九名傷者,一共14人。其中13人有姓名、年齡、所在單位、受傷部位及致殘、致死原因。還有一名傷者是位女大學生,不願公開姓名。6月4日凌晨,她參加了一支自發組成的臨時救護隊,在西長安街上搶救傷者,「發了瘋的坦克竟然壓向這位女學生,將她一條大腿軋成粉碎性骨折」。

五位遇難者是林仁富、董曉軍、王培文、田道民、龔紀芳;受傷的九人是方政、王寬寶、權錫平、劉華等,還有一名傷者是位女大學生,不願公開姓名。6 月 4 日凌晨她參加了一支自發組成的臨時救護隊,在西長安街上搶救傷者,「發了瘋的坦克竟然壓向這位女學生,將她一條大腿軋成粉碎性骨折」。

另外四名傷者蘇文魁、趙國慶、錢奕新和單連軍,都是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的學生,有的被軋成重傷,有的留下終身殘疾。

在上述五名遇難學生中,龔紀芳是唯一一位不是死於坦克輾壓或撞擊的遇難者。她左胳膊中彈倒地,因吸入大量的毒氣造成昏迷,被民眾送入北京市紅十字會急救中心,經搶救無效身亡。死亡證明書上載明:死因主要是由於吸入毒氣造成肺部糜爛。另外,龔紀芳左胳膊的傷口很大,像是中了俗稱「炸子」的開花彈(達姆彈)。

人性的光輝與醜陋

在被坦克輾壓受傷的學生中,失去雙腿的北京體育學院學生方政的經歷最具典型意義,也最讓人感歎。

當坦克追逐學生隊伍快速輾軋過來時,方政沒有隻顧自己逃生,而是見義勇為,抱起一名因吸入毒氣和驚嚇過度暈倒在地的同校女學生向路旁移動。一瞥眼,方政發現一輛坦克近在咫尺快速輾軋過來,粗大的大炮筒子就在他的頭頂,他趕緊將懷中的女學生奮力推出去,自己卻躲避不及,上半身被夾在坦克兩條履帶中間,兩腿不幸遭到坦克輾壓,履帶上的鏈條絞著他的腿及褲子,將他拖出很長一段路,才掙扎著從坦克的履帶上掉下來,滾落路邊昏死過去。

方政被好心的民眾幫忙包紮了傷口,快速送到北京積水潭醫院救治,保住了生命,但失去了雙腿,右腿上部三分之一高位截肢,左腿膝蓋下五公分處截肢。

方政的苦難並沒有就此結束,他出院返校後遭遇到連串精神折磨。在六四事件後的大清查運動中,重度傷殘的方政被公安部門和北京體育學院列為重點清查對象。方政如實寫出在六部口被坦克輾壓的經過,有關部門卻非要他改口說是被汽車或裝甲車輾壓,絕對不能提到坦克,並要求他對坦克輾壓學生一事保持沉默,遭他堅決拒絕。

有關部門甚至懷疑方政在事件發生時有暴力行為,「否則為什麼會遭到坦克輾壓?」方政始終表示所說所寫都是事實。校方就去調查那名被方政所救的女學生,令人意外的是,那名女生既不願為方政作證,也不承認當時與他在一起。

北京科技大學青年女教師吳蓓和一位姓曹的職工,都是六部口坦克追逐輾壓學生隊伍事件的目擊者,當她倆得知那名女生不願為方政作證後,非常氣憤,主動為他作證。

人類歷史最殘忍瞬間

吳仁華悲憤地說:「六部口坦克輾壓學生隊伍事件太殘酷了!現場的情景太悲慘了!目睹者無不痛哭流涕,當時痛哭聲震天動地。從小就在書本上讀到『血腥』這兩個字,而只有站在六部口肝腦塗地、鮮血四濺的坦克輾壓學生隊伍的現場,我才真正明白『血腥』這兩個字的含義。我深受震撼,死亡是如此之慘烈,生命是如此之脆弱,現實是如此之殘酷,而心情是如此之傷痛。」

