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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大漢:英雄的時代(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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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月 發表於 2019-4-5 10:5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狼牙月 於 2019-4-5 11:04 編輯

巍巍大漢:英雄的時代(整理版)
  這是一個英雄的時代,遍地行走著時代的英雄
第一章劉邦的前半生
  平凡的前半生
  我們的故事開始於公元前256年的一天,地點在楚國沛縣豐邑中陽里的一戶平民家中,這戶平民家裡當家的姓劉,人稱劉太公。這天,劉家又新添了一個男孩,大家可以猜到,他就是劉邦。
  中陽里是個什麼地方呢?它是豐邑轄下的一個村落,往大了講行政上屬於沛縣管轄。至於沛縣,我們知道它早年間屬於宋國,宋國被瓜分以後歸入了齊國,不久齊國被名將樂毅的聯軍攻破,沛縣又和附近的地方一起打包納入了楚國。總之,當時的沛縣和戰國中絕大多數名不見經傳的地方類似,既不屬於堅城重鎮,也沒有名山大川,更談不上風水寶地,所以在漢代開國之前,沛縣豐邑中陽里,只能籠統的說它就是一個地方。
  老劉家就是這樣一個平常地方的平常家庭,家庭中成員的組成是這樣的:家裡有夫妻二人,在劉邦出生之前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劉太公的「太公」二字是大爺、大伯之類的意思,他的妻子人稱劉媼,「媼」就是大媽。劉太公實際上叫什麼已經沒有人記得了,我們也不用強行給他考究出個子丑寅卯來,因為在那個動亂的戰國末年,一個平頭百姓叫什麼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謀生,如果能順便養活一家老小那就更好,畢竟在亂世活著才是王道。
  老劉家當時在中陽里日子過得還算可以,並不十分用為生計發愁。但劉太公顯然沒什麼文化,也就給兒子起不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名字,只能按「伯、仲、叔、季」的排行來命名。所以老劉家的大兒子叫劉伯、二兒子叫劉仲,其實就好像現在島國的「大郎、二郎」之類。也許是在劉邦出生后不久,劉大媽或是去世或是染病喪失了再次生育的可能,劉太公痛心無奈之下就跳過了「叔」字,給第三個兒子起名叫劉季,說白了就是「劉小」的意思。
  這個劉季也就是劉邦最初的名字,但為了文章的連貫我們還是假裝對劉季的名字視而不見,還是叫他劉邦吧。
  儘管可能劉大媽發生了不幸,然而男人在那方面的悲傷總是可以忘卻的。若干年之後劉太公老夫聊發少年狂,又娶妻生子,但名字就不能順著下去了,只好給後來出生的小兒子另起名叫劉交,和前面三兄弟名字放在一起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個計劃外的產物。
  中國的歷史上除個別情況之外,絕大多數卓有成就的帝王在誕生前後總有異象出現,比如什麼母親晚上夢到太陽掉到肚子里去,或是踩過某些神物的痕迹就懷孕啊,孩子出生時紅光滿堂啊之類。同樣做為漢朝開國君主的母親,劉大媽受孕的過程也同樣充滿了傳奇色彩,而且還有直接的目擊證人。
  據說當時劉大媽不知怎麼的,大白天的在湖邊小憩,沒想到剛一打盹就夢到自己和某個神明迸發出了激情的火花。這時候萬里晴空剎那間變得雷電交加,原本在家悠閑的曬太陽的劉太公趕緊起來,因為擔心自己老婆在外被雨淋便出來尋找,一路來到湖邊卻正看見一條蛟龍正趴伏在劉大媽身上,此時雲雨過後便有了劉邦。
  這種傳奇式的出生方式在歷史上並不少見,大多是某人獲得巨大成功之後,後來的崇拜者將之神話的結果。龍種鳳胎的傳聞當然不可信,但萬事有因方有果,終歸不可能完全是空穴來風,我們如果仔細深究一下似乎也頗有些意思。
  話說戰國時楚地民風開放,男女之間的防範極為鬆懈,常常能發乎情卻不見得能止乎禮,偷情、野合這樣的事情在楚地似乎都是浪漫的象徵,頗有點現代法國人的味道。這在那些正人君子的眼中自然是不可接受的,甚至連被後世醜化為暴君的秦始皇巡遊到了楚地都忍不住做了一把衛道士嚴肅整頓了民風,之後嬴政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還頗為得意,於是在當地立碑為記,其中便有:「……防隔內外,禁止淫佚,男女絜誠……」一類的話。所以儘管我們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但如果當時劉太公看到的不是一條蛟龍,而是張三李四或者是隔壁村的王二麻子,那事情可能就更接近於真實。
  當然,即便劉邦出身真的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在劉邦之前,身為大乘至聖先師的孔子是私生子,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在司馬遷的筆下多少也有些來路不明,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
  童年的劉邦和絕大多數農村裡的孩子一樣,可能上過兩天私塾,認得幾個字,算得清家裡有幾畝地,每年要交多少賦稅,大概也就是僅此而已,他本人並沒有什麼天賦異稟的表現,也就沒有特別值得記述的地方。
  勞動人民作為歷史的創造者,很多時候卻是被動的參與到歷史的創造當中來的。雖然當時秦統一六國的大勢已不可逆轉,但像在中陽里這種小地方,只要戰爭不危及到個人生命,對普通的農民來講都不如今年地里收成重要。反正對於一個平民百姓而言,普天之下只有納稅和死亡是永恆不變的話題,至於天下是姓秦的還是姓楚並不重要。於是,在即將改天變地的動蕩時局中劉邦波瀾不驚的度過了自己的童年時光。
  儘管是龍的傳人,生就一副長頸、高鼻、寬額的不凡相貌,長大以後的劉邦卻不大受劉太公待見。在劉太公眼裡,老實巴交的老大劉伯早死甚是可惜,但老二劉仲也是個好兒子,能幹活,會賺錢,把家裡管理得井井有條;反觀劉邦就是個混混,既不讀書,也不事生產,經常恬著臉到兄弟家蹭飯吃。生活中的劉邦自己一文錢不賺卻出手大方,到處結交狐朋狗友,整日在地方上的遊手好閒不算,更有甚者還時不時跟一個叫張耳的人以遊學為名三番五次跑到外地,而且經常一去就是數月不歸;末了還經常亂搞男女關係,終於把鄰村曹姓女子的肚子搞大了……每每念及劉邦的所作所為,劉太公總是無奈的發出一聲嘆息。
  可青年的劉邦卻不同意老父的觀點,雖然是農民出身,他卻不願像祖輩一樣臉朝黃土背朝天的過日子,想到自己一輩子就要過那種「辛苦種地,努力賺錢,賺到錢后娶媳婦,娶了媳婦生娃,等娃長大了再幫自己種地」的毫無創造性的生活,想想劉邦就覺得噁心,大好兒男怎能被困死在一畝三分地上?他有自己的打算,當時的劉邦對自己的定位是做一個遊俠。
  遊俠是古代封建社會裡一個特殊的群體,是社會變革的產物。所謂的俠,是「士」的一種,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不一定正義,但他們有他們的行為準則:「言必信、行必果、諾必誠」,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重義輕生、一言九鼎,甚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在封建社會,貴族們很多都有養士的習慣,少則數人,多則數千,比如著名的戰國四公子,手下都有幾千門客,這些門客就是士,並且都在關鍵的時候為他們的主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當然很多貴族可能也就是趕個時髦,養的人不管是不是有用,每次出去後面都是跟著呼啦啦的一片人,氣勢擺在那裡至少也能賺個眼球。
  到了後來由於諸侯之間相互吞併,越來越多的貴族破了產,自己都養不活自然就顧不上手下人了,原本依附於這些貴族的「士」們也就沒了主人,便只能遊盪於社會的底層,這些人中的一些會武功的就成了遊俠,他們行走於世,快意恩仇,事迹在民間多有流傳。
  當然,在一個以法制管理社會的國家,遊俠這種「士為知己者死」,視法律如同無物的群體是不受統治者歡迎的。韓非就曾經說過「俠以武犯禁」,由此我們可以大略的窺見遊俠劉邦身上一些重要的特點。
  然而時勢造英雄,秦朝結束了戰國幾百年的混亂,嬴政又是史上少有的強權君王,他迫切的希望建立一個鞏固長久而安定的帝國,所以秦統一天下后的時勢並不再歡迎這些率性而為的遊俠們,朝廷以強權約束百姓的行為,以厲法壓制群眾的思想,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劉邦也無奈的看著自己的遊俠之路被堵死。
  但這並不意味著劉邦的生活就此失去了樂趣一蹶不振。
  雖然完全不符合一個勤儉持家、吃苦耐勞的農民標準,但平易近人,善於搞人際關係,而且名聲不壞的劉邦在沛縣還是頗得他人賞識。以至於秦統一了中國,需要大量選拔低級公務員的時候,已經三十齣頭,沒有任何學歷、文憑和資歷的劉邦靠著鄉親們的舉薦也謀到一份差事吃起了皇糧。
  劉邦謀到的差事是沛縣泗水亭的亭長,這是他偉大人生中的第一個官職。
  秦代有制度叫做「十里為亭,十亭為鄉」,所謂亭長,管轄的地方就大概在十里左右。雖然算是小地方上的一把手,但在當時實在說不上是份肥差。因為工作不好開展,歷來亭長通常是由上過戰場的退伍軍人之類威武而有膽識的人來擔任。亭長手下有負責打掃衛生的「亭父」若干名,負責抓賊的「求盜」若干名,屬於朝廷的低級吏員。亭長劉邦的主要工作是負責轄區內的治安問題,捎帶還負責調解民事糾紛,如果上頭有任務派下來還要兼負責盤查過往行人、接待過往官員、收發郵件等等等等,基本上類似於一個臂扎紅袖帶,手持利刃全副武裝的居委會大爺形象。
  儘管亭長只是不入流的一個吏員,收入也有限,而且泗水亭離劉邦家裡步行有好幾十里路程,平時劉邦只能吃住在單位,偶爾才能請假回家。但這讓他有了一個名正言順過隨心所欲的生活的理由,所以劉邦在亭長的位子上還是乾的有滋有味。
  劉邦的性格外向、豁達大度而不拘小節,這讓他在地方上如魚得水,和當地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交往,從縣裡的一方豪強(如王陵),上級官員(如蕭何、曹參)到市井百姓(如樊噲、周勃)盡皆與他相互稱兄道弟。在當亭長的最初幾年裡,除去到外地出公差之外,生活的大多數時間就是和周圍的兄弟們一起喝酒吹牛,快意人生。
  雖然只比當時全國最牛的秦始皇帝嬴政小三歲,而且兩人都是歷史上獨一號的風雲人物,但這個時候的劉邦,完全沒有成為歷史主角的想法和可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兩人人生軌跡似乎完全不相同:嬴政三歲開始在趙國邯鄲隨母親東躲西藏逃避追殺的時候,劉邦開始在沛縣混飯吃;嬴政十三歲,登上秦王王位的時候,劉邦在沛縣混飯吃;嬴政二十二歲開始親政,並且幹掉嫪毐、呂不韋總攬大權的時候,劉邦在沛縣混飯吃,嬴政三十七歲統一六國君臨天下的時候,劉邦……還是在沛縣混飯吃。對於即將年過四十,已經不再熱血方剛,好不容易混到體制內的劉邦,人生最迫切的願望或許是找個漂亮賢惠的妻子,然後生幾個孩子,等孩子長大了通過自己的關係再到體制內混飯吃,僅此而已。
  幾年後劉邦的願望開始實現了。當時沛縣外遷來了一戶呂姓的大戶人家,呂家的主人呂公還是當時沛縣縣令的好朋友。既然是大戶人家,喬遷之喜當然是要宴請縣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一起熱鬧熱鬧,好歹大家也相互混個臉熟,於是呂公便在家裡大擺宴席廣邀沛縣地頭上的人物前來赴宴,劉邦作為朝廷的正式在編公務員自然也在被請之列。
  當時的人喝酒席跟現代人差不多,是要上禮金的,而且禮金多少所得到的待遇也有區別的:禮金多、地位高的貴賓自然要坐到堂上好酒好肉;禮金少、地位低只能在堂下四菜一湯。作為資深吃貨的劉邦當然是想到堂上,但在一眾參加宴會的人中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還不足以做到登堂入室,要上座只能走金錢路線,於是劉邦到了呂家門口便運足中氣大喝一聲:「泗水亭長劉邦賀禮錢一萬!」。
  一萬的數目把主人家都嚇了一跳,以為來了哪路財神,趕忙出來迎接,把劉邦讓進門就往屋裡請。要知道當時一個農民一家裡辛苦勞作一年所得純收入不過二三百文錢,趕上年景不好可能最後一個子都賺不到。一萬錢劉邦當然是沒有的,他其實一文錢都沒帶,但他平日里混吃混喝慣了並不介意旁人的眼光,進了門也沒搭理主人家就自己大搖大擺的走到堂上挑順眼的地方一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酒足飯飽之後又和平日里相熟的賓客們高談闊論起來。
  有朋友說這表現了劉邦大氣的性格,預示著他以後必成大器等等什麼的,我認為不盡然。劉邦反正是先騙了主人家,又是吃了人家一頓霸王餐,臉都不要已經很過分了,他也可能就是想乾脆就做得更徹底一些,就賭在這喜慶的日子裡主人家不好意思把他攆出去,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這邊,呂家的主人呂公涵養也是了得,沒有叫人把劉邦這個不速之客轟出去,只是一旁靜靜的觀察了劉邦許久。並不是呂公憋了一肚子氣隱忍不發,而是他在施展一門特殊的技藝——在給劉邦相面,也就是我們俗說的看相。
  這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現在電視里常說的某人「印堂發黑,大劫將至。」就是這一類的本事。但這還是看相的初級階段,真正的高人能從你的相貌或舉止就知道你的前世今生,甚至你的親人朋友八姑六婆的事情也能看出來,如果相的是君主的面,還可以知道國家興衰更替這樣的天機。相士們對未來的事情似乎總能未卜先知,甚至對那些乍看起來不合乎常理與邏輯的事情也不例外。傳說當年相士袁天罡路過武家,看到當時還沒學會走路的武則天穿著男孩子衣服被家人從裡屋抱出來,他只瞅了一眼便大驚失色:「可惜是個男孩,要是個女子,必定是天下之主!」
  當然,這門學問不是誰想學都能學得來的,歷來朝廷官府中博古通今的人也不在少數,卻沒聽說過幾人對此能有深入研究的。古往今來掌握這些異術的人大多甘於平淡,絕大部分人甚至都名不見經傳,他們可能是你家隔壁修鞋的老李,街對面整天下棋的老吳,也可能是人海中匆匆而過其貌不揚的一個中年漢子。
  很多時候真正的高手還是在民間。
  話說主人家呂公也算是精通此道,他仔細端詳了劉邦后認為以他相面數十年的經歷,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面相像劉邦一樣高端大氣上檔次,便在酒席結束前借著給客人敬酒的機會用目光暗示劉邦酒席后留下來。劉邦雖然不明就裡,但暗示他可是看得懂的,酒足飯飽后便也沒急著走。
  呂公好不容易才送退了所有客人,轉過身來請劉邦到內堂坐定,直截了當的說:「我年少的時候就愛給人看相,幾十年來看的人多了,從沒有人的面相比得上你的。我的大女兒叫呂雉,還算有幾分姿色,願許配給你做妻子。」
  劉邦一文不花飽餐了一頓,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沒想到還有人哭著喊著要把女兒嫁給他,再一看當時的呂雉,是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左右,年輕、漂亮、溫柔、賢惠的姑娘,完全符合劉邦的擇偶標準,對於劉邦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個呂妹妹。於是四十齣頭的光棍漢劉邦也不懂得推辭一下,立馬欣然接受,很快的就和呂雉成了親。
  婚後劉邦也是爭氣,四十開外的人沒幾年便讓呂雉為他生下一男一女。然而劉邦始終也沒能解決好兩地分居的問題,平時只能讓呂雉一人帶著兩個小孩留守家中,要種地還兼照顧劉大爺,劉邦只是隔三差五的才回一次家。
  那時的呂雉確實也賢惠,一個大家小姐雖然一夜之間嫁了一個跟自己爹年紀差不多還常年不回家的男人,但她沒有因此而怨恨悲傷,而是努力把這個家操持得井井有條。
  某一天,呂雉在地里耕作,為了方便帶小孩就把兩個孩子都放在田邊。正好這時候一個不知名的老人路過,到了田邊便向呂雉討碗水喝。呂雉不但給那老人喝了水,還請他吃了頓飯,老人過意不去,臨走之前就給呂雉相了面。
  雖然呂雉自己也有家傳這本事,一來她年輕學藝不精,二來當時人梳妝打扮用的銅鏡成像效果也就那樣,像素太低細節模糊,自己也沒法給自己看,他爹當年老是叨嘮著說自己的女兒將來要嫁貴人,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正好讓老人給自己解一解多年來的心頭之惑。
  老人仔細端詳一番之後,給出的相面結果呂雉是「天下貴人」,呂雉很高興,又把兩個孩子抱過來讓老頭看,老人看了兒子劉盈,說:「你之所以富貴是因為這孩子。」說完便起身告辭。
  不一會劉邦從外面溜達到了田邊,呂雉便把老頭的話告訴了劉邦,劉邦趕忙順著老人離開的方向追去,好容易追上了還非得讓人家也給他看下,老人也不推辭看了看劉邦,說:「你的妻子兒女都得你的蔭福,你的相貌貴不可言。」劉邦聽了沾沾自喜很是得意。
  種種跡象表明劉邦可能和別人確實不太一樣,可這種事情只能算是生活中的一個插曲而已。對於劉邦來說,雖然有了妻子兒女,但生活在更多的時候還是和原來一樣沒有變化。
  這就是當時已經進入不惑之年的劉邦,儘管曾趁出差的機會在首都咸陽領略了帝國統治者秦始皇帝嬴政的威儀,發出過「大丈夫當如此也」的感嘆,但如果當時是太平盛世,劉邦也許會在這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中度過他的一生。平時能做的稍微算出格的事無非就是在王大娘、武大嫂的酒店裡一邊賴著賬喝酒,一邊與旁人高談闊論,開自己同僚上司的玩笑,還不時的趁著酒勁向過往的路人們顯露他左邊大腿上與眾不同的七十二顆黑痣,然後在多年以後像絕大多數在神州大地上存在過生命一樣匆匆離去,隱沒在歷史的芸芸眾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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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寇生涯
  但這註定是一個不太平的時代。很快,命運女神像砸碎一個破瓦罐般輕易砸碎了劉邦四十多年平靜的生活,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使得原本只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劉邦不得不告別他過往平靜的生活,走上一條艱難崎嶇且未知的人生道路。然而可以肯定這種改變並不是出於劉邦本人的意願,他沒有馬上飛黃騰達起來,一開始的時候命運女神跟劉邦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簡單的說,他落草了。
  現在一提到秦朝的滅亡,還有不少人痛斥秦朝政治的殘暴、法律的繁雜嚴苛,但事實是絕大多數的秦法一直沿用在漢初,並未出現太大的問題。秦朝滅亡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統一后的南征北戰和大量的工程建設加劇了原本就很繁重的徭役及兵役制度,從而導致民力的過度使用。土木工程愛好者兼軍事狂人嬴政在當皇帝的十二年間,修長城、阿房宮、驪山陵、直道、馳道等等無一不是規模空前的工程,驅匈奴、平南越次次皆是數十萬人的軍事行動。要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農民為國家服徭役和兵役不僅沒有報酬,路上吃穿住行都要自己掏腰包,還是一件很容易掉腦袋的事情。兵役自然不消說,就算是徭役也不是一個能隨便矇混過關的差事,如果輪到你去服徭役了,那麼請注意:不按時到達工作地點要死,不能按期完成任務要死,如果服役過程中勞累過度——那你死了也白死。總而言之,今年輪到誰該去服役了,那個去一趟地獄之旅沒多大區別。
  這一次又輪到亭長劉邦帶領縣裡面該服徭役的百姓去參加始皇帝陵墓的工程建設。在此之前劉邦曾經多次執行過類似的任務,算得上駕輕就熟本來不應該有什麼意外,但意外偏偏就出來了。
  由於大家或經歷,或目睹,或風聞了各地太多徭役至死、家破人亡的故事,老百姓們也就不願意白白去送死了。各人出發的時候本就不情願,路上逃跑自然是必須的,於是鄉親們也顧不得平日的義氣,一個接一個在劉邦面前玩失蹤,還沒出沛縣的地頭人就跑了不少。劉邦雖然沒上過幾天學,但起碼的算術還是懂的,掰開手指一算,按這個速度即便到了酈山工地恐怕也就剩他一個人了。
  秦朝的法令對此類事情有明確的規定:應徵者如果不按時報到服役或是中途逃跑,抓到就要笞五十,如果你當時跑掉了但是在一年之內被抓到,那還要重罰。
  這裡要著重說明的是秦代的「笞」,打的可不是屁股,而是脊背。這五十笞下去,一般人哪裡受得了,要是命不好再碰上個心黑手狠的衙役,哪怕你是金剛羅漢也得皮開肉綻,即便不死也讓你這輩子後悔投胎做了人。而秦法最大的特點之一是法律面前不論貴賤一視同仁,當官的不見得就比百姓有什麼特權,劉邦做為管理者這樣去交差,小命也肯定是難保的。
  如果是我等尋常人碰到類似的事情,大概會在慌亂中變得六神無主,然而劉邦豁達、決絕的天性使得他能在關鍵時刻能做出超乎常人的決定:他在豐邑西邊停了下來,好酒好肉的款待了剩下的人,酒足飯飽之後大手一揮:「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你們走吧,我也該跑路了。」
  當時換作一般的官吏遇到役卒逃跑這種事情,大多要拿沒跑的人撒氣,惡語相加乃至拳打腳踢都是常見的事情,打死幾個殺一儆百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而劉邦的大度也讓剩下的人大感意外,於是有些人千恩萬謝的走了,有些人卻不願意獨自逃走,表示希望留下來誓死跟隨劉邦。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何況是劉邦這種本來就膽大如斗的人,幾斤水酒下肚之後更是膽大得能包了天。見到有十幾個弟兄願意跟隨自己,劉邦內心被壓抑多年的遊俠情結被又誘導出來:既然事已至此,與其以後每日東躲西藏,還不如乾脆就上山反他娘的,去他娘的亭長,老子不幹了!
