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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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情諭戀亍就暾妗浚12月19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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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04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樓主說明】:《情諭戀亍肥俏以詮躚啊⒐ぷ鰲⑸24年的親歷回憶,最早分別、陸續發表在【倍可親】【貝殼原創】欄目中,后因欄目整理,移到【網路文學】欄目里,似乎也不太合適。而且,時間長了,讀者不太好找全。現在,應【心香一瓣】斑竹夢女之請,把散在【網路文學】和【心香一瓣】中的近20篇文章匯總在一起,以便於網友閱讀。後續文章還將繼續在「回帖」中陸續發表,在此做一個說明。


情諭戀刂:一隻蚊子改變了我生命的歷程




在我有限的生命歷程中,有整整24年生活、工作在黑龍江這塊黑土地上。說來也許荒唐:是一隻蚊子改變了我整個生命歷程。

我在抗戰勝利之後的第二年,出生在上海近郊的一個小鎮上。鵝石卵鋪就的窄小街道,兩邊是磚木結構的店鋪。小鎮沿著一條河流東西方向逶延數公里,洋溢著江南水鄉的迷人韻味。

兒時的故事在這裡就不多講了,那是屬於另外一個系列。光陰荏苒,從呱呱墜地,到成長為翩翩青少年,17年的時間穿隙而過。

1963年入夏,我們正在準備高考,校方神秘地通知我到校長室談話。原來是軍校提前物色考生報考。需要選拔推薦家庭出身好、成績優異的應屆畢業生報考。按照分工,郊區的重點中學可以報考西安的軍事電訊工程學院、四軍醫大等軍校。而市區的重點中學可以報考哈爾濱的軍事工程學院、上海的二軍醫大等。我被學校推薦報考西安的西軍電。

填好表,等著體格檢查。學校老師帶隊領著我們一行十餘人,到江灣五角場附近的二軍醫大附屬醫院參加體檢。內科、外科、五官科、肛腸科、放射科...... 一路下來,在內科檢查腹部時出了問題:觸診發現肝大一指半。醫生開了化驗單,讓我補充檢查肝功能。

匆匆到理化檢驗室,抽了血樣。然後再去檢查其它科目。

兩個星期後,體檢結果來了。學校人事幹事通知我:體檢不合格,轉氨酶指標超標。那時候也不懂,只知道肝功能不合格,不能報考軍校。於是老老實實複習功課,準備報考地方院校。由於成績好,也無所謂。

高考十分順利,看來清華北大都是我探囊之物。心情也就格外的好。

江南的夏日,驕陽似火,躺在藤椅上,搖著芭蕉扇,聽著蟬鳴蟈蟈叫,昏昏欲睡。突然郵差送來北京來信,讓我到延安中路浦東大樓找哈軍工招生組組長L上校,說都聯繫好了。

等我騎上自行車,頂著烈日,飛馳十幾里,來到浦東大樓招生組下榻的房間時,L上校和他的隨從都在等候。十分和藹的問了些我的基本情況,叫我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空腹」來這裡,由隨隊醫生陪我去瑞金醫院檢查肝功能。這時我才知道,檢查肝功能是不能吃早飯要空腹抽血。我發現造物居然給我開了一個大玩笑,而二軍醫大附屬醫院的那位臨床醫生,居然是個二百五。

第二天檢查下來,肝功能自然正常。以後歷次體檢我的肝功能一直很正常。帶著這個問題,我查了許多醫學書,也請教了不少醫生。他們分析了我肝大的原因:譬如得過瘧疾,肝有可能變大,但是不會影響肝功能。

哦,原來如此。我在高二暑假裡,有位同學瘧疾剛剛恢復,從鄉下來我家看我。我們一起聊天,一起乘涼。記得當時身邊有幾隻討厭的蚊子,嗡嗡,嗡嗡的圍著我們轉。也許正是其中的一隻蚊子,叮了我的同學,然後又叮了我。把他血液中的瘧原蟲帶到了我的身上。接著,我患了瘧疾,整整一個星期,發高燒,說胡話。就是這隻蚊子,讓我考不成西軍電,讓我改變了人生的方向。應該到黃土高原的我,調頭來到了北大荒的黑土地上。

後來的事情出奇的順利。高考考卷剛剛判完,我就從招生組得到考分遠遠超過錄取分數線的好消息。也不需要錄取通知書,8月17日我就提著簡單的行李,到浦東大樓報到。下午,登上北去列車,汽笛長鳴一聲,離別了生我養我17年的故鄉,踏上了新的人生征程。

後來經歷的事情多了,我終於懂得:在人的一生中,會遇到許多十字路口、三岔路口,往往一個偶然因素,就會讓你偏離原來的航道,改變人生的方向。在這時,個人的努力似乎是微不足道的,決定你命運的,是冥冥之中的一股神秘力量。譬如一隻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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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05 | 只看該作者
情諭戀刂唬捍友驕

那時候,從上海到哈爾濱沒有直達火車,要到瀋陽轉車。帶隊的按排我們住到火車站前的瀋陽軍區招待所。說好晚上10點集合上車。

吃過午飯(這是我第一次吃高粱米飯,裡面摻了紅小豆,很香),和幾個剛剛認識的同學一起上街看看。馬路旁邊,有一位大嫂在賣「棒冰」,上海叫做「棒冰」,到了瀋陽就叫做「冰棍」。大嫂吆喝:「冰棍,一毛兩;冰棍,一毛兩」。

正好渴了。就拿出一角兩分錢給大嫂:「買一根冰棍」。大嫂還給我兩分錢,又給了我兩支冰棍。然後淡淡的說:一毛錢賣兩根。真的把我嗅S了。這是我到東北后出的第一個洋相。

次日早上,列車到達目的地哈爾濱。這是個美麗的城市,素有「東方莫斯科」的美稱。軍用卡車拉著我們經過南崗秋林沿大直街直奔軍工大院,沿途都是歐式建築,彷彿到了異國他鄉。

進了軍工大院,在俱樂部禮堂坐下。有個陸軍少校,拿著名單點名。點到名的根據名單分配到各系。各系都有幹部來領新學員(到了軍校,學生不叫學生,叫學員)。我被分到一系:空軍工程系。一個空軍中尉,一個空軍大尉把我們帶到了一系學員宿舍,宿舍門上已經貼了住宿者的名單,對號入座就是了。

赫赫有名的哈軍工,創建於1953年,與南京軍事學院、北京政治學院並列為軍隊三大最高學府,軍工的第一任校長是戰功卓著的陳賡大將。校舍、實驗室、教師都是國內第一流的,在亞洲也許還沒有能夠與之匹敵的。

第一個月是入伍訓練。立正,稍息,向後轉,向左轉,向右看齊,向前看,立正,卧倒,起立,卧倒,匍匐前進......。每天讓一個中士教官給我們上隊列課,穿著不戴領章帽徽的軍裝,一個班起碼有三分之二 戴眼鏡的,高矮不齊,胖瘦不勻,形成一個奇特的景觀。

軍工女生極少,只佔學員總數的5%。根據專業,分佈極不均勻。象無線電,導航等專業一個班級30個學員,可能分配有3、5個女生。我們發動機專業,全部是「帶把的」,稱為「和尚班」。常言道:物以稀為貴。女生稀少,成為國寶級稀有動物。當時有句話:叫做「進了哈軍工,劉姥姥就成為林黛玉,賈寶玉就成了焦老大」。女生無論多麼恐龍,都會引來愛慕的目光。

隊列訓練結束后,接著是射擊訓練,半自動步槍、五四式手槍,開始很好玩,練著練著就覺得十分枯燥無聊。到打靶那天,全體新生拉倒靶場,每人六發半自動步槍子彈,五發手槍子彈。我右眼晶狀體前有一塊雲翳,所以只能用左眼瞄準。這個姿勢就與眾不同,引起了新生訓練大隊參謀長的關照。他站在我後面看我用這個古怪的姿勢究竟能夠打中幾發?

「三點成一線」,我根據訓練的要領,舉槍瞄準靶子中心。扣扳機,「砰」,后坐力太大了,把肩膀震得生疼。一會兒,報靶的出來了:「十環」,呵呵~~好運氣。第二槍,又是十環。參謀長瞪大了眼睛,等著我打出個滿分來。可惜接著我就太不爭氣了,第三槍:脫靶。第四槍:十環;第五槍:脫靶;第六槍:十環。參謀長連連頓腳:帶了幾十年的兵,沒有見過這樣的打靶。直呼可惜,可惜。一個「神槍手」就這樣流產了。

一個月的入伍訓練很快結束了。我們授了軍銜-學員銜,藍底光板子,上面綴個軍種符號。領章帽徽一戴上,嗬,真的不是吹的,整個人一下子精神起來了。一人發了兩套夏裝軍便服。一套禮服:大蓋帽,武裝帶,肩章,高腰皮靴。穿著上街照像,寄到家中被親友鄰居一個勁叫好。從此,我完成了由學生向軍人轉變的過程。由此養成的軍人作風:敏捷、準時、守紀,讓我終生受益不淺。



[c]軍工大院全貌[/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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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06 | 只看該作者
情諭戀刂禾熘咀

軍工學院創建於1953年。
新中國成立伊始,滿目瘡痍,百業待興。國內外各種反共勢力覬覦時局,居心叵測。朝鮮戰爭爆發后,更是蠢蠢欲動,圖謀扼殺社會主義中國於襁褓之中。

正是在這種艱險形勢下,中共中央、中央軍委認識到建設現代化、正規化軍隊的緊迫性。1952年初,毛澤東主席把在朝鮮指揮作戰的志願軍司令員彭德懷調回國主持中央軍委的日常工作。6月,又根據彭德懷的意見,把代替彭德懷指揮的陳賡調回國,任命他創建世界第一所陸海空軍綜合性的軍事工程技術學院。

在隨後的一年多時間裡,陳賡大將以其雷厲風行的作風和獨具魅力的號召力,在全國各地、各高校調集了一大批一流的教授、老師,在幾百名蘇聯專家的幫助下,終於在1953年9月,在哈爾濱創建了日後對中國軍隊及中國高校都影響巨大的軍事工程學院,簡稱哈軍工。第一任院長即為陳賡大將。當時,學院分設空軍、炮兵、海軍、裝甲兵、工程兵五個工程系。

老人家親自親自為軍工成立發來《訓詞》:「……為了建設現代化的國防,我們的陸軍、空軍和海軍都必須有充分的機械化的裝備和設備,這一切都不能離開複雜的專門的技術。今天我們迫切需要的,就是要有大批能夠掌握和駕馭技術的人,並使我們的技術能夠得到不斷的改善和進步。軍事工程學院的創辦,其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這個迫切而光榮的任務。」

1960年,學院分建,相繼成立了「南京炮兵工程學院」、「西安裝甲兵工程學院」、「南京工程兵工程學院」、「長春防化兵工程學院」、「西安空軍工程學院」和「大連海軍工程學院」等六所軍兵種工程技術學院。留下的系科則成立了「空軍工程系」、「海軍工程系」、「導彈工程系」、「計算機工程系」、「無線電工程系」和「原子武器系」等六個系。儼然成為全軍工程技術院校中的最高學府。無論是高幹子弟還是平民百姓,都把進入軍工學院作為中學時代的最高奮鬥目標。