從此以後,人類歷史上最殘忍的一瞬間永遠銘刻在吳仁華的腦海中:「五具遇難學生的遺體散亂地橫躺在靠近人行道的柏油馬路上,最西面的一具遇難者遺體距離人行道兩米多遠,頭朝著西北仰面躺著,腦袋中間開了一個大洞,像豆腐腦一樣的腦漿,參雜著許多紅色的血絲向前噴射出一米多遠。另外四具遇難者遺體倒在離這具遺體的東面更靠近人行道的地方,其中兩具遇難者遺體被軋到了自行車上,與自行車粘到了一起。」

吳仁華指出,準確地說,部分死難學生不是被坦克輾死的,而是被坦克活活擠死的。在三輛坦克到達前,他們已經緊急躲避,有的已經越過綠色尖頭鐵柵欄,有的雖然來不及或無力越過綠色尖頭鐵柵欄,但已經讓開道路,緊貼在綠色尖頭鐵柵欄旁。

可是,其中一輛坦克並不照直前行,而是故意掉頭擠倒路邊的綠色尖頭鐵柵欄,衝上人行道,把這些學生活活擠死在綠色尖頭鐵柵欄處,然後又猛地掉轉頭,甩倒幾名學生。

《戒嚴一日》一書中有一篇題為《紅牆外的較量》的文章,吳仁華指證作者就是親身參與並指揮上述三輛坦克追逐輾壓學生隊伍行動的指揮官、陸軍第38集團軍坦克第六師上校團長羅剛。

吳仁華呼籲,「讓歷史和我們都牢牢記住羅剛這個名字,直到有一天將他送上審判台為止,只有這樣,那些在六部口事件中慘死的遇難者在天之靈才能安息,他們的親屬以及受傷致殘學生長期受到傷害的心靈才能逐漸平復。」

(來源:世界周刊日期:2007/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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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屠殺事件親身經歷片段

吳仁華

1)六月三日晚上十一時二十分許,一名渾身是血的女學生從西長安街跑回天安門廣
場,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越來越多的人關切地跟著她跑,一直跑到了北京市紅十
字會設在天安門廣場的臨時救護站,找到一直守候在那裡的醫務人員。

這位女學生氣喘吁吁地對圍上來的醫務人員說:「別……別管我,我……我沒
事!我衣服上的血……血都是別人的。」 說著說著,女學生的眼中溢出眼淚,
「他們朝我們開槍,很多同學都倒……倒下去了,有一個同學的太陽穴被打了一
個窟窿,血汩汩地往外流,我……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求求你們,
快……快去救救他們吧!……」

醫務人員聽了這位女學生的敘述,深受震撼,經過簡短的商量后,迅速聯絡了幾輛
救護車沿長安街西去。

另一名來自於西長安街的女學生在學生絕食團廣播中哭著訴說親身經歷,告訴大
家,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在西長安街木樨地一帶已經向學生和群眾開槍,她的手上
沾滿了同學的鮮血。

廣播內容點燃了許多人的怒火,一些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的工人操起白天從解放軍
戒嚴部隊軍人那裡繳獲的匕首,菜刀等,嘴裡喊著:「西邊(指西長安街一帶— -
作者注)需要支援,大夥兒快去吧,跟他們丫的拼了!」一邊叫喊一邊快速朝西長安
街跑去,越來越多的人跟隨著他們而去。

許多學生也陸續離開天安門廣場,自動自發地前往槍聲激烈的西長安街聲援。在解
放軍戒嚴部隊開槍鎮壓后,許多人發表了情緒激昂的廣播講話。一位老工人在廣播
中激動地說:「北京一九四九年解放時都沒有開槍,如今 ……」一位中學生
在廣播中堅決地表示:「大哥哥大姐姐們,我今晚堅決和你們在一起……」

當第一名學生在西長安街軍事博物館前遭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槍殺的噩耗傳入位於
紀念碑底座下東北角的學生絕食團廣播站內的保衛天安門廣場學生指揮部時,帳篷
內頓時變得死一般的靜寂,大家都在一種驚愕中無聲了。保衛天安門廣場學生指揮
部總指揮柴玲悲傷地哭了。在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是什麼總指揮了,而只是一名普
通的女學生,為她的同學被殺而哭泣。