  一個朝廷的正式工作人員就這樣一夜之間變成了知法犯法的罪犯。
  既然決定落草,總得有個山寨、根據地什麼的為寇才行。說到這裡,我們又得回到沛縣這個地方,「沛」字面上就是水草豐茂的意思,水草豐茂必然有水有澤——相對而言高山密林就不多,這就十分不利於日後鑽山溝子躲避朝廷可能出現的嚴打。那時候劉邦還不知道千年以後水泊梁山的事迹,又沒有彭越那種做江洋巨盜的想法和底子,自然也就沒想過要做水賊,但現在自己犯了事,不逃亡再在沛縣待著擺明了是不給朝廷面子,讓人想不抓你都不行。於是劉邦帶著手底下十幾個弟兄連夜抄小路往臨郡的芒碭山中逃去,路上酒勁上頭的劉邦還稀里糊塗的把一條擋道的大白蛇一劍砍做了兩段。
  犯了事的劉邦很快又成了縣裡的名人,沛縣的官吏們雖然沒辦法跑到山裡面抓人,可劉邦不還是有一家老小留在中陽里么,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於是做為妻子的呂雉便被縣裡的衙役們抓走了。
  接下來呂雉吃牢飯時期的遭遇我們知道的就比較的模糊了,但劉邦知法犯法犯的是殺頭的重罪,呂雉又是當地出了名的美人,我們以今度古,想來當時的獄吏們也不會有什麼文明執法的理念,於是獄吏對呂雉「遇之不謹」(《史記.張丞相列傳》)。可能事情做得還比較出格,過分到讓劉邦的一個在監獄里任職的好友叫任敖的也看不下去了,不顧也要吃牢飯的風險把主管呂雉的獄吏暴打了一頓,這才保護了呂雉的周全。後來因為劉邦好歹算幫了父老鄉親,大家心裡對他表示感激和同情,又賴他以前的哥們從中斡旋,而且他本人不在沛縣的地頭作亂,沛縣縣令將呂雉拘留了一段時間后也放了出來。
  我們無法得知剛進到芒碭山裡的劉邦是否有過責備自己衝動、後悔自己莽撞的念頭,可以知道的是儘管時不時的有沛縣的哥們給自己捎來信息,然而以當時落後的通訊條件,在芒碭山裡的劉邦對家中的情況並不十分清楚,至少不十分的及時,等他知道呂雉在家裡的遭遇時,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
  而除去蹲局子的那段時間外,年輕的呂雉時常一個人步行一百多里的山路去給劉邦送衣服和食物,不管劉邦在山裡的什麼地方,她總能依靠劉邦頭頂的五彩雲氣(是她家傳的本事)找到劉邦。儘管因為劉邦使自己受了很多委屈,儘管走了一百多里的山路會讓她的雙腳磨出血泡,但每次見到劉邦,她都輕聲的給自己的丈夫鼓勵和安慰,儘可能的給劉邦做一頓飯,有時還陪他住上一晚,對劉邦沒有一絲的抱怨和訴苦,如果你見到這個時候的呂雉,很難將她和多年以後那個殘忍無情的呂后聯繫起來。
  每次看著妻子下山遠去的背影,我相信作為一個正常男人的劉邦,心裡不會是充滿了堅毅和篤定,而肯定會有一絲的苦楚。但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那就沒有回頭的可能,而且眼下還有更迫切的事情要他去解決。
  這個事情就是吃飯。
  不管在什麼年代什麼階層,「吃」都是一個永恆的話題,對於劉邦也不例外。雖然劉邦以後要建立一個偉大的王朝,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為後世千千萬萬的炎黃子孫所敬仰,但此時的劉邦並不知道這些,即便知道了也不能當飯吃,所以我大概研究了一下草寇劉邦及其手下是怎麼解決吃飯問題的。
  現在港台電視劇里大俠一類的英雄人物普遍有個特點就是不需要工作卻總有辦法解決自己的衣食住行,他們要麼是天生的高富帥,要麼巨額財產來源不明,要麼就像陳近南推辭韋小寶給他的大把銀票時說的那樣:「為師行走江湖多年,不需要銀兩。」。
  但藝術畢竟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對於現實中的劉邦來說,雖然也做過多年的遊俠,可實際上這卻不能給解決弟兄們的吃穿問題提供幫助。依靠呂雉每次帶來的三瓜兩棗肯定是不夠的,讓他帶領大家在山間開荒種地,建設芒碭山區的新農村也不現實,加上已經落草為寇的事實,我們有理由相信:為了糊口,劉邦時不時的帶著兄弟們下山來劫個道什麼的是有可能的;為了滅口,有時候殺個把落單的路人什麼的應該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草寇劉邦能鬧出的動靜也就僅此而已,此時的秦朝廷依然強大無比,就憑流竄通緝犯劉邦手下這麼點人不說衝州撞府,下了山恐怕就是大一點的官道都不敢走。
  這就是公元前210年之前的劉邦,每次幹完一票沒本錢的買賣,讓小弟去最近的集市上換來酒肉,酒足飯飽之後盤腿背靠在山頂一塊光滑的石頭上望著遠方落日的餘暉,劉邦覺得自己的生命和前途就如那夕陽,似乎就快要到了盡頭。
  直到有一天他聽到一個滯后的消息,讓他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道閃電:
  始皇帝死了!即位的不是大公子扶蘇而是小子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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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就從這裡開始
  強大的秦朝
  在這裡我們有必要先簡單了解一下當時的唯一合法政府——秦。
  秦朝的第一代的創始人叫「非子」,因為替周天子養馬養得好(周朝的弼馬溫?)而被周天子賜予贏姓,又在渭水上游秦川的東岸給了他一塊封地,這裡就成了秦朝的發源地。當時掌權的周孝王本意是讓秦作為一個近畿的「附庸」之國,但秦的歷代君主中不少人就如同孫猴子一樣,對這芝麻綠豆大的官職當然是不會滿足,於是秦國的君主們不斷的擴張壯大自己。隨著時間的推移,秦國的地盤和國力日漸強大,到了秦穆公時期更是做了一回天下的霸主,但總的來說當時秦東進的路線始終被更強大的晉國死死的扼住。
  這樣的情況後來又一直延續了兩百多年,直到公元前376年,隨著韓趙魏三家分晉,歷史進入了戰國時期。這個時候的秦國可以說是戰國七雄中實力最弱、最不雄的一個國家,國內的政治也一度因宮廷鬥爭而陷入混亂之中,直到歷史等來了這樣兩個人:秦孝公和公孫鞅。
  公孫鞅也就是後來我們說的商鞅,原本是衛國人,年輕時研習的是李悝的《法經》,本想在魏國(非衛國)做出一番事業。然而公孫鞅在魏國並不受國君的重視,十分的不得志,後來聽說秦國的新君秦孝公下令求賢,公孫鞅就從魏國跑到秦國去應聘。通過秦孝公的寵臣景監的推薦,公孫鞅得到了秦孝公三次單獨面試的機會,公孫鞅抓住機會終於深深打動了秦國的一把手秦孝公,於是孝公拍板決定聘用公孫鞅為左庶長開始實施變法。
  一說「商鞅變法」好像誰都聽過,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的事情是:得到秦孝公鼎力支持的公孫鞅其實前後一共進行過兩次變法,只不過我們熟知且重要的是第一次變法。
  這次變法內容包括兩個主要方面:一是加強了法制建設,以法令法規嚴格規範個人的行為。為了確保法令的實施,公孫鞅發明了連坐制度,簡單的說就是一人犯法如果臨近的其他人不舉報的話就得一起坐牢。可別小看了這樣的制度,它對後世的影響現在依然有跡可循,君不見某地農村牆上刷的「一人超生,全村結紮」的標語呼?裡面大概就有當年商鞅連坐之法的意思。
  當然,變法最重要的還是第二條:獎勵耕戰。在生產方面,他鼓勵百姓們多生產,一個家庭的產出與繳納給國家的賦稅成反比,生產的糧食越多,要上交給國家的比例就越少,這無疑增加了人們勞作的積極性。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是商鞅在秦國確立了軍功爵的制度:當兵的只要能在戰場上帶回一顆敵軍的人頭就授爵一級,而沒有軍功的人即便生在富貴之家也不能得到爵位。當時的秦國無論是誰,在社會上地位的高低全看你的爵位的高低,這極大的刺激了民眾從軍殺敵的積極性。另外,因為當時當兵的衣食住行是要自行掏腰包解決的,所以秦軍對士卒的選拔是有嚴格規定的:小康以上家庭的青壯年才有資格從軍。統治者們的觀點是「有恆產者有恆心」,只有有固定收入的人才能不斷的保持積極向上的進取心,如果一個人整天都為一日三餐發愁飯,那當兵不能保證他會奮勇殺敵,當官不能保證他能夠清正廉明。
  秦國在變法的影響下很快強大了起來,可是在那個時代變法不是秦國的特產,戰國七雄中除了齊國(這是個老牌強國)以外的其他六國都在不同時期進行過變法。第一個通過變法強大起來的是魏國,魏國主持變法的就是公孫鞅的偶像兼老師,也就是《法經》的作者李悝。既然變法如此的厲害,那為什麼最後在七國中脫穎而出是秦國而不是其他六國呢?
  那是因為其他五國的變法和秦國變法所不同,不同的地方在於五國的變法都隨著主持變法的大臣或君主的去世而終止。變法之前,五國如同衣衫襤褸的乞丐,變法就如同給一個乞丐換上了一件華麗的衣服,但乞丐的本質是沒有改變的,隨著時間的前進,華麗的衣服終究會褪色,當華麗不再之時,乞丐的襤褸依然。而秦國的變法則不同,雖然秦孝公死了以後公孫鞅就被對他積怨已久的秦國君臣們聯合起來五馬分屍了,可即位的秦惠文王拋棄了公孫鞅,卻沒有拋棄公孫鞅的變法,秦國變法的腳步卻沒有因此停下來。可以說商鞅的變法是給秦國這個乞丐指引了一條謀生的道路,讓秦國擺脫了乞丐的宿命最終成為了一個貴族。
  公孫鞅的變法讓處於社會底層的人們第一次切實的有了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的機會,即便你出身再普通,只要你勤勞工作就能致富,致富就能參軍,參軍就能殺敵,殺敵就能提高社會地位。可以說就是這樣的制度,讓秦軍逐漸蛻變成為一隻戰無不勝的軍隊。每一次戰鬥,軍隊從主帥到士兵都目標一致勇往直前。他們對戰爭的渴望,他們對勝利的渴望、對人頭的渴望超過了以往歷史上任何一支軍隊。兵法有雲「上下同欲者勝。」,哪怕你對這樣激勵鬥志的方式並不贊同,你也不可否認這是一支相當可怕的軍隊。
  可以想象當時在戰場上,從六國軍隊一方看過去,對面全是神情亢奮,眼睛冒著青光,嘴裡流著哈喇子的虎狼之師;而在秦軍眼裡,對面全是金光閃閃的人頭,有時候可能仗還沒打呢,勝負就已經有了分曉。秦軍就是以這種搶人頭的激情不斷的衝擊著地盤、人口都十倍於己的東方六國,逐漸從戰國七雄中脫穎而出成為當時唯一的超級大國,並開始了統一六國的大業。
  商鞅變法以後,秦國對東方六國的戰爭逐漸出現了與以往不同的一種態勢,從對土地爭奪的攻防戰發展到以消滅對方有生力量為主要目的的殲滅戰,我們列舉一下一些比較大的戰役變可見端倪:
  公元前331年,秦與魏國交戰,斬首八萬。
  公元前317年,秦破韓於脩魚,斬首八萬二千。
  公元前312年,秦擊楚于丹陽,斬首八萬。
  公元前307年,秦拔韓宜陽,斬首六萬。
  公元前300年,秦取楚襄城,斬首三萬。
  公元前298年,秦出武關擊楚,斬首五萬。
  公元前293年,秦敗韓魏聯軍於伊闕,斬首二十四萬。
  公元前280年,秦取趙光狼城,斬首兩萬。
  公元前275年,秦伐魏,破韓援軍,斬首四萬。
  公元前274年,秦伐魏,斬首四萬。
  公元前273年,秦敗魏於華陽,斬首十三萬,並沉趙援軍兩萬於黃河。
  公元前264年,秦伐韓,斬首五萬。
  公元前260年,秦大敗趙於長平,斬虜四十五萬。
  公元前256年,秦取韓陽城,斬首四萬,伐趙,斬首九萬。
  可以看得出來,商鞅的變法對秦軍的刺激有多大,在秦統一六國的過程中,據不完全統計,僅秦軍消滅的六國軍隊人數就超過二百萬人。而且秦滅六國的腳步是一步步的加快,終於在秦孝公過世百餘年以後,秦國又出了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嬴政。
  雖然即位的時候年紀還很小,權力也掌控在太后和權臣的手中,但當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嬴政幹掉權臣呂不韋和嫪毐開始親政后,秦統一六國的進程真正進入了快車道。
  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年),滅韓。
  秦王政十九年(公元前228年),滅趙。
  秦王政二十二年(公元前225年),滅魏。
  秦王政二十四年(公元前223年),滅楚。
  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滅燕。
  秦王政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滅齊。
  嬴政指揮著這支虎狼之師在短短的十年時間裡橫掃六合統一了天下,第一次在中華大地上建立起一個家天下的帝國——秦帝國,嬴政也成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始皇帝。
  接下來,秦始皇嬴政再接再厲,國中沒有了敵手,他便向北驅逐了匈奴,向南擴張到了南越,建立起了一個空前強大的國家,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當然,如果考慮到在公元前3世紀時候的古希臘在馬其頓人統治下奄奄一息,古印度的孔雀王朝已經分崩離析,古埃及早已經被羅馬人幹掉,而羅馬人還沒有稱霸地中海,我們甚至可以把「之一」兩個字去掉。
  然而,如此強大的國家也有極深的隱患,那就是統治者不了解可以在馬上取天下,卻不可以在馬上治天下的道理。當國家的主題不再是戰爭,當社會生活的關鍵詞從「對外征戰」轉變成「休養生息」的時候,統治者們卻仍然在以老眼光看待新問題,換句話來說,就是他們不了解社會的新常態。
  不了解當然就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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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狼牙月 發表於 2019-4-5 14:05 | 只看該作者
在曲折中前進
  很快,沛公劉邦依靠原來的哥們幫忙在沛縣拉起了兩三千人的隊伍。不得不說劉邦的運氣實在不錯,他的哥兒們不僅是一個素質很高的群體,裡面包括了蕭何、曹參、樊噲、婁敬、任敖、周昌、周勃、夏侯嬰等等漢朝的開國重臣,而且這些人絕大部分對劉邦都十分的認可。既然部隊組建完畢,為圖個彩頭,按慣例劉邦自然也要自我標榜裝飾一番。於是劉邦就成了赤帝的兒子(讓劉大爺情何以堪?),並且宣稱自己曾經斬殺過化作大白蛇的白帝的兒子;又說當年秦始皇也常認為東南方,也就是劉邦所在的楚地有天子氣,所以嬴政才到南方來巡遊,目的是為了壓制這股氣息,然後劉邦自己在芒碭山裡鑽山溝的原因也由躲避朝廷的嚴打變成了躲避嬴政氣息上的迫害。這樣一來,劉邦以往的那些所作所為性質完全就不同了,雖然劉邦人還是那個人,做的事也還是那些事,但格調就高了很多。
  一通動作下來,劉邦順利的拔高了自己的聲望,把自己的造反說成是上天註定的事情。最後,赤帝的兒子、渾身上下散發著五彩雲氣的真命天子劉邦在沛縣帶頭祭祀黃帝和戰神蚩尤,宣布上天早已註定了的戰爭的到來。
  一切準備就緒,秦二世二年十月,部隊開始整裝開拔。
  然而話可以說得天花亂墜,但打仗還是得靠劉邦自己,即便成了赤帝的兒子,有神仙在後面撐腰也不代表他一定會順利。毫無指揮和作戰經驗的劉邦一開始連續在胡陵和方與兩個地方碰壁吃癟,他帶著部隊空費了不少時日轉悠了一圈毫無收穫后只好回到了豐邑繼續招兵買馬。雖然連續的出擊失敗,劉邦的公開造反行為還是刺激了朝廷,很快泗水郡郡監(官職)某平(史失其姓)便帶領軍隊包圍了豐邑。
  沛縣只是一個小縣,下轄的豐邑更非一座堅城,劉邦手下這兩三千人不可謂多,城外黑壓壓一片的秦軍又不可謂少,而且這是劉邦第一次被敵人包圍(以後他還要多次面臨這種情況)——這一切都預示著劉邦軍事生涯面臨的第一次考驗異乎尋常的大,如果換做一個尋常的義軍將領,接下來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要出城投降了。
  但劉邦就是這麼的不尋常。
  雖然劉邦不愛讀書也沒多少文化,更沒研究過兵法,但他在軍事上還是頗有天賦的。看著豐邑在秦軍重兵包圍之下四面漏風搖搖欲墜的單薄城牆,劉邦毫不氣餒,也不但算先投個降曲線救國,他認為既然難以依靠城防進行有效的防守,不如主動進攻尋找戰機。
  劉邦決定:趁敵人立足未聞之際主動進攻。
  在豐邑城裡,劉邦一邊充分發揮了他經過人生前四十幾年已經練得精熟的忽悠人的本事,發表激情的演說,鼓舞了眾人的士氣,同時又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在被圍兩天後的黎明時分,豐邑城門大開,劉邦主動率軍出城與秦軍交戰。
  豐邑城外的秦軍沒想到人數劣勢的義軍會主動出擊,一時亂了陣腳,結果陣勢被劉邦率眾一鼓作氣衝散。緊接著劉邦趁勝追擊向薛縣進攻,又擊敗了郡守某壯(情況同某平),並一路追擊至戚縣,劉邦手下的左司馬曹無傷生擒了郡守。
  要知道秦統一中國后最初將全國分為三十六個郡,(後來隨著版圖的擴大有所擴充),郡守作為郡的第一把手在當時可是省部級的高官,在軍隊也屬軍分區司令一級,分量著實不輕。郡守居然被擒讓劉邦的第一次軍事勝利大得出乎意料,於是劉邦很得意,馬上命令開壇祭旗,拿郡守的人頭做了自己反秦的投名狀。
  雖然首戰告捷,響應了張楚反秦的號召,但劉邦的處境並沒有多大的好轉,相反他很快就不得不面臨來自秦政府和各地起義軍之間兩方面的壓力。因為當時除了要面對如狼似虎的政府軍之外,各股反秦武裝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前有武臣背楚自立,後有韓廣叛趙稱王,至於各路義軍內部為了眼前的利益,弒主稱王、背信棄義、陽奉陰違、貌合神離的事情更是比比皆是。這還是在大家名義上一致擁護響應張楚政權的情況下,而到了秦二世二年十二月,張楚政權被秦軍名將章邯消滅,陳勝被自己的馬車夫庄賈殺死在撤退的路上之後,失去名義上的領導的各路反秦武裝更是亂作一團。
  秦漢之際的反秦起義是中國封建歷史上幾乎所有反抗壓迫的農民起義的模板和縮影:初時大家為了生存尚能并力同行,一旦局勢暫時緩和便恨不得馬上稱王稱霸割據一方,各反秦武裝間摩擦火併不斷升級,最後他們都被王朝的統治者所消滅或被王朝的創造者所取代。這也是中國封建歷史上所有最終失敗的農民起義的四同宿命:同仇敵愾、同床異夢、同室操戈、同歸於盡。
  當時劉邦並沒有想那麼多,雖然初戰得勝,但他在多如牛毛的義軍中還只是不起眼的一支,既沒有穩固的地盤,也缺乏強大的兵力,他現在迫切需要的是繼續進攻擴大戰果,進一步增強實力。可下一步要往哪裡去?思來想去,劉邦最終選擇了曾經讓他吃了閉門羹的方與。
  等劉邦再次來到方與城下時才發現,一支魏國的軍隊早已經盯上了自己的獵物,領軍的魏國將領是魏國的相國周市。周市在當時可不同於一般的義軍將領,他最初奉陳勝之命平定魏地,成功之後陳勝曾多次想立周市為魏王,周市為反秦大局著想拒絕了陳勝的任命,而堅持要立六國時魏王的後人魏咎為王。此時的魏咎正在陳勝的軟禁之中,周市甚至為此連續向陳勝請求了五次,陳勝不得已才放魏咎到魏國為王。由此來看周市算是當時起義軍之中為數不多識大體的人物。
  然而劉邦哪管得了這些,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敢來跟我搶地盤,也不問問我手中的三尺長劍是不是答應!於是劉邦和周市兩軍擺開陣勢準備先較量一番,看誰更有實力奪取方與這個獵物。
  但就在劍拔弩張之際,劉邦卻接到一個讓他十分意外的消息:豐邑投降魏國了!
  原來周市也不是等閑之輩,他知道豐邑是劉邦當時不多的根據地之一,意義自然重要,於是一面準備跟劉邦開戰,一面派人去勸守城的將領投降,準備前後夾擊一舉把劉邦打回解放前。
  劉邦當時也知道豐邑的重要,出兵之前他並不是毫無準備,而是留下自己信任的將領雍齒留守豐邑。可劉邦沒想到的是,事實上雍齒就屬於沛縣起兵時不屑劉邦的少數派,自己早就想出來單幹。現在劉邦命自己留守豐邑而周市又派人用封侯的條件來說降,正遂了雍齒的意,於是雙方一拍即合,豐邑馬上就城頭變換大王旗投降了魏國。
  眼看就要腹背受敵的劉邦果斷的放棄了方與,連夜回軍豐邑。從能力上說雍齒也確實了得,帶著一群叛兵居然把豐邑守得跟銅牆鐵壁一般讓劉邦毫無辦法。氣急敗壞劉邦在城下破口大罵豐邑的小子們忘恩負義,但光罵人能解決什麼問題?豐邑城外的劉邦只能是又氣又急,又急又氣,急火攻心之下劉邦病倒了,這一病還病得不輕,只好聽從手下人的勸告暫息雷霆之怒,慢發虎狼之威,灰溜溜的退回沛縣縣城養病。
  這是起義后劉邦遇到的第一次重大的挫折,是經受住挫折越挫越勇還是被挫折所擊敗在歷史上留下「某年某月,沛公走死某地」的記載了事,全靠劉邦自己的意志和能力,而只有意志堅定、能力出眾的人才能戰勝挫折不被歷史所淘汰。
  挫折就如大浪,能在數量多如泥沙的人群里淘出其中最閃亮的金子。
  當然,作為事後諸葛,我們很放心的知道,劉邦是當時最閃亮的金子,是不會被淘掉的。他在沛縣一邊養病一邊思考:豐邑之恨是不能不泄的,既然自己力所不及就必須借他人的援手。哪援手又在哪裡呢?劉邦身為楚人又在楚地起兵,關係上自然與楚系的反秦武裝最為相近,雖然此時陳勝的張楚政權已不復存在,但劉邦聽聞有人在離此不遠的留縣擁立一個叫景駒的人做了代理楚王。景駒是楚國屈、景、昭、羋四大家族中景家的後人,在楚地自然有高於常人的號召力,於是病情一有好轉劉邦就決定帶領部分人馬去投靠景駒,準備向他借兵來收復豐邑。
  劉邦在留縣很順利的見到了景駒,但還沒等他跟景駒提要求,一支秦軍與他前後腳幾乎同時來到了留縣附近。景駒一看秦軍來了,他也知道秦軍的厲害,自己著實緊張得很,這時他看到劉邦,便有了主意。
  劉邦,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嗎,那怎麼不得先表示表示?正好現在這支秦軍就交給你打發了。
  秦軍的將領是名將章邯軍中的司馬。雖然只是一個偏將軍,可能力卻不含糊,劉邦與景駒的手下將領一起主動向秦軍進攻,結果又是一次不成功的軍事行動,出師不利的楚軍只得回撤,好在這個時候秦軍因為兵力不足也沒有繼續進攻留縣。
  退回留縣的劉邦心裡十分的焦急,想到自己的家當很多還在沛縣,他那還耐得住性子繼續窩在景駒身邊。稍微考慮了一下,劉邦就決定單獨行動,他敏銳的找到了一處秦軍的薄弱點,帶著隊伍轉而進攻碭縣。這次行動劉邦獲得了勝利,輕易地攻破了碭縣。
  相比沛縣而言,碭縣是個大縣城,劉邦在碭縣很順利的招募到五六千人的新兵。一下子有了近萬人的隊伍,這下劉邦膽氣就壯了起來、主動向秦軍把守的下邑進攻、並再次獲得了勝利。得勝而歸的劉邦回到了留縣,他沒有想到,一個比勝利更大的驚喜在等他,因為就在這時,劉邦遇到了一個日後劉邦集團里極重要的人物——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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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
  張良,原本姓姬,六國時韓國人。張良的祖父姬開地、父親姬平,都曾經做過韓國國相,前後服侍過五代韓王,是真正的貴族出身。秦王政十七年,秦軍俘虜韓王韓安,韓國正式滅亡。做為六國中第一個被征服的國家,嬴政表現出了他政治上的大度,並沒有像後來項羽對待秦王子嬰那樣把韓安一刀砍了了事,而是採取了寬容的態度,只是把韓安軟禁在新鄭(地名),韓國國內很多大貴族的權利也得以保存。
  這時候的張良才二十齣頭,還沒有在韓政府供過職,所以儘管國破了,但他家還沒破,家裡依然有僕僮三百人和大量的金銀玉器珍寶古玩。和當時很多韓國的貴族一樣,張良只要渾渾噩噩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繼續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並不成問題,最多只是暫時頂了個「亡國奴」的帽子。就如當年滿清入關以後,很多漢人一開始腦袋後面綁個辮子也很不舒服,可綁著綁著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可張良並不想這麼混日子,自從國破的那一刻起,他心裡無時無刻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張良畢竟是一個熱血青年,儘管他父親早在二十年前就病死了,跟秦人談不上有什麼家恨,而且自己從來沒有為韓國工作過,也說不上有什麼國讎,可他為國盡忠的心卻數十年如一日的堅定。
  一開始張良的想法很簡單,滅韓國的是秦軍,指揮秦軍消滅韓國的是秦王嬴政,幹掉嬴政是他復仇計劃的全部,也是他生命的全部。
  為了給自己的國家報仇,張良放棄了繼續過富人生活的機會,甚至連自己親弟弟的喪事都不去打理,而是散盡家財到處尋求能夠刺殺嬴政的刺客。應該說這個時候的張良政治水平和覺悟還是比較低的,充其量跟當時那個不懂得隱忍,只是因為兒時一同玩耍的嬴政對自己態度不好就憤而出逃,後來一心只想刺殺嬴政的燕太子姬丹差不多。可事情想誰都會想,真正有能力又敢於刺殺秦王的人又有幾人呢?姬丹還算運氣,找到一個荊軻,算是轟轟烈烈了一把,而尋遍千山萬水的張良自己也疑惑:他的荊軻究竟在哪裡呢?