 在當時,十大元帥中有七位元帥的子女,十大將有六位大將的子女、親屬就讀「哈軍工」。致使哈軍工一度有成為「將門相國之後」專門學院之虞。

  中國十大元帥中有朱德元帥的兩個孫子;彭德懷元帥的養女即八路軍副參謀長左權烈士的女兒,左太北;林彪元帥的女兒,林曉玲;陳毅元帥的兒子,陳丹淮;羅榮桓元帥的兒子,羅東進;劉伯承元帥的兒子,劉太行;葉劍英元帥的孩子,葉選寧。

  中國十位大將中有粟裕大將之子,粟戎生;陳賡大將之子,陳知建;羅瑞卿大將之子,羅健;肖勁光大將之子,肖光明;張雲逸大將之子,張光中;許光達大將之子,許燕兵。

  中央領導之中,還有五位老前輩革命家中的「三老」的子女在哈軍工讀書,即董必武的孩子,董良玉;林伯渠的孩子,林東山;謝覺哉的孩子,謝開飄(后改名謝飄)。

  國家公檢法三家最高領導人子女入學哈軍工的,有公安部長謝富治上將的孩子、最高法院院長張鼎臣的女兒,還有上面提到的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謝覺哉的孩子。

  中國四大烈士,有三位烈士的後裔進入哈軍工,即王若飛、葉挺、左權的子女。上將一級有蘇振華、陳再道、張愛萍、楊成武等等領導的子女入哈軍工。

  這些也僅僅是我們所了解的一部分領導人的後代。實際在省軍一級、國務院部一級領導的子女也有很多入讀哈軍工。譬如彭小楓,(新四軍4師師長彭雪楓的兒子,現在擔任二炮政委,中將軍銜,)入伍訓練時就編在我們班,入伍訓練結束后調到了五系(導彈工程系,一個高幹子弟集中的系)。

  就是從這裡,走出了100多位將軍,100多位省部級領導,1000多位科研院所領導、兩院院士、博士生導師。其餘廳局級領導、上校大校就不計其數。

  我們進入軍工后,馬上接受了獻身國防事業的教育。國家在當時十分困難的條件下為我們的學習、生活提供了相當優越的環境。書籍、紙張、筆墨等文教用品,衣服、鞋帽、被褥和其他生活必需品都是按照軍官標準發放,每月還有津貼費:一年級每月7元,二年級8元,三年級12元,四年級16元,五年級20元-相當於當時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食堂伙食也是供給制,全部免費,享受陸軍二等灶-坦克灶,即每人每月18元,每頓飯四菜一湯,兩葷兩素,主食敞開供應。要知道那時我國正處於困難時期,城市居民一般只有每月28斤到30斤的定量。

  指導員告訴我們:你們進了軍工,別的什麼都不要去想,你們的任務就是把學習搞好。國家等著你們學成後去研究尖端武器。五年之後你們的辦公室、辦公桌現在都已經給準備好了。

軍工的師資力量是相當雄厚的。我們那個專業,當時的教研室主任就是現在我國著名導彈專家、中國科學院院士梁守磐,後來到了國防部第五設計院三分院當總工程師。一個教研室有正副教授十幾個,不少是留學美國、德國,還有一部分是1950年香港兩航起義的航空專家。而3專業-空氣動力學教研室,幾乎集中了我國最著名的空氣動力專家:馬明德、羅士均、岳亂恪O抵魅問譴憂八樟乩吹目站際踝姨祁焐俳5筆痹誥と謂痰幕褂兄撲慊掖仍乒稹⑺已釷枯⑶蓖ё業巳稹⒅Ъ宜銼就⑼艉啤⒋饕派健⑺ψ夜嗣椋嬌兆頁擄倨戀鵲取

  軍工當時級別是兵團級,院長是陳賡大將,全校將軍有二十多個,大校幾十個,上校130多個。系主任、系政委一般都是大校,老的系則是少將。學員隊隊長、指導員配少校、大尉,按照營級機構配備幹部。校部和各系機關裡面,有尉級軍官當參謀幹事,也有校級軍官當參謀幹事。第二任院長劉居英有一次在全校大會上對我們講:我給你們配了一個大校幹事(正師級)管鍋爐房,保證你們冬天暖暖呵呵的過冬。

  學習無疑是十分緊張。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教室中陪伴著書本、作業和計算尺度過的。一兩個月上不了一次街。採用的教科書是最深奧的:數學用的是菲赤金戈爾茨的《高等數學》-北京大學數學系的教材,理論力學用的是美國著名力學權威鐵木辛柯的著作。考試判分也是最嚴的,解析幾何題,坐標沒有註上原點O,扣5分;化學物理答案沒有標上單位,扣5分。這為我以後在學術上、工作上處處嚴謹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同樣是終生受益。

  由於中學我是在上海近郊的一所中學學習,到軍工后發現班中的同學都是全國赫赫有名的重點中學畢業的:五十一中學、格致中學、復興中學、復旦中學、向明中學,北京男四中、101中學,南京師院附中,蘇州高級中學,鎮江中學......,一開始有點莫名的自卑感。一個學期下來,發現自己成績排班中前五名,到二年級公布高考成績,才知道自己高考總分原來是班中少有的高分。自此之後,恢復了自信,不再盲目迷信重點。也可以說是「找到了感覺,找到了自我」。

  積我一生之經驗,任何時候,任何場合,自信對於一個人的成功,至關緊要。只有充滿自信,才能充滿鬥志,才能所向披靡。至於後來畢業之後到了社會上,工作中,由於有軍工畢業的背景,到那裡都從來沒有怯場過,從來沒有我不能完成的任務。因此,考進名牌大學,重要的不是學了多少書本知識,不是專業熱門不熱門、對口不對口。重要的是在名牌大學里,你被熏陶了一種氣質,一種自信,這才是無價之寶,是你人生道路上最寶貴的財富。



[c]穿上了軍裝,夠帥的吧?[/c]

[c][music]http://mp3.baidu.com/u?u=http://www.china918.org/ltsy/15/YmdkaTU$.mp3[/music][/c]
[c]這是我們在空軍工程系求學時最愛唱的歌[/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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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諭戀刂喊櫚幕哪



[c]陳毅元帥62年視察哈軍工,在全校大會上
左2是院長劉居英少將,
左3為政治部主任張衍少將,
左4是副教育長張文峰大校。
[/c]


1962年,陳毅元帥視察哈軍工時,在全體師生員工大會上,莊重宣布了軍校學員「兩不準」紀律,即在校期間,不準談戀愛,不準結婚。違規者一律開除軍籍,開除學籍。

到我們入伍時,這「兩不準」幾乎成為學校的「基本國策」(應該是「校策」)。新生入伍教育的重點內容之一,就是向指導員交待中學時候的異性朋友,到學校後有沒有再聯繫,並且交出所有來往信件,鄭重保證以後不再來往。幾乎到了必須人人過關的恐怖局面。

十七、八歲的大孩子,那見過這種架勢,一個個老老實實交出和女朋友(男朋友)來往信件,信誓旦旦的保證斷絕一切關係。之後知道,斷交信寄出后,對方和對方的家長普遍認為:這是考上名牌大學后看不起家鄉人的緣故,是當代「陳世美」(或者「女陳世美」)。有位農村來的學員,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決定「以革命利益為重」,和女朋友分手。豈料他家境困難,中學學習全靠女方家庭資助。這下在家鄉興起軒然大波,連村長、鄉長都出面討伐,在地方造成了及其惡劣的影響。真是棒打鴛鴦,多少有情人為此不能成為眷屬。

之後,自然天下太平。人人循規蹈矩,目不斜視。更不要說有「泡MM」的邪念了。整個軍工大院,成了20世紀60年代的愛情荒漠。

但是,嚴格的部隊紀律,無法阻擋自然規律,青春期的內心騷動,時時煎熬著這些可憐的學子。記得那時,最盼望的時刻是早晨出操,因為可以看到女生的「倩影」。我們那個學員隊5個班級,只有122班和161班有女生,一共7個,其中有2個長得不錯,剩下5個的FACE就不敢恭維了。出操時,按班級集合列隊,只要你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每個男生的目光,都會下意識地不時向有女生的班級掃去,即使是班中最君子的班長也不例外。此外,是早中晚三餐,食堂里我們都有固定的位置,碗勺就用發的布袋裝了掛在桌子底下橫檔上。最令人羨慕的位置就是正對著鄰桌女生的位置。秀色可餐哦。

長期壓抑的結果,在男生曬被褥時就暴露無遺:幾乎每個人的被褥上都有洗不掉的「地圖」痕迹。個別學員,精神變態。在65年舉行的「小四清」運動中,揭發出來的「階級鬥爭」表現中,四系有個學員專門「偷」女生晾在宿舍旁邊的濕游泳衣,偷來之後穿在自己身上,然後躺被窩裡捂干,檢查他的行李袋居然有一百多條。這個可憐蟲自然「開除軍籍,開除學籍」,回家種地了事。這種精神疾病其實是可以通過心理諮詢、心理矯正得到治療的。但是在那個年代,一切都是從階級鬥爭角度來觀察問題、處理問題,誰還會給他說情?就這樣,一個本來可以為國防工業作出貢獻的有用之才,生生斷送了他的前途。

還有一個上將的兒子,抑止不住自己青春的騷動,對異性充滿了好奇,每逢周末晚上就到體育館游泳池女生更衣室外的窗口窺視,說白了就是偷看女生洗澡。由於是部隊院校,女生洗澡間和更衣室的防衛是不嚴的,所以他屢屢得手,不能自拔。終於有一天被人發現抓住。同樣,「開除軍籍,開除學籍」,轉業到地方按排工作。

空軍工程系有三棟學員宿舍,12號樓、13號樓和14號樓。其中一棟樓的二樓是女生宿舍。60年代部隊院校的學員宿舍,不像現在大學的學生宿舍,沒有裝鐵門,沒有討厭的宿舍管理員虎視耽耽的監視著男生進出,甚至男女宿舍的房間門上都不裝門閂,一推就可以進去。一系65級有個少將的兒子,滿臉青春痘,顯然是「荷爾蒙」過剩。他發現了這個奧秘,於是在晚上熄燈號后,估計大都睡熟了,悄悄從三樓走下來,進入女生宿舍。看看這個女生的睡相,摸摸那個女生的臉蛋、胸脯包括某些要害部位,過把癮,然後回自己宿舍。也許是女生睡熟了沒有發現,也許是發現了不敢叫,或者不願叫,總之也是屢屢得手。直到有一天,走到一個沒有去過的女生宿舍,把一個外號「假小子」的山東女生摸醒了,假小子厲聲喝道:「誰?幹什麼?」看他不吱聲,高八度大聲呼叫:「抓賊,抓賊,抓賊~~~」。把全樓的人都叫醒了。這位老兄趕緊逃跑,無奈走廊里、樓梯上全是被驚醒的學員,天羅地網,只能束手就擒。

現在看到大學校園裡的莘莘學子,對照我們那個年代,真是無比自由,無比幸福。在那最需要異性友誼和感情的年華,我們這一代卻被禁錮在鐵的紀律中,造成了許多人的人性扭曲,人為地製造了許多人間悲劇。現在我要對年輕人說的是:要珍惜你的現在,珍惜這一時代的進步。當你得到愛情的時候,不要輕易拋棄,更不要用玩世不恭的態度對待異性的友誼和愛情。



[c]愛情的荒漠,到哪裡去尋找我心靈的綠洲?[/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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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諭戀刂模漢旄吡唬諭戀