六月三日午夜十二時,學生絕食團廣播站播出了這名學生遇難於西長安街軍事博物
館前的噩耗。這是一九八九年民主運動爆發以來第一次公布學生死亡的消息,因而
引起了在場學生們的強烈反響,許多人情不自禁地哭了,悲憤情緒迅速瀰漫。有學
生提議播放哀樂悼念死難的同學。然而,事先誰也沒有料想到中共當局竟然會指令
解放軍戒嚴部隊使用真槍實彈屠殺和平請願的學生,因而天安門廣場上的兩個學生
廣播站,學生絕食團廣播站和學運之聲廣播站,根本就沒有預備哀樂音帶。

於是,一位男低音放開歌喉,悲涼地唱起了蕭邦的《哀歌》:「沉沉濃霧,慢慢地升
起,迷住我雙眼和茫茫大地;有一支哀歌,在心中響起,我欲唱又止,把悲痛藏
起……」如泣如訴的歌聲在遼闊的天安門廣場上空緩緩回蕩,夜色如晦,風捲起
無數面校旗獵獵作響。數以千計的學生肅然端坐,唯有一行行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
流淌著。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學生領袖梁擎暾(北京高校學生自治聯合會常委、北京師範大
學心理系一九八八級學生)、馬少方在得知解放軍戒嚴部隊開槍鎮壓的消息后,當
即結束與香港專上學生聯合會赴京代表的會晤,急匆匆地從位於東長安街的北京飯
店趕回天安門廣場,隨即來到保衛天安門廣場學生指揮部。

一進門,他倆幾乎同時對盤腿而坐的李錄發問:「到底是撤,還是不撤?」一路上許
多學生都曾向他倆提出過這個問題。

他倆得到的不是李錄的答案而是李錄的反問:「你們是什麼意見呢?」他倆發現,李
錄的聲音象往常一樣始終帶著一種沉穩的語調。當時也在場的柴玲倚靠在帳篷的支
架上,默然無語,全然從一個叱吒風雲的巾幗英雄的形象回復到一個女學生應有的
精神狀態。

「解放軍戒嚴部隊既然開始開槍殺人,我們現在面對的已經不再是可以理喻的人,
最好還是撤退吧。」梁擎暾、馬少方提出了撤退的建議。

「一時很難全部撤離天安門廣場。」李錄猶豫著回答說,「但我們希望能夠將天安門
廣場上的所有人員都組織到紀念碑周圍靜坐,並且處理好市民與學生送來的軍人故
意丟棄的軍用物資,避免給軍隊提供濫殺的口實。」

2) 一位我所熟悉的年輕女醫生對我敘述了她的親身經歷,其中包括一件駭人聽聞
的事情。她所在的鐵道指揮部醫院雖然遠離北京市區,位於西郊的八角村一帶,但
在屠殺之夜,也接收了許多被民眾送來的受傷者,一些受傷者因為傷勢嚴重在送到
醫院時已經不治身亡。其中一位受傷者令許多醫務人員感傷不已,他是一位少年,
年紀不超過十六歲,頭部被解放軍戒嚴部隊的軍人用刺刀捅穿了,導致腦液外溢,
傷勢十分嚴重。醫務人員雖然千方百計地予以救治,但仍然未能將這位少年從死神
的手裡奪回來。

用刺刀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捅死,心中需要有多大多深
的仇恨才能做得到啊!如此殘忍的殺人方式,本來只有可能發生在你死我活的戰場
上,發生在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的敵對的軍人之間,實在無法想像號稱「人民子弟
兵」的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竟然會在首都北京的大街上採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將
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年活生生地殺死,是可忍孰不可忍!