  然而凡事只怕「堅持」二字。十幾年後,張良的苦苦尋找終於有了回報:他在原屬於燕國的高句麗附近找到了一名願意刺殺嬴政的力士。但十幾年過去了,嬴政在見識過荊軻的匕首、高漸離灌了鉛的樂器之後,不是秦國本土人士再也很難接近嬴政身邊。像張良這樣的六國舊臣但凡出現在嬴政附近,估計不說近身行刺,只要你稍有異動,恐怕遠在十丈開外就被負責嬴政安保的親兵們射成了篩子。
  好在張良也早有準備,既然近距離刺殺幾乎不可實現,他利用嬴政喜歡出巡的愛好,給力士準備了一個一百二十斤的鐵錐,要趁著嬴政外出巡遊的機會在途中遠距離將其狙殺,狙擊的地點張良也物色好了,就選在陽武城外的博浪沙。
  博浪沙地理位置夾在黃河和官渡河之間,是馳道直通咸陽的必經之路。地如其名,「博浪沙」的一個「沙」字,足可見當地到處有綿延起伏的沙丘,而沙丘與沙丘間又有雜草叢生,地形上利於少數人隱蔽而不利於大隊人馬快速通過,是伏擊的好地方。
  張良之所以敢於嘗試遠距離狙殺,除了重金請來的力士打移動靶也是百發百中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嬴政作為天子,按制度在車隊中他的馬車是由六匹駿馬拉著,車廂豪華程度也是其他隨從所不能比的,一般情況下遠遠的就能分辨出來,根本不需要走近了尋找。
  綜上所述,張良的計劃是這樣的:因為博浪沙地形的原因,嬴政的馬車隊不可能很快的通過這裡,只能是緩步前行,而早一步選好位置隱藏起來的力士就可以在車隊靠近時用事先準備好的大鐵錐投擲向嬴政所乘坐的馬車。試想一百二十斤的鐵錐擲出去威力是何等的巨大,只要命中必然能將嬴政連人帶車砸個稀爛。當張良事先探知嬴政的行程后,佔盡天時地利的張良與力士兩人早早埋伏在博浪沙官道旁,只等嬴政前來送死。
  這看起來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張良此次可謂志在必得。可當等到嬴政的車隊遠遠的過來時,兩人都傻眼了,三十六輛同樣制式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一字排開,從拉車所用的馬匹到車上的裝飾再到旁邊守護的衛兵的人數都是一模一樣,急切之間哪裡分辨得出嬴政在哪輛車裡?
  「奸賊!」張良心裡恨恨的把嬴政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張良耗費了十多年的時間才終於找到這麼一個機會,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嬴政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走掉。於是,當車隊行進到離兩人埋伏的地點最近的時候,張良示意力士把鐵錐向車隊中間的一輛車投去。
  收到信號的力士卯足力氣,身體旋轉著使用類似奧運會鏈球選手的動作將手中的鐵椎擲出。只聽得「咣當」一聲,鐵錐把車廂整個都砸爛了,隨後便是整個車隊一陣的騷亂。張良也顧不得觀察是否擊中了嬴政,轉身就往遠處逃去。
  史書上把這事稱為「誤中副車」,想想其實不然,三十六分之一的概率,打不中那是正常,這要是真被他打中了那應該叫「誤中正車」才對。
  刺殺失敗后力士的下場不是很清楚,似乎被抓后自盡了,而張良我們準確的知道他居然全身而退,改名換姓隱匿於下邳。權傾天下的始皇帝對刺殺事件震怒不已,下達全國動員令搜查了整整十天都沒有找到張良的消息,於是張良便成了赫赫有名的全國S級通緝要犯,也成了令當時遊俠們心馳神往的傳奇人物。
  雖然改換了姓名,但張良卻沒有就此過上平靜的生活,他仍然時刻不忘自己的祖國。機緣巧合之下張良得到高人指點,開始研讀據說是中國第一代武聖姜子牙所留下來《太公兵法》。隨著不斷的學習提高,張良的思想境界也得到了提升,他開始意識到單純的刺殺嬴政並不能解決問題,即便自己不顧性命刺殺成功了,那又能怎麼樣呢?當時的東方六國政治腐化,即便沒有嬴政,也會出來一個趙政、一個呂政來做嬴政所做的事情。要想讓韓國不被秦所滅亡,只能讓韓國強大起來,而自己要想讓韓國強大起來,首先要恢復韓國,於是張良從一個復仇主義者轉變成為一個復國主義者。
  陳勝吳廣起義之後,張良也拉起了百十號人的隊伍想要做一番事業。張良原本是去投奔景駒的,起的心思跟劉邦當初差不多,只是正好見到劉邦的隊伍路過就隨便進來看看。劉邦年輕時自認為是遊俠,見到了偶像,當然是很激動,兩人一番長談之後更是相見恨晚,於是劉邦很誠懇請張良留下來做了一名廄將。
  張良見過的達官貴人比一般百姓人認識的人還多,區區一個廄將自然不放在眼裡,然而他發現劉邦雖然表面上跟其他的義軍將領一樣俗不可耐,但這個人極其善於採納別人的意見且悟性驚人,常人聽不懂的兵法劉邦一聽就懂,常人想不通的事情劉邦一點就通。張良終歸是個讀書人,而讀書人總有一種良禽擇木而棲的心理,張良偶然間發現了劉邦,再一番深入接觸,對劉邦感到十分的滿意,於是張良也就打消了再去見景駒的念頭,就留在劉邦身邊做一個貼身的謀士。
  所謂旁觀者清,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劉邦發覺景駒號稱代理楚王,聽起來威風但其實是把自己放在了火爐上烤,雖然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但其所作所為已經引起了其他楚系義軍的不滿,而且景駒本人能力有限,並不具備成就大事的魄力。更重要的是在投奔景駒的那一段時間裡,豐邑始終是劉邦內心揮之不去的陰影,必要除之而後快。種種因素影響之下,劉邦經過反覆思考,最終再次決定單幹,於是他迅速脫離了景駒,再次帶著部隊回軍包圍豐邑。
  雖然比上次多了五六千人,但結果卻是一樣,劉邦在豐邑城下只能望城興嘆徒呼奈何,雍齒時不時還在城頭露面,面露嘲諷的神情刺激在城外的劉邦。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在豐邑城下死皮賴臉的磨蹭了多日反覆被雍齒刺激的劉邦聽到了一個消息:景駒的隊伍已經被另一支楚軍的打散,他本人也死在了逃亡的途中。
  獲勝的這支楚軍為首的將軍叫項梁,是楚國名將項燕的兒子。項梁在消滅景駒後手上已經有十萬之眾,現在正在不遠的薛縣附近,是一個頗有實力的人物。被雍齒刺激得不輕的劉邦沒有絲毫的猶豫,留下大部隊繼續圍城,自己隻身帶著百十個隨從連夜就投奔項梁的帳下。
  我相信劉邦雖然沒什麼文化,但他本人的公關交際能力卻非同一般,以至於初次見到劉邦的項梁也不含糊,直接撥給劉邦五千人馬和五員將領助他攻打豐邑。得到增援的劉邦士氣大振,終於把雍齒趕出了豐邑。
  勝利后劉邦痛打落水狗,不僅是豐邑,楚地也不讓他待了,一路攆著直接把雍齒趕到了魏國。
  奪回豐邑終於讓劉邦出了心中的一股惡氣,但他的心境也發生了變化。在見識過秦軍的殘暴,項梁軍隊的雄壯之後,站在豐邑城頭的劉邦開始感到沛縣雖好,但是地方太小了,沒有發展的空間和餘地,自己的力量又太弱,他要成就一番事業,需要一個更大的舞台和空間。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離開這片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土地,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去闖蕩一番。既然已經走上了反抗強秦的道路,就不能退縮猶豫或苟且偷安,只能一往無前。
  人生一世,橫刀立馬,建功立業,大丈夫當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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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亂世英豪
  項氏家族
  離開沛縣的劉邦自然選擇投奔了項梁。這不難解釋,因為項梁在當時的各路義軍中是一棵大樹,而大樹底下好乘涼。劉邦在項梁的軍中待了一個多月後,第一次見到了剛剛從前線得勝歸來的項羽。
  項羽是項梁的侄子,項羽其父姓項,名、字、生卒年、事迹統統不詳。項羽九歲時秦國名將王翦攻陷楚國,楚國的最後一任國君昌平君熊啟戰死,項羽的祖父項燕兵敗自殺,從此項羽便跟著叔父項梁生活。
  出身將門的項梁本人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經常因為觸犯法律及招惹仇家而長期處於逃竄流亡之中,最後跑到了會稽郡的吳中地區才安定下來。吳中地區靠近帝國的邊疆,原本屬楚國的故地,又是政府控制力量相對薄弱的地區,正是可以讓項梁陰養死士謀求大計的好地方。成年後的項羽身長八尺余,才氣過人,能舉起千斤銅鼎,而且沒有任何證據表明當時作為平民的他服過徭役——發生這樣的事情除了說明政府對當地控制力量薄弱之外是沒法解釋的。秦帝國是一個行事完全以法律條文為準繩的國家,秦法明確規定凡正常成年男子均需無償的為國家提供力役服務。當時朝廷對於判斷一個平民是否達到應該服徭役的標準,甚至犯罪是否應當承擔完全的刑事責任並不是根據年齡——彼時沒有完善的出生證明制度,誰知道你是不是離成年始終差兩個月?當時秦朝使用了一個比較直觀而且很難作假的指標,那就是根據身高。按朝廷的規定:凡身高六尺五寸以上者就需要承擔國家的徭役,身高六尺就要負完全刑事責任。身高超過八尺的項羽居然能堂而皇之的逃避徭役,這反過來也說明了當時遠離咸陽的吳中地區確實是反政府分子的樂土。
  史書上說項羽從小不愛讀書,認為識字只要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夠了,因此至少是個半文盲;又不肯習武,覺得舞刀弄劍的也就是對付個把人;他自己想學兵法又淺嘗輒止不願深入研究,所以項羽是個無文化、無技術、無見識的「三無」青年。但從後來的事情來看,或許這個評價有失公允。首先在那個時代,文盲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那時大多數人都是文盲,而讀項羽最後留下的《垓下歌》可以體會到他還是多少有一點文藝范,至少文化水平肯定不止他說的認識自己的名字而已;其次,項羽的武藝驚人,時常以一敵百的他格鬥技能不管是當時還是今日,都不是高手兩個字能概括得了的,至少是高手高手之高高手的水平;然後再說兵法,對於一個「戰必勝、攻必取」的將領,要是我根本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談「兵法」二字。
  所以結合項羽是在項梁身邊長大的這一情況,估計使得項羽如此表現的原因也可能是在於項羽看來項梁的水平就是這樣:識得一些字,談不上文采;會幾下子,三腳貓功夫;背的了兵法,不一定能靈活運用。老師沒有一桶水,怎麼給的了學生一碗水,於是學生項羽在老師項梁那裡才會表現得這也不學那也不學。
  年紀輕輕的項羽自認為已經超過了他的老師項梁,天底下也沒幾個英雄好漢能入自己的法眼。於是當嬴政恰好巡遊到楚地,項羽第一次見到帝國執政者時便大不以為然的說;「我是可以取代他的。」。
  項梁一聽這話便急忙捂住了項羽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不是項羽說的這句話不對,也不是項梁沒有類似的想法,只是項羽說的不是時候。年輕的項羽沒意識到,儘管項梁可能不是一個出色將才,但他卻是一個帥才,因為他還是有一個擅長的東西:戰略眼光。
  這也是項羽和項梁最大的差距所在。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項梁的苦心經營下項氏一族在吳中地區又逐漸的興旺起來。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說明項氏早就有了造反的打算,可是項梁背地裡擴充自家實力,在當時吳中地區有識之士的眼裡也確實不爭的事實。
  在吳中,項梁一面通過主持包括婚喪嫁娶在內的各種民事活動在鄉親中樹立自己的威信,一面在暗地裡培養了一批所謂的「死士」來壯大自己的力量。據說當時項梁培養了九十個忠心耿耿的手下,也可以稱得上人才濟濟,這些手下人中以武士居多,甚至有類似魯智深那樣能倒拔垂楊柳的壯士;也有一些熟讀兵書會出謀劃策的謀士。當然這些人叫什麼我們現在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其中有一個人叫參木的謀士,這個人並沒有萬人敵的武藝,但在一眾人中他對項梁尤其的重要——因為他會鑄私錢。
  鑄私錢在哪個朝代都是犯禁的勾當,可歷朝歷代都屢禁不止,原因很簡單——犯罪的門檻太低。那時候的銅錢談不上什麼防盜版技術,即便有一些防盜版的手段也很容易被破解。所以只要你有銅,再找幾個熟練工人,照著樣子搞個手工作坊土法開煉就可以,反正銅在礦里,礦在山裡,你煉還是不煉,山就在那裡,不增不減。
  在項梁的授意下參木經常裝生病躲在密室里鑄私錢,並且參木這人的胃口還不小,對一文錢一個的銅板根本不屑一顧,凈挑那些面額大的「大錢」來鑄,然後用這些錢來暗地裡購置甲胄兵器,想來項梁就是靠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迅速的發家致富成為一方豪強。這樣一來,項家在當地就成為地下勢力的「話事者」,也就成為了社會安定的隱患。可在這種政府控制力量薄弱的地方,地方長官甚至連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穩,只要你不公開打出旗號鬧事,也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
  秦二世元年,陳勝吳廣在大澤鄉點燃的反秦烽火迅速在全國形成燎原之勢,同年九月,會稽郡的代理郡守殷通為了保命,便起了和沛縣縣令相同的心思,打算先發制人,於是自己主動找項梁商量起兵的事情——這是讓人看著眼熟的狗血橋段,證明幸福的人各自有自己的幸福,而不幸的人最後都差不多。略微不同的是,會稽郡郡守府上的人更多,死的也更多。
  借著郡守接見的機會,項梁只帶著項羽兩個人進到了郡守府中。殷通見到來的只有項梁叔侄兩人,也沒多加防備,結果在項梁的授意下,席間項羽突然發難,只一劍便取下殷通的首級,之後更是隻身一人格殺郡守府的上百皂隸——即便不考慮技術問題這也是個繁重的體力活,理論上講通常是在武俠小說里才能看到的情節,我們無從考證其真實性,但我們以後仍將看到項羽進行多次以一敵百的格鬥。
  項羽殺死了殷通,項梁第一件事就是搜出他的印章別在腰間——這下項梁就成為了會稽郡的郡守,隨後他開始組建自己的軍隊。吳中自然不同於沛縣這種小地方,劉邦在父老的全力支持下才收得兩三千人,甚至我們可以臆測裡面已經包括了部分的老弱病殘,而項梁則很快就募得精兵八千,組成了秦末各地武裝中戰鬥力極其強悍的項家軍的班底。
  最初的項家軍也只是在吳中地區出沒,做些圈地運動並沒有具體的目標和戰略。但項梁的機會也是說來就來,就在起兵不久之後,項梁見到了一個叫召平的人。這個人自稱陳勝的使者,奉陳勝的王命拜項梁為楚國的上柱國,並帶來了陳勝的命令:要項梁帶兵渡過長江向西進攻咸陽。
  得到任命的項梁很高興,很快就領命帶著隊伍過江了。
  但其實項梁是被誑過去的。召平原本只是奉陳勝之命征討廣陵,可是他沒能完成任務,又碰上當時陳勝被章邯擊敗,秦軍已經近在咫尺,召平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便找到了項梁自稱奉命行事,其實是希望項梁過江抵擋住秦軍救自己一命。或許他在頒布陳勝的詔命時連個正式的委任狀都沒有。當然,老謀深算的項梁也不可能輕易上當,但是項梁依然很高興,因為陳勝生死未卜,那麼他上柱國頭銜的真實性只有天知、地知、召平和他自己知。
  項梁渡江后便得到了很多楚地反秦武裝的支持,包括陳嬰、黥布、蒲將軍等都主動帶槍投靠,項梁的軍隊很快發展到六七萬人,可見項氏的名聲和上柱國的頭銜還是很管用的。壯大后的項梁還沒來得及著手對付秦軍,就面臨另一個不得不馬上處理的對手,那就是景駒。
  於公於私景駒都是項梁必須解決的問題,一方面陳勝的下落依然沒有一個確切的消息,而景駒稱代理楚王,對於隸屬於楚系的起義軍來說這是一種公開分裂義軍內部的行徑;另一方面對項梁來說他是受陳勝「詔命」的楚國上柱國,如果陳勝已死,那正是他一展宏圖的機會,豈容你又另冒出個楚王來騎在自己頭上。項梁的不滿是肯定的,所謂一山難容二虎,亦或是攘外必先安內,項梁和景駒之間必需先解決誰是正統的問題。
  在動亂的年代,解決問題的方法當然很簡單,那就是誰的拳頭硬誰說的算。景駒雖然人馬比項梁多,但並不是項梁的對手。項梁主動出擊只打了兩仗,景駒軍隊就被打敗,景駒本人也沒能逃過一死,時間大概是劉邦脫離景駒,在豐邑城下發獃的時候——這反映出劉邦這個人天生的政治警覺性非常的高,他有可能事先已經意識到景駒這條船肯定要翻,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從景駒那裡脫離出去。
  四百年後,劉邦這種融入基因里的高度的政治警覺性依然存在,一直遺傳到了他那個「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玄孫」的後代身上。
  項梁解決了楚軍的內部路線問題,又坐實了陳勝已死的消息,自然成為楚軍實際上的領袖。秦二世二年的六月,項梁在薛縣對所有楚系的反秦武裝力量進行了改編。他接受居巢(地名)的宅男老頭范增的建議,范增指出陳勝之所以敗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本人過早的暴露自己稱王稱霸的野心,拋棄了「楚」這個有利的旗號,他建議現在項梁應該重新把「楚」這個旗幟拾起來繼續使用。項梁於是派人在民間找到楚懷王的孫子、當時已經淪落為放羊娃的熊心,立他為楚王,並建都在盱台。為了使大家同仇敵愾,還將新立的楚王熊心依舊稱為楚懷王,任命陳嬰為楚國上柱國,而掌握楚軍實際話語權的項梁則自封為武信君。
  上柱國是楚國的官職,相當於楚國所有軍隊統帥,在楚國是僅次於令尹、相國之下的高官,而「某君」歷來只是一個虛銜,一種榮譽稱號,並不是某個有實際意義的官職。可能有人不理解項梁的做法,這裡我們可以簡單的猜測下項梁用意:如果項梁在楚懷王手下做一個實權職務,哪怕是令尹、相國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他也是楚國的一個臣子,臣子是不能反對、推翻主子的,那叫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而「君」則不然,它只是統治者賜予有重大貢獻的長者的尊稱,與統治者並不存在確實固定的關係,即在制度之中,又遊離於體系之外。楚懷王熊心既然是我項梁一手扶持起來的,眼下如果你聽話安分守己固然皆大歡喜,如若不然亦或是時機成熟的時候,隨便給你安插個昏君廢物之類的罪名,到時候作為有威信、有名望的長者迫不得已出來為天下黎民匡扶下社稷也未嘗不可。
  總之,熊心在項梁眼中只是一個傀儡,一個招牌而已,對項梁來說彼放羊娃自然也是隨時可以取而代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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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與項羽
  這時候的劉邦只是項梁手下的部將,也是薛縣改編的參與者。劉邦交際能力非常優秀,是一個很容易獲得別人好感的人,這使得他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背景且又是新來乍到的外來者,卻很輕鬆的就進入了項梁叔侄的圈子並受到項梁的重用。
  薛縣改編之後的楚軍在項梁的帶領下大舉向秦軍進攻,而劉邦則被派往協助項羽一起去攻擊秦軍把守相對薄弱的城陽。項羽是一個有貴族傳統思想和性格,且直腸子、好衝動的青年將領,劉邦是一個圓滑世故的中年漢子,這個時候的兩個人合作甚歡,誰也不會想到日後彼此將會是對方最大的敵人。
  平心而論,跟項羽一起打仗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項羽是那種為戰鬥而生的男人,只要他在戰場上一站大吼一聲,上千人都為之膽寒,一般的將領不管你是準備什麼兩翼包抄還是中間突破之類的戰術,在他面前統統不管用,對付項羽唯一可靠的辦法就是躲在石頭城牆的背後不出來,但凡有敢出城來擺開陣勢叫囂要一決雌雄的,項羽都能用一次戰鬥來解決問題。
  城陽的秦軍守將顯然沒來得弄清楚這個事實,他主動的要在前來攻城的起義軍面前展現下大秦的軍威,結果是項羽很快便攻克了城陽。我們知道,項羽和劉邦一樣生就不同凡人,他一個眼珠里有兩個瞳仁,是和古代的有德之君舜一樣的「重瞳子」。雖然都是重瞳,但項羽顯然沒有舜的仁義,在入得城陽城之後楚軍便發生了屠城的事情。
  歷史上軍隊屠城的事情並不少見,不僅僅是個別士兵難以管束這麼簡單,因為屠城通常是軍隊主帥的決策。歷史上不少的名將都屠過城,尤其是戰國時期,不少將領甚至把屠城作為達到戰略目的的一種手段。戰國時期七國紛爭,人尤其是青壯年的勞動力自然是其中決定性的因素,打仗要有兵,打糧要有丁,屠城不僅可以威懾對方,更可以削弱對方的經濟實力和軍事實力,起到一石三鳥的作用。項羽做為六國貴族之後,血液里流淌著貴族的血脈,腦子裡充滿著傳統的分封稱霸的思想,對於屠城自然是不抵觸的,實際上他經常幹這種事情。在劉邦剛到項梁軍中之時,項羽正帶軍進攻襄城,襄城的秦軍堅守不出讓項羽在城下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最終攻下襄城之後,項羽出於泄憤,將襄城裡所有活人包括老弱婦孺盡皆坑殺,達到「城無遺類」的地步。
  但是以往屠城是項羽一人的決策,而在城陽的屠殺過程中作為項梁集團的一份子的劉邦是參與其中的,可他沒有對項羽的行為進行勸阻或發表反對意見,我們可以猜測原因無非有二:要麼是劉邦本人對屠城也是持認同態度——事實上在之後的戰爭中劉邦自己也屠過城,也讓手下屠過城;要麼就是他故意讓項羽往一條錯路上越走越遠。反正屠城的罪責自然是要記在軍隊主帥項羽的頭上的,與他劉邦無關——這樣看來劉邦又是心存不善。但我們知道後來的劉邦是歷史上傑出的帝王,而不管在那個朝代,好人都是做不了好皇帝的。
  攻克城陽之後,項羽和劉邦馬不停蹄的與項梁的大部隊會合,大隊的楚軍繼續向東郡比鄰黃河南岸的濮陽進攻。
  這時候的楚軍士氣正旺,項梁在濮陽附近的黃河北岸邊大破名將章邯的秦軍,迫使章邯率軍渡河龜縮入濮陽城內不敢動彈。但章邯畢竟是名將,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一場失敗並沒有讓章邯一敗塗地,他迅速收攏殘部,並且命人在楚軍大部隊渡河之前連夜在城南挖掘壕溝並掘通了黃河,引河水灌入溝中,一夜之間就形成了一條巨大的護城河,還是活水,讓想來圍城的楚軍想堵都堵不住。
  這麼一來雙方又從包圍與反包圍變成了隔河對峙,且章邯在河對面龜縮張望著高掛免戰牌,楚軍不動我不動,楚軍想渡河,那我要麼就亂箭伺候,要麼就半渡而擊之。面對滔滔的黃河水,項梁的手下除非全變成魚才能渡過黃河,否則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兩軍對峙中楚軍做為進攻的一方,自然需要速戰速決取得戰果,如果一直么跟對方隔河相望肯定不划算,於是項梁再次命令項羽和劉邦率領一支楚軍單獨行動繼續西進,項梁則帶領主力繼續牽制章邯。
  再次分兵行動的項羽西進遇到的第一座大城是定陶。定陶在古時候號稱「天下之中」,人們認為這裡是天下最中心的地方。在秦朝的地圖上以定陶為中點,南北道路在此縱橫交匯,交通十分發達,對帝國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所在。如果項羽拿下定陶,佔領這個交通樞紐,就能使楚軍處於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局面。但是按照要致富先修路的原理反推,交通發達的地區歷來是商賈聚集之地,地區經濟也會相對發達,所以定陶城牆在修建的時候可以說是真材實料毫不含糊,而且朝廷的統治者嬴政本身是一個土木工程建設的愛好者,在工程建設上容不得一絲的馬虎,所以秦朝在工程質量上要求的嚴謹程度是極高的:朝廷明令規定每個工程修繕完畢之後如果一年內出現問題,工程的主要負責人甚至主管工程的朝廷要員都要被追責。為了更容易進行事故責任的調查,秦朝要求製作的工匠在每一顆城磚都要刻上自己的名字,一旦出現事故,調查員只要到現場撿起一塊磚頭就可以很輕鬆的找到事故責任人。因此,絕大多數秦朝廷官方主持的工程質量都是有保障的。
  定陶的城牆在秦朝統一之後應當修繕過,做為當地市政工程建設的標杆,自然是狠了命的往裡加工加料。項羽不是城管,他的牛叉在於真刀真槍的干仗,對於拆遷卻不擅長,部隊連人帶馬在定陶城下一番折騰也就刨了幾個坑而已。無奈之下項羽只好繞過定陶繼續西進,沒想到卻意外的遭遇到了另一股秦軍。
  原來楚軍在濮陽、定陶的進攻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視,於是秦帝國宰相李斯的兒子,泗川郡守李由親自率軍馳援——本來是要來個內外夾擊的,結果自己卻像中了圍城打援之計一般與項羽的楚軍撞個正著。接著便發生了一場遭遇戰——野地里沒有城牆的掩護,結果自然是一邊倒態勢,項羽身先士卒,將士三軍用命,迅速的就擊破了秦軍的大隊人馬,連秦軍主將李由也被斬殺於陣前。獲勝後項羽趁熱打鐵,挾大勝之勢繼續西進向外黃一線進攻。
  之前數次大敗秦軍,項羽又斬殺了李由,這讓楚軍統帥項梁一下子飄飄然起來,誰說秦軍猛於虎也?只不過是之前六國的軍隊都太過廢柴罷了,也就是我項梁晚生了三十年,不然天下早就姓楚不姓秦了。於是項梁也再不屑於跟縮頭烏龜章邯在黃河兩岸對視,轉而率領楚軍主力進攻定陶。
  然而打仗不同於請客吃飯,來不得半點驕傲和馬虎。章邯死守濮陽,卻也在黃河對岸偷偷的調動帝國內部所有可動員的預備役補充自己的軍力,甚至來調來了鎮守北方的長城軍團,並且利用比鄰黃河之便走漕運補充了糧草。總之在濮陽這個烏龜殼裡的秦軍又重新發育成一隻猛虎,而項梁卻沒有足夠的警惕。在項梁轉攻定陶的時候,濮陽的秦軍尾隨而至突然出擊,夜襲定陶城外的楚軍營地。
  章邯夜襲所用的辦法叫「人銜枚,馬勒口」。通常意義上來講,這是為了偷襲時起到靜音的效果。但可能裡面會有另一層含義:這種辦法的具體做法是將馬口用籠子套住使其不能發聲嘶叫,而人則用一種類似於筷子的東西橫置於口中咬住,兩頭再用繩子繫於頸后,讓你有話說不出,東西吐又吐不掉。人在戰場上臨敵之時本就會因緊張導致腎上腺素分泌過度而戰慄不已,銜枚勒口之後不能大喊大叫以壯膽色,結果是連人帶馬都憋得慌,只好將一腔怨氣撒在所見的一切事物之上,不管是打砸搶還是殺起人來也格外的利索。
  這一戰的成果出乎了章邯的意料,不僅完全擊潰了楚軍主力,甚至連項梁也死於亂軍之中未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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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楚政權的博弈
  熊心的反擊
  項梁一死,使楚軍失去了依託,項羽失去了分寸。項羽和劉邦在外黃、陳留兩地象徵性的打了兩仗便匆匆忙忙的往東回撤,一直撤到了楚軍的大本營彭城附近。
  原本項梁的意思是把放羊娃子出身的楚懷王熊心當成一個招牌、一個傀儡來使用,熊心本人也很識時務,項梁擁立自己后將國都選定在邊遠的盱台,擺明了是把自己涼在一邊,但熊心非但沒有表露出一絲的不快,還對項梁表示千恩萬謝,很順從的主動到盱台去做自己的楚王。去到盱台的熊心時不時的在別人面前大肆誇獎項梁是國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自己對項梁叔侄是如何如何的感恩戴德,完全一副孫子的嘴臉。
  終於,熊心的小心謹慎瞞過了項梁的耳目。
  熊心本人雖然早年放羊為生,可畢竟是楚王之後,王室的基因是不可替代的,一副對項梁阿諛奉承的表象下卻隱藏了很深的城府。現在項梁一死,熊心馬上農奴翻身做主人,迅速收拾起孫子的嘴臉換上了老子的面孔,要奪回楚國政治的控制權。項梁戰死後,熊心不再徵求項羽等項氏集團其他成員的意見而是自己做主立即決定打點行裝,下令將國都由盱台遷移到彭城,然後命令呂臣率部駐紮在彭城的東面,項羽率部駐紮在彭城的西面,而劉邦則獨率一軍駐紮在碭郡與其他人互成掎角之勢將彭城保護起來。
  掌握了權力,在彭城正式成為「真·楚懷王」的熊心對以往把持楚國政權的項梁集團成員進行了清洗,提拔了像宋義等一批在項梁集團壓制下不得志的官員做為自己的親信,一步步的削減項氏集團對楚國的政權影響。本著「蒼蠅老虎都要打」的方針政策,處理完蒼蠅后,熊心就要開始著手處理項羽、劉邦、呂臣三隻有實權的老虎。
  劉邦、項羽是何人自不必說,而呂臣此人,原本是陳勝起義軍中的一員,陳勝被自己的馬車夫庄賈殺死後,呂臣組織了一支蒼頭軍殺死了庄賈重建了張楚政權,隨後又率軍歸屬項梁,也是項梁手下重要的將領。
  面對項梁集團留下的項羽、呂臣、劉邦三人,楚懷王熊心在遷都彭城之後分別做了不同的決定:他收繳了項羽和呂臣的軍權,將呂臣明升暗降為在當時沒有實權的司徒,項羽則只撈到一個長安侯、魯公的頭銜回家賦閑,而同是項梁集團成員的劉邦則被正式提拔為碭郡長,封武安侯,統領一郡之兵。
  打擊項羽、呂臣,拉攏劉邦,這當然可能是熊心分化瓦解項梁集團的一種手段,但劉邦做為項梁核心集團的一份子,在項梁兵敗后居然迅速得到熊心的認同和拉攏,可見劉邦此人對厚黑學的精通以及在處理人際關係上超凡入聖的功力,也正是有如此的本事,他後來在鴻門才能從項羽的手下討得一條命來,最終成就了一番偉業。
目標:巨鹿?咸陽?