對東北最早的認識,來自小時候唱的那支歌-「松花江上」。
歌詞第一句是: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給我的印象,東北是個十分富庶的地方。到了哈爾濱,禁錮在校園裡,看不到「森林煤礦」,也看不到「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1965年春節,老人家通過他侄子批評學院領導:「你們解放軍不學習解放軍」。又說:不到農村,你們不了解農民。不到工廠,你們不了解工人。並要求全校師生統統到農村參加四清運動。

偉大領袖一聲令下,學院領導只能不折不扣地執行。9月,我們全校師生除了65級學員剛剛入學需要到部隊進行長達半年的入伍訓練外,其餘人馬統統停課下鄉參加四清運動。

我們去的地方是黑龍江省的海倫縣。從哈爾濱坐火車向北大約三個小時的路程。這是當時黑龍江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盛產大豆、高粱、玉米。在縣城一所小學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卡車就把我們送到事先分配好的公社。我們班和整個學員隊都在縣城西南30多公里的共和公社。

卡車馳出縣城,眼前出現了一片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奇特景觀:松遼平原高低起伏的奇特地形,公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高粱地和玉米地,遠處稀稀落落的村莊,依稀隱藏在青紗帳后,幾乎全是土坯草房,看不到一顆大樹。所謂公社駐地,就是沿公路兩側散落著幾趟草房,掛著共和公社、郵電所、供銷社、信用社等招牌,表明這裡是公社機關。豬、羊等家畜懶散的越過公路,到地里覓食。家家幾乎都養著狗,生人一過,就狂吠起來。

到了生產隊住下,才真正明白這裡百姓的貧窮。一個家庭,擁有三間草房屬於比較富裕的,大多只有一間半草房。所謂半間,就是進門后大約有兩米寬的灶間,鍋台上清一色的架著一口大鍋,煮飯、燉菜、糊豬食都用它。

正房大約四米寬,靠南側是一鋪大炕。大炕頂頭是兩個炕櫃,裡面放些衣物。炕柜上面堆著晚上睡覺用的被褥。邊上支著一隻炕桌。這幾乎是大多數家庭的全部財產。家境好一些的,炕柜上面放個鏡框,裡面橫七豎八的放著全家的發黃的照片。內牆一般是用舊報紙糊的,家裡有在縣城工作的,則是搞些畫報如人民畫報、解放軍畫報,糊在牆上,房間里顯得比鄰居檔次高了一些。

東北農村建房,基本買不起磚瓦。牆都是用土坯壘的,房頂是穀草鋪就的。炕也是土坯加上柳條壘的,再鋪上用高粱秫秸編織的炕席。由於人稀地多,每家房前房后都圈了很大的院子,也是用土坯壘起院牆。前院一般堆些柴禾,後院大都種些蔬菜、煙葉。門窗都是用綿紙糊的,極少用玻璃。東北三大怪里就有一怪,叫做:窗戶紙糊在外。這些,對於一個從小生長在江南水鄉的年輕人來說,處處都是不可思議。

我們三個社教工作隊員住在隊長家裡。隊長家條件好一些,正房裡是南北兩鋪炕,我們睡北炕,隊長一家三口睡南炕。晚上中間臨時拉個布簾。但是布簾根本擋不住年輕夫妻的嘿咻聲。這下可苦了我們這些處男學生了。

後來,訪貧問苦,到各家走走,才知道公社和生產隊已經煞費苦心了。隊里其它家庭,不少是老少三代睡一鋪炕。炕頭睡爺爺、奶奶,緊挨著是大兒子、大兒媳,再過去是小兒子、大女兒、小女兒。每人幾乎不到半米的自由空間。而且,東北農村晚上睡覺,基本都是脫光衣服睡的。因為從10月到明年5月,那裡全是冬天。農民冬天外面一件棉襖,裡面買不起毛衣、襯衣。晚上睡覺脫了棉襖棉褲,只能裸體。也許他們都習慣了,老老少少,世世代代,都是這麼過來的。因此東北農村,在性意識和性觀念上,某種程度比西方國家還要開放。生產隊幹活時,男女之間開玩笑,離不開臍下三寸。什麼「軟了、硬了」,「幹了、濕了」、「粗的、細的」、「長的、短的」,本來很普通的話語,到了農民兄弟姐妹嘴裡,幾乎都和SEX相關。開始我們一點也不懂,後來覺察到了,發現這些話都不是好話。我始終不明白老人家為什麼讓我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這樣豈不把這些純潔的學生娃都教壞了?

南方學員,不管是來自城市,還是來自農村,在東北下鄉最怕的就是夏天的跳蚤,冬天的白虱。因為家家養狗,跳蚤在狗身上大舉繁殖,然後帶到炕上,帶到被褥中。為了和跳蚤、白虱鬥爭,在公社的社教分團購置了666農藥,撒在炕席下,同時把襯衣用666藥水浸透晾乾,果然有效。但是,不久又發現新問題:一些皮膚過敏的學員特別是女學員,身上起了不知名的斑疹,奇癢無比,醫生診斷下來是666皮膚過敏,真是受罪。

在城市養成的良好衛生習慣,到了農村全部被貧下中農所粉碎。根據上面要求,社教工作隊員要和貧下中農實行「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勞動。而且要向貧下中農學習,和頭腦深處的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思想、習慣決裂。於是乎,貧下中農不洗臉,我們也不洗臉;貧下中農不刷牙,我們也不刷牙;一件棉襖穿了一冬,髒得看不到原來的軍綠色,我們也堅持整個冬天不拆洗,實際上想拆洗也沒有更換的;外衣扣子掉了也不釘,用草繩攔腰幌隆R醬蟮睦鮮簿課郎吹腳┟癲醞攴共幌賜耄朔樂勾靜。戎嗖輝諭胙厴蝦齲譴油脛醒牒取1環從成先ィ晌嘏賴牡湫汀A斕佳黨獾潰漢戎嗪取霸殘摹保悠斷輪信┑耐朐啵裁錘星椋渴裁此枷耄

一次,和一個名叫張波的大隊支委坐在炕沿談話。談著談著,他順手拿起炕邊放的一柄鐮刀,我頓時緊張起來,他要幹什麼?還沒有等我回過神來,只見他拿著鐮刀,颳起腳後跟的污垢和老繭來了。不是誇張,這刮下來的污垢足足有現在的兩張光碟這麼厚。據說,他們一生洗三次澡,出生一次,結婚一次,再就是死去了下葬之前一次。真開了眼界。

那時候為了爭取進步,儘可能的向貧下中農學習看齊,半年下來幾乎和坦尚尼亞的野人差不多了。後來回上海家中,惡習難改,讓我母親心疼不已:小時候那麼要乾淨,現在邋遢的不得了,怎麼搞的?我說是向貧下中農學習來的,呵呵,幾乎氣死了我老媽。

上面規定了下鄉的「三不」紀律,即不準吃細糧,不準吃葷菜,不準吃零嘴。我們吃的是「派飯」,就是由貧協主席按排,在全村貧下中農家裡,一家一家輪著吃飯。貧下中農家裡吃什麼,我們也就吃什麼。貧下中農過意不去,千方百計,總想給我們做好一些。一旦發現菜中有葷的,我們就立馬走人。其實,菜中的「葷」,無非是用過年殺的豬肥肉熬的油炒的,偶爾有一星半點的肉末留菜里。有一次,真的吃到非常好吃又不違反紀律的飯菜:他們用土豆精磨瀝干成粉,再用土豆粉做豆包,晶瑩透明,口感極好。還有一次吃的是白高粱米做的米飯,口感也很好。至今幾十年過去了,還是對這幾頓飯記憶猶新。

幾個星期下來,我們一個個臉黃肌瘦,領導看到了也心疼。但是紀律一定要遵守,於是想了個變通的辦法:讓分佈在各村的社教工作隊員每隔幾個星期就到公社集訓,美其名為「學習上級文件精神,交流經驗」,公社食堂則乘機改善一些伙食。所謂改善伙食,也就是殺一頭豬,用食堂大鍋燉一大鍋的豬肉粉條。這下可好,真的很解饞。一頓飯我們都能夠吃兩大碗的豬肉粉條,加上兩三個白面饅頭,每個起碼有三兩重。乖乖。

下鄉半年的任務,就是按照上級的布置,先動員發動群眾,讓他們揭發大隊、小隊幹部的「四不清」問題,什麼多吃多佔啦,什麼欺壓群眾啦,什麼和地富反壞右分子划不清界線啦......我們組織了貧下中農協會,小學生還組織了兒童團,拿著紅纓槍站崗放哨,像解放初小說《暴風驟雨》中那樣紮根串聯,神秘兮兮的。再有任務就是每個月對地主富農訓話,如果老地主、老富農已經去世,就讓他們的子女來聽訓話。為了表示對地富反壞右的刻骨仇恨和自己堅定的階級立場,為了給受訓對象以威嚴和震懾,我學會了拍桌子,吹鬍子,瞪眼睛。階級鬥爭這根弦蹦得特緊,幾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最後,查來查去,又是外調,又是內查,把生產隊的基本賬本、倉庫查了個底朝天,最大的「老虎」經濟問題「高達」一千餘元,一般幹部也就是200~300元錢的問題-主要是困難時期多領了些口糧,建房時佔了生產隊幾根木材,上面來人陪著吃了幾頓飯,如此而已。和現在的鄉鎮幹部、村幹部相比,簡直一個個都是廉潔得無法想象。後來我常常想,他老人家腦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興師動眾,危言聳聽,難道真的是為了鞏固無產階級政權、純潔幹部隊伍?百思不得其解!

東北真是個物產十分豐富的地方。下鄉之前,也曾經在報紙、小說中看到,在北大荒軍墾的戰士,棒打狍子瓢撈魚,就是說用木棒就能夠打到狍子,用瓢就能夠在河溝中撈到魚。下鄉后,確實發現這裡的黑土地,黑油油的肥得可以。種什麼,長什麼,幾乎不用施肥。有人說,在地里插根筷子,過幾天也能長成大樹。雖然有點誇張,但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自然條件的優越。

由於緯度高,冬天足足有七個多月長。無霜期只有一百多天,只能種一季莊稼,而且畝產量很低。可是地多人少,廣種薄收,彌補了這個缺陷。在全國鬧飢荒時的三年困難時期,這裡的農民也沒有象河南等地那樣餓死成千上萬的人。解放前後,困難時期,山東、河南貧困地區的農民,把「闖關東」作為求生存的主要途徑,一家老少,拖兒帶女,投親靠友,來到這塊黑土地。因此,東北人天生就帶有山東大漢的豪爽。

我們剛下鄉時,莊稼還沒有收割,一望無際的青紗帳。小時候唱《游擊隊員之歌》,對「青紗帳」總覺得神秘不可思議。現在,走出村口,就是「青紗帳」,也算增加了一點見識,發現確實是開展游擊戰爭的好戰場。我出生在南方農村,南方的農田,一塊塊小巧玲瓏,耕作十分精緻。東北農村的地塊,大得你根本想象不到。一條壟溝,足足有三五里長。和農民一起去高粱地收割,割了半天還不到壟溝長的十分之一。抬頭看看,望不到邊際。這裡的耕作是粗放型的,莊稼種下去后,勤快點的也就是鋤一、兩次草,兼作「保墒」。懶一點的,到收割也不去管它了。莊稼照樣可以收割。