3)六月四日凌晨一時三十分許,大批解放軍戒嚴部隊的軍人經過五棵松、翠微路、
公主墳、木樨地、復興門、軍事博物館、西單路口、六部口等處的血腥屠殺行動,
終於殺出一條血路,沿西長安街抵達天安門廣場北面的天安門城樓前,集結在金水
橋一帶。

這支最先到達天安門廣場的解放軍戒嚴部隊是屬於陸軍第三十八集團軍的所謂「紅
軍團」。這個「紅軍團」應當是第一百一十二師第三百三十四團。陸軍第三十八集團
軍一共擁有二個「紅軍團」,另一個是第一百一十三師第三百三十八團。

這支一路上已經殺紅了眼的陸軍第三十八集團軍的先頭部隊,異常兇狠,在抵達天
安門廣場北端之初,即大肆射殺集結在天安門城樓西觀禮台附近、長安街上和天安
門廣場北端的學生和市民。

當陸軍第三十八集團軍的先頭部隊抵達天安門城樓金水橋前的時候,此處仍聚集著
數以千計的學生和市民,他們曾經組成一道道人牆,試圖阻擋軍隊向前挺進。陸軍
第三十八集團軍的這批軍人不由分說,立即開槍掃射人群。數分鐘內,即將金水橋
一帶的人群驅散。

此時,天安門城樓附近的長安街上不止一輛公共汽車被火點著了,一團團火焰騰空
而起。整條長安街上槍聲密集、煙火濃烈,不時有子彈射中路旁的鐵欄桿或燈
柱,閃爍著耀眼的火花。一群又一群浴血奮戰的學生和市民終於抵擋不住槍林彈
雨,先後潰散退入天安門廣場。

其間,不斷有受傷者被用三輪車、自行車運載著,或被幾個人抬著背著撤離現場。
數以百計的學生和市民為了躲避槍彈,慌不擇路地躲進了橫跨長安街的地下人行通道。

然而,仍有大批勇敢的市民和學生聞訊趕來,在天安門廣場北端邊沿組成人牆,企
圖阻擋解放軍戒嚴部隊的軍人進入天安門廣場。

一名青年男子從天安門廣場朝著天安門城樓方向狂奔,轉眼之間已到了長安街南邊
的交通護欄前。他昂首挺胸,勇銳無畏,唰地一下,毅然決然撩起了白色T恤衫,
用力拍打著結實的胸膛,沖著不遠處荷槍實彈的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吼叫:「 法西
斯,你們開槍吧!法西斯,你們來吧!法西斯,你們動手吧!法西斯,你們沖著老
子開槍吧!……」

4)第三十八集團軍部隊抵達天安門廣場時,英國《泰晤士報》東亞編輯梅兆贊
(Jonathan Mirsky )正站在金水橋上觀望情況,站在他身旁的一個年輕人突然彎
身倒向金水橋欄桿。梅兆贊連忙拉他起來,見到他的白襯衣上有迅速擴散的深紅血
跡,胸膛上中了一槍。

這不是梅兆贊所親眼目睹的第一個遇難者,半小時之前,他曾親眼目睹了一輛裝甲
車快速輾過一個人,死難者的鮮血在路燈的映照下非常顯目。

當梅兆贊逐漸看清迎面而來的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的臉孔時,突然記起一位有實戰
經驗的軍人曾經告訴過他:「在越南戰爭的戰場上,當你能夠見到敵人的眼睛時,
對方也可以見到你雙眼,這時候便會開槍射擊你。」梅兆贊開始感覺到死亡的危
險,覺得自己是應該離開此地的時候了。

梅兆贊的自行車事先留在漆黑的紫禁城(故宮),於是打算通過天安門城樓的門洞去
紫禁城,騎自行車返回住處發稿給倫敦的報社,報導他所見到的一些有關解放軍戒
嚴部隊開槍屠殺的事情。就在他準備動身之際,十多名武裝警察從紫禁城的闕門沖
出來,不消數分鐘便到了他跟前,開始毆打在他附近金水橋上的民眾。武裝警察凶
狠地把民眾打倒在地上后便用手槍近距離射擊他們。

梅兆贊開始加快步伐繞過了這些武裝警察,企圖逃離現場,但武裝警察已經發現了
他,其中一位快步向他走過來。梅兆贊一看情況不妙,連忙舉起雙手,用普通話
(中文)表明身份說:「我是外國記者。」武裝警察破口大罵:「外國記者?去你媽
的!」然後就用長長的警棍使勁毆打他。梅兆贊以為武裝警察會把他打倒在地,然
后近距離開槍,就象對待其他的民眾一樣。還好,他是高鼻棟藍眼睛的外國人,武
裝警察在打掉了他的一顆牙齒和打斷了他的左臂后隨即離去。