  秦二世二年九月,章邯在擊殺項梁后認為楚軍已經不成氣候,所以並沒有繼續東進消滅盤踞在彭城一帶的楚軍殘部,而是渡過黃河向北大破趙國反秦武裝,接著與北面支援過來的長城軍團一起將趙王趙歇及趙軍的殘部重重圍困在巨鹿城中。章邯命令長城軍團的主將王離(名將王翦的孫子)率軍攻城,自己則率領二十萬秦軍負責轉運糧草,擺出一副勢要踏平巨鹿的架勢。
  在此之前,齊楚兩國的反秦武裝主力已經被殲滅,如果任由章邯將巨鹿從地圖上抹去,反秦起義的浪潮必將跌落深谷。於是應趙國的請求,也為了自己的前途命運,各地殘存的反秦武裝摒棄前嫌,紛紛向巨鹿靠攏,準備和秦軍展開決戰。
  遠在彭城的楚懷王熊心也收到了趙國的雞毛信,但他卻另有看法。熊心認為現在秦軍主力在圍攻巨鹿,楚軍自然應當施以援手,哪怕只是在形式上也要去搭把手,但熊心更想要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經過反覆思考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兩路出擊的方法,一邊援助趙國,一邊直撲咸陽,北上救援之軍如若能擊敗秦軍主力於巨鹿城下然後西進會師當然好,如果不能,西進之軍也可趁秦軍的主力被牽制、關中空虛之時抓住時機一舉攻克帝國的心臟。熊心對自己的想法很是滿意,他馬上召開會議宣布楚軍下一步將同時北上和西進進攻秦軍,而行動的最終目標是咸陽,並現場招募願意擔此重任的將領。
  熊心沒想到平日里被自己視為心腹、親信、得力幹將的手下們都是一群被秦軍嚇破了膽的膿包、廢物,不管北上還是西進皆非所願,他們只求能夠安居一隅暫且保身,儘管熊心許出了「先入關者為王」的承諾,會場中依然沒有一個自己信任的人敢出來主動承擔攻秦的重任,只有劉邦和賦閑在家的項羽願意率軍攻秦。其中項羽在會議上表現得尤其激動,擼胳膊挽袖子立刻就要帶人去活剝了胡亥的皮。
  熊心自然是不能讓項羽脫離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所以任由項羽在下面說得唾沫星子橫飛,他自己只是默不作聲。楚軍的老將們也都是政治上的老油條,很快領悟了領導的意思,紛紛表示項羽這個人打仗雖然厲害,但是手段太過殘忍,打下一座城市之後還要屠城不留活口,有的人還把先人從土裡刨出來說事,說陳勝、項梁這麼牛的人之前都失敗了,即便允許帶兵攻秦,你項羽又能有什麼作為。最後大家的意見是既然要西進關中,不如換個像劉邦這種寬厚長者去試試,說不定還能取得一些成績。
  熊心聽了老將們的話后很是開心,馬上拍板表示同意,下令:「命碭郡長劉邦率部西進進攻咸陽;另命項羽為副將,跟隨上將軍宋義率軍向北救援巨鹿。諸將即日啟程,不得有誤。」末了,熊心再次強調了一句:「先入關者為王。」。
  有時候歷史前進的方向往往取決於一兩件小事,比如熊心的這句話,就為劉邦和項羽的決裂埋下了伏筆,也無意中影響了歷史的進程。
  對於項羽以副將的身份去救援趙國這件事上,熊心的用心可謂大大的壞:你項羽不是很想與秦軍決一死戰為項梁報仇嗎?就讓你做一個副將,跟我的親信上將軍宋義去救援趙國,去找你的殺叔仇人報仇。我只要私下知會宋義一聲,到時候讓你帶少部分人做先鋒去三十萬秦軍的陣中滾上幾個來回,任你有三頭六臂也是必死無疑,那叫羊入虎口;如果你居然違抗軍令不從,則上將軍宋義可以馬上將你軍法從事,那叫先斬後奏。總之,離開會場的項羽在熊心看來是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既然命令已下,劉邦和項羽起身回營準備,就要動身奔赴不同的戰場。劉邦和項羽兩人既同為項梁集團舊部,又有共同戰鬥的經歷,關係自然不同於常人,離別之際兩人惺惺相惜(至少項羽應該是真誠的),雖然從年紀上來講劉邦做項羽他爹都有富餘,但兩人仍磕頭拜把子認作了兄弟。
  隨後,年長的哥哥劉邦往西,年幼的弟弟項羽朝北,各自去開創屬於自己的豐功偉績,然而兩人的朋友之義、兄弟情誼卻也就此開始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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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進!西進!
  秦二世三年十月,盛極一時的秦帝國進入了它自己的最後一個年頭,而終結這個王朝的劉邦正帶著他不足萬人的隊伍經由碭郡向西進軍。
  此時秦帝國內部可以調動的野戰部隊幾乎都集中在了巨鹿,各地僅剩下為數不多的守備兵力,但就是這樣劉邦的出征卻也非一帆風順。雖然一開始在友軍的配合下擊敗了成武縣外駐屯的秦軍,但一遇到有城牆保護的重鎮卻也是沒有辦法,比如劉邦一連數次進攻昌邑都沒有成功。但是,在楚懷王「先入關者為王」的方針指引下,劉邦西進的腳步卻沒有停下,他決定繞開昌邑繼續向最終的目標咸陽前進。
  這在其他人眼裡看來是一種很冒險的做法:劉邦帶領數千人的隊伍遠離根據地深入帝國腹地,既沒有援軍也沒有補給,一般情況下是很容易就會被對手集中兵力包餃子的。但劉邦之所以敢於繼續前進,是看準了當時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起義接連不斷,秦軍的情況是防守有餘而進取不足,在巨鹿的那場大戰結束之前朝廷並沒有足夠的兵力主動圍剿自己,所以儘管有諸多不利因素影響,他仍然堅定的西進,這不得不說劉邦的軍事眼光確實是高人一等。劉邦明白自己雖然孤軍深入,但只要不主動往對手槍口上撞,他的生命安全暫時還是有保障的,所以儘管開始的進軍並不順利,可他自己卻也沒有過分的擔心。劉邦自己每到一處不僅要向人打聽當地的風土人情,尋訪能人異士,行軍打仗之餘還不時在軍營里享受一些類似於足底按摩之類的保健活動,擺出一副戰略上重視對手,戰術上藐視對手的態勢。
  在這種看起來像半遊山玩水的進軍到了陳留郡的高陽縣附近時,劉邦有了收穫。他手下一個籍貫在高陽的騎兵進來向他推薦了一個同鄉,騎兵說他的這個同鄉為人很有意思,此人在陳留附近觀察各路的義軍已經很久了,對來來往往的義軍都是不屑一顧,唯獨這次是主動要求要見劉邦的。
  當時劉邦正在洗腳,窮極無聊之餘正好用此打發時間,於是就命人召見了騎士的這個同鄉。
  來的這個人叫酈食其,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雖然一身儒生的打扮但平日里行為舉止狂盪不羈且經常是滿口的酒氣,在當地是有名的「狂生」。老頭酈食其進得帳來看見劉邦愜意的斜靠在床上岔開腳,身邊蹲著兩個小妹正在給他泡腳兼足底按摩,被熱騰騰的蒸汽一熏,劉邦黝黑的腿毛一根根服服帖帖的粘在小腿上。
  見到進來一老頭,劉邦既沒有起身歡迎也沒有請坐的意思,酈食其皺了下眉頭,也只是深深做了個揖便大聲問道:「足下是來幫助各路諸侯消滅秦國的嗎?我看是來幫秦國消滅各路諸侯的吧?」
  劉邦一聽這話立馬就跳起來大罵:「你個老小子一派胡言,老子我是來消滅秦國的,怎麼是來幫助秦國的呢!」
  酈食其不慌不忙的欠了欠身,挺直腰桿回答:「那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來見我老人家!」
  這一句話讓劉邦幡然醒悟,想來眼前這老頭可不是普通人物,立即喝退了洗腳的小妹,自己回到后室整理衣冠,重新恭恭敬敬的接見了酈食其。
  賓主重新坐定之後,酈食其先講了一番戰國七雄合縱連橫的古事,又為劉邦分析了當前的形勢,指出劉邦以手下不滿萬人的烏合之眾就想擺平秦朝,簡直就是虎口拔牙的危險之舉。劉邦漫不經心的問,你說的都對,那該怎麼辦呢?酈食其只回答了三個字,直聽得劉邦是連連點頭——劉邦真正討厭的是那種一見面上來就是前三皇后五帝,薄古非今,嘴上似有千言胸中實無一計的迂腐儒生,他需要的是能真正提出問題並解決問題的人。酈食其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的辦法是:「停止前進,拿下陳留。(止陳留)」。
  陳留也是當時的兵家必爭之地,酈食其告訴劉邦,他知道陳留城內囤積有非常多的糧草,陳留的縣令又是自己的好朋友,他可以利用這層關係說降他或者在城裡給劉邦做內應。
  劉邦聽了自然是很高興,馬上命令部隊收拾行裝偃旗息鼓秘密前進隱藏在陳留城外。
  酈食其隻身進了陳留縣城,見到老朋友也不客套,當場就對縣令進行一番口吐蓮花般的遊說。儘管酈食其說得天花亂墜,但投降這種事情對縣令來講是抄家滅門的大罪,縣令自然不會答應,他婉言拒絕了酈食其,並把他禮送出門——在當時「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的苛政背景下,酈食其的一通反動言論已經是大逆不道,按律應當抓起來砍頭,量刑的話死十次都有餘了,而把他當朋友的陳留縣令對他仍然禮送出門可以說已經是仁至義盡。不曾想賣友求榮心切的酈食其見遊說不成,乾脆趁縣令不備上去一劍將其殺死,然後馬上給早就埋伏在城外的劉邦發了信號。劉邦收到信號立即率兵攻城,還在城外嶺高林密處設了疑兵,又是搖旗又是擂鼓的故意把聲勢做得很大,讓人覺得來了十萬大軍一般。
  陳留城裡因為縣令被殺致使下面的官員已經亂作了一團,城外劉邦的部隊再一咋呼,很快城裡的秦軍就放棄了抵抗,劉邦幾乎不費一兵一卒順利拿下了陳留。
  事實證明,拿下陳留對劉邦意義重大,它使得劉邦不僅在部隊獲得了補充,還獲得了秦朝囤積在陳留的大量糧草,實力得到很大的擴充。手上要兵有兵、要糧有糧劉邦第一次感到底氣十足,各種行動再也不用斤斤計較畏首畏尾,平日里喝粥也可以要兩碗,喝一碗倒一碗。為了感謝酈食其,劉邦封他為廣野君,讓酈食其做了自己手下的謀士兼說客,又任命酈食其的弟弟酈商做了將軍,統領在陳留入編的新兵。
  順利拿下陳留後的一段時間裡,劉邦的軍事行動擺脫了西進後到處吃癟的局面,開始連續獲得勝利,並且與謀士張良重新合兵一處,攻下了原來地處韓國的十餘座城池。
  為什麼是「重新」呢?
  原來,復國主義者張良與劉邦共投項梁帳下之後,並沒有停止復國的決心,他主動遊說項梁希望找到原韓國的公子橫陽君韓成,將韓成立為韓王來恢復韓國。項梁同意了張良的提議,很快派人找到了韓成還派給張良一千多人的軍隊幫助韓成復國。
  從「一千多人」這個數字可以看出,項梁對張良並不重視,在歷史上一個人數動輒就是數以萬計械鬥的亂世,一千多人一般情況下干不出什麼事來。好在這是個不一般的亂世,兵力幾乎處處捉襟見肘的秦軍根本顧不上這麼一小撮亂黨,於是韓軍趁著亂渾水摸魚很快的也收復了幾座城池。
  要說張良是當時世上一等一的謀士自然不假,但謀士所長在於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而不是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中廝殺。所以要張良規劃戰略部署可以,一到具體的戰鬥指揮操作則並非其所長,而且韓成手下有沒有什麼像樣的將才,所以當他們的行動引起朝廷當局的重視派出軍隊鎮壓之後,韓軍戰鬥力不足的缺點馬上就暴露無遺,剛得到手的幾座城池很快的又被秦軍奪了回去。
  失去城池依託之後的張良等人的處境更為尷尬,書面上隱晦的說法叫「往來為游兵潁川」,說白了就是整天被秦軍追著屁股到處跑,在潁川地區東躲西藏的打游擊,一幫人到處鑽山溝蹲草坑提心弔膽,日子過得相當的苦悶。
  這段不愉快的經歷讓張良明白了自己的優劣之處,當劉邦在軍事上獲得節節勝利之時,張良帶著韓成和已經在在山裡當了幾個月野人的殘兵敗將再次投在了劉邦的帳下。
  這時已經是財大氣粗的劉邦看在張良的面子上出兵幫助韓成收復了韓國的十幾座城池,但劉邦幫助韓成也不是星期天義務勞動,他在意的只是張良而已,根本看不上韓成這個窩囊廢。隨後劉邦便撇下韓成讓他帶著自己的那幾個手下守著這十幾座城,卻讓張良跟隨自己的大軍繼續西進。
  之後的劉邦仍然在軍事上仍然穩紮穩打,不僅粉碎了趙國的一支部隊企圖渡過黃河入關摘自己桃子的企圖,還開始在隊伍里組建了非正式的騎兵部隊,然後依靠機動性能極高的騎兵連連擊敗秦軍,並包圍了軍事重鎮宛城。
  宛城是經由南陽郡通往關內的必經之地,秦政府在此地還是囤有相當多兵力的。而這時候宛城的守將是南陽郡的郡守,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出眾的軍事才能,但好歹知道固守待援。
  秦軍死守宛城讓劉邦的多次攻城都徒勞無功,隨著時間的推移劉邦逐漸變得焦躁起來,他時刻惦記著楚懷王那句「先入關者為王」的口頭約定,生怕被項羽搶了先。應該說這個時候的劉邦還是有些小家子氣,農民出身的娃子沒見過大世面,一天到晚就抱著「入關、稱王」這個熱火罐子,恨不得肋生雙翅飛進咸陽然後大聲宣布「我是秦王!」。所以當戰事順利時劉邦心裡還能平靜,知道步步為營,一旦戰事膠著不前內心就會變得急躁不安,在焦慮之下他乾脆命令部隊開拔繞開宛城繼續前進,反正他的目標只有咸陽。
  這個時候張良表示了強烈的反對,他一路上反覆勸阻劉邦;「雖然你很急著入關,但現在關中的秦軍力量依然強大,而且他們據險而守,如果現在你不先想辦法拿下宛城就直接攻擊關中,到時候一旦戰事不利就很容易落到被前後夾擊的境地。」
  劉邦是一個很會接受他人意見的領導,不管在何種情況下都能虛心納諫(這讓他有別於當時的其他義軍領袖),急切的心情一旦緩解后他便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進而接納了張良的正確建議。於是劉邦連夜帶兵抄近路折返重新包圍了宛城。
  宛城裡的南陽郡守頭天好不容易盼到了劉邦撤軍,第二天黎明一上城頭又看到城外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的全是「劉」字大旗,也是崩潰了,拔出劍來就要自行了斷。這時候郡守手下一個舍人叫陳恢的趕忙上前阻止,他勸郡守暫時不要尋死,不如等自己見劉邦一面后看看能不能投降保命,如果不能再死不遲。
  南陽郡守其實也捨不得自己這百八十斤為國盡忠,也沒猶豫就答應讓陳恢出城去遊說劉邦——為了防止劉邦的軍隊趁亂攻破城門,郡守沒敢讓陳恢從城門口大大方方的出城,而是讓人用籃子裝著把他從城牆上吊下來的。
  從土製升降梯里下來后陳恢見到了劉邦,他先是陳說了一番厲害:宛城是一座大城,兵多糧足,如果現在強攻宛城也許你能拿得下,但自己的損失必然也多,而且這樣會堅定其他城池死守的決心,增加你進軍的困難;如果放任宛城不管繼續西進,那就可能被前後夾擊。
  這和張良的見解是大體相同的,劉邦也表示贊同,但此時的劉邦對拿下宛城也是自信滿滿,他很得意的問陳恢,你說了這麼多,葫蘆里究竟買的是什麼葯?