東北農民的勞動強度,也遠遠比南方農民小得多。可以說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點點東西,一點點路程,都要用牛車、馬車拉。一年裡也就是干三、四個月的農活。五月中旬播種,九月中下旬收割。過了十月份,開始下雪,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農民兄弟和他們的家人就開始「冬」。早上八九點鐘起床,一天吃兩頓飯,下午四點鐘天就黑了,為了省燈油,全家早早吹燈睡覺。唯一的娛樂就是夫妻的性事。所以,入冬之後,社教工作隊員宣傳計劃生育工作就異常艱巨。我們這些毛頭小夥子,只能紅著臉給農民兄弟講解計劃生育的意義、方法,呵呵,真的不好意思。

根據運動進展需要,我們經常在大隊隊部(當地人稱為隊房)開全村大會。每家出一人,宣講中央文件《二十三條》,布置下一階段運動任務,讓幹部向群眾檢查,叫做「洗澡下樓」,群眾滿意了就宣布解除審查。隊房裡掛著兩盞汽燈,群眾散坐在兩邊的大炕上,我們在中間的辦公桌(權當主席台)後作報告。最受不了的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抽旱煙,煙草都是自己家房前房后種的煙葉,曬乾磨碎成煙末,有的用紙捲成土製煙捲,有的乾脆拿根煙槍。東北三大怪另一怪就是:「大姑娘吊根大煙袋」,這下可真的見到了。冬天,門窗全部密閉,一點都不通風,煙熏火燎,不到半小時,滿屋子烏煙瘴氣,對面都看不清對方的鼻眼。

莊稼收割之後,入冬之前,農民家中最重要的活就是扒炕抹牆。東北農村有些俗話,其中「四大累」中就有「扒炕抹牆,脫坯和泥」一說。農民住房全是土坯壘的牆,經過一個夏天,「磚縫」(正確的說應該是「坯縫」)開始透風,為了冬天室內保暖,要用稀泥在外牆上重新抹一層泥巴。土炕經過一年使用,原來的柳條強度也已經下降,需要扒掉重新壘新炕。我們象雷鋒一樣,到處做好事,給貧下中農,特別是家中沒有勞力的「五保戶」,完成這一歷史性任務。從中,我領略了完全不同於南方的北方農村生活風味。

長達六、七個月的寒冬,室外是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溫,沒有暖氣、空調,農家取暖全靠一天兩、三頓的做飯熱源,灶台的煙道從裡屋炕下通過,到屋子另一頭的煙囪排出。到這時,我才理解為什麼東北農村農民住房那麼窄小,房間寬大了冬天取暖就會成為極大的問題。也理解了為什麼看不到樹木:漫長的冬天,能夠燒的幾乎都給燒掉了。那個時候,東北農村沒有煤炭供應,周圍也沒有山林,整個冬天的取暖做飯的燃料,只能全部依靠收割的莊稼秫秸。後來我們動員農民在地頭種速生速長的薪炭林,因為一月份我們結束社教回了學校,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每個大隊的工作組是部隊和地方混編的。和我們在一起工作的來自黑龍江省青岡縣。組長由青岡的一個幹部老孫擔任,64年社教試點時已經被抽調出來,是個老工作隊員了。不到40歲,非常厚道。熟悉后,就聽他講在慶安縣搞社教的見聞。他在慶安銀行蹲點,說是一進慶安銀行開始運動后,群眾反映領導男女作風問題嚴重,於是把調查生活作風作為突破口。隨著調查深入,發現幾乎人人有生活問題,不但行長有,科長有,普通職工也都有。不但男職工有,女職工也概莫例外。進點之後帶頭揭發行長的那位,動因是爭風吃醋,行長搶走了這位仁兄的姘頭,用《金瓶梅》里的行話來說就是「割了哥們的靴子」。於是向社教分團、總團彙報后趕緊剎車,不讓生活作風問題干擾了運動大方向。老孫和我們說:這次我們對幹部的作風問題基本上也都不管,除非民憤極大,影響十分惡劣的。從這件事情開始,我對中國社會有了多一層的了解。實際上,方方面面,上上下下,檯面上一個個道貌岸然的,背後幾乎都在偷腥。既然食色性也,人性的基本需求,那麼又何必遮遮蓋蓋,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呢?

一次外調,和青岡縣來的一個姓靳的小夥子同行。路上我問他在什麼單位工作。他說:青岡縣商業局。很牛氣。哦,原來是縣裡商業局的幹部。後來回到村裡,和老孫說起,老孫啞然失笑:什麼商業局,他是青岡第二百貨商店的營業員。哈哈,後來聽到一個相聲,幾乎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

問:在哪裡工作?
答:國務院。
問:哦,國務院哪個部門?
答:商業部。
問:哪個司局?
答:國內貿易司?
問:什麼職務?
答:下屬河北省商業廳。
問:哪個處室?
答:下屬某某縣商業局。
問:局長?科長?
答:下屬百貨公司。
問:公司經理?
答:以後吧,現在在鞋帽組。
問:組長?
答:組員。
一個站櫃檯的營業員,說成是國務院、貿易部...呵呵。

到了縣城,進飯店吃午飯。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到了這裡,什麼「三不準」、「五不準」的。老子好好祭祭自己的「五臟廟」。點了半斤「三鮮餡」餃子,一盤豬頭肉。就好像一輩子沒有吃過餃子吃過肉那樣,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連盤底的油、碗里的湯都舔得一點不剩。一面吃,一面可憐自己。等到晚上,躺在旅館的床上,這個舒服勁,這個滿足感,比起後來發達了住五星級賓館還要過癮,這個感覺反正別人是無法體會到的。

從九月份折騰到來年一月,幹部大多洗澡下樓。我們的歷史使命也就勝利完成。工作隊撤離生產隊時,全村老小,都自發到村頭送行,不少鄉親都哭了。農民的這種淳樸感情,深深感動著我們。

二十年後的1985年,我和省里以及學校的領導,再次到海倫市(這時已經撤縣建市了)慰問在那裡給他們做「區域經濟優化」課題的長沙國防科技大學的周曼珠教授和他的研究生,住在市政府招待所里。沿路看到的農村景色,以及聽取市裡領導的彙報,和我們二十年前幾乎沒有多大區別。問題還是那些老問題,農村農民住宅,還是土坯草房。不同的是大多村莊都通了電,有了電燈。本來很想到原共和公社現在的共和鎮去看看,後來一想,去了又能夠和鄉親們說些什麼?二十年前我們向他們描繪的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景象,現在連一點點影子都沒有看到。我們停了課,浪費了大好時光,國家費了那麼多的人力物力,到農村半年,又做了多少富有實效的有用功?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總是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社會能發展嗎?人民生活水平能提高嗎?

不過,有一條應該說是收穫不小:通過近半年的東北農村生活,我初步了解了中國社會,了解了中國農村,了解了中國的基本國情。之後幾十年中,我每每遇到不平之事,遇到不順心的時候,就想想海倫的老鄉,比比他們的生活,比比他們的追求,也就知足了。




[c]東北農舍及其土炕
真是「家徒四壁」哦
[/c]
震驚的70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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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08 | 只看該作者
情諭戀刂澹壕褪


1953年4月25日,原松江省建築工程局5000多名建築工人浩浩蕩蕩進駐哈爾濱市南崗區文廟街,原東北醫學院舊址,開始了哈軍工的奠基和建設。不到三年,一個佔地近十平方公里,建築面積達60萬平方米的大學城平地拔起。

每個系都有自己的主樓,有自己的學生宿舍、食堂、實驗室、鍋爐房,自成一體。主樓一律大T屋頂,中西合壁。其中11號樓建築面積46000平方米,在當時就是全國單體建築面積最大的大樓。至今,哈爾濱工程大學的學生到四年級還會在樓中迷路。

1963年8月,我到哈軍工分配到空軍工程系后,開始了我的軍校生涯。

一開始,我就喜歡上了軍校校園裡的軍號聲。早晨起床,吹起床號。上課、下課,也是吹號。晚上熄燈,吹熄燈號。「達滴滴達,嘀達~~達達~~~」。我很納悶,是誰在吹號?為什麼在校區每個角落都能夠聽到這嘹亮的軍號聲?後來才發現,原來在校區每個建築物,包括宿舍、食堂、教學大樓、俱樂部、體育館、游泳池、圖書館......牆內都裝了電聲喇叭。室外則是安裝的高音喇叭,軍號聲是放的錄音。這個軍號聲就這樣陪伴了我五年之久。去年回哈爾濱開會,到校區轉了轉,儘管學校現在已經不是軍校,但是嘹亮的軍號聲仍然是校區的一大特色。

還有一件讓我納悶的事情,就是在校區每個建築物里,宿舍、食堂、大樓、實驗室......都有一個電鐘。而且每個建築物的電鐘都指示著同一時間,不差一分一秒。我驚嘆這些鍾居然這麼准。後來,到了二年級才把這個謎破解:原來這些鍾都是「子母鍾」,有一個控制中心。子鍾跟著母鍾走,這在50~60年代,在全國恐怕是絕無僅有的「先進設備」了。到80年代,讀到中國科技大學溫元凱教授一個講話稿,他說:看一個國家、一個城市、一個企業,管理水平如何,只要看他們公共場合的鐘,有幾個指示的時間是準確的。我看了許多城市、許多單位的鐘,幾乎沒有一個是指示準確的。在悲哀我國管理水平落後的同時,我很慶幸我就讀的哈軍工,可以自豪的說:哈軍工的所有公共場合的鐘,都是永遠準確無誤。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40多年過去了,我國公共場合的鐘至今還是那樣的無奈?

一年級上基礎課,物理、化學的大課都在11號樓的大教室上,一般是4~5個班合上,輔導課則在自己的輔導室里上。實驗課就要列隊跑步到二道門裡的物理樓和化學樓去上。軍工的實驗課是出奇的嚴格,旨在養成我們良好的科學作風和實驗技能。實驗報告也都是要求一絲不苟的。

數學老師是個孫姓大尉,講師。高等數學,一堂課可以講教材中的四五十頁。上課號一吹響,孫教員就開講:今天數學課講的是第?章,重積分。然後,一口氣不停的講概念、講定義,講公式,講例題...。從來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板書從左上角寫到右下角,擦掉再從左上角寫到右下角,再擦掉。基本上寫滿四大黑板,下課號吹響,他的課正好寫完最後一個字,講完最後一句話。服了。受他啟發,後來我當了大學老師,我的課從來不拖堂。應該11點30分結束,決不拖到11點31分。當了領導,到處做報告,同樣把時間把握得很好,什麼時候剎車,應付自如。可以說是得益於孫教員。

空軍工程系當時和導彈工程系合用11號樓。樓前是學校的主幹道-文廟街。樓後面是一個有400米跑道的操場,再過去是學生宿舍12號樓、13號樓和14號樓。學生宿舍後面是系的實驗室。實驗室對於我們這些新生牙子,顯得十分神秘。但是還不能問。因為入伍教育規定了保密紀律-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所以既不能問,也不能說。

到了二年級下,開始上專業基礎課了。教員組織我們參觀實驗室,才知道我們系裡有多少「寶貝」:在飛機設計專業的飛機陳列室里,有抗美援朝時候立功的米格15,有米格17,有轟5,還有幾乎所有被我們人民空軍打下來的美蔣間諜飛機殘骸,包括U-2,P2V...其中U-2間諜飛機的黑色機體和蜂窩結構翅膀給我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這個實驗室在軍工解體后被船舶工程學院改成禮堂,居然可以坐下六七百人。可能也是當時國內最大的實驗室了。