另一家外國報社的一位記者和義大利駐中國大使館的一位副領事當時也在場,他倆
曾喝止武裝警察毆打梅兆贊。在這個危險時刻,他倆沒有隻顧自己逃走,反而見義
勇為,前來救援梅兆贊,將負傷的梅兆贊帶離現場。分手之際,義大利副領事把在
屠殺現場撿到的一些子彈殼交給他,特意告訴他說:「你是記者,不要
丟失這些,這是證據,明天他們一定會否認曾經開槍。」[注30]

5)幾乎與陸軍第三十八集團軍部隊抵達天安門城樓前金水橋一帶的同時,在天安門
廣場南面,近千名荷槍實彈的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途經永定門、宣武門、珠市口,
從前門方向抵達人民大會堂東南側。伴隨著一陣陣密集的槍聲,大批學生和市民紛
紛退入天安門廣場,向紀念碑底座一帶靠近,在這個過程中,有不少人先後中彈倒
下,或死或傷,均被志願救護者及時送往北京紅十字會設在天安門廣場的臨時救護站。

這支從天安門廣場南面殺到的解放軍戒嚴部隊是隸屬於廣州軍區的空軍特種傘兵部
隊—-第十五空降軍,他們是當時中國人民解放軍唯一的空降軍,[注34] 屬於解
放軍中最精銳的部隊,受過特殊訓練,戰鬥力強,武器裝備精良。

第十五空降軍部隊在向天安門廣場強行挺進的過程中,一直以班為戰鬥單位,形成
一個個方陣,幾乎人手一支衝鋒槍,個個像凶神惡煞,不斷高喊「人不犯我,我不
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口號,一路開槍挺進,下手毫不留情,沿途在虎坊
橋、天橋、珠市口、前門等地,尤其是在珠市口,打死打傷不少民眾。從珠市口到
前門,在這個民居密集、道路複雜的區域,雖然遭遇到成千上萬民眾的頑強阻攔,
但他們毫不留情地以密集的槍彈開路,僅僅花了十五分鐘就走完了這一路程。

這一線路所遇難的平民百姓人數,僅次於西長安街。可見空軍第十五空降軍部隊的
兇悍程度決不下於陸軍第三十八集團軍的部隊,陸軍第三十八集團軍的部隊在西長
安街的整個挺進行動,總共花了四個小時。

6) 我由衷地敬佩北京的工人弟兄們,他們雖然文化素質不是很高,也不善於辭
令,但是,他們卻在關鍵時刻表現出驚人的英勇無私精神。實際上,在八九民主運
動中,最具有道德勇氣、犧牲最慘重的不是學生,更不是知識界人士,而是北京市
的工人弟兄和市民。為了保衛天安門廣場,保護堅守在天安門廣場上和平請願的學
生,他們一直在用血肉之軀阻擋著武裝到牙齒的解放軍戒嚴部隊,浴血奮戰,奮不
顧身。他們絕大多數人手無寸鐵,少數人手中僅有的「武器」,也無非只是些磚頭、
石塊和棍棒而已,與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的衝鋒槍、機槍以至於裝甲車、坦克相
比,顯得多麼地微不足道!

那一晚,在紀念碑底座最高層,有一支為數三十來人的工人糾察隊與我們協同執行
維護秩序的任務。當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血腥鎮壓的槍聲打響之後,這些工人糾察
隊員們隨即一批批地奔赴最危險、最前線的西長安街一帶。

大約在六月四日凌晨一時許,一位渾身是血的青年工人跑回紀念碑底座最高層,泣
不成聲地說,他是唯一的生存者,與他同行的工人弟兄們都英勇犧牲了……。此時,
這支工人糾察隊在紀念碑底座最高層僅存的兩位女青年,猛然甩掉披在身上的舊軍
大衣,情緒極為衝動地就要跟著這位渾身是血的青年工人,一起沖向西長安街一帶。