  陳恢不慌不忙的把葫蘆里的葯倒出來給劉邦看。他告訴劉邦,不如你放死守宛城的軍民一馬,再給郡守封個職位穩定人心,那你不僅可以收編宛城的兵馬繼續西進,一路上其他沒有被攻克城池也會被你的寬宏大量感動,必然是早早的大開城門等著你的到來而不敢有絲毫的抵抗。
  陳恢的主意倒是很對劉邦的胃口,劉邦聽了很高興,立即同意開出封侯的條件約降南陽郡守。宛城投降后劉邦馬不停蹄迅速集結隊伍繼續西進,由宛城向武關逼近。
  之後的事情果然是如同陳恢所說,一路上秦軍望風披靡,劉邦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就到了武關腳下。這當然與劉邦寬和的政策有關,但更為重要的是當時在關中平原以外的廣袤地區,秦政府已經失去了軍事上的控制力,再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力量,因為北面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已經有了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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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狼牙月 發表於 2019-4-6 17:04 | 只看該作者
斬首行動
  秦二世三年十月,依照楚懷王熊心的最高指示,項羽跟從上將軍宋義率五萬楚軍北上救趙,開始了他人生最輝煌的征程。
  上將軍宋義的號也很有意思,叫「卿子冠軍」。「卿子」是上流人士相互拍馬屁時對對方的褒稱,其實就是公子哥的意思,「冠軍」就是軍中之冠的意思。卿子和冠軍加在一起我怎麼聽怎麼像一個公子哥兒統領三軍,不甚吉利。
  實際上宋義,或者說熊心本人並不熱衷於去救援巨鹿,在那裡秦軍兵多糧足士氣正旺,這個時候去捋章邯的虎鬚在正常人看來簡直就去是送死,於是大概出於雄心的授意,宋義的楚軍剛行進到安陽就駐紮了下來,前後一連呆了四十六天都沒有拔營起程的意思。求戰心切的項羽卻顧不上這麼多,等不到軍隊有進一步的動靜后,他忍不住去面見宋義說:「上將軍,我聽說現在秦軍圍攻巨鹿甚急,為今之計我們應當趕快渡過黃河與趙軍內外夾擊,這樣才可能有機會打敗秦軍,如若像現在這般乾等,何時才能擊退秦軍?」
  宋義哪裡理會項羽,他想要給項羽一個下馬威,於是微笑的回答道:「項將軍所說不然,我們的最終目的是消滅秦國,而並不是僅僅為了和章邯打上一仗。現在秦趙雙方正在決戰,我們就應當在一旁坐山觀虎鬥,如果秦軍勝了,也必然是損失不小,這時候我們可以趁機攻擊秦軍,就容易獲得勝利;如果趙軍勝了,那對付秦軍就更好辦了,我們可以趁他病要他命(承其弊),一鼓作氣攻入咸陽。」隨後宋義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繼續對項羽說:「要說在戰場上廝殺,我比不上項將軍你,可要是說運籌帷幄,呵呵,將軍你可比不上我啊。」
  隨即宋義臉色一變,也不理會項羽,轉而厲聲對手下頒布一條軍令:「軍隊中但凡有像老虎一樣兇猛、羊一樣倔強、狼一樣貪婪,厲害卻不停指揮的人,一律軍法處置。」
  項羽是決心攻秦的,部隊遲遲不進他自然是心急如焚,但宋義的一番話語頗有深意。
  想那宋義也曾在項梁的手下當差,定陶之戰前因為勸說項梁對章邯不要驕傲自滿掉以輕心讓項梁很不爽而被打發出使齊國,湊巧就此躲過一劫。項梁兵敗后楚懷王迅速清洗項梁舊部並培植自己的勢力,宋義馬上被破格提拔為上將軍,證明此人是楚懷王的心腹親信無疑,所以宋義的行動應該是得到楚懷王的授意,他的決策是得到楚懷王的默許的。在楚懷王熊心看來救不救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在秦趙之爭中攫取最大的利益,當然最好能一併處理了像項羽這種並不服從於自己的項梁舊部,所以宋義才會在安陽安營紮寨遲遲沒有動作,也才會頒布這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針對項羽的軍令。此令一出,想必宋義也就準備單等著項羽自己往槍口上撞。
  但不得不說宋義也就是趙括那種紙上談兵的角色,在軍隊中噹噹參謀還可以,是不能夠當統帥的。因為他們這種人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理論上頭頭是道,實際操作中卻又是另一回事。
  宋義也不例外,他和項羽對話過後,兩人實際上已經撕破了臉皮,可他卻之後的行動中接連犯錯。在十一月天寒地凍糧草不足的情況下,宋義自己依然每天置酒高會不理軍事,這讓他脫離士兵不得人心;如果說這只是他為了擺脫像項羽這樣的主戰派的糾纏故意買醉而導致的失誤的話,那他下一個決定則是致命的錯誤:在軍中百無聊賴之際宋義居然派遣自己的兒子宋襄去齊國做國相,他自己還離開軍營親自到無鹽(地名)去給兒子送行。
  宋義並非將門出身,也不是從行伍中逐漸爬升起來的將領,而是被楚懷王破格升遷提拔上來做的上將軍,本身在軍隊中就缺乏支持和人脈基礎,因此宋義對軍隊的掌控力並不牢靠。而楚軍的基礎很大程度上來源於項梁叔侄從江東帶過來的八千子弟兵,項羽在軍隊中的影響力、號召力是宋義遠不能比的。宋義對軍隊的控制源於自身在軍營之中,當他脫離大部隊之後實際對楚軍也就失去了監督、控制的能力,可以說宋義給兒子送行的同時,也一併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項羽平時本來就和宋義不對付,為了是否進軍的事情兩人更是勢同水火,從宋義的大帳里出來項羽就開始對手下將軍們牢騷:「我剛才跟宋義說了,大軍應該全力向秦軍發動攻擊,現在兵禍連年收成又不好,軍中都快斷糧了,將士們都在吃糠咽菜。宋義這小子不讓大軍馬上渡河去趙國境內獲得補給,還居然每天都躲在帳篷里飲酒作樂。我說應該儘快和趙軍裡應外合夾擊秦軍,他卻他媽的說什麼要承其弊。我呸,」項羽一邊說一邊往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再一腳踩住使勁的捻了好幾下,彷彿腳下踩的是宋義一般,「以秦軍的強大要消滅趙軍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一旦趙軍被消滅,秦軍挾大勝之勢士氣更加壯大,到時候看他承、承、承他媽個屁。」。
  雖然一肚子的火氣但此時宋義還在軍中,項羽出了發牢騷之外也做不了什麼,但宋義自己離開軍營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宋義前腳剛走,項羽後腳馬上開始在軍隊中做策反工作,他讓手下在軍隊中宣傳宋義的三大罪狀:一是不恤士卒;二是決策失誤;三是徇私情。后兩條也就罷了,但第一條罪狀想必在當時缺衣少糧的軍營中是引起士兵們的廣泛共鳴的,隨後對宋義本人被項羽定性為「非社稷之臣」。
  既然宋義不是的社稷之臣,那就應當讓位於是社稷之臣的人。
  宋義從無鹽回到軍營之後,項羽借著早晨去拜見上司的機會,準備實施自己的計劃。兒子就要做齊國的國相了,從無鹽回來的宋義自我感覺良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死期以至,項羽見到宋義后什麼鋪墊都不做,上前拔出腰間的寶劍一劍便將宋義的頭顱砍下,隨後出了大帳大聲宣布:「宋義和齊國勾結要謀反楚國,楚懷王給我密令殺了他。」。
  這當然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而且不十分高明:宋義是楚懷王的左膀右臂,如果有類似的密令也是要宋義殺掉項羽才對。但由於宋義平時的作為及項羽私下的宣傳,楚軍將士上下早已對宋義產生了很大的不滿,將士們又攝於項羽的威名,現在即便有個別人對項羽的說法心存疑慮也不敢再吱聲,於是楚軍將士紛紛表態:「楚國是將軍一家首先恢復的,現在將軍您為國誅殺叛亂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隨後眾人共立項羽為代理上將軍,項羽重新獲得了軍隊的指揮權。
  這是項羽在會稽起兵之後的又一次斬首行動,這展示了項羽的軍事上的天才和特點:行動迅速、果斷,無視其他情況只認準對手的領袖和最關鍵點予以堅決的打擊,這是他一貫以來不斷取得戰鬥勝利所採取的策略,也是他最後失敗的重要原因(這個很重要)。
  代理了上將軍,項羽並沒有得意忘形,而是繼續採取進一步的行動鞏固自己的勝利。他一邊秉著斬草要除根的原則,派人在齊國境內追上了毫不知情的宋襄,不由分說便將宋襄殺死;另一邊命人將發生的事情回報楚懷王。
  接到報告的熊心一下子就懵了,事態的發展遠超出他的預料,他沒想到項羽會完全不按照自己想象的規則來遊戲。宋義被殺死完全打亂了他原先所有的部署,又打聽到宋義的兒子宋襄也已經身首異處,這時熊心意識到項羽派人回來報告其實也就是知會你一聲的意思,不管他如何回復,現在軍隊在項羽的手裡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對項羽來說,如果楚懷王的回復讓他滿意,他殺宋義就是名正言順;如果楚懷王的回復讓他不滿意,呃,那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宋義被殺標誌著項羽,或者說是項氏集團與楚懷王熊心之間的政治博弈基本上分出了勝負。熊心無奈之下只得認栽服軟,任命項羽為上將軍,也就相當於默認了宋義之死是出自他的授意,幫項羽背了黑鍋。
  雖然在宋義的事情上失算了,但熊心依然不死心,他還有最後一次不是機會的機會,就是寄希望於章邯這個曾經幹掉項梁間接幫助他奪得楚國政權的對手能再次幫忙幹掉項羽。於是熊心決定暫時繼續認慫,反正他本來就輕車熟路,在下命令任命項羽為上將軍的同時命令楚軍繼續按「原計劃」迅速救援巨鹿。
  對於項羽來說與章邯作戰根本不需要命令或動員,為人為己他都要和章邯一決雌雄。
  在當時的安陽到巨鹿之間橫亘著兩條大河,與安陽臨近的一條大河是黃河,與巨鹿臨近的另一條大河是漳河。做掉了宋義又正式當上了上將軍的項羽命令隊伍馬上開拔,迅速渡過黃河向巨鹿挺進。
  儘管項羽是天生的戰士,但如果說這個時候的項羽是充滿了必勝的信念和無畏的決心帶領楚軍主動向秦軍進攻的,我認為純屬扯淡。當時項羽手上只有五萬人,而巨鹿的秦軍包括王離的長城軍團十萬人、章邯的帝國中部集團軍二十萬人,之前又是接連大勝且糧草充足,正是兵強馬壯士氣如虹,論實力雙方差了好幾個檔次。這時候的項羽和章邯就好比一個小資和富豪進行一場賭博,富豪家大業大輸一點沒什麼,小資如果輸了就要傾家蕩產一無所有,無論是誰碰到章邯這麼一個對手都應該感到恐懼和害怕。但恐懼和害怕並不能成為讓項羽退縮的理由,畢竟哪怕不是為了報仇,只是為了生存,項羽也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一件事情即使再難,如果你不去嘗試就永遠不會有成功的可能。
  在以往的戰鬥中項 是衝鋒在前,絕不喊「兄弟們上,我掩護!」一類的話,然而這一次項羽的行動變得謹慎,他知道自己決不能就這麼孤注一擲的把手上的本錢一次性的投進去梭哈一把了事。經過反覆思考,項羽覺得自己需要尋找一個信得過的,又具軍事才能且足夠勇敢的人做先鋒去試探秦軍的虛實。從條件看來,這個人要是像項羽一樣的存在,呃,好吧,要求好像太高了一點……要是僅次於項羽的存在。
  然而楚軍里有這樣的人嗎?
  還真有。在楚軍之中就有一個人叫英布的人可以擔當這個重任。
  英布起身於貧農,因為犯法曾被處以在臉上刻字的黥刑,故人又稱黥布。英布早年間曾有看相的給他算過命,說他以後會因為犯罪而被處以黥刑,之後又可以做到諸侯王。當相士的預言前半部分成真以後,英布並不感到沮喪反而很是得意,時常有做一番大事的念頭。之後英布曾做過驪山工地的刑徒,從工地逃脫后又做過一段時間的江洋大盜,隨著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天下大亂,英布也拉起了自己的隊伍輾轉投奔了項梁。英布本人武藝高強勇冠三軍,在項梁的麾下常充當急先鋒的角色,隨項梁征戰立過不少的戰功,被封為當陽君。這次宋義帶軍出征,英布也在軍中擔任將軍,現在項羽需要選這麼一個先鋒的角色,英布當然是當時的不二人選。
  有了合適的人選,項羽立即開始行動。他命令英布帶兩萬人為先鋒率先渡過漳河與秦軍交戰。英布的軍隊渡過漳河之後沒有做過多的休整,馬上就投入與秦軍戰鬥之中。人數明顯處於劣勢的楚軍在英布的指揮下勇不可當,幾次擊敗了數量眾多的秦軍,很快在前線建立起了穩固的灘頭陣地,隨後英布派人渡河向項羽彙報戰況。
  項羽接到英布的報告,意識到決戰的時刻到了,勝負在此一舉!他帶上自己剩下的本錢——三萬條鮮活的性命,收拾行裝渡過漳水與英布的兩萬人匯合。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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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決戰
  這裡要詳細說明的是當時巨鹿周圍對陣雙方的情況。
  秦國一方:圍城的是王離的十萬秦軍,他們的責任是每日吃飽了飯就三班倒日夜不停的攻擊巨鹿城,而王離他們的糧食由甬道源源不斷的送達。所謂甬道,是兩旁有牆或者其他屏障物體遮擋的運糧通道,有的甚至不僅兩旁有牆,頂上也是封閉的,修得就跟管道或是隧道差不多,可以保證糧草可以在最少受到外界影響的情況下運送到目的地。守護甬道安全,保障甬道暢通的是章邯的二十萬中央集團軍。
  反秦武裝一方:除了項羽和他的五萬楚軍外,巨鹿城裡是苟延殘喘的趙王趙歇和他的殘部,每日就在死亡線上掙扎,自己都自顧不暇是不能指望的;巨鹿城外倒是彙集有十幾支大大小小的反秦武裝,但起先有不怕死的率軍衝擊秦軍陣營,衝進去的人很快就跟泥牛入海一般沒了消息。其他的反秦武裝的首領一看這陣勢都不敢有所動作,只是遠遠的安營紮寨,搭好防禦的營壁,選好撤退的後路,每天派人坐在營壁上遠遠的眺望巨鹿城下的戰鬥,時刻準備著一旦巨鹿城破則隨時開溜,真正的作壁上觀。
  所以對項羽來說,除了自己手上的五萬人馬以外,並沒有任何一支友軍可以幫得上忙,要贏只能靠自己!
  我們知道戰鬥中要以寡敵眾,以弱克強,就不能瞻前顧後,需要的是一往無前的精神。為了表示自己不成功則成仁的決心,斷絕自己和手下的雜念和退路,項羽在漳水邊集合了他所有的人馬,當眾燒毀了一切多餘的輜重及所有可以渡江的船隻器具,並且只留給每個人三天的口糧,其餘的食物一律沉到江心,意思非常的明確——三天之後的糧食就在敵人的軍營之中,消滅敵人就能吃飽飯。
  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當然項羽不是傻子,完全沒有把握的事情是不會去做的,通過前期英布的試探,項羽準確的意識到秦軍也不是就強大到無懈可擊的地步。三十萬人聚攏在一起確實是好大一片,但如果攤開既要四面圍城,又要保護甬道,單位面積上實際的人數也就變得有限。秦軍要防備的地方多了,在那個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各部分之間相互聯繫支援也就不那麼及時,加上戰役持續了這麼長的時間,各路反秦武裝雖然陸續在巨鹿周圍集結,但都不敢有實質性的動作,讓秦軍也對反秦武裝產生了麻痹大意的思想,這都給了楚軍以可趁之機。
  為了三天之後能吃上飯,楚軍將士們馬不停蹄的趕往前線,迅速投入到激烈的戰鬥中。
  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敵則戰之。」,楚軍反其道而行,以一圍十主動進攻,反過來分次包圍王離的秦軍,準備在局部集中兵力將秦軍各個擊破。
  在項羽的帶領以及覓食這個動物最原始的生理需求驅使下,楚軍上下迸發出驚人的戰鬥力,抵達前線的第一天就連續與秦軍交戰九次。戰場上楚軍將士各個以一當十,青筋暴露,喊聲震天,所過之處秦軍士兵像割麥子般的一片片倒下。
  楚軍的行動不僅出乎秦軍的意料,打了秦軍一個措施不及,一往無前的聲勢更是震懾各路反秦武裝,他們光是從營壁上眺望巨鹿戰場,就已經是嚇得心膽俱寒,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秦楚兩軍的交戰從日出一直打到日落,最終楚軍大敗秦軍,不僅奪取並破壞了秦軍供糧的甬道,還擊殺了秦將蘇角。僅僅一天時間,項羽便基本上將秦軍的長城軍團打得失去了戰鬥力,軍團主將王離被俘,副將涉間拒不投降自焚而死,而章邯則率兵撤退到漳河南岸。
  身為軍隊副將卻敢擅自殺死主將宋義,已經讓項羽名聞諸侯,而巨鹿城下扭轉乾坤的一戰更讓項羽威震天下。巨鹿之圍解除后四周援趙的反秦武裝首領去拜見項羽,他們都還沒有從親眼目睹的這場驚天大戰中回過神來,入到楚軍軍營不由得心生一種朝聖的感覺,每個人都五體投地的跪伏前行,不敢抬頭直視項羽,心悅誠服的推舉項羽做了所有義軍的統領。
  項羽還問他們,給位今後準備怎麼辦?
  大家都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心想您老這麼猛,以後的事自然是一切聽您的指揮,我們哪裡知道怎麼辦。
  憑藉巨鹿一戰,項羽從一支反秦武裝的副將一躍成為天下反秦武裝的首領,但實際上戰鬥並沒有因為長城軍團的覆滅而結束。楚軍的勝利很大程度上源於項羽的行動過於迅速,秦軍準備不足,而章邯的二十萬秦軍撤退到漳河南岸后逐漸穩住了陣腳。說到兩軍當面鑼對面鼓的擺開陣勢交戰,身為秦軍名將的章邯並不怵項羽,於是秦楚兩軍再次僵持了下來,這一僵持就僵持了將近六個月。
  章邯是秦朝最後一位名將,對他的身世背景我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值得注意的是,與以往的名將不同,章邯本人並不是行伍出身,在成為帝國最後的軍事支柱之前,他是替皇帝管理小金庫的少府,卻因為帶領一支由罪犯和刑徒臨時組成的烏合之眾擊敗周文數十萬的大軍而一戰成名,成為了帝國繼白起、王翦、蒙恬之後的又一位名將,由此可見天賦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作為名將,章邯尤其擅長打逆風仗,常常能通過迷惑對手敗中求勝。在此之前章邯曾經在戲水邊擊潰周文的數十萬大軍,在定陶外偷襲項梁的楚軍,可以說每次都像為奄奄一息的秦帝國注入一針強心劑,使得秦朝能得到暫時的苟延殘喘。但是章邯的成功很大的原因在於他獲得朝廷在後方全力的支持,然而這一次幸運女神沒有再眷顧章邯,因為在巨鹿之戰發生的之前,秦政府的內部出現了巨大的變故:章邯背後的支持者,秦朝丞相李斯被腰斬於咸陽東市。
  而李斯,可以說是在嬴政駕崩後秦帝國這艘巨輪上最後一個合格的舵手,他的死意味著在風雨飄搖中帝國的傾覆只是時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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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狼牙月 發表於 2019-4-6 18:12 | 只看該作者
帝國的終結
  沒錯,摘了桃子的人就是劉邦。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項羽軍中是有劉邦的卧底和眼線的,或者說項羽軍中有人與劉邦暗通款曲,不斷的給劉邦傳送一些有關項羽部隊的最新信息,使得劉邦對項羽軍隊的最新動向至少有個大概的了解,而相對應的項羽對劉邦的行動則基本上是全然不知。
  劉邦的軍事實力、軍事能力都遠不如項羽,在進軍關中的過程中想要取得先機,項羽與章邯兩軍的僵持應該是劉邦最願意看到的局面,一旦這個局面被打破,不管誰勝誰負對劉邦入主關中的目標都是大為不妙。秦二世三年七月,當章邯已經明顯不支準備投降項羽的時候,劉邦正在從宛城向武關進軍的路上。雖然一路上的軍事行動中頗為順利,只是在武關前受到秦軍的阻撓,但劉邦仍然生怕項羽會搶在他的前面攻入關中,於是情急之下他偷偷的向秦政府派出了一個使者。
  這個使者名叫甯昌,魏國人,一個無名小卒而已。甯昌喬裝改扮矇混過武關後日夜兼程趕往咸陽,此行目的是想要面見趙高,傳達劉邦想勸降他的意願。但是甯昌雖然進了咸陽,卻遇到當時趙高因為「關東群賊作亂」的事情正受到胡亥的斥責,躲在家裡不見任何人,甯昌在咸陽一連等了多日最終也沒有機會和趙高見面。
  這時候劉邦的軍隊受阻於武關堅固的城防,遲遲不能前進分毫。一連多日收不到使者的迴音,心急的劉邦隨即展開B計劃:派遣手下兩位得力的說客酈食其和陸賈去說降武關的守將。正好這個時候趙高也派出使者和劉邦接觸,提出了由趙高與劉邦兩人「分王關中」的提議。因為趙高雖然沒有見到甯昌,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能力阻止反秦武裝的前進,趙高想:與其坐等別人殺上門來滅了自己,還是不如主動媾和,說不定還能保住自己的富貴榮華。
  雖然有了使者的通信,但劉邦知道此時章邯已經投降了項羽,項羽的大軍勢不可擋隨時可能在劉邦之前入關。劉邦仍然心急如焚,等不得使者們里三番五次往來溝通,又擔心這是趙高的緩兵之計,於是雖然武關的守將已經原則上同意投降,但劉邦不願意再繼續拖延時間,命令軍隊趁秦軍守備鬆懈發動突然襲擊攻破了武關。我們知道關中地區是八百里秦川一望無際,基本是無險可守,劉邦攻破了武關,咸陽差不多就相當於直接暴露在他的眼前。