到了發動機實驗室,這是我的本專業。裡面陳列了形形色色的飛機發動機,有活塞發動機,噴氣發動機,火箭發動機。噴氣發動機還分為離心式的,軸流式的。都被解剖了陳列在那裡,裡面的結構一目了然。最令人振奮的是參觀「空洞」實驗室。教員神秘地告訴我們:這是亞洲最大的風洞群。是設計飛機外形最重要的實驗室。70年代我到了海軍系,也就是後來的船舶工程學院,現在的哈爾濱工程大學,才知道艦船設計需要「水洞」實驗室,對艦船外形進行測試和改善,我國最大的水洞實驗室在無錫。在8專業實驗室里,我第一次看到了當時列為絕密的空對空導彈和地對空導彈。這種肩負歷史重任的自豪感,幾乎讓我陶醉。但是,我們始終沒有能夠進入導彈工程系的一個神秘單位「教練隊」,一座高高聳立、造型奇特、警衛森嚴的實驗樓。據說裡面陳列的是我國的國寶級戰略武器-地對地導彈。

在22號樓和1號樓之間,有一棟兩層小樓。叫做「留學生樓」。裡面住的都是越南留學生,也全部是軍人。我們班還分到一位姓黎的越南留學生。當時作為支援世界革命的政治任務,保證他學習一定要跟上。到65年越南留學生全部撤到西安,由空軍工程學院負責繼續培養。不知道這些忘恩負義的「白臉狼」現在怎麼樣了。

二道門內的「工字樓」和「王字樓」,因其造型象個「工」字、「王」字而命名。東北光復前曾經是日本的憲兵司令部,抗日女英雄趙一曼就是被監禁在這裡。室內結構典型的日式建築,矮矮的窗檯,地上鋪著地板,一律塗著紅油漆。軍工成立后這裡是學校的基礎課部,數學、物理、力學、機械等教研室都在王字樓里。基礎課部主任是個大校,老幹部。教研室主任一般都是上校,教授。

學校圖書館設在王字樓對面的文廟裡。紅牆,琉璃瓦屋頂,典型的中國古代建築風格。據說藏書有50萬冊,這在60年代初在國內已經是相當可觀的了。而且那時就實行了開架借閱制度,我們可以到書庫里自己找需要的書。教員則另外有教員閱覽室。可惜那時候不知道怎樣利用圖書館,只借些與課程有關的書籍。後來到了海軍系任教,看到原版的「詹氏武器年鑒」、「詹氏艦船年鑒」,日本的《世界の艦船》雜誌,才發現這些書籍非常有趣。我後來給《艦船知識》雜誌寫了幾十篇文章,不少是從這些書籍中找到的第一手資料。

和所有的連隊幹部一樣,我們的指導員在入伍訓練時,就開始從學員中發現各種人才,包括有文娛方面的特長的骨幹。逢年過節,除了排練節目送到系、院兩級供聯歡會選擇之外,學員隊自己也要組織聯歡。第一次聯歡我開了眼界:什麼天津快板、山東柳琴、三句半、二人轉、京東大鼓,在上海讀書時我就知道蘇州評彈、紹興戲、滬劇、滑稽戲、相聲,這下發現我周圍的同學一個個都是多才多藝。不過,我自己也沒有給上海人丟臉,一曲口琴《喜洋洋》,從學員隊吹到系裡,又吹到全校迎接新生晚會上,賺取了不少掌聲。

最有意思的是全校開大會,各系互相拉歌。每個系都會推出一個嗓門大而且極具煽動性的幹部或者學員,站在隊伍前面指揮。「空軍系,來一個」,「海軍系,來一個」...此起彼伏。被叫號的系馬上組織歌曲,一般空軍系唱「我愛祖國的藍天」,海軍系唱「人民海軍向前進」,其餘陸軍各系沒有自己特色的歌,只能唱「戰士打靶把營歸」、「當兵為什麼光榮」之類的歌。一個系唱完,馬上轉入反擊:「下面該誰啦?」「導彈系」。「導彈系,來一個」,「導彈系,來一個」。直到主持會議的領導敲麥克風,宣布開會才停下來。

1964年夏天,空政文工團來學院演出歌劇《江姐》。其中的曲子「紅梅贊」、「綉紅旗」,真是餘音繞梁三日。演出結束,無論幹部學員,不管是嗓音好壞,只要有空都要哼上幾句。由於是原班人馬,原汁原味,十分感人。之後相當長時間沒有聽到這麼動聽的歌劇了。

據說在62年之前,每個周末各系都要組織舞會。女生不夠,還要用卡車到哈爾濱醫科大學、師範學院去借。62年中央抓階級鬥爭,舞會就無聲無息了。等到我們入學,每周周末組織看電影,多是「青松嶺」、「箭桿河邊」之類的階級鬥爭教育片。

64年全軍學習空軍,除了學習空軍的政治思想工作和勤學苦練的作風之外,還學習空軍的內務衛生。於是各系都組織學員打掃衛生,幾乎到了及其苛刻的地步:領導帶著白手套來檢查衛生,牆角、桌椅、樓梯扶手裡面的死角,一旦摸出灰塵,全部返工重來。被子要疊出稜角,臉盆放床下,牙刷與床呈45度角。先是各學員隊自查,然後是各學員隊之間互查,最後是迎接學校領導來檢查。那幾個星期,我們幾乎都忙於應付衛生檢查。這種形式主義,在文革之後愈演愈烈,一些領導熱衷於走這樣的過場。空軍真是給全國人民做了一個「好榜樣」。

64年全國人民學習雷鋒,我們作為解放軍當然要學習雷鋒。於是想方設法去做好事。先是到營區周圍老百姓家,給他們掃院子、挑水。暑寒假回家探親路上,幫旅客扛行李,扶老頭老太太過馬路。在列車上幫列車員掃地、送開水。歸隊后馬上向指導員彙報,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爭取進步」,說白了就是通過這樣的作秀,可以早點入黨。40年過去了,回過頭來看自己年輕時候的這些表演,還是有點臉紅。最出嗅的是在瀋陽火車站等候轉車,來了一個山東老鄉,可憐巴巴的到我們面前,說:解放軍同志,我把錢包丟了,回不去山東老家了,幫幫忙,等我到家馬上把錢給你們寄去。我們爭先恐後的把錢借給他。等回到學校,被指導員好一頓批評:幼稚,現在社會上已經有不少人用這樣的手段騙錢,特別是找你們這樣的解放軍(帶眼鏡,稚氣十足的「學生兵」)。吃一塹,長一智。之後就不這麼傻乎乎的了。

65年1月,我們在海倫縣的社教運動即將結束,接到緊急通知全體軍工學員幹部都到公社集中開重要會議。等我們到了公社「禮堂」,主席台上已經坐了從哈爾濱趕來的「大領導」。正中坐的是軍工訓練部部長戈果,取消軍銜制之前是個大校,軍工四大才子之一。等到人到齊,宣布開會。戈果開門見山的說:把你們叫上來,就是要宣布一件事情。由中央軍委決定,哈軍工、西軍電和南京炮工三所軍事院校,自今年4月1日起轉為地方序列,由國防科委領導。軍工學院將改名為「哈爾濱工程學院」。我們即將脫掉軍裝,變成一個老百姓。

之所以改成地方院校,就是因為國防部所屬的科研院所在64年都轉為地方序列,歸國防科委管轄。接著他又說:雖然我們脫了軍裝,但是部隊的好作風、好傳統,決不丟。我們仍然要為國防工業培養優秀合格人才。我們的培養目標沒有變。

「同志們,軍工改成地方序列,你們可能一時想不通,老實說我也想不通。但是我們必須接受這個事實」。最後戈果說了一段話,讓我受益終生:「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風順。在你們年輕的時候,經受一些挫折,經歷一些重大變革,對於你們的成長很有好處。以後你們再遭遇更大的挫折、更大的變革時,你就能夠經受住任何考驗,就能處變不驚」。

確實,在之後我的人生歷程中,遇到大大小小的風浪,我都能夠坦然處之。可以說和戈果的這段話密切相關。我不知道戈果現在還健在否,他的家人在哪裡?但是在這裡我要謝謝他,為他的這句至理名言。

現在看來,中央軍委當時的這個決定顯然是十分錯誤的。包括後來1970年軍委辦事組關於軍工拆遷分建的決定,更是錯上加錯。這麼一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建成的著名軍事院校,就只短短的存在了17年,這在全世界恐怕也是絕無僅有的「奇迹」。足見農民起義領袖們的階級局限性和小農經濟的鼠目寸光。


[c]空軍工程系飛機陳列室中陳列著這樣的米格-15噴氣式戰鬥機[/c]



[c]空軍工程系飛機陳列室中還陳列著這樣的轟-5轟炸機[/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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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諭戀刂河蔚叢詘咨膠謁洌ㄉ希

從海倫回來,全國的政治形勢突變。先是批判「折衷主義」,一位軍界大人物無端一夜間轟然倒台。然後是批判「三家村」、「四家店」,批判修正主義路線。正常的課程不斷受到衝擊,後來乾脆停課鬧革命。不久,中央召開工作會議,通過《516通知》,文化革命正式開始。從這時候起到1968年底的經歷,可以說是驚心動魄,而又莫名其妙,發生了許許多多戲劇性的故事,這將在又一個專門的系列中寫。可以說迄今為止反映文革的文學作品,沒有一部是成功的。因為作者幾乎都是當時的中學生,他們沒有處在文革的中心漩渦中,無法準確反映每一時期的政治背景,也無法從一定的高度和深度去把握文革的進程。要做到這一點,無論對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相當於錄像帶和光碟的【快進】,我們把時光快速從1966年拉到1968年的冬天。由於中央機關都處於癱瘓半癱瘓狀態,大學畢業生的分配問題幾乎沒有人管了。67屆的一直到68年夏天才分配,我們68屆拖到68年底。正好遇到老人家的最新指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大有作為」發表,大學生雖然不像中學生到農村插隊,但是相當一部分被分到部隊農場、五七幹校鍛煉。至於專業對口,對不起了。記得分配方案一下來,宿舍樓里一派凄涼的景象。班裡的團支部書記,扛起全部大學教材課本,到樓下雪地里一本一本燒掉,一面燒,一面掉眼淚。獻身於國防工業的理想徹底破滅,難道國家就不要再發展國防了?難道我們都成為廢品?