她倆那麼年輕,又是女性,由她倆去阻擋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戒嚴部隊軍人,讓人覺
得太過殘忍,實在令人無法接受。我和在場的幾位特別糾察隊員流著淚苦苦地勸阻
她倆,堅決不放她倆前行:「求求你們倆,別去了!千萬別去了!我們良心上受不
了!受不了呀!……」她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地說:「同行的弟兄們都死
了,我們不能貪生不去呀……」最終,她倆還是隨著那位渾身是血的青年工人走了,
而且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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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嘆 發表於 2009-1-11 13:37 | 只看該作者
我終身不會忘記這兩位女青年,不會忘記那些為了保衛天安門廣場,為了保護堅守
在天安門廣場上和平請願的學生,為了爭取民主與自由而英勇獻身的工人弟兄們。
在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他們的勇敢程度遠遠超過了知識分子,充分表現了人性的
高貴。我一直認為,北京民眾的同情心、正義感和捨生取義的精神,是一九八九年
民主運動留給歷史和後人最寶貴的精神遺產之一。

7)一群學生拿著墨水瓶和大型毛筆,神情凝重悲憤,在紀念碑底座四周的護欄上寫
下了許多類似於「絕筆」的大幅標語,諸如「六月四日凌晨三時,軍人向老百姓開
槍!」「六月四日是中國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中國人民為民主與自由而流血犧
牲」等等。

凝視著一條條墨跡未乾的標語,我一陣暈眩,熱淚盈眶,透過一個個墨寫的大字,
浮現的卻是一幕幕屠殺的情景,那一個個墨水欲滴的大字,分明是一灘灘鮮紅的血
液。在我這個飽讀史書的中國古典文獻學者眼中,六月四日在中國的歷史上分明不
是一個墨寫的日子,而是一個血寫的日子。

在此時此刻的天安門廣場上,還有一個人讓我特別挂念,那就是我的工作單位-
–中國政法大學法律古籍整理研究所的一九八六級碩士研究生浦志強,我給他講授
過中國文獻學的課程。浦志強是一位熱血青年,自四月十七日參加中國政法大學師
生第一次遊行示威活動以來,他就一直站在學生運動的第一線。四月二十二日,胡
耀邦追悼會結束后,郭海峰等三名學生代表高舉著請願書長跪在人民大會堂東門的
台階下,卻得不到中國官方的任何回應,浦志強悲憤難當,用電喇叭將自己砸得頭
破血流。

在天安門廣場陷入解放軍戒嚴部隊的重重包圍之後,我擔心浦志強的安危,特地將
他從中國政法大學的帳篷里叫到了紀念碑底座的學生隊伍中。按照我的本意,當然
是想勸他離開天安門廣場,但我知道在這個時候根本無法說服他這麼做,只能盡量
予以關照。他不能出事,因為他沒有兄弟姐妹,河北鄉村的老家只有年老的養父
母。在他參加絕食請願期間,他的養父曾風塵僕僕地來到天安門廣場探視,讓我感
慨不已。

此時此刻,浦志強做好了最後的準備,他告訴身邊的同學說:「紀念碑將會見證我
們的死亡,但是假如能活著出去,此後每年的今天,我都會再回來,來這裡憑弔所
有無辜的死難者。」
當年的這一番話,竟然成了浦志強許下的一個心愿,一個可能需要終身來償還的心
願。從一九九零年至二零零五年,每年的六月三日夜晚,無論是身為北京市北太平
莊農貿市場的苦力,還是身為忙碌的知名律師,他都在這個時刻風雨無阻地來到紀
念碑憑弔還願,按時撥通「天安門母親」群體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丁子霖的電話,以便
這位失去唯一親生兒子蔣捷連的白髮蒼蒼的母親,能夠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如期收到
另一個兒子的問候。

二零零六年六月二日晚上九點鐘,浦志強寫了一封電子簡訊打算髮送到上千個朋
友、熟人的手機上,內容如下:

「六月三日晚上,是八九屠城的第十七個年頭,我們將前往天安門廣場紀念碑下憑
吊。只想告訴自己,這件事並未走入歷史,而是植根於內心深處。浦志強與君共
勉:勿忘六四,說出真相;立足維權,宣導和解!」

沒想到這一封電子簡訊招來了公安警察,導致浦志強被傳喚到公安派出所,隨後又
被軟禁在家,短暫地失去了人身自由,使他在六四血腥鎮壓事件后第一次未能在六
月三日的夜晚去紀念碑還願。