  佔領武關后劉邦揮兵疾馳,一路上嚴令軍隊不得騷擾百姓——實際上急於攻入咸陽的劉邦可能也來不及騷擾百姓,隨後又在藍田(地名)的南邊和北邊兩次擊潰了秦軍最後的抵抗,終於劉邦第一個到達了咸陽城外的霸上。出乎當時眾人意料的是,在霸上迎接劉邦的是坐著白車白馬,脖子上系著白布(表示要自殺)的秦王子嬰,他向劉邦納璽投降。
  也許有人問趙高、胡亥人呢?子嬰又是何許人也?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兩個都死掉了。秦二世三年七月,章邯率軍投降項羽后,帝國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斷了,秦朝的大勢已經徹底的無法挽回。趙高由於擔心得知實情的胡亥會殺了自己,於是搶先發難,命令自己的女婿咸陽令閻樂帶兵去殺死當時正躲在望夷宮的胡亥。
  得到命令的閻樂以宮裡有賊為理由,帶著千把號如狼似虎的手下衝進望夷宮不分青紅皂白的見人就殺,嚇得宮裡的大臣、宦官和侍女們紛紛逃命,只有一個還算忠心的侍從仍然留在胡亥身邊不敢離去。胡亥這個時候才明白誰是身邊披著人皮的狼,他責怪侍從為什麼不早跟他揭發趙高的狼子野心,侍從也是很委屈:「我就是沒說才活到今天,要是說了不早就死了嗎?」
  死到臨頭的胡亥沒有一點君王的氣概,他最大的願望竟然只是見上趙高一面,但趙高怎麼會見他?最大的願望沒能實現,胡亥天真的想退而求其次,皇帝不做了,要做一個諸侯王,不行的話就做一個萬戶侯,實在不行就做個平民百姓,享受和以前始皇帝其他兒子一樣的待遇就可以了。
  估計這個時候閻樂也服了胡亥的傻勁,他用一種看白痴的怪異眼光看著眼前這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事到如今還不了解情況,都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於是也懶得再跟這樣的傻子廢話,隨手把一把劍丟在地上催促胡亥自行了斷,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話說「天子升天,自有其道。」,到了這個時候,胡亥雖然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抹脖子自殺了,算是保留了天子最後一點尊嚴。
  這正是「一朝閻樂統群凶,二世朝廷掃地空。」(唐.胡曾《咸陽》)
  胡亥死後趙高自己也想過一把皇帝癮,但是當他佩戴玉璽大搖大擺的坐上皇宮正殿的龍椅時,整個大殿一陣地動山搖將他從椅子上震落。迷信的趙高認為這是上天不讓他做皇帝位,只好訕訕作罷,從殘存的皇室成員中選擇一個叫子嬰的皇親來即位。
  至於子嬰這個人,我們知道他不是胡亥的兒子(他還沒來得及有兒子),也不是胡亥的兄弟(早被他殺光了),而是胡亥的堂哥。準確的說子嬰是秦庄襄王異人的二兒子、嬴政的同父異母弟弟成蟜的兒子,在經歷胡亥屠殺剩餘的皇室成員中年紀最長,且素有賢名。子嬰雖然答應繼位,卻並不願意做趙高的棋子再受他的操縱,便在與自己的兒子商量后決定先發制人誅殺趙高。
  計議已定,子嬰在齋宮齋戒完成後故意裝病遲遲不去祭拜宗廟宣誓登基,平日里趾高氣昂做慣了大爺的趙高一看子嬰這小子如此的不配合,便上門指責,見面也不寒暄,直接劈頭蓋臉的罵道:「繼位延續宗廟的香火是國家最大的事,你怎麼可以再三推辭!」
  面對趙高的詰難子嬰沒有反駁,他先是低聲下氣的認錯,然後緩步接近趙高,突然從衣袖中拔出事先藏好的匕首將趙高刺死,隨後立即派人滅了趙高的三族。
  趙高死後,由於秦帝國已失去了大半天下,子嬰也不敢再稱皇帝,只能改稱秦王。但這個時候誰也沒有能力再扭轉局勢,當劉邦在藍田擊敗了秦軍最後的抵抗順利抵達霸上的時候,這個只做了四十六天秦王的子嬰只能向劉邦投降,做了劉邦的俘虜。
  一個強大的帝國,僅僅經歷了十五個年頭,就以一種略帶諷刺的方式走到了終點。
  公元前206年十月,時間進入了漢紀元,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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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是秦王是漢王
  秦王劉邦
  劉邦最終第一個進入了咸陽。
  咸陽是當時國家政治權利的中心,當年為了滿足嬴政對窮奢極欲生活的需求,咸陽的宮殿之繁多、之壯麗是世間罕有的。做了半輩子平民的土包子劉邦進了秦宮就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感覺,看什麼都新鮮。劉邦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豪華的房子,這麼精美的食物,這麼香醇的美酒,這麼多漂亮的女人,於是土包子劉邦馬上表露出他本性來,一屁股坐在胡亥那張寬大柔軟的床上告訴手下人:「今晚就住這了。」
  聽了劉邦的決定,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是劉邦的連襟樊噲。
  樊噲勸劉邦不要留宿在秦宮,劉邦打著哈哈說:「我們經歷了這麼多的艱難困難才獲得今天的勝利,享受一下有什麼錯,」然後一指旁邊站的一圈低著頭唯唯諾諾的宮女對樊噲說,「要麼你也選一個?」
  樊噲是個耿直的漢子,一聽劉邦的話,氣得掉頭就走,出門就直接找到了張良。
  張良也反對劉邦在秦宮及時享樂的行為,他告誡劉邦:「秦朝就是因為荒淫無道你才能獲得今天的成功,你現在的任務是為天下除暴安良,生活還是艱苦節儉一點比較好。眼下我們剛剛獲得一點勝利你就開始追求享樂,那和丟掉天下的胡亥有什麼區別,難道你也想落得和他一個下場么?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樊噲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希望你能夠聽從他的建議,我們還是回到霸上去住吧。」
  相對於在連襟樊噲面前的嬉皮笑臉,張良的建議劉邦還是會認真考慮的。最終他聽從張良的勸誡,而且做得更進一步,不僅把自己的全部家當搬出了秦宮,而且還就地封存了秦朝的府庫,既沒有帶走財寶也沒有帶走女人。回到了霸上軍營之中的劉邦還派人召集了咸陽地區的百姓代表,他當場向大家宣布:「大家受秦朝的苦已經很久了,我劉邦出發之前楚懷王曾經與我和項羽約定過:『先入關者為王。』現在我先來了,理應當是秦王,我來是為大家除暴的,請大家不要害怕。我軍現在就在霸上駐紮,保證不會影響大家的正常生活。我現在對秦朝的法律做一些臨時的調整,但具體事項要等諸侯們都到齊了再做商定。」
  隨後劉邦宣布暫時廢除所有秦朝的法律,實行有名的「約法三章」:殺了人的要償命,傷了人、偷了人家的東西的要受到相應的懲罰。深受倒懸之苦的關中百姓們知道有了這麼一個寬明的領導,自然是歡欣鼓舞,百姓們紛紛拿出自家的糧食自發趕到霸上來勞軍,又都被劉邦一一推辭了。
  劉邦的一番話其實別有深意。我們知道,對關中百姓來說「約法三章」並不能解決當時的社會問題,秦朝法律的繁雜也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單純的約法三章根本不足以對王法治下的社會進行約束,說白了它只是劉邦用來爭取民心的一個手段而已。而且劉邦還給自己留了後路:我的話僅作臨時應急之用,一旦不如意可以等「諸侯」們來了再說。另外劉邦的話中有話,他不僅籠絡了民心,還特地將楚懷王「先入關者為王」的約定通過咸陽百姓之口昭告天下——在封建時代,連聖人孔子都說國家大事要和君子來商量,不要和老百姓商量,而像「封王」此等軍國大事豈是草頭百姓需要知道的?因此,劉邦的種種作為目的自然是希望通過獲得關中百姓的支持使他稱王關中的願望成為既定事實,以防止楚懷王事後抵賴或其他人(如項羽)的干預。
  所以我們可以看出來,這時候的劉邦與沛縣的那個遊俠骨子裡還是一樣的,並沒有也想不出更高的宏圖大志,與其他祖上八輩子都是農民的尋常人所不同的是,他即將完成即便是整個中國史上都為數不多的由平民一躍成為諸侯王的逆襲。
  在劉邦看來這已經是他劉氏家族歷史上極了不起的成就了,但歷史並不允許他成為秦王,所謂時勢造英雄,劉邦最後成為了偉大的帝王而不是一個普通的秦王,很大程度上也是為當時的時勢所逼迫。
  在關中做完這一系列舉措的劉邦短時間內迅速獲得了關中百姓的擁戴,甚至很多百姓都生怕劉邦最後不能留下來當秦王。取得了百姓的擁戴后,劉邦很是得意,就飄飄然起來,這時候他聽信一個姓解的書生的建議,乾脆讓軍隊把函谷關把守起來不讓其他諸侯的軍隊入關,認為這樣一來就誰也奪不走他的關中了。
  此時的劉邦,視關中為自己的禁臠,準備把門一關,美滋滋的做起他的秦王大夢來。
項羽入關
  秦二世三年七月,項羽接受了章邯的投降,在通往關中的路上已經沒有了阻礙。但此時的項羽並不知道劉邦部隊攻秦的進程,他的大軍並沒有星夜兼程的趕路,而依然是不緊不慢的前進著,中途還做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在漳水岸邊,章邯手下的二十萬秦軍投降項羽,項羽命令司馬欣統帥秦軍為部隊開路。俘獲如此龐大的秦軍對項羽而言是一個巨大的勝利,同時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不僅在於這二十萬張嘴也要吃飯,也在於如此龐大的俘虜隊伍的管理。戰國以來秦國與東方六國的戰爭持續了百年之久,各自對對方的仇恨似乎已經滲透入了骨髓,以往秦軍威風八面橫掃六合,落到秦軍手裡的六國俘虜不計其數,虐待、坑殺俘虜的事情對秦軍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別的不說,單就秦庄襄王四十七年,秦軍在長平一次便坑殺趙國降卒四十多萬。這次輪到秦軍淪為俘虜,他們在諸侯聯軍的士兵那裡受到的待遇便可想而知,鞭撻、侮辱甚至虐殺士兵的事情不難想象肯定是屢有發生。在項羽看來,如何安置這二十萬人的龐大俘虜,即便他們是已經全繳了械的也是一個難題。如果派兵一旁監督,則幾乎不可能禁止俘虜受虐待的事情發生,久而久之俘虜中怨氣積聚很有可能引發暴亂;而如果完全放任不理,那危險性就更大,甚至可能臨陣反戈一擊。
  如果是劉邦碰到這種事情,大概會著力于思考出一個讓二十萬俘虜能融入自己部隊的方法增強自己的實力,而項羽則使用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一勞永逸的解決了令他煩惱的俘虜問題,這個方法就是在新安城外連夜將俘虜們全部坑殺。
  坑殺俘虜這種事情古已有之,當然也不是項羽發明的。但古人云:「殺降不詳。」,項羽這種做法不僅失去了進一步擴充自己實力的機會,而且他所坑殺的二十萬秦軍大多是關中子弟,實際上也就斷絕了他日後在關中地區紮根的可能。
  但是不管怎樣,項 算是可以繼續西進了。一路的拖沓耗費了他兩個月的時間,等項羽來到緊閉的函谷關前發現關口掛的是「劉」字而再不是「秦」字大旗時大為詫異:自家兄弟的隊伍竟敢將自己拒於門外!盛怒的項羽也不說話,馬上命人在城門下點著了一堆柴火。
  守關的官兵那裡敢捋威震天下的項羽的虎鬚,一看項羽生氣了也顧不得劉邦的什麼命令,趕緊乖乖的打開城門,此時項羽才知道劉邦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進入了關中。滅秦的首功是自己,項羽豈能讓劉邦佔了便宜,於是項羽勃然大怒,馬上命令手下全速前進,大軍很快就到達了與霸上僅四十里之遙的鴻門。
  接到項羽叩關而入直逼霸上的消息,劉邦才意識到自己闖禍了。這個時候劉邦有士兵十萬人,對外號稱二十萬,而項羽統帥諸侯聯軍四十萬,號稱一百萬,雙方實力過於懸殊,倒霉的是劉邦手下還出了叛徒。
  當項羽前腳剛到鴻門的時候,劉邦的左司馬曹無傷後腳就跟著也到了鴻門,並秘密的見了一次項羽,他對項羽說:「劉邦是想在關中稱王,準備任用秦降王子嬰做丞相,並且私自霸佔了秦朝府庫里的珍寶玩物。」項羽一聽劉邦真的就這麼準備摘自己勝利的果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馬上下令全軍:「明天早起做飯,大家吃飽后給我滅了劉邦!」
  縱觀劉邦和項羽在戰場上的一貫表現,如果項羽第二天天亮就打這時候的劉邦一下,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沒有劉邦這號人物了。更為不妙的是謀士范增見盛怒之下的項羽要消滅劉邦,立即火上澆油對項羽說:「劉邦這小子以前是個貪財好色的角色,現在先進了咸陽居然秋毫無犯,他必定有更大的圖謀。而且我曾經私下找人給他望氣,他可是有帝王之相,所以請馬上消滅劉邦,不要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范增是楚軍的軍師,向來為項梁所敬重,項梁死後項羽尊他為「亞父」,是項羽軍中的智囊,也是項羽身邊唯一始終對局勢變化保持清醒頭腦的人物。自打一開始范增對劉邦就沒有好印象,堅持認定劉邦是項羽最大的敵人,現在抓住一個機會自然要對劉邦落井下石。其實他的某些說辭明顯與曹無傷的密報相衝突(曹無傷說劉邦什麼都拿光,范增說劉邦什麼都沒拿),但不管怎麼樣,范增想置劉邦於死地的迫切可見一斑。
  可惜的是如果歷史能從來一次的話,范增應該會勸項羽休息也不要休息了,當夜就把劉邦給連鍋端掉才對。因為范增也沒算到就是這短短一夜的時間,給了影響楚漢戰爭整個戰局的大間諜登場的機會,這個人就是項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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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第一間諜
  項纏,字伯,楚國左尹,項梁的弟弟,項羽的叔叔,楚漢戰爭中影響力最大的間諜。當然在這個時候他還不是一個間諜,他還只是一個單純的,沒有任何鬥爭警覺性的貴族,之後我們可以看到他是如何一步一步把項羽往坑裡推的。
  從項梁算起,項氏一家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輩,項伯也不例外。早年間他曾經因殺人而身陷囹圄,關鍵時刻全賴張良施以援手項伯才活了下來,所以項伯對張良一直存有感激之心。項梁起兵江東后,項伯也軍中任職,雖然從未表現出什麼過人的才能,但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很自然的成為項氏集團的核心之一。現在項伯知道了項羽第二天即將進攻劉邦的消息,感到劉邦即將面臨滅頂之災,在劉邦身邊的張良不可避免的也會殃及池魚,於是出於一番好意,項伯沒有考慮自己所在的項氏集團的利益,也沒有得到項羽允許便私自出營趕了四十里的夜路到霸上劉邦的軍營找到了張良。
  張良正自疑惑為何項羽的部隊會突然殺氣騰騰的出現在鴻門,見項伯連夜趕來且臉上神色有異,就知道大事恐怕不妙。張良一面趕緊招呼項伯落座,一面讓手下準備酒菜,正要試探性的從項伯身上打探消息。沒想到項伯的配合超出張良的預料,還沒等張良發問,項伯便將項羽準備明天早上進攻劉邦的消息和盤托出,並且希望張良馬上跟他一起離開。按項伯的看法,張良如果稍有遲疑,天一亮就會和劉邦一起玉石俱焚。
  聽到這個消息,張良內心無比的震驚,但他表面上卻表現得很淡然,先是舉杯感謝,然後輕輕抿了一口酒,才不慌不忙的對項伯說:「我是奉了韓王的命令暫時來幫助劉邦的,劉邦和上將軍的恩怨與我何干?但是現在劉邦面臨危險,如果我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是不義。項伯你能私下來通知我這個消息,講的是義氣,我對劉邦也一樣要講義氣,你說對吧?請你稍等片刻,我通知了劉邦就跟你走。」
  項伯這個蠢蛋分自然不清什麼是大義什麼是小義,什麼是真義什麼是假義,聽了張良的話他一時語塞,再仔細想想居然越想越覺得覺得張良的話在理,只得同意張良先去面見劉邦。
  張良穩住了項伯,出門便急匆匆的見了劉邦,也顧不得再行什麼君臣之禮,馬上將項伯的消息告訴劉邦,劉邦聽聞后大驚失色,才意識到自己大禍臨頭,趕緊想讓張良給自己出個主意。
  張良先問劉邦:「閉關自守的餿主意是誰出的,怎麼我都不知道?」
  劉邦知道自己錯了,趕緊打哈哈:「是姓解的那個臭小子對我說,只要我把函谷關把守住,不讓其他的諸侯進來,函谷關以西就是我的地盤,我一時高興就照做了。」
  張良也沒有深究,而是又問了劉邦一個問題:「大王自己估量下你的兵將和項羽的相比怎麼樣?」
  劉邦沉默了一會,回答說:「當然是比不上,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張良知道劉邦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現在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追究責任,再在誰是誰非的問題上糾纏毫無意義,於是他告訴劉邦:「好在項伯現在還沒走,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請他幫忙,表明自己不會背叛項羽的心跡,讓他回去勸說項羽,至於成功與否只能聽天由命了。」
  驚魂稍定的劉邦接受張良的主意后他的政治警覺性又提高了起來,他沒有繼續詢問張良如何去和項伯交流,而是反問了張良兩個問題。首先劉邦最關心的是張良如何能提前獲得項羽進攻的消息,劉邦擔心張良是否私下與其他的諸侯有勾結或存有二心。張良君子坦蕩蕩,從容的告訴劉邦:「我和項伯是故交,當年他殺了人,是我救了他,現在事情緊急,所以他會來告訴我。」
  劉邦是何等樣人,從張良短短的回答中劉邦首先打消了對張良的懷疑,並且間接了解到項伯是項羽身邊一個只懂小義,不明大義,沒有大局觀、可以利用的人。轉眼間他主意已定,緊接著劉邦又問張良:「那你們誰大?」
  張良回答:「項伯比我大。」
  除去了對張良的懷疑,劉邦馬上又開始籠絡人心,他對張良說:「咱倆是兄弟,既然他是你大哥,那就是我大哥,兄弟你趕緊叫大哥進來。」
  等到張良和項伯一起進了主帥大帳,劉邦馬上親自給項伯俸酒,對項伯噓寒問暖,一個勁的拉家常,絲毫不提項羽進攻的事。
  劉邦的態度讓項伯很奇怪,但劉邦卻是深有用意,當兩人東扯西扯的說到項伯的家裡尚有小孩未曾婚配,劉邦當即就拍板約為婚姻,給兩家的小孩訂了親,完全忘了自己和項羽曾經拜過把子的事情,輩分亂得沒譜。
  但這就是劉邦的高明之處。三兩句話攀了娃娃親之後,剛才還沒什麼關係的兩個人似乎就變得非常的熟絡,這時劉邦才轉入正題,他對項伯說:「親家,聽說你侄子對我有些誤會,麻煩你回去轉告上將軍,我入關以來對咸陽百姓是秋毫不犯,早封好了秦朝的府庫銀兩日盼夜盼就盼著上將軍來驗收,那裡敢有絲毫的反意?之前之所以派人在函谷關把守,無非就是防防盜賊、應付下突發事件罷了。」劉邦一臉的堆笑,「親家,幫忙說說,說說。」
  項伯進來就結了門親事,攀上了劉邦這個實力派他自己也是滿心的歡喜,在項伯看來劉邦對自己是盛意拳拳,那自然不能駁了親家的面子,更不能讓項羽壞了親家的性命,於是他拍著胸脯對劉邦說:「你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過我這個侄子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明天你一定要親自來軍中和項羽說清楚。」
  雙方計議已定,劉邦和張良畢恭畢敬的將項伯禮送出門。回到楚營的項伯第一時間面見了項羽,不僅轉告了劉邦的話,還以長輩的身份責問項羽:「要不是劉邦先攻破了關中,你怎麼進得來?況且懷王事先有約,現在劉邦立下了大功你卻要去進攻人家,道義上怎麼說得過去?反正他也不是你的對手,不如好好對待劉邦,大家再從長計議。」項羽沉默了一會,居然答應了項伯,取消了第二天攻擊劉邦的計劃。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鴻門宴,大家只要上過中學肯定都讀過《史記》中的這一段精彩的文章。在「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一場虛驚后,劉邦席間借尿遁出逃,留張良一人善後,帶來的百十號手下也不要了,只命令樊噲、紀信、夏侯嬰、靳彊四員戰將步行給自己殿後,劉邦自己隻身騎快馬脫出,最終從鴻門討得性命。
  儘管各人對鴻門宴的解讀各有不同,項羽為何會最終放過劉邦大家也是眾說紛紜,但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在鴻門宴之前,甚至說在劉邦與項羽初次合作之時,劉邦個人的魅力、交際能力就已經發揮了極大的作用,項羽真心的認同這個「兄長」,項羽在內心深處將兩人的矛盾視為兄弟之間的矛盾,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這也是為什麼宴會一開始項羽便將曹無傷告密的事情與劉邦和盤托出的原因。既然兩個人是兄弟,項羽並不想殺死劉邦,他只是想讓劉邦認輸,臣服於自己便心滿意足,如若項羽一心想置劉邦於死地,項伯一番話如何就能勸住項羽取消進攻的計劃?鴻門宴上區區一個樊噲如何能震懾得住項羽?