有人在走廊里高聲朗誦普希金的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永遠嚮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將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念。


充滿了被欺騙、被愚弄的怨恨。都希望這「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將過去」。但是從國家的混亂局面,誰也看不到文革何時是個盡頭。知識分子被貶為「臭老九」(排在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帝國主義、修正主義、走資派後面)。「知識愈多愈反動」。我們的任務就是到工農兵中間接受改造,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我被分配到黑龍江省林口縣,到了縣革委會看我是搞渦輪動力裝置的,就讓我把工資關係落在縣水利局,那裡有水輪發電機,還算專業對口。大連工學院搞柴油機的一位畢業生高某,被分配到交通局,因為在牡丹江上有一條渡船,上面裝有一部20馬力的柴油機,後來我們就戲稱他為「高船長」。最慘的是上海交通大學的一位高材生,分配人事的幹部一看他是交通大學畢業的,當然進交通局。到了交通局,開始讓他到檢修車間修理汽車。固然像老人家所說的那樣,書讀得愈多愈蠢,交通大學畢業的居然不會修汽車。乾脆按排他到長途汽車上賣票,風風雨雨整整賣了4年票。

到了水利局,被告知要去「五七幹校」鍛煉。於是又背起行李,坐了一個多小時的火車,再坐了一個多小時的拖拉機,到了位置在青山農場的縣五七幹校。幹校里大約有200多號人,也稱學員。一部分是被解放了的地方走資派(當權派),都是縣裡的科局長、公社書記社長、中小學校長;一部分是分配來的大中專學生,還有一部分是縣裡的幹部子弟--也算利用特權,到五七幹校可以拿到工資,又避免了下鄉插隊的厄運。都是天涯淪落人,所以誰也沒有嫌棄誰,相互之間還算熱情。

全國學習解放軍,幹校也是按照部隊編成連、排、班,設炊事班、工業連、農業連、副業連。有連長、副連長、指導員、文書、排長、班長。縣裡幹部不少是部隊轉業到地方的,因此見了我是軍工畢業,都當過兵,顯得分外親切,工作生活相當照顧。指導員看過我的檔案,知道我在北京總部有個親舅舅,父親又是和他們一樣的17級正科級黨員幹部。見了我總套近乎:「父親來信沒有?」,「大舅怎麼樣?」

開始在農業連干農活,在那裡我學會了趕馬車,騎馬,犁地。趕馬車是件很威風的事情,揮舞鞭子,駕~~駕~~哦~~哦~~馬兒就聽我的指揮。後來調到工業連。背起行李給拖拉機送到古城車站,工業連就在古城鋼鐵廠,一個有小高爐的煉鐵廠。先是干礦石粉碎的活,也就是看著粉碎機,把大塊的礦石放進去,粉碎,好用來放到高爐煉鐵。後來又讓我設計高爐的通風閘門,看著實物測繪。用上了大一時候學的機械製圖和機械零件知識,總算干起了技術活。

到幹校第一年的生活是相當愉快的。年輕人多,經常搞些活動,排練個節目什麼的。許多地方院校畢業的大中專學生,對軍工本來就有一種神秘感,傳說中都是高幹子弟,不得了的。相處時間長了,發現我還是很好交往的。而且,肚子裡面墨水確實不少,帶去的一大箱子書,裡面有《黑格爾傳》,《馬克思傳》,馬克思的《資本論》,恩格斯的《反杜林論》,《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約翰里德的《震撼世界的十天》,尼赫魯的《印度的發現》等等,不少是他們見所未見的大本原著,於是肅然起敬。在他們眼裡,能夠看懂這些大厚本精裝書的,都是大學問家。

隨著中蘇邊境局勢日益緊張,根據上級指示五七幹校要搬遷到大山裡建設「三線」。先抽調十來個骨幹作為先遣隊,打前站,我有幸被選中。28馬力的東方紅拖拉機,拉著拖斗車,我們帶著行李坐在拖斗車裡,開始了新的歷程。幹校三線新址在林口縣三道通公社,拖拉機從古城出發,在公路山道上顛簸了2個多小時。渡過牡丹江,就到了三道通公社所在地。稍事休息,又上車開了近40分鐘,到一個叫做「老毛子屯」的村子住下。

這個村子據說62年前住的都是白俄,東北管俄國人都叫「老毛子」(混血兒就叫「二毛子」),也就是前蘇聯十月革命時逃亡出來的俄國貴族,一個個逃亡前可能都是公爵、侯爵、將軍、公主。他們到了中國地界,安營紮寨,休養生息,養蜂、養奶牛、打獵,以此為生。儼然成為他們的世外「桃源」。村裡的房子非常奇特,全部是俄式建築,用方木壘成的牆、地板、天花板。有門斗、壁爐,十分講究。每棟房子周圍都有木柵欄,院子里種著盛開的向日葵,外面是黃楊樹、冬青樹,非常茂盛,黃綠相間,煞是好看,很像蘇聯電影「靜靜的頓河」里看到的景觀,置身其中,彷彿到了異國他鄉的伏爾加河旁。62年中蘇關係惡化,當局把他們驅逐出境,據說大多遷移到了巴西、澳大利亞等國家。這裡就給林業局的一個林場接管了。

「老毛子屯」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高山,雲霧就掛在半山腰。一條山澗從村前流過,村民叫它為「響水河」。下游是一泓清潭,深不見底。平時河水水流平緩,完全可以用汩汩、潺潺、淙淙之聲來形容。但是到了雨後,山洪暴發,那河水排山倒海般的從山上奔下來,猶如萬馬奔騰,一瀉千里,幾里之外就能聽到河水的咆哮聲,真是名副其實的「響水河」。後來我到過許多著名的風景名勝遊覽,就是找不到這樣令人興奮的景觀。

新校址在一個叫葫蘆崴子的地方,和老毛子屯之間隔一座山,十多里地遠,沒有道路。我們先遣隊的任務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先是填好村外的一個大水坑,把路加寬,可以跑拖拉機為合格。到了山邊,就沒有路了。我們一人一把斧子、鐮刀,遇到灌木就用鐮刀砍,遇到大樹就用斧子砍。硬是在荊棘叢中砍出一條大路來。身上、手上全是被樹枝荊棘划的傷痕。這時,我對「披荊斬棘」開始有了切身體會。

到了山那邊,放目看去,好一個「葫蘆崴子」。山坳坐北向南,前面是一條小溪,逶延流過。從山坳到小溪大約有100多公尺寬的平地,一戶居民都沒有。可以種莊稼,蓋房子,養豬,放羊。二、三百人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既可以豐衣足食,又不怕蘇修搗亂,真是個備戰備荒的好地方。

進駐「葫蘆崴子」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醫偈弊》俊N頤茄刈派狡攏錳驢吵鮃桓鮒苯牽緯梢桓雋餃卓淼鈉教āT僭諂教ㄉ嫌檬髦λ芰喜即盍宋荻ァ⑶扒膠汀按病保晌蛞椎木幼〕∷鋇鼐用癯浦暗傴孔印薄L跫鍾邢蓿猩奚嶂渲還伊艘豢樗芰喜跡迷詼際薔櫻揮蟹⑸猩朔緇氖錄5鵲醬蟛慷佣祭吹膠俗櫻頤強即蠊婺5慕ǚ俊2壞揭桓鱸攏畝胺孔佣冀ǔ閃恕?崆熳8尚P輪仿涑桑敝碓籽潁仙舷孿麓蟪砸歡佟

接下去我們開始開荒種地,最開心的事情有兩件:

一件是晚上輪流值班,東北都叫「打更(念jin)」,每班兩個人。餓了就到地里挖些土豆,或者摘些青苞米,放炕洞火中烤著吃;饞了,就在小溪上築個壩,留個口子放個筐,當地人稱為「醋印保械撓闥沉鞫攏恕醋印本統霾煥戳耍膠穎哂檬滯醋印敝幸惶劍塗梢園延闋ド俠矗夏喟停趴歡蠢錕咀懦浴U飧魷鬮叮抻肼妝齲兩窕故鞘窒肽睢

另一件開心的事情是跟著幹校中的那些原公社武裝部長,背著鋼槍,牽著獵狗,上山打獵,打狗熊,打野豬。我們拿著麻袋準備背獵物。前後十多天,我們的足跡踏遍了這崇山峻岭,到處是從來沒有開發過的原始森林。一路上,松鼠會毫無警惕的在你面前跳過,各種見所未見的鳥類從你頭上飛過。溪水淙淙,餓了啃乾糧,渴了喝溪水。天黑了,就住到山中獵人搭的小木屋裡。這個浪漫,這個豪放,別提了。

「葫蘆崴子」離開小說《林海雪原》中描寫的「威虎山」只有30公里遠。當地流傳著不少解放初圍剿土匪的真實故事。什麼許大馬棒,什麼座山雕,什麼蝴蝶迷,什麼楊志榮,什麼少劍波,什麼森林小火車,都是真人真事。不過,威虎廳沒有小說中寫的那麼宏偉,真實的威虎廳不是山洞,而是幾間茅草房。電影「智取威虎山」中的威虎廳是在浙江的一個溶洞里拍的。儘管如此,因為親歷其境,重溫《林海雪原》,感受似乎大不一樣。

山中有個「老常頭」,50多歲年紀,是林場護林員。獨自住在深山老林里,自己醫ǖ男∧疚藎芪е中┌住⒏吡弧⑹卟耍寡肆街恍綴蕕睦槍販樂掛笆奕肭幀9頤吭路⒏30元人民幣。春天風起的時候,他到松林中撿松塔,剝了松子可以賣四角一斤,多的時候一天可以撿幾麻袋。再採集些木耳、猴頭蘑之類的山珍,拿到山下集市去賣。

冬天他在周圍方園十幾公里的勢力範圍內,建了近百個「碓」。也就是用一尺高兩寸粗的樹榦,在地上排出一個約為兩米長的「走廊」,上面懸一根8寸到一尺粗兩米長的大樹榦,一頭著地,一頭掛支架上,吊一根羽毛。黃鼠狼經過,以為是食物,一咬羽毛大樹榦掉下來,黃鼠狼想逃,左右有走廊擋著,前後又來不及退,活活被「碓」壓死。老常頭每隔十天半個月就去巡視一遍,總能夠拿回來幾隻捕獲的黃鼠狼,收穫頗豐。我們去他那裡,就看到院子里掛著十幾隻風乾了的黃鼠狼。

還有一筆收入,就是他對方園幾十里內的「人蔘」(野山參)分佈和生長情況了如指掌,那顆人蔘可以采了,那顆人蔘要明年采,很有計劃。因此,這個老常頭真是個隱居山中的大富翁。他花了幾百元請人在山東找了一個中年寡婦當老伴,和他住一起。我們去他那裡時,他居然招待我們吃「熊掌」。可惜燒得不好,還不如蘇州周庄的萬氏丁蹄好吃。



[c]東北林區的晨景令人心曠神怡[/c]


[c]我最喜歡的是這片白樺林[/c]



[c]伐木,現在都用油鋸了,那時我們是用2米長的大鋸人工操作[/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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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獵手單獨上山打獵。過了兩天來電話了,說是打到幾隻野豬,要我們去幾個人背回來。我和另外三個學生拿起麻袋就向獵手指示的村落出發。大約走了兩、三個小時,到了集合地點。獵手帶我們上山,邊走,邊說:這次大豐收,打到一隻母豬,四隻小豬。為了怕被山上的野獸吃掉,埋在一個土坑裡。

等到走到山上,扒開土坑,野豬沒有了,只剩一堆枯枝和樹葉。我們問獵手,會不會給路過的其它獵手或者村民起走了?獵手說:不會,山裡民風淳樸,約定俗成,如果你打死野豬時正好被別人遇到,沒有話說,一家一半,對半分。如果他路過時你已經把野豬打死了,即使獵人不在獵物旁邊,他們也不會不勞而獲的。

那麼野豬哪裡去了呢?我們圍著土坑周圍尋找。獵手發現了土坑周圍的雪地上有零亂的狗熊腳印,於是放出獵犬,讓獵犬去找。果不然,在將近80米開外,發現了一個新的土包,扒開土包一看,獵物正好都埋在裡面。只是其中一隻小野豬的腿明顯給狗熊吃掉了。原來獵物埋在土坑裡,乘獵手下山打電話找人時,一隻狗熊路過這裡,它就不管什麼民風不民風了。飽餐一頓后,還不甘心。把剩下的野豬統統轉移到附近,再挖一個坑埋起來,以後慢慢吃。呵呵,如果不是親自經歷,我們怎麼也不相信笨笨的狗熊這麼有心眼。