我與浦志強名義上是師生,但心目中卻視他為兄弟,很欣賞這位來自河北鄉村的大
男孩。他的養父母是地主,可想而知,他在成長的過程中一定經歷了許許多多不為
人道的歧視與屈辱。但他一直懷著一顆赤子之心,真誠仗義。

浦志強是一九八九年民主運動的學生骨幹,六四血腥鎮壓事件后成為重點清查對
象,但他是為數極少的「拒不認罪」的學生,為此未能取得法學碩士學位,只好到北
京北太平莊農貿市場當苦力掙錢養家。在經歷千辛萬苦終於成為知名的律師后,仍
然對社會、對弱勢群體十分關切,經常主動出錢出力。他曾經不取分文,主動找上
門去擔任《中國農民調查》一書作者陳桂棣、春桃夫婦的義務辯護律師,為了悲苦的
農民,這位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男子漢,竟然在法庭上淚流滿面。

9) 六月四日凌晨四時熄燈的那一刻,在心理感受上無疑是整個天安門廣場清場行
動過程中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時刻。多日來一直人聲鼎沸的天安門廣場突然間變得死
一般的寂靜,恐懼和壓抑就像那漆黑的夜色一樣迅速吞噬著每一個人。我想很多人
在那一瞬間肯定都想到了死亡。我也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誰要是說自
己一點也不害怕,那肯定是騙人的謊言。如果不是身為教師,如果不是數十名特別
糾察隊員的領隊,或許我也會在此刻離開天安門廣場了。恐懼本來就是人的天性之一。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最恐怖的時刻,仍然有北京市民不顧一切地來到天安門廣場,
決心要與堅守在紀念碑底座一帶的數千名學生生死相依。六月四日凌晨四時二十五
分左右,一群北京市民從天安門廣場東南角向紀念碑底座走來,一邊走一邊齊聲呼
喊著:「中國人,站起來!中國人,站起來!」悲壯的呼喊聲在漆黑的夜空中回蕩,
象驚雷般炸響,如浪潮般卷過,撼動人心,那一副慷慨赴難的景象,不能不令人動容。

站在紀念碑底座的最高層,望著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景象,我整個心靈都為之震
動,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多麼令人敬佩的北京市民啊,他們為了維護做人的尊
嚴,選擇了與和平請願的學生生死相依,選擇了面對死亡,而且選擇得從容不迫。

10) (六月四日凌晨四時廣場熄燈)大概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身邊坐了一位姑娘,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便問她是那個學校的學生。她回答說不是學生。我隨
即追問她是幹什麼的。她回答說是搞攝影的。我接著對她說,記者們不都已經離開
這裡了嗎?你怎麼還不走?這裡太危險了,你一個姑娘家,趕快離開吧。她回答
說,我不是記者,我是攝影個體戶,我要將這百年難遇的歷史事件用鏡頭記錄下來。

她的回答讓我既驚訝又敬佩,這真是一位奇女子。聽口音她應當是江浙一帶的人,
我於是問她老家是什麼地方。她回答說是溫州。乍聽之下,我更驚訝了,萬萬沒想
到會在此時此地遇到小同鄉。都說溫州人會做生意掙錢,還沒有聽說溫州人肯為理
念玩命的,何況還是一位姑娘。我當即興奮地改用溫州話告訴她,我也是溫州人。
這下子輪到她驚訝了。在詳細詢問了我的身份和情況后,她提議為我在紀念碑前照
一張相。我想也好,這也許是自己最後的留影了。平常我並不重視照相,有時還刻
意躲避鏡頭,在八九民主運動中所參與過的許多重要事件或場面,大都沒有留下任
何影像。