  當然樊噲已經是劉邦手下數一數二的戰將,我們可以列舉他的軍功:在整個反秦、滅項的戰爭中,樊噲有明確記載的斬首數是一百七十六級;而項羽,我相信他只要認真一點殺人,隨便一場戰鬥下來都能超過這個數字。即便我們退一萬步來說,個人戰鬥力上樊噲是項羽的勁敵,但只要項羽一心想殺死劉邦,他大可在帳外設下五百刀斧手,以摔杯為號,定然可以將劉邦樊噲一干人等剁成肉醬。
  所以最後我的看法是:鴻門宴本身並沒有大家想象得那麼的兇險,即便沒有項伯的倒戈,沒有樊噲的攪局,只要劉邦肯當面對項羽服軟認輸,哪怕是鑽項羽的褲襠——當然如果有必要我相信這種事情劉邦是能做得出來,他一樣能從項羽的手下討得一條命來。因為在此時及此後的一段時間裡,項羽從心裡上認為他與劉邦的矛盾是兄弟間的不合,是人民甚至是家庭內部矛盾,他需要的是劉邦認輸投降,而不是殺死自己的「兄弟」劉邦。
  另一方面,劉邦有驚無險的逃離鴻門回到霸上,第一件事就是殺掉了內賊左司馬曹無傷。從此刻開始,劉邦清楚的意識到秦帝國垮台後,各路反秦諸侯之間隱藏的矛盾必將浮出水面,他不願意永遠都在項羽面前裝孫子,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今天的運氣,為了生存,為了不再受制於人,他與項羽之間的矛盾必然會無可逃避的正面化。相信在鴻門宴結束后,項羽就已經被劉邦堅定的列入他「絕不妥協、必須消滅的人」名單的第一位。
  但讓劉邦自己感到迷茫的是,他又如何能戰勝這個戰無不勝的項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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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狼牙月 發表於 2019-4-7 11:33 | 只看該作者
分封天下
  鴻門宴後項羽從劉邦手裡接管了關中,基於項氏一族仇恨和項羽本人對秦國的痛恨,以及長期養成的不良習慣,項羽殺掉了子嬰,然後對咸陽城進行了一輪屠殺和掠奪。他命人把咸陽城裡的財寶和美女統統打包運回了彭城,又命令曾經在驪山工地搬過石頭的英布帶領大隊人馬來刨秦始皇的墳。
  回到曾經工作過的地方,英布帶著軍隊雖然是熱火朝天幹勁十足,卻奈何不了一個死人。一連多天雖然刨出了大量的金銀財寶,但秦始皇陵佔地極廣規模龐大,修建陵墓的工匠又早被全部陪葬在了皇陵里,英布的大軍縱有搬山卸嶺之力,忙活了數十天依舊找不到皇陵的正穴所在,只好作罷。最後,已經把咸陽劫掠一空的項羽用一把火將咸陽的宮殿幾乎燒了個乾淨。
  做完這一切,項羽就打算班師回彭城了。期間也有人來勸說項羽,指出關中土地肥沃,而且是四塞之地易守難攻,不像彭城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建議項羽留在關中可成霸業。關中是塊寶地這是不爭的事實,想來項羽事後多少也有點醒悟,但奈何咸陽的大部分建築已經被他一把火燒成了灰燼沒法住人了,只好打哈哈的應付說:「哎呀,你說的也有道理,但現在我功成名就了,如果不回到故鄉去顯擺一番,就好像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在黑不隆冬的晚上走,又有誰看得到呢?」
  來說的人是個書生,未經人情世故思想簡單,見自己這麼好的提議沒有被採納,當著項羽的面就嘟囔了一句:「人人都說楚國人是大獼猴帶帽子,只愛顯擺,果然如此。」。猴王項羽聽了他的話回答也很直接,架起一口大鍋就把書生煮了。
  其實項羽的想法也不複雜,入關以後他曾命人告知楚懷王,希望更改之前的約定——對於項羽來說現在這個約定最大的問題不是誰當秦王,而是做為第二個進入關中的自己應當得到何種獎賞。熊心估計也是使氣,就給項羽回了兩個字:「如約」。如約的意思就是誰先入關誰做秦王,後面來的您就趕緊回來洗洗睡吧,就沒您什麼事了。
  做為滅秦的首功之人,項羽收到這種回復自然是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他乾脆拋開楚懷王不管,依靠自己在諸侯聯軍中無比的威望和地位,自稱西楚霸王,統轄占天下四分之一的九個郡,做為天下的霸主自己分封其天下來。
  我們看一下項羽的分封名單:
  漢王劉邦,地盤包括巴、蜀、漢中,建都南鄭;
  雍王章邯,地盤包括咸陽以西的關中地區,建都廢丘;
  塞王司馬欣,地盤包括咸陽以東至黃河的地區,建都櫟陽;
  翟王董翳,地盤包括上郡,建都高奴;
  西魏王魏豹,地盤包括河東地區,建都平陽;
  河南王申陽,地盤包括黃河以南地區,建都雒陽;
  韓王韓成,地盤是原來韓國地界,建都陽翟;
  殷王司馬卬,地盤在河內郡,建都朝歌;
  代王趙歇,地盤在代地;
  常山王張耳,地盤在原趙國地區,建都襄國;
  此外還有九江王英布,建都六縣(地名);衡山王吳芮,建都邾縣;臨江王共敖,建都江陵;遼東王韓廣,建都無終;燕王臧荼,建都薊縣;膠東王田市,建都即墨;齊王田都,建都臨淄;濟北王田安,建都博陽。
  小時候讀書總有人愛說項羽分封天下不公平,這才導致了後來的失敗。現在想想其實不盡然,不說分封天下的這種大事情,就算是一個大公司、大企業要做一個涉及到所以職工的決策,不管是什麼人來做,以什麼政策,什麼方案都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個能夠讓大部分人滿意,顧及到大部分人利益的方案就是一個好的方案。項羽的分封的是以誰擊秦有功且跟隨入關為原則,雖然其中有人情的嫌疑(司馬欣曾有恩與項梁、英布是項羽部將),但絕大部分肯於攻秦且跟隨項羽入關的諸侯都得到了封王的待遇,即便是對於巨鹿之戰後因和刎頸之交的張耳鬧翻而私自棄印歸隱山林的陳餘也封給了南皮附近的三縣,衡山王吳芮的部將梅鋗因軍功頗多,雖然沒有封王,項羽也封了他一個十萬戶侯。
  總之在反秦戰爭中你能說得上名字、確有功勞、並一貫堅持反秦的立場鬥爭到底的人物,幾乎都在項羽的分封之列,連章邯這個取了項羽至親之人性命的秦將,項羽在大局面前都可以接受他的投降並封給他一個諸侯王的位置,可見項羽肯定是考慮了大多數諸侯的利益,這樣的方案公平的說仍不失為一個好方案。
  現在項羽已經貴為西楚霸王,而在楚國內部政治鬥爭失敗的熊心,這個懷王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於是在分封諸侯之後,項羽向天下宣布他的老上司楚懷王熊心現在開始「升格」為帝,稱「義帝」,項羽還宣稱自古以來為帝者都是居住在長江上游的,這樣從地理位置上比較便於俯瞰群臣,所以要把義帝遷徙(實際上是發配)到長江上游隸屬於長沙郡邊遠潮濕的彬縣。
  終於,項羽擺脫了一切實際上的束縛,成為了當時天下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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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狼牙月 發表於 2019-4-7 18:04 | 只看該作者
漢王劉邦
  漢元年正月,劉邦接到了項羽給他的到巴蜀之地做漢王的委任狀,心裡充滿了不甘和不滿。對於劉邦的分封,項羽的說法是這樣的:當時是有約定先入關這為王,這個關指的自然是關中,關中指代的自然是秦國的領地;入關中為王,那自然是秦國的王。就是說劉邦第一個進入關中,按照約定自然要在秦國的地盤上當王,而巴蜀之地那也是秦國的地盤,劉邦去那裡當王也算是履行了當初的約定。
  那時候的巴蜀雖然自然資源豐富,但人口稀少,社會生產力低下,甚至說很多地方還未開化,更要命的是交通閉塞至極,直到幾百年後的盛唐時代,詩仙李白還感嘆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項羽把這種地方留給劉邦,說好聽點是去做王,實際上跟發配差不多,甚至可能還不如義帝去的彬縣,所以也難怪劉邦不滿,真是自己沉江的心都有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劉邦心情變得非常的複雜,每每念及自己平民的出身又有落草的經歷,如今一躍成為一方諸侯,自然是滿心的歡喜;又想到自己本應是富庶關中之王,如今卻變成了崇山峻岭中的漢王,心裡是憤憤不平;轉而想到不管怎麼樣自己這個沛縣的無名小卒畢竟以後能呼風喚雨於一方,又感到一絲的竊喜;可一旦念及巴蜀之地,到了那裡甚至可能語言都不通,自己的妻兒老小又在千里之外的楚地,劉邦忍不住的又是一陣失落。在這種喜憂交加的心境影響下,劉邦的情緒經常變得很激動,最後甚至想:乾脆帶人抄傢伙和項羽幹上一仗,即使輸了什麼都不要就這麼回家做個平頭百姓也好過現在這般窩囊的去稱王。
  對於劉邦的糾結,他身邊的將領們也或多或少的能感受得到,但只有蕭何敢於去勸阻和安撫劉邦。當劉邦再次想要帶人衝出去和項羽干一仗的時候,在一旁的蕭何馬上按住激動的劉邦,輕聲的說了一句:「大王,如今的結果雖然不如意,但總比丟了命要強上百倍了吧?」
  蕭何的一句話點醒了劉邦,他注視這這個幫助他造反,推舉他做首領,帶領全族人跟隨自己而從來沒有過怨言的人,這個最初進入咸陽城當大家都在撈油水的時候唯獨只有他去接收秦政府圖書典籍,知道如何打理一個政府的人,打心裡對他產生了獨特的信任感。劉邦第一次整了整衣冠,心悅誠服的向這個叫蕭何的老相識拱手鞠躬,從此再也不在任何人前提起自己對分封的不滿。
  不久,張良前來向劉邦提及自己即將要離開的消息。張良本是徹底的復國主義者,如今韓國已復,張良自然是要回到韓王韓成那裡輔佐韓成,延續張家兩世為相的傳統。劉邦雖然捨不得張良,但如今自己就要到巴蜀之地去了,張良即便肯跟著自己又能有什麼作為呢?為了報答張良之前對自己的幫助,劉邦慷慨的送給張良黃金百溢,珍珠二斗(參考鴻門宴時劉邦的禮物也不過是給項羽白璧一雙,范增玉斗一雙,就知道張良的分量)。張良顯然察覺到劉邦的不快,試探之下劉邦向張良表露了自己不願老死巴蜀的想法。想到自己即將歸附韓成,與劉邦再回恐怕遙遙無期,為了再幫劉邦一把,張良主動給劉邦出了一個主意:由張良出面將珍寶全部轉贈給了項伯,希望項伯能在項羽面前為劉邦多美言幾句,雖然不指望項羽能改變主意將劉邦留在關中,但希望項伯能為劉邦儘可能的多爭取一點地盤。
  看到閃閃發亮的珠寶,項伯怎麼駁得了親家劉邦的面子?於是一番軟磨硬泡之下,項伯替劉邦又爭取到了一塊極其重要的戰略要地——漢中。
  漢中地處陝南腹地,是通往蜀地的必經之路,地勢南北高中間低,中部是漢中平原,沃野千里易守難攻,是一塊十分重要的戰略要地,也是巴蜀地區通往關中的門戶和必經之路。劉邦僅用幾件黃白之物就通過項伯輕而易舉的取得了漢中,實際上就為自己將來反擊關中奠定了基礎。試想如果漢中在項羽的掌控之下,不僅劉邦想入關中不可能,就是自己的巴蜀恐怕也時刻處於項羽的覬覦之下。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在漢元年四月,各路諸侯離開咸陽開始之國,劉邦也帶著他的隊伍往漢中的南鄭出發。這個時候劉邦的隊伍組成比較的複雜,他原本的十萬人馬多數已經項羽被遣散了,跟他一起去漢中的除了自己的手下和很多慕名追隨他的人,還有項羽派來的三萬楚國士兵。這三萬人美其名曰是增強劉邦的實力,其實就是項羽安排來監視劉邦的,這反映了項羽對劉邦是留是殺態度上的反覆和猶豫不決,而即便知道項羽的意思,這個時候的劉邦也只能是強忍著不快繼續上路。
  作為至交好友的張良一直送劉邦到襃中(地名),一路上劉邦與張良相互交流了很多對未來的打算和想法。當然,劉邦當時最擔心的是項羽雖然在鴻門暫時的放了自己一馬,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對自己採取措施加以迫害。別的不說,身邊這三萬楚國士兵便讓他如芒在背如鯁在喉,而且劉邦對稱為關中仍然是念念不忘。
  對於劉邦的顧慮和想法,在臨別之時張良對劉邦最後出了一個主意:「大王不應該想得這麼遠,現在你最重要的是要先保住自己,逐漸的發展壯大自己的實力然後才能考慮其他的事情。按我的愚見為什麼不把來時的棧道都燒掉,以此來向天下宣告自己就準備終老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再也不出去了?這樣一來可以防止有人偷襲,二來也可以以此來減低項羽對你的顧慮。」其實還有一個作用是張良沒有明說的,燒了棧道就同樣斷了項羽派來的三萬楚兵的歸路,為了有朝一日能回歸故里,他們只能要麼逃亡要麼只能為劉邦所用反攻關中。
  劉邦送別張良后,雖然不情願,但此時劉邦對張良的信任是無條件的,還就照張良的話一把棧道燒的乾乾淨淨,頭也不回的帶著隊伍進入了漢中做起他的漢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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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短暫的和平
  韓信
  這時候我們不得不提到日後劉邦隊伍里一個極重要的人物,他是從項羽手下逃跑出來的,混跡於慕名追隨劉邦進漢中的眾人中,這個人的名字叫韓信。
  漢王元年之前的韓信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人物:他雖然長的是人高馬大,但不種地,也不做小買賣,七尺男兒每天到村裡人的家裡挨個蹭飯吃,弄得十里八鄉的鄉親躲他跟躲瘟神一樣。
  對於韓信的身世背景,只知道他大概是六國某個沒落貴族的後代,至於他的軍事才能是天生自帶還是家學淵源,亦或是後天習得,均無從猜測。韓信本人早年最有名的事件無非是曾經鑽了同鄉的褲襠,如此人物在當地百姓眼裡當然是不入流的,以至於到了秦政府統一全國大範圍選拔低級公務員的時候老百姓們都不選他(與劉邦對比就可以證明劉邦這人的情商確實高)。好容易捱到了亂世,韓信也挎上了祖上流傳下來的一把劍,隻身從軍投奔了項梁。
  但是韓信的霉運似乎沒到頭,他在項梁手下還沒來得及整出什麼名堂來就遇到了定陶之戰,定陶之戰項梁戰死韓信又歸屬了項羽。比之項梁,項羽還是看重韓信的,他讓韓信在自己身邊做了一個侍衛。韓信以為自己時來運轉,正要準備做一番大事,於是他抓住在項羽身邊的機會屢次主動向項羽獻言獻策。雖然項羽在戰略布局上一貫是有不足,但彼時的項羽正是一力降十會橫掃天下所向無敵的時候,根本不屑於耗費時間聽什麼策略,韓信自己也是高傲自負得很,見得不到項羽的重視就果斷的炒了老闆項羽的魷魚,轉投劉邦的帳下。根據「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的原理,劉邦儘管不了解韓信,但也很痛快的給他當了一個「連敖」小官(大概相當於將軍手底下一個副官)。
  然而事情出乎韓信的預料,到漢中轉換門庭的他非但沒有轉運變得風生水起反而混得更慘。在投奔劉邦沒多久,準確的說還在劉邦率領大部隊去往南鄭路上的時候韓信就犯事了,事情還不小,依律「坐法當斬」。被押到法場后和他同案的十三個人都已經人頭落地,正當臨到韓信被行刑時,他看到了夏侯嬰,情急之下馬上大聲喊道:「大王不是要奪取天下嗎,怎麼能殺像我這樣的人才呢!」夏侯嬰聽到韓信的這句話,心裡不由得為之一振。
  夏侯嬰是劉邦的親信,早年當過沛縣的廄司御,說白了就是是沛縣弼馬溫的手下。早年在沛縣時夏侯嬰跟劉邦就有些交情,一次在與當時的泗水亭長劉邦戲耍時被劉邦無意中擊傷,由於是無心之失所以當時兩人也沒有計較什麼。可過了不久這事就被一個平時與劉邦不和的人捅了出去,依秦法劉邦身為吏員打傷他人屬於知法犯法,是要從重處罰的。待到地方上派人來調查此事的時候,劉邦並不承認曾經打傷過夏侯嬰,夏侯嬰也作偽證劉邦沒有傷過他。儘管後來夏侯嬰因為這事在縣裡被關了一年,並且反覆遭到刑訊逼供仍舊不改口,最後事情也就只能這樣不了了之。經過這事之後,出獄的夏侯嬰和劉邦便有了過命的交情。
  正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歷,夏侯嬰才成為了劉邦的心腹親信,也才了解劉邦心裡真正想的是什麼。鴻門宴之後,項羽稱霸天下,諸侯為之臣服,在旁人看來劉邦也已經懾服於項羽,但只有劉邦身邊極少數的幾個親信才會了解,劉邦的志向已經開始出現了變化。劉邦已經不僅僅滿足於偏安一隅做一個漢王,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命運再操縱在他人的手上,不能讓項羽繼續騎在自己的頭上,要做到這一點,劉邦就必須擊敗項羽,必須君臨天下。所以,當聽到一個無名小卒也能說出劉邦要「奪取天下」這樣的話的時候,夏侯嬰才感到詫異,再仔細端詳,發覺韓信長得一表人才。於是,夏侯嬰立即命令士兵暫緩行刑,而將韓信帶入自己的府中。之後兩人再經過一番詳談,夏侯嬰感到韓信的見識更在長相之上,確實與眾不同。於是夏侯嬰親自向劉邦保舉韓信,劉邦看在夏侯嬰的面子上不但赦免了韓信的罪過,還把韓信提做管糧草的治粟都尉。
  這時候的劉邦還在去往南鄭的途中,做了幾個月漢王后稱王時新鮮的興奮勁已經沒有了。就好比普通人突然中了一個億,開始的一段時間老是興奮的睡不著,後來習慣了以後發現也就不過是這樣,每天打開存摺一看,哦,一個億,心裡泛不起一絲波瀾。而且因為聽了張良的話一時衝動燒了棧道,讓劉邦逐漸變得很是鬱悶,自己斷了歸路確實是可以防止有人來偷襲,但是也斷絕了手下們的希望。劉邦手下的幾萬人馬幾乎都是來自於楚地,大家在這種與世隔絕遠離故土的地方待著自然是人心不穩,自從燒了棧道后一路上不斷的就有士兵逃亡,劉邦一開始也派人去勸說阻止,但都沒什麼效果,有時候非但跑了的沒回來,去勸人的也不見了蹤影,到了後來劉邦索性就放開不管了。一路上隊伍是拖拖踏踏走走停停,劉邦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極點。
  軍隊向來講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韓信做了治粟都尉,在軍隊中也算是得到了重用。可是劉邦讓韓信來管軍糧實在是大材小用,並不能發揮韓信真正的才能,幸好韓信因為工作的關係結識了漢王身邊的紅人——丞相蕭何。
  自從沛縣起義后,蕭何一直在劉邦身邊幫他打理除軍事外的一切瑣事,是劉邦最倚重的人之一。韓信自己對治粟都尉一職並不滿意,他又開始主動向蕭何就當前的局勢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議,並希望蕭何能把自己的建議轉達給劉邦。蕭何對韓信的見識和觀點感到很佩服,但他知道劉邦現在心情低落,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眼下並不適宜將韓信推舉給劉邦,只是不斷的褒獎鼓勵韓信。
  等到劉邦的隊伍抵達南鄭,韓信再也坐不住了。他感嘆自己命運多舛所託非人,看來劉邦和項羽一樣不是一個能慧眼識珠的人,再看自己周圍的隊伍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都各奔前程去了,想想索性自己也開溜。於是在剛到南鄭后不久,韓信再次做了逃兵。
  那個段時候隊伍里逃跑的人太多,劉邦自己又不怎麼管事,這種事情大都是逐級上報,最後彙報給丞相蕭何。蕭何每天聽手下整理的逃跑人員名單,也就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但這天聽到手下人報上來的「韓信」的名字,再三確認此韓信是治粟都尉韓信而不是跟隨劉邦入關的韓國將軍韓信后,蕭何什麼都來不及說便立即牽了一匹好馬衝出軍營。相府的官吏們跟隨蕭何的時間也不短了,從來沒見過丞相如此的表現,都驚慌不已,許久才有人想起應該馬上去告訴劉邦。
  當手下將蕭何也跑路了的消息告訴劉邦,劉邦大驚失色差點沒一頭從床上栽下來,再派人去追的時候,早已經連蕭何的影子都看不見了。之後的兩天,劉邦更加的失魂落魄,時而唉聲嘆氣,時而跳起來大罵蕭何這個王八蛋忘恩負義,手下見狀都噤若寒蟬,不知如何勸說劉邦。
  沒想到兩天之後蕭何自己又回來了,見到蕭何劉邦是又高興又生氣,指著蕭何的鼻子就罵:「你他娘的跑什麼!」
  蕭何拱手作揖的對劉邦說:「大王,我沒有跑,我是去追逃跑的韓信去了。」
  劉邦一臉的不信:「我呸,這麼多人跑了也沒見你去追過,這次去追韓什麼信,騙誰呀!」
  蕭何抬起頭不緊不慢的說:「其他的那些人都是一般人,到處一抓一把,跑了是小事;而這個韓信可不一樣,他是最傑出、最難得的人才。當然如果你準備老死在南鄭這裡,那韓信是沒有什麼用的,但如果你還想爭霸天下,就非用韓信不可。」
  劉邦當即表示:「我的心思你當然是知道的,怎麼甘心待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那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要用他也可以,就讓他做個將軍,怎麼樣?」
  蕭何回答道:「就做個將軍他也還是會走。」
  劉邦不耐煩的說:「將軍還不行?那就做大將軍,總可以了吧。」
  蕭何拱手再拜:「這樣的話真是大王之幸。」
  劉邦一時失語,搖頭苦笑道:「大將軍就大將軍吧,你把韓信那小子叫過來我見一見。」
  蕭何正色道:「大王,你這什麼話,拜大將軍是軍隊裡頭等的大事,你怎麼能跟招個阿貓阿狗一樣呼來喚去。就因為你這樣,所以像韓信這樣的人才要走。如果要拜韓信做大將軍,大王你必須擇吉日、齋戒、設壇,準備好各種禮儀,隆重的宣布這樣重要的決定才像話。」
  劉邦一聽還要走一套這麼麻煩的手續,估計心裡也是後悔得緊,但有什麼辦法呢,王者一言,駟馬難追,錯就錯了,就這麼著吧。
  以前看史書的時候我時常就某件事情做一些假設,以解釋事件在史書上沒有記載的前因,雖然沒法驗證,只權當自娛自樂。對於韓信逃跑這件事我也做過一些猜測,儘管沒有切實的根據,但在一定程度上也說得通:
  蕭何月下追韓信,也可能是韓信以退為進的策略,假裝逃跑又故意讓蕭何追上自己,通過蕭何讓劉邦認識到自己的重要性。不然如果韓信是蓄意逃跑,且又行動在前,蕭何不是派出大隊人馬撒網式的追查,只是隻身一人哪那麼容易就追的上他?甚至我們從日後韓信對蕭何無條件的信任(這也是韓信最終致死的原因)來看,兩人的交情幾乎可以說是深不可測。據此我也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測有可能事情本身就是韓信和蕭何兩人自導自演的一出雙簧:因為韓信卻有驚人的才幹,而劉邦一直不重視他,所以兩人一個假裝逃跑,一個假裝去追,藉此引起劉邦的注意,其實就是在外結伴踏青遊玩了兩天而已。
  如今歷史已然過去,事情的真相或許永遠都不可能還原,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是韓信人生的轉折點,從此他得到了一展所長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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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再起
  向來喜歡酒肉、喜歡女人的劉邦在南鄭修了拜將台,認真的挑選了個黃道吉日,又吃了幾天素,戒了幾天女色,然後洗白白換上一身新衣服,隆重的拜韓信為大將軍。
  然而在常人看來,做出如此重要的一個決定劉邦是很冒失的,甚至說拜將之前劉邦都從沒有和韓信面對面的進行過認真交流。雖然對於蕭何劉邦是十分信任,但他依然心裡沒底,拜韓信做大將軍之後劉邦才單獨會見了韓信,向他表達了自己內心向爭奪天下的想法和困難,末了把手一攤:「現在我把棧道都燒掉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韓信沒有直接回答劉邦的提問,而是問了一個他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他反問劉邦:「大王你自己掂量掂量,你的勇武、強悍、仁慈、實力各個方面比得上項羽么?」
  面對韓信直截了當毫不顧忌情面的提問,劉邦沉默了很久才回答:「確實比不上。」
  雖然被問得心裡很不爽,但能正視自己的缺點,有自知之明敢於承認自身的不足,就是劉邦比項羽高明的地方。善於利用自己身邊各類人的長處來彌補自己的不足也是劉邦最終能夠獲得勝利的重要原因,而韓信本人需要的也就是這種領導,如果換了是項羽,單就這一句話恐怕韓信就得到油鍋里涮上一遭了。
  於是,韓信起身再拜劉邦,以對自己剛才話語的直接和不近人情表示歉意,接著韓信胸有成竹的先給劉邦分析了項羽和劉邦兩人的優劣。韓信首先對劉邦深入剖析項羽的性格和缺陷,提出項羽的勇武是匹夫之勇,項羽的仁慈是婦人之仁,項羽的強悍是霸權主義,項羽實力雖強也只是外強中乾,並不是不可以被戰勝的;然後又指出比之現在的三秦之地諸侯王,劉邦在關中有雄厚的民心,是成就大業的基礎;最後韓信給劉邦出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主意:派劉邦最親信的將領樊噲帶領一萬人開始修復被燒毀的棧道迷惑對手,而劉邦率領主力抄小路重新進入關中。劉邦聽后大喜過望,與韓信相見恨晚,馬上著手實施韓信的方案。