把野豬背到幹校營地,只聽到一片歡呼聲,食堂天天燒野豬肉改善生活。野豬全身都是瘦肉,和家豬肉相比,肉質有點老,但是還是很香。足足吃了一個多星期,獵手幾乎成了人人喜愛的英雄。為了改善生活,我們還經常組織學員到山坡上、樹林里采黃花菜、蘑菇、木耳,和野豬肉一起燉,味道十分鮮美。

安頓下來之後,幹校秩序步入正軌。按時起床,按時熄燈。連長負責按排生產,指導員負責政治學習。當時我擔任了連隊文書,學習時由我帶著大家讀報紙,學社論。空閑時間也逐漸多起來,男女青年之間難免產生種種情愫。大中專學生之間,學生和知識青年之間,開始出現一對一對的情侶。這裡也真是談戀愛的絕妙場所,小溪旁的柳樹叢旁,房后的小山坡上,青山綠水,天高雲淡,花前月下,幾乎成了這群背時的年輕人的伊甸樂園。後山上有一片樺樹林,樺樹皮扒下來可以當紙,用鋼筆寫字十分順溜。不少人用剛剛親手採集的樺樹皮,壓平整后,寫情書給異性朋友,非常浪漫。

指導員是個胖胖的縣裡幹部,幾次開會總要講講:年輕人談戀愛我不反對,但是要注意安全。山裡有狼,有土豹子,不要走得離營地太遠。晚上熄燈前一定要回宿舍,顯得很通情達理。這樣,每天熄燈後到各個宿舍查鋪點名就成為我的一項重要工作。不怕萬一,就怕一萬。真是出了事情,沒法交待。還好,一個夏天,一切平安。

入冬之後,莊稼都收割完了,幹校的主要工作就是伐木。老弱病殘的,就留在營地,每天到附近山上砍些樹枝、灌木,作為取暖的燃料。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則編成幾組,到較遠的林區,正式伐木。原來幹校在林業局批到一些木材指標,需要自己去砍。

那些樹,都是幾十年樹齡的紅松。有一抱粗,十幾米高。我們早晨帶著乾糧,列隊出發。到了林區,幾個人一組,用兩米長的大鋸,兩個人對著拉鋸。伐木,很有技術,要看樹木長向,才能確定在那裡下鋸,以此控制樹木倒下的方向。稍有差錯,大樹倒下時會傷人。而且,兩個組之間,要留出足夠的距離,避免樹倒下時砸傷另一個組的人員。樹木快倒下時,我們都要大聲吆喝:順山倒~~~(就是樹將向山下那個方向倒下),橫山倒~~~(就是樹朝山的等高線方向倒下),警告周圍的閑雜人等趕緊躲閃,這個時候也是我們最為豪放的時刻。

一棵樹放到后,我們就會馬上跑到樹梢方向,在雪地里找崩到積雪下面的松塔,等休息時可以烤松子吃。然後,用斧子把邊茬樹枝打掉,把樹梢鋸斷,就剩成材的樹榦。等著拖拉機上山把松木拉到山下的圓木堆場上。休息時,用松樹枝燃起篝火,篝火上架一壺雪水,燒開解渴。再用樹枝挑著自己帶來的饅頭,在火中烤。烤得焦黃,噴香。松樹有油,篝火中經常發出劈劈啪啪的爆裂聲,煞是好聽,同時散發出松油的清香。山裡有種鳥,當地人叫它做「藍大膽」。一身漂亮的藍色羽毛,比麻雀稍微大一點。見了人一點也不怕,會飛到你的手中,和你搶食物吃,我們也主動喂它吃饅頭屑,松子仁,非常友善和諧。

伐木是典型的強體力勞動,儘管山裡氣溫將近零下30多度,但是我們在伐木時都是只穿襯衣,最多套一件毛線背心,就這樣還是滿頭大汗。體力消耗極大,一頓飯可以吃8兩饅頭,一天要吃4到5頓飯。等到太陽落山,我們也就收工,唱著歌下山歸隊: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伐木把營歸,把營歸......豪氣衝天。

這樣,快快樂樂到了12月份。一天,我在連隊有事情沒有上山。到中午時分突然拖拉機手小孫光著腳從山上跑下來,一面跑,一面叫:快,快,快去救大胡。我們問他怎麼回事?他喘著氣,就知道說:快,快,救人。後來讓他喝了點水,坐下慢慢說,才把事情說清楚。原來上山拉木材的拖拉機在倒車時撞倒了路邊一顆碗口粗的小樹,誰知道小樹倒下來正好砸到一個姓胡的中專生腦袋上。這個中專生個子高,我們平時都叫他做「大胡」,是個人緣很好、很寬厚善良的東北漢子。大胡倒下后就起不來了,山上十多個人沒有一個連隊幹部,都沒有了主意。拖拉機司機小孫,發現自己闖了禍,慌了,心急之下,趕緊往山下跑,半路上覺得穿的大頭鞋礙事,把鞋脫了,光腳跑了下來。十幾里地,就是沒有休息喘氣。

我和連隊幹部搞清楚情況,馬上帶著幹校醫生(實際上就是哈爾濱醫科大學和黑龍江中醫學院的畢業學生),帶了藥箱,上山救人。大胡閉著眼睛,臉上也沒有血跡。把他戴的狗皮帽子摘下,也看不出有傷痕,把了幾下脈搏,脈搏沒有了,呼吸也停止了,只能用拖拉機先把人運下山來再想辦法。到了營地,七手八腳把大胡抬到連隊隊部炕上,無關人員都在門外,室內就留下醫生和幹部。這些「醫生」都是學校剛剛畢業的學生,沒有急救經驗。一位醫科大學畢業的趙姓女生,主動給大胡做人工呼吸,幾個回合,小趙居然暈倒在大胡身上。我們還得組織力量照顧小趙。有人提出用壓迫胸部的辦法幫助大胡心臟恢復跳動,於是找幾個力氣大的男生,使勁壓大胡胸脯,最後大胡嘴裡噴出鮮血,不得不把搶救停下來。這時,老毛子屯林場的醫生來了,看看大胡的瞳孔,已經放大,說了聲準備後事吧,宣布了大胡已經死亡。

接下去,就是通知家屬來幹校,這裡準備棺木,準備追悼會,伐木和其它一切生產活動都停了下來。第二天傍晚,他的父母、剛剛結婚不到兩個月的新婚妻子,都從牡丹江市趕來,這個哭聲凄慘,讓幹校上下內外,籠罩在無限傷感的氣氛中。見不到一張笑臉,聽不到一聲歌聲,寒風捲起燒剩的紙錢,守靈的人個個肅穆悲戧。我們按照東北民間風俗,給大胡辦了十分隆重的喪事,幾乎滿足了大胡家屬提出的一切要求。才把事態平息下來,前前後後忙了一個多星期。

大胡去世后,幹校里再也恢復不了原來的歡樂氣氛。這時候,我懂得了什麼叫做「兔死狐悲」。大家想想離開學校到幹校已經近一年半,這種鍛煉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什麼時候才能夠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把學到的知識用上?

過了春節,中蘇邊境形勢日趨緩和,考慮到幹校的實際思想狀況,縣革委會做出決定,幹校搬遷到縣城。於是我們大隊人馬告別了這個令人傷感的葫蘆崴子,只留下少數地方幹部留守看管堆場上的木材。中間有些人被按排到生產隊插隊落戶,因此回縣城的幹校學員只有幾十人,先是在縣城邊上的縣良種場,後來又搬到縣城後面一座小山上面的古廟裡。縣裡幹部陸陸續續走上了工作崗位,大中專學生有的申請回原籍,有的結婚走了,人越來越少,原來的熱鬧現在被冷清取代,真是沒有不散的宴席。把幹校一年半的帳目清點了一下,發現縣裡撥給幹校的40萬元創辦費所剩無幾,對了一下帳,也沒有貪污之類的事情發生。左思右想,才發現原來都給我們吃光了:在幹校期間,每人每天交4角錢的伙食費,敞開吃飯。一天一個人能吃兩三斤糧食,加上副食、調料、燃料和鍋碗瓢盆,十幾個月下來,不把幹校吃光才怪。反正那個年代,中國大地上只算政治帳,不會去算經濟帳,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過了十一,聽到一些風聲,說我要高升了,要重用了。我想可能自己在幹校的表現還不錯,是不是會按排到縣裡什麼部門,給個什麼職務。也不好去問,順其自然吧。果然,一天,幹校領導叫我到縣革委會政治部去談話。到了那裡,調令、組織介紹信都放在一個領導的桌面上,調令是黑龍江省革委會開來的,報到地址是哈軍工海軍系。這時候,我思緒萬千,普希金啊普希金,看來還是您老人家說得對: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永遠嚮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將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念。


真的「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將過去」,「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我終於熬出了頭,我又要回到我心愛的曾經立志獻身的國防事業中去了。在這裡經歷的風風雨雨,都將成為我最值得懷念的一切。不久,我告別了幹校,告別了林口,回到了哈爾濱,回到了我熟悉的軍工大院。

後來讀司馬遷的《報任安書》,看到裡面寫道:「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深有感觸。一個人,經歷了大苦大難,就會大徹大悟,這種苦難就是一種財富,一種資本,一種走向成功的動力。古人都懂得:「世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我想我更應該懂得這個道理。把遊盪在白山黑水之間的這段苦難經歷,轉化成我一生髮憤圖強的動力,之後的人生道路充分印證了這點。

===========================
注:白山,指長白山;黑水,指黑龍江.白山黑水,指的就是長白山和黑龍江之間廣袤的東北大地。


[c]兇悍醜陋的野豬[/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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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林口,經牡丹江中轉,連夜坐火車回到哈爾濱,真可謂「歸心似箭」。一路上,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著我。

到31號樓哈軍工三系(海軍工程系)報到,才知道離開軍工后的一年多時間裡,學校發生了巨大變化。69年3月,中蘇軍隊在黑龍江的珍寶島發生軍事衝突,中蘇兩國在邊境集結了百萬軍隊,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69年12月,國防科委副主任羅舜初(中將,當時住北京東交民巷10號,和我大舅是鄰居,後來成了我表妹的公公),召見學院當時的負責人,宣布中央軍委關於軍工內遷的決定。到70年3月,軍工分建內遷方案確定:空軍系劃歸三機部,併入西北工業大學,遷往西安;原子工程系劃歸二機部,和哈爾濱工業大學有關專業系科合併,組建重慶工業大學,遷往重慶;海軍工程系劃歸六機部,遷往武漢,籌建武漢船舶工程學院;空軍工程系風洞實驗室改為三機部的風洞研究所,留哈爾濱軍工原址;學院院部和電子、導彈、計算機三個系劃歸七機部,遷往長沙,組建長沙工學院,也就是現在的國防科技大學。一個著名的軍事院校就這樣被殘暴地肢解了。

70年7月1日,發出第一列搬遷列車,到11月12日一共向長沙發出10列貨車,550個車皮,運出物資設備25000噸,教職員工1450戶。這是當時國防科委認為的「精華」。據說這些人到長沙后,擠在原長沙工程兵工程學院6萬平方米的狹小校舍里,搬去的大批精密儀器設備幾年開不了箱,大多發霉生鏽損壞。

海軍工程系是幸運的。奉命到武漢落實校舍的馮捷(原上校),發現武漢漢口原雷達學校的校址太小,其實是他和他的隨從們都不喜歡武漢的氣候和城市,就買舟東下,直奔南京。找到老首長南京軍區司令許世友,要求把學院遷到南京來。許司令表示非常歡迎,但是說你們來晚了一步,南京市區的原軍事院校校舍剛剛瓜分完了,你們要來南京只能到江寧的一個部隊營地,可以給船院作校舍。回到哈爾濱,領導和教職員們都不想去江寧,就拖下來了。實際上現在看來,江寧離開南京只有十幾公里路程,並不太遠。到後來林彪自我爆炸,船院南遷的事情就更加沒人管了。

這時,海軍副司令周希漢(原中將)來哈爾濱,他受總部多位軍隊元老的委託,和黑龍江地方黨委政府協商:軍工要內遷了,我們有不少學生散落在黑龍江各縣市,這是國家一筆寶貴財富,希望黑龍江幫助把他們招回軍工,由海軍工程系接收。就這樣,我們這批受過大苦大難的可憐學子,終於結束了苦難的歷程,重新回到軍工行列中來。

昔日無比輝煌的軍工大院,現在是一片亂相,好像大觀園被抄家一樣。整個軍工大院60萬平方米的校舍,由黑龍江軍區接收。這些兵哥哥們可發了大財,一筆血淋淋的國難財。稍微好一些的房子都被他們號上。化學實驗室地下室里來不及搬走的放射性元素試劑給幾個小兵私自打開,以為是值錢的東西偷偷藏在身上。等發現放射源丟失,尋找下來,誰也不承認。直到用測試放射性的蓋卜勒計一查,儀器卜~~卜卜~~~的叫個不停,一搜身,就在內衣口袋裡。據說這幾位可憐的兵哥哥不久就得了放射病,白細胞急遽下降,全部不治身亡。

此時就海軍工程系保留了原來屬於該系的31號教學樓,57、58號樓學生宿舍,93、94、95、96、97、98號教師宿舍,以及31號樓後面的三甲、三乙實驗室樓。其餘校舍全都「淪陷」了。省軍區二三百個幹部管60萬平方米的校舍也管不過來,整個軍工大院陷入了無政府狀態。相當於「跑馬占荒」,不管是原軍工的教師幹部,還是哈爾濱的市民,誰到軍工大院佔了一套房子,那就住下來沒有人管。

就在到系裡報到后等著分配具體單位的時候,在招待所閑著沒事,我突發奇想,叫了另外一個待分配的學友張某,說我們自己去號房子找宿舍吧。然後,出小北門,到教師宿舍區一路找下去。我自然不會知道,當我突發這個奇想的時候,當我第一步走進97號樓門口的時候,當我從一樓走到三樓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我未來陪伴我一生的「另一半」的人選。又是冥冥之中那股無形的力量在左右著我的人生。

在97號樓三樓,我們看到好多空閑著的房間,都是朝北陰面的,朝南陽面的都是原三系老師住了。陰面就陰面吧,這樣我住311室,張某住309室,自己的問題就自己解決了。不用麻煩系裡給我們分配宿舍房子了。呵呵~~~

這是個「筒子樓」,大走廊。在軍工我們叫它尉官樓,也就是一些年輕軍官住的集體宿舍。後來相繼結婚成了家屬樓。筒子樓有筒子樓的優點:中午、傍晚做飯,都在走廊里支起蜂窩煤爐子,各種小道消息就在這個時候傳播。那個年代,小道消息特別多,包括中央上層動向,包括大家關心的學校去向,包括後來的林彪事件等等。我們年輕教師,大多沒有結婚,互相串門,走動非常頻繁,消息也十分靈通。一回宿舍,隔壁的老師就來打聽,有沒有新的消息?

第二天,系裡分配好了我們的專業。我原來學的是飛機發動機設計製造專業,就到六專業:船舶核動力裝置專業,搞核潛艇的動力裝置設計製造。這下,我從天上一下子掉到海里,而且是300米的深海區域。學業荒廢了好幾年,趕緊定下心來,複習ENGLISH,撿起高等數學、材料力學、理論力學、工程熱力學、傳熱學、水力學,還要補學艦船概論、潛艇設計、反應堆理論、核物理學、海軍戰略戰術理論、船舶機械、船用動力裝置等等一大堆課程。好在沒有學生,沒有教學任務,教研室里也不用天天去,到系資料室借了大本書籍回宿舍啃去,也樂在其中。

為了了解船舶動力裝置的製造工藝,我們幾個年輕教師主動到哈爾濱汽輪機廠總裝車間實習了兩個月,這下真見識了我國最大的動力設備製造廠的實力。這是50年代原蘇聯援建中國的156項重點工程之一,屬於國寶級的大型企業。當時算十分先進的仿型銑床,大型車床,動平衡測試儀,以及鄰居哈爾濱電機廠的16米大型立式車床,都是見所未見的稀少設備。

鄰居310室老唐是我同一教研室的,搞核物理的專家,一個憨厚的蘇州人,從二系調來三系。夫人胡大夫是黑龍江省醫院小兒科醫生,一個熱心的山東大嫂。隔天就跟我說:小儲,給你介紹個對象吧。開始,我想學校要南遷,還是到武漢后再說,婉言拒絕了。後來到了71年8月份,學校已經決定就留哈爾濱利用軍工原址部分校舍辦學,學校不再搬遷了,想了想,也應該解決「個人問題」了(個人問題,是那個時代對婚姻家庭問題的俗稱)。就答應了胡大夫,請她幫忙。

有些人對此可能不理解,為什麼要請人介紹,為什麼自己不會去找?要知道這是一個特殊的年代,和我同年或者比我小几歲的年輕人,那時幾乎都下鄉了,街上年輕女性幾乎絕跡。而且,軍工大院與世隔絕,我們和哈爾濱社會上沒有什麼聯繫。加上我們專業屬於絕密專業,找對象對政治條件十分嚴格,要查三代,有沒有地富反壞,有沒有敵特分子,太複雜麻煩了。相信胡大夫介紹的肯定知根知底,政治上不會出問題。

隔了兩個星期,胡大夫拿了一張照片,給我看。說是瀋陽姑娘,比我小三歲,中專畢業,父親是瀋陽日報社的編輯室主任。我看照片上的人,十分清秀,特別是她和她的兄妹的姓名,都是各取父母姓氏的一半元素組成,特浪漫。就說:就是她了。後來知道,這是胡大夫所在小兒科科主任姜濤的外甥女。自此,我和姜濤醫生(後來的姜濤院長-黑龍江省人民醫院院長)以及她的家人結下了不解之緣。

「十一」前後,對方從瀋陽專程來哈爾濱,我們見了一次面,前後五天,相處下來,感覺良好。胡大夫交待我,人家遠道來,你要給她買票。於是每逢上街,我就主動買汽車票、電車票,態度特好。可是等她回瀋陽時,我就是不知道要給她買火車票。這個失誤,後來一直給她當作把柄,動不動就敲打幾下:人家專程到哈爾濱看你,連回程火車票都捨不得買,真是的。

十二月份結婚,前後加起來兩個月,速戰速決,這就是我的風格。結婚那天,新房裡見不到一點紅色,牆上掛著航空母艦、驅逐艦、巡洋艦的畫,藍色的大海成為背景主調,表示我獻身祖國海洋事業的決心,給來賀喜的朋友們十分深刻的印象。

後來我想,當初如果我安安穩穩等待學校給我分配宿舍,那就99.9%不會分配在97號樓的311房間,也就不會和胡大夫做鄰居,也就不會由胡大夫做我的大媒,也就不會認識我現在的老婆。就是因為我遺傳基因里藏著的那麼一些不安穩因子,讓我時不時的會不按牌理出牌,造就了現在的我,造就了現在的我的家庭,我的事業。

由於學校沒有學生,國家停止了高校招生,什麼時候恢復招生?遙遙無期。教研室考慮要找些事情做。經聯繫,決定到上海參加秦山核電站的設計工作(當時還沒有確定核電站建在浙江秦山,所以稱為728工程,和708工程、718工程並列為上海三大尖端保密工程)。於是,就在我和她結婚不到三個星期,我就坐上南下列車,奔上海開始了我大學畢業之後第一次真刀真槍的專業生涯。也就是在上海的六年裡,奠定了我畢生學術成就的基礎。



[c]31號樓,70年底我重返軍工報到,就是在這座樓。[/c]



[c]到73年,學院開始招生,11號樓也被要回來了。[/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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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1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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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學生涯嚴格說起來是從上海回到哈爾濱之後才正式開始的。

雖然,在1974年回哈爾濱探親時候,給學生講授過《核動力概論》課程,但是那是講座式的,12小時的課程用兩天就講完了,第二天下午講完最後一章,嗓子都啞了。

學校從1973年開始招收工農兵學員。高考早在1966年就停止了,工農兵學員都是各地推薦的,學歷、成績都無法保證。什麼養豬模範、搶險英雄,都來上大學了。亂鬨哄,好像是一個農貿市場一樣。記得1971年我們系主任帶幾個老師到大慶石油學院學習他們對工農兵學員的教學經驗。有個學生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石油學院為他一個人配了3個老師,一個補「數學」,一個補「語文」,一個補「外語」,比後來的博士研究生還要牛氣。

1976年夏天回到哈爾濱后,除了開設《核動力裝置》專業課程,還要給他們開設《普通化學》課。因為我在上海設計秦山核電站時,搞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水質課題,化學比較熟悉,就讓我擔任化學課的教師。從化學元素符號講起,燒瓶、量杯、滴定管、酒精燈、試劑、當量、元素周期表…..,整整陪伴了我一個學期。

最有意思的是1977年到遼寧某海濱城市,給我國第一批核潛艇艇員進行培訓。艇員中有一個「老」艇員,有4~5年軍齡,原先是33潛艇的機電長,業務骨幹,很是傲氣,對我們這些教員不太服氣。我給他們講系統,幾百個閥門,幾十個設備,眼花繚亂的管道,我一口氣給他們一字不差的講了下來。他當場問了幾個刁鑽的問題,都給我解答了。終於他認帳了,看來這個年輕教員確實有真才實學。

當時我們住在船廠招待所,在渤海海濱。對著藍色大海,天天聽海浪撲岸的驚濤聲。有一次,一條漁船靠岸要汲些淡水,拿了水桶裝了滿桶的蝦爬子(琵琶蝦),送給我們。這東西過去不但沒有吃過,連見都沒有見過。晚上我們架起電爐,沒有鍋,就用我的那個鋁製洗臉盆,撒一把鹽,煮熟就下酒。那個年代,也沒有好酒。到小店買了兩瓶瓶裝燒酒,愈吃愈香。不知不覺中,兩瓶燒酒都給我們喝完了。回到自己房間,突然胃裡翻江倒海似的折騰起來,嘴一張,吃下去的蝦爬子和燒酒全部吐了出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醉酒。吐完,好受些了。趕緊拿拖把把地拖乾淨,不要給學生看到,有損老師形象。

在海濱,最值得回憶的有兩件事情。一件是趕海,退潮的時候,拿個水桶或者臉盆,到海灘尋找石縫裡沙灘上來不及回大海的海洋生物。包括蜆子、蛤蜊、小魚、螃蟹……。不到一個小時,就可以撿一大盆,而且都是活的。拿來用鹽水煮熟,味道十分鮮美。

另外一件,就是到碼頭船塢,用特製的魚鉤釣烏賊。魚鉤是用鐵絲圍成鐵錨樣,包上香煙裡面的錫紙。不需要魚餌,就拿著魚鉤在水中一上一下擺動。烏賊是海洋世界的獃子,他以為亮亮的東東是他的美食-小魚,一下子用它的爪子抱上來,死死不放。這時就可以起勾了。有趣的是,上鉤之後,烏