拍照前,我情不自禁地回首凝望紀念碑上書寫的那一行鎏金大字:「人民英雄永垂
不朽」,心情頗為複雜。站在高高聳立的紀念碑前,耳邊響著持續不斷的槍聲,四
周一片黑暗,只有忽明忽暗的幾堆篝火在閃爍著,在這種現場氣氛下照相,不能不
讓人充滿了英雄就義時的感覺。
拍完照,她向我索取了溫州老家的地址,說會將照片寄到我溫州的家中。說實話,
我並不在意能否收到這張照片,因為當時連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天安門廣場都無法
確定。可是六四血腥鎮壓事件后一直沒有收到這張照片,這讓我十分擔憂,擔憂的
當然不是照片,而是她,不知她是否最終躲過了天安門廣場血腥清場的劫難。
(摘自<天安門血腥清場內幕>一書,www.beijing1989.com)
不畏浮雲遮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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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odai 發表於 2009-1-11 13:40 | 只看該作者
我的一位親歷過程的學生告訴我,解放軍在追擊兇手的時候開槍,流彈的確誤傷了圍觀的老百姓,」看熱鬧「的人很多。搶了槍往人群里躲的暴徒,就造成更多流血。當然,還是拒捕而被擊斃的。
明有物有則,索源清流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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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odai 發表於 2009-1-11 13:51 | 只看該作者
真會編故事,14樓竟然編造到了廣場,連那個清場時學生」代表「候德建都說」天安門廣場沒有人開槍,我沒有聽見槍聲。「

把戒嚴說有內鬨,真會自欺欺人。
明有物有則,索源清流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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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屍還魂 發表於 2009-1-11 14:02 | 只看該作者
原帖由 空嘆 於 2009-1-11 13:36 發表 [不自由, 毋寧死?--- 兼論六四 - 時事述評 -  backchina.com]  
六四屠殺事件親身經歷片段

六四屠殺事件親身經歷片段

吳仁華

1)六月三日晚上十一時二十分許,一名渾身是血的女學生從西長安街跑回天安門廣
,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越來越多的人關切地跟著她跑,一直跑到了北京市紅十
字會設在天安門廣場的臨時救護站,找到一直守候在那裡的醫務人員。

六月三日午夜十二時,學生絕食團廣播站播出了這名學生遇難於西長安街軍事博物
館前的噩耗。這是一九八九年民主運動爆發以來第一次公布學生死亡的消息,因而
引起了在場學生們的強烈反響,許多人情不自禁地哭了,悲憤情緒迅速瀰漫。有學
生提議播放哀樂悼念死難的同學。然而,事先誰也沒有料想到中共當局竟然會指令
解放軍戒嚴部隊使用真槍實彈屠殺和平請願的學生,因而天安門廣場上的兩個學生
廣播站,學生絕食團廣播站和學運之聲廣播站,根本就沒有預備哀樂音帶。

6 月 4 日凌晨零時 30 分許,又有兩輛裝甲車一先一後、時間相隔不到 5 分鐘,從天安門廣場南面的前門方向分別進入天安門廣場東西兩側的大道,風馳電掣般地前進,一路上橫衝直撞,撞開或輾過任何障礙物。這兩輛裝甲車也是屬於陸軍第 38 集團軍第 112 師的裝甲車隊。

「清場內幕」描述,「其中一輛裝甲車高速駛達東長安街建國門立交橋附近,竟然將正在向天安門廣場挺進的陸軍第39集團軍第115師的一輛軍用卡車迎面撞翻在地,不少官兵被拋出車外,將一名士兵的頭部輾爆,當場死亡,腦漿、鮮血濺了一地,另外有十多名士兵不同程度地受傷。這輛裝甲車肇事後繼續前進,並沒有停下來。從軍用卡車車廂被拋到地上的士兵們跳起身來紛紛破口大罵,大聲叫嚷:『老子不幹了!他媽的,老子不幹了!』一位基層軍官怒不可遏,從腰間拔出手槍,帶領著一群士兵奮力追趕肇事的裝甲車,喝令裝甲車停下來,但沒有見效。」


太佩服這位吳同學了,竟然能夠在短短的半個小時里先聽完哀悼,然後冒著槍林彈雨和裝甲車軍車的橫衝直撞,從天安門跑到建國門,然後在建國門聽到解放軍士兵的破口大罵「老子不幹了」,並且分辨出罵人的士兵來自第39集團軍第115師。牛!
釣魚島是中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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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嘆 發表於 2009-1-11 14:04 | 只看該作者

回laodai。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從抗日戰爭誰真抗日假抗日,到朝鮮戰爭,再到打越南等等,中國共產黨給人假的東西太多了。
不畏浮雲遮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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