  經過數月準備,漢軍主力從當時也鮮為人知的陳倉故道重返關中,偷襲雍王章邯。雖然漢軍的行動出乎意料,但章邯還是在第一時間組織起了有效的抵抗,但無奈這時候漢軍的大部隊已經出了陳倉古道把住了進出的隘口,於是雙方在陳倉發生了激烈的戰鬥,這就是後世所說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陳倉一戰,劉邦的對手是曾經數一數二的名將章邯。但這個時候的章邯已不是一年前那個叱吒風雲幾乎憑一己之力就能掃平反秦武裝的名將,他在漳水邊的投降,讓自己失去了作為將領的鬥志,二十萬關中子弟兵因為他的投降一夜之間被坑殺,讓他在關中地區民心盡失。封王之時項羽對劉邦是滿懷戒心的,任命三個秦朝的降將章邯、司馬欣、董翳為三秦之王,旨在以三人在關中的威望來鎮守三秦之地,堵住劉邦東進道路。但不管是章邯、司馬欣還是董翳,除去自身水平差距外,他們都存在類似的問題,就是被關中父老們視為二十萬關中子弟被害的元兇魁首,加上之後項羽和諸侯軍隊對咸陽及周邊地區的燒殺搶掠,使得百姓們更加記恨他們這些放棄抵抗自保求榮的降將。這三個人雖然是秦朝舊將,但他們在關中百姓中極不得民心,因此他們的統治基礎是不穩定的。因此,即便是曾經的名將,內失鬥志外失根基的章邯面對此時實力還並不怎麼強的漢軍,也只能是節節敗退,從陳倉退到好畤,再退到廢丘。隨後劉邦命手下大將樊噲率部分軍隊將廢丘團團圍住,意在困死章邯,而自己與韓信則繼續進兵,同為三秦之王的司馬欣和董翳則與韓信之前預料的一樣望風而降。
  劉邦佔領了三秦之地,對於一直對劉邦態度上猶豫不決的項羽來說是一個值得警惕的信號。這個時候或者說在此之後一段時間的劉邦力量依然很弱小,並不具備和項羽正面抗衡的實力,如果項羽集中力量對付劉邦,劉邦集團很可能數月之內就得吹燈拔蠟。然而當時的局勢就如同劉邦手下的將軍、韓襄王的庶子韓信(此韓信非彼鑽褲襠的韓信)對劉邦分析的那樣:「現在天下未定,大家人心思動,正是東進爭權天下的時機,如果再過一段時間天下平靜了,人人都嚮往過平靜的日子,大王再想翻身就沒有機會了。」
  所謂的天下未定,人心思動,指的不僅是劉邦自己手下那些出身楚地的士兵,還包括這樣一些人:擊敗田都、殺死田市、田安並三齊自立的齊國王族田榮,實力派江洋大盜彭越以及因未得到封王待遇而懷恨在心的「賢者」陳餘。
  田榮、彭越、陳餘這三個人各有各的來頭。
  田榮是齊王田市的族叔,本也是齊國的王族之後。戰國末年天下大亂,田榮和族兄田儋也趁勢拉起了一支隊伍恢復了齊國要稱霸一方。在那個章邯橫掃天下的日子,公開拉起武裝反秦稱王基本上是一件穩賠不賺的買賣,田儋、田榮也不例外。當章邯攻打魏王魏咎時大破魏齊聯軍,田儋被殺死在臨濟城下,田榮倉皇逃竄,這時候是項梁在東阿擊敗章邯的秦軍才救了田榮一命。但項梁追擊章邯時田榮卻因為忙於齊國內部的權力鬥爭不肯出兵援助項梁,間接導致項梁在定陶被章邯所殺。所謂愛屋及烏,恨屋也及烏,出於對田榮的怨恨,項羽在分封天下時索性將齊國一分為三,把田榮扶植起來的齊王田市(田儋的長子)貶到了膠東,另立齊國的將軍田都做了齊王。對於項羽這個帶有個人恩怨的決定,原本可以據理力爭的田市選擇了默然接受,而本應對項羽懷有虧欠之心的田榮卻勃然大怒,當然也可能是趁機發難,於是田榮乾脆利落的趕跑了田都,幹掉了田市,順便捎上一個完全無辜,只因為姓了田的濟北王田安,重新合併三齊之地做了齊王。
  彭越出身江洋大盜,在那種正經行業無法謀生的亂世,為了生存做個山賊水匪之類的營生也不能說就沒有出路(具體可參見劉邦同志發家史)。但彭越在眾人反秦的鬥爭中實在是沒做過什麼值得記載的事情,做過的唯一一次與反秦有交集的事情是曾經協助劉邦攻打昌邑(山賊加水匪,果然是物以類聚)。前面已經交代過了,劉邦久攻昌邑不下,於是雙方有各自分道揚鑣,劉邦繞開昌邑繼續西進,彭越沒有加入到反秦大軍之中,而是帶著他的人則繼續在鉅野澤里觀望天下的形勢。
  誰都知道機會總是青睞積極主動的人,彭越的這一消積的觀望讓他徹底成為了旁觀者。項羽率大軍入關分封天下,自然也就不會想到還在鉅野澤里曬太陽的彭越,諸侯分封完畢,旁觀者彭越和他的一干手下又成了無主的非法武裝。
  陳餘與張耳都是戰國末年聲名顯赫的人,兩人本是刎頸之交,曾一起受過苦、逃過難,也曾經一起發跡成為趙國的大將軍和右丞相。巨鹿之戰之時,張耳與趙王趙歇困守巨鹿,陳餘率數萬人在城外因為秦軍的強大而躊躇不前,於是兩人便產生了隔閡。巨鹿之戰之後,大有劫後餘生感覺的張耳見到了陳餘,第一件事就是責怪陳餘見死不救,陳餘出於一時氣憤為了表示自己並非重權輕義的人,便作勢假意將自己的印綬和軍隊塞給張耳。不曾想張耳也不客氣一一照單全收,弄假成真的陳餘只能帶領幾百個親信,到大川大湖中漁獵為生,隱居江湖之中。
  項羽分封天下,名氣很大,反秦有功又跟從項羽入關的張耳,被封為常山王;同樣名氣很大,反秦有功但沒有跟從入關的陳餘,項羽聽說他跑到了南皮縣去釣魚,也把南皮及周圍的地方一共三個縣都封給了他。按理說這事責任主要在陳餘,是他自己主動凈身出戶(儘管不是他的真實意願),項羽分封時仍顧及他以往的功勞封給了他幾個縣。如果是真的隱士,那乾脆連這幾個縣都推脫掉,瀟瀟洒灑笑傲江湖。可陳餘本質上是並不是真的隱士,而是一個追名逐利的俗人,他前半生的隱忍、拼搏、奮鬥、付出以及受的窩囊氣都是要有收穫的,當最終得到的果子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大,尤其是看到曾經一起勞作的張耳得到的果子比自己大上兩圈時,他的心態就開始失衡,將責任歸咎於他人。於是,張耳和陳餘這兩個曾經是至交的人遂徹底決裂反目成仇,陳餘時刻不忘要從張耳手中把他認為該屬於他自己的果子搶回來。
  漢元年七月,田榮合併三齊,應陳餘要求派兵助陳餘偷襲張耳,張耳不敵逃亡關中,同時田榮又派人收編了彭越;漢元年八月,劉邦和韓信暗渡陳倉反攻三秦,一時間大地上烽火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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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狼牙月 發表於 2019-4-7 19:40 |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楚漢之爭
  韓成
  項羽分封的十八個諸侯王裡面韓成是較為特殊的一個人。
  我們知道韓成是韓國的公子,號橫陽君,是當年項梁在張良的建議下首先恢復的一個諸侯王。但韓成這個韓王當得並不風光,一開始被秦軍攆著屁股到處跑,好容易跟著張良到劉邦那裡才混到一塊地盤,可劉邦壓根看不上這個公子哥兒,幫他打下十幾座城池后就讓他在那裡守城,自己帶著張良繼續往武關去了。說是讓他守城,其實就是相當於拿那十幾座城跟他換了一個張良。
  韓成也是老實,讓他守城他就乖乖在那裡守著也不敢挪窩,等到劉邦和項羽都入了關,天下已定的時候他跟著也到了關中。按項羽「擊秦有功、從入關」的分封原則天下本不應該有韓成的份,但韓成「韓王」的名頭畢竟是項梁留下的,項羽也沒一下子就把他除掉,依舊封了他做韓王,定都在陽翟。
  雖然同樣是個諸侯王,可韓成這個韓王和別的王比起來待遇上可差得遠。按理說項羽跟韓成沒什麼過節和私人恩怨,但張良幫助劉邦搶在項羽之前入了關這件事始終讓項羽有說不出的噁心,作為張良名義上的頂頭上司,又沒什麼本事的韓成自然處處讓項羽看著不爽。項羽分封完天下后就催促各位諸侯王們趕緊之國,但卻沒讓韓成之他的韓國,而是說韓成這個人沒有什麼軍功,需要繼續歷練歷練,暫時不能之國,準備讓他跟隨楚軍大部隊一起回彭城。
  對於項羽的決定韓成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畢竟項羽說的也沒錯,自己確實對於滅秦沒什麼功勞,也沒什麼苦勞,頂多是在守城的時候有點疲勞而已。
  去彭城就去彭城吧,好歹是個王,待哪不都一樣?當時韓成天真的想。
  巨鹿之戰時如同廢物一般的諸侯們已經讓項羽很不放在眼裡了,像韓成這樣懦弱的廢物項羽更是看不上眼。從咸陽到彭城一路走來,項羽對韓成是越看越噁心,反正也不準備讓他到韓國去,等到了彭城項羽連名義上的韓王都給他免了,封了穰侯給韓成。到了項羽分封天下后的第四個月,項羽乾脆就把韓成給殺了。
  韓成本身對於時局並不能產生什麼影響,但他的死卻嚴重影響了一個人的信念,這個人就是張良。
  張良在此之前是一個徹底的復國主義者,所以當項羽分封天下完畢韓國得以正式恢復之後,儘管和劉邦非常的合得來,張良還是選擇了離開劉邦跟隨韓成去發揚光大韓國。如今項羽殺死了韓成,等於徹底斷送了張良復國的夢想,讓他深切意識到如果只恢復韓國並不能改變這個混亂的、弱肉強食的世界,而要建立一個強大的、人民安居樂業的國家就必須打破眼下混亂的社會秩序,在舊秩序的廢墟上才可能重建一個完整的、美好的新秩序。
  對於張良來說,從此他擺脫了復國主義者的身份,韓國這個阿斗是扶不起來了,也沒有必要再扶了。
  於是張良從彭城逃出來又往漢中跑,他堅信在那裡的那個人在他的幫助下最有希望打破春秋戰國幾百年遺留下來割據紛爭的亂世,建立一個新的、統一的、真正符合自己理想的世界。
劉邦的出擊
  劉邦、田榮、陳餘、彭越的行為對於剛剛回到彭城的項羽是一個極大的刺激,是對他西楚霸王權威公開的蔑視和挑釁,項羽自然要暴怒,要剷平這一干宵小。但縱然項羽天下無敵,他也沒有三頭六臂,不會分身術不能四面出擊,於是史書上記載暫別劉邦的張良這時候就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他寫信替劉邦開脫說:「漢王只是想得到他按約定應該得到的關中地區而已,對於其他地方不敢再有尺寸的非分之想。」又一併附上了齊、趙兩國要聯合滅楚的布告,這才致使項羽最終決定先解決田榮,給了劉邦喘息的機會。
  這就是史書上對正面人物過度褒揚,誇大其功績作用的典型事例。張良即便真的有這封信並且到了項羽手裡(如果有估計又是通過項伯),那它對項羽的影響也是有限。這個時候韓成已經被項羽殺掉了,以項羽自負的性格對韓成尚且如此,很難想象他會對身為韓成臣子的張良能有什麼好印象。那麼促成項羽放漢擊齊的原因可能很簡單,就是各方所處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項羽的行動——齊楚兩國是依山傍水的鄰邦,只要項羽出門,田榮可以隨時來他家打打牙祭;而劉邦即便佔有了關中,也仍然在千里之外,並不具備直接的威脅。於是項羽一方面率主力入齊,另一方面任命鄭昌為韓王來防禦劉邦有可能的進一步擴張。項羽自信以他的能力,先解決田榮在集中力量對付劉邦是完全來得及,但如果捨近求遠先解決劉邦,那田榮則很容易就能抄了他的後路。
  但是這一次項羽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對結尾。
  漢二年的冬天,項羽與田榮會戰於城陽。戰爭開始的時候一切非常順利,論帶兵打仗田榮完全不是項羽的對手,他在齊國的統治也不得人心,兩軍交戰沒幾個回合田榮見敵不過項羽便匆忙撤退,在撤退到平原(地名)時被當地的百姓殺死。
  取得初步勝利后可能是因為對手太弱沒打過癮,或是因為對田榮的怨恨沒有發泄乾淨,加上長期以來養成的不良習慣,項羽繼續把氣撒在那些在他看來曾經幫助過田榮的百姓身上,不僅坑殺了田榮的降卒,還繼續北上夷平了所經過的城市,俘虜了大量的老弱婦孺,一路燒殺搶掠到了海邊方才罷休。田榮的被殺反映了齊國百姓對他統治的失望,項羽並沒有意識到這點抓住機會對當地百姓採取懷柔政策來獲取民心,他所過之處「多所殘滅」的行徑激起了更大的民憤,齊國百姓開始自發的組織起抵抗武裝不斷的騷擾、襲擊項羽的軍隊。同時,田榮的弟弟田橫則又趁機拉起幾萬人的隊伍繼續和項羽戰鬥,本來傾巢而出的項羽在順利解決掉田榮后應該迅速回兵集中力量擺平劉邦,但現在他不得不被迫陷在齊國百姓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拔不出腿來。
  項羽的失誤給了劉邦機會,漢二年十一月,在漢軍基本平定三秦之地后,劉邦回到了關中,並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就是把他漢國的國都從屁股都還沒坐熱的漢中的南鄭搬到了關中的櫟陽,隨後下令在關中地區開始建立漢國的社壇和稷壇,意味著劉邦正式把關中地區劃拉到自己的版圖之內。劉邦一系列的動作表明了他在實際上已經否定了項羽對天下的分封,標誌著劉邦徹底和項羽決裂的決心。
  劉邦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跟項羽撕破臉皮,那就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雖然這個時候張良還用前面已經提到的「劉邦對關中之外的地方不敢有非分之想」的書信忽悠項羽,但與此同時漢軍的擴張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先是兼并河南王的地盤,隨後又拿下了項羽任命來監視阻止劉邦東進的韓王鄭昌,緊接著擺平了隴西、北地諸郡;三月,劉邦率軍親征,魏王魏豹望風而降,進而劉邦又攻下河內,俘虜了殷王司馬卬。
  就像當年的雍齒一樣,項羽就是劉邦當下的夢魘,鴻門宴之後劉邦時刻不忘要一吐心中的惡氣。在出兵反攻三秦的僅僅八個月之後,劉邦就大大的拓展了自己的地盤和實力,成為了當時實力僅次於項羽的諸侯王,而此時項羽還在陷在齊國的泥潭裡不能脫身,於是劉邦準備集合自己所有的力量發起主動進攻,要一掃以往的晦氣。
  但是這時候劉邦自己還有一個心理關要過:反攻三秦,還可以說是項羽分封不公,劉邦在道義上佔據主動,可如果要主動攻擊當時天下公認的盟主、自己的義弟項羽,要大義滅親,道義和借口又在哪裡呢?
  借口項羽已經給劉邦準備好了:漢元年九月,在項羽的反覆催促下,失勢的楚懷王、「義帝」熊心打點行裝往他的帝都彬縣出發。可項羽已經等不得一步步的解決掉這個名義上的領導了,一封密信送出,不久熊心就在路上失蹤了。漢二年的十月,「義帝」熊心被發現沉到了長江江心,兇手是衡山王吳芮、臨江王共敖,而背後的主謀則直指西楚霸王項羽。
  熊心的死展現了他最後一點人生價值,按一個叫董公的老頭的意思,劉邦抓住機會,為「義帝」發喪,漢國上下默哀三日,劉邦還親自上陣表演,公開赤膊袒胸,陶陶大哭如喪考妣,並布告天下:要傾全國之力,聯合天下有良心的人士一起為天下的共主——「義帝」熊心報仇。
  漢二年三月,劉邦大發關中及河南、河東、河內士兵,糾集起一支五十六萬人的諸侯大軍,沿長江、漢水順流而下向著項羽的老巢彭城前進。
  龐大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前進著,部隊的旗幟遮天蔽日,士兵的盔甲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奪目的光芒,劉邦或許沒有想過出身低微的他有一天竟也可以有實力和天下的霸主一較高下,望著腳下如潮水般的士兵,他心裡既感到恐懼、緊張、又感到激動、興奮、甚至還有一些志得意滿;這是他哪怕在攻入咸陽的時候都沒有的感覺。反秦時期的劉邦多少還是個愣頭青、混不吝,而經過一系列成敗榮辱考驗的劉邦,已經能感受到對手的強大而知道畏懼,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也只有知道畏懼對手的劉邦才能勇敢的踏出這一步,他仰起頭、深吸一口氣:
  天上沒有兩個太陽,天底下也沒有兩個霸主。
  項羽,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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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之戰——劉邦與項羽的第一回合
  彭城,位於華北平原東南部,即今天的徐州,傳說是黃帝最初的都城。「彭」者,擂鼓之聲也,僅從名字就可以看出端的是一塊戰略要地。但彭城雖是軍事重鎮卻是一塊易攻難守的地方,因為它四面幾乎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無險可守,如果城裡沒有大軍駐紮,基本上是連固守待援都做不到。
  劉邦的大軍行動迅速,一路上沒遇到什麼抵抗,很快便到了彭城底下。項羽沒有料到劉邦的行動如此迅速,他的大軍還在齊國的泥潭裡繼續掙扎,在彭城就只有項羽手下的將軍虞子期帶著些許散兵游勇在看家,也就是能維持維持地方治安而已。
  虞子期是虞姬的哥哥、項羽的大舅子,本人並非什麼有經天緯地的才能,遠遠望到到劉邦幾十萬人的大軍殺將過來早就嚇破了苦膽,趕忙帶著自己的妹妹虞姬一溜煙的跑掉了,空城一座的彭城很容易就被劉邦攻了下來。
  劉邦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打下了彭城,甚至比攻入咸陽還出乎自己的意料。這對劉邦當然又是一次重大的勝利,但劉邦也知道,項羽和他的主力並沒有被消滅,自己只是攻其不備而已,劉邦更知道自己一下子端了項羽的老窩肯定會惹毛項羽,項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對於項羽的性格劉邦自認為是太了解了,他知道項羽一旦得到彭城被佔領的消息,以項羽本人的性格一定會在第一時間不顧一切的反撲,為了儘快趕路項羽必然會輕兵簡從,並不會等到集合了大軍再來與他交戰,這正是他劉邦一舉擊敗項羽的機會。
  於是,劉邦在攻入彭城后馬上將自己的大軍分配在彭城四周布防,尤其在項羽可能回兵進攻的北面囤積重兵,準備等項羽一攻過來,漢軍先用添油戰術拖住並消耗楚軍,再集中兵力伺機圍而殲之。安排妥當之後劉邦視察了一圈防務,自認為萬無一失就單等項羽過來送死,這時候他肚子里的饞蟲終於按捺不住了,就在彭城每天大擺宴席,把項羽從咸陽運回來美酒開了壇,美女也拿出來玩樂,過足了一把在咸陽早就想過的癮。
  就在劉邦沉浸於彭城的酒池肉林里的時候,項羽的反擊來得比劉邦想象的還要迅猛。接到屁滾尿流的逃到楚軍大營的虞子期的報告,項羽理所當然的大怒,大罵劉邦狗賊安敢如此,馬上命令讓手下的將軍率領大部隊緩步南撤從齊國的泥潭裡抽身出來,自己則帶領手下最精銳的三萬騎兵日夜兼程回師彭城。
  回到西楚國地界後項羽迅速摸清彭城附近漢軍的布置,很巧妙的繞過了劉邦重兵布防的北面,趁著夜色而從胡陵繞道,部隊到了彭城西面的蕭縣隱匿了下來。
  休息了半夜之後,在破曉時分,楚軍開始從西向東突襲彭城的漢軍。
  漢軍的注意力幾乎全在北面,完全沒有料到項羽會從西面殺過來,頓時便亂了陣腳,只用了半天時間楚軍就把漢軍殺得大敗,重新奪回了彭城。昨天晚上還在彭城醉生夢死的劉邦被城外楚軍的喊殺聲驚醒,搞不清楚項羽來了多少人這麼快就打到了彭城,急急忙忙提上褲子第一個就往外逃。
  因為劉邦平素也只是跟項羽和他的親信手下相熟,一般的楚軍士兵並不認識劉邦,這才使得劉邦七拐八拐的從彭城逃了出來。在彭城四周的漢軍還沒來及合圍項羽,就因為主帥劉邦逃跑失去了指揮而亂作了一團,沒有被楚軍攻擊的漢軍部隊也開始四散奔逃。恐懼就像病毒一般迅速在漢軍中傳播,等到逃出彭城驚魂甫定的劉邦發現楚軍人數不多,想指揮部隊穩住陣腳反撲的時候,這陣腳是說什麼也穩不住了,五十六萬漢軍面對十九分之一於己的楚軍卻不受控制的紛紛潰逃。
  但是漢軍要逃也要問問項羽答不答應。楚軍是騎兵,漢軍主要是步兵,在平原上兩條腿的步兵怎麼能跑得過四條腿的戰馬呢?於是楚軍越殺越起勁,漢軍越逃越混亂,有慌不擇路的十幾萬漢軍士兵,被淹死在泗水和穀水中。眼看在平原上逃跑是沒有出路了,漢軍中才有人想到要逃到山裡才能跑得過楚軍的戰馬,而彭城周圍只有南邊有丘陵地帶,於是劉邦帶著潰不成軍的將士們一路往彭城南邊的靈璧縣逃。靈璧和彭城之間又有一條睢水,漢軍大隊的潰兵剛要渡河,楚軍再次從後面掩殺上來,急於逃命的漢軍人馬在睢水上互相踐踏,又有十幾萬人淹死在水裡,幾乎把睢水都堵住了,劉邦才帶著幾百個隨從過了河。
  過了睢水的劉邦失魂落魄的跑到了靈璧縣郊外,看著手下只有幾百個殘兵敗將簡直是欲哭無淚。可還沒得坐下了喘口氣,劉邦發現了更要命的事情,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然被一支騎兵部隊包圍,只見四周是旌旗搖曳,面面皆是「西楚」的字樣,已經裡外三圈的把劉邦和手下的幾百個殘兵圍得密不透風,接下來劉邦除非是肋生雙翅,不然哪裡還有路跑?
  此情此景讓劉邦剛剛稍微有點放鬆下來的神經登時又綳得緊緊的,雙腳一陣哆嗦差點沒尿出來。很快的楚軍將領便發現了劉邦,一面派人前去通知項羽,一面開始收攏陣型要將劉邦生擒活捉。
  正常情況如果換做其他的人,接下來的結果無非就是兩個:要麼投降束手就擒,要麼反抗力戰身亡,總之,眼看劉邦是就快沒有活路了。
  但劉邦偏偏遇上了第三種結果,這時正巧一件常理解釋不通的事情發生了:一股龍捲風從西北方向颳了過來,風勢迅疾吹得漫天黃沙四起,剛剛還是朗朗的晴空霎時間變得朦朧一片。這風來得好大,所過之處房屋頂子被掀翻,碗口粗的大樹被連根拔起。楚軍的將士雖然勇猛,但也經不住大自然的考驗,被吹得軍旗折斷人仰馬翻,鐵桶一般的陣勢隨之崩壞。
  絕境之中居然出現了這種不可思議的大變故,劉邦自覺是死中得活哪裡還有半分的遲疑,隨即大喝一聲奮起餘勇,帶著手下幾十個騎兵趁機屁滾尿流的逃出了包圍圈。
  在幾千年的戰爭史上遇到劉邦這種絕境的將領很多,其中絕大部分人要麼選擇抗爭而死,要麼投降后屈辱被殺,能死裡逃生的人少之又少,原因很多時候只能歸結為運氣。運氣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找不到,但在關鍵時候卻又實實在在的存在,一個人要成功,除了有能力、有實力、有水平、有膽識、有機遇以外,有運氣也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劉邦之所以最後能夠成功,很多時候也是受到運氣的左右,只能說是天命如此,如果劉邦在這裡就死了,那他就不能成為劉邦了。
  日後劉邦回憶起這段往事,不由覺得連老天都在保佑他,自然得意洋洋,高興之下甚至忍不住哼出一句:「大風起兮雲飛揚。」
  等到龍捲風過後項羽來到時,劉邦已向沛縣方向逃竄。西楚國又不是你劉邦家的廁所,那容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項羽命令認識劉邦的將軍丁固、季布各領一隊騎兵繼續往沛縣追趕劉邦,順便綁了劉邦起兵時留在沛縣的一家老小來和他團聚。
  沒想到這兩個人追去又是兩個不同的結果。丁固追得倒是挺快,追出不久便攆上了劉邦的隊伍。雙方一陣短兵相接,此時的劉邦已經是蓬頭垢面狼狽不堪,那還有心戀戰?幾個回合下來劉邦漸漸不支,一打馬掉頭就跑,丁固則在後面窮追不捨。一連跑了幾里地劉邦跑得發簪都掉了還是不能甩脫丁固的追趕,反而是被丁固逐漸的逼近,情急之下劉邦回身看著丁固喊道:「丁公!你我也是相識一場,向來世上只有英雄惜英雄,哪有互相殘殺的?丁公你何必逼我那麼急呢,若放我一馬日後定當不忘。」丁公聽到劉邦誇自己是英雄頭腦馬上一陣的發昏,再看看劉邦披頭散髮的狼狽樣,「大英雄」丁固自是思量:英雄好漢要勝就要勝得堂堂正正,不能趁人之危。
  一有這想法,丁固心裡便猶豫了起來,胯下的馬蹄也慢了下來,劉邦看到丁固猶豫不決,趕緊快馬加鞭跑了出去,待到丁固天人交戰一番反醒過來的時候劉邦已經不見了蹤影。
  再次逃過一劫的劉邦繼續往沛縣方向逃竄,一路反覆受驚的他精神恍惚騎不得馬,只能是由自己的車夫夏侯嬰趕著馬車往沛縣疾馳。等到路過自己家時,發現家裡已經是人去樓空,想必是逃難去了,情急之下劉邦也顧不上再去仔細尋找,命令夏侯嬰繼續上路往西邊撤退。不想剛走出不遠,就在路邊遇到了自己的一對兒女,劉邦大喜過望,忙把兒子女兒抱上車繼續趕路。
  一路從彭城逃來劉邦一行已經是人困馬乏,此時車上有多了兩個小孩,雖然不十分沉重,但對疲憊的戰馬來說已經是不小的負擔,馬車不得不慢了下來,而後面季布帶著騎兵卻是快馬加鞭的追趕,這一快一慢使得楚軍又追了上來。在這樣危機的時刻,夏侯嬰只能是要緊牙關猛抽已經是快口吐白沫的戰馬的屁股讓它們跑得再快一些,可楚軍還是一點一點的逼近了劉邦的馬車。
  此時,幾次死裡逃生又重陷絕境的劉邦心裡幾乎要崩潰了,他為了給馬車減負好跑得快一點,乾脆雙腳一蹬把兩個孩子踢下車去。沒想到趕車的夏侯嬰在忙亂中還顧著車后的情況,雖然沒有後視鏡但也第一時間發現身後有異,趕緊一個急剎車翻身跳下來,把兩個孩子抱上車繼續趕路,而劉邦就在車上默然的看著夏侯嬰的舉動,一言不發。繼續跑了幾里地劉邦遠遠的看見楚軍又攆了上來,就再次把兩個小孩踢了下去,夏侯嬰又再次停車把小孩抱起來繼續趕路,如是這般的好幾個來回,等到夏侯嬰再次小孩抱上車的時候,劉邦再也忍不住了,拔出劍來就要砍兩個孩子。
  面對當頭劈下的利劍,夏侯嬰一邊護住孩子閃身躲避,一邊大聲的喝道:「大王!情勢再緊急我們不能想辦法把車趕得再快點嗎?孩子有什麼錯,幹嘛忍心拋下他們!」
  夏侯嬰的話語重新喚醒了劉邦的父愛之心,他收起手中的劍,從夏侯嬰的懷裡摟過兩個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的孩子一聲不吭的跳上車,夏侯嬰接著繼續趕著馬車逃跑。
  由於夏侯嬰本是沛縣人,對當地一草一木熟悉,駕車技術又十分的高明,最終還是帶著劉邦和兩個孩子擺脫了楚軍的追擊。季布見再也追不上劉邦了,只好回沛縣劉邦的老家附近搜索,一番搜索之下劉邦的父親劉太公、妻子呂雉和劉邦的手下審食其被士兵們綁了帶回楚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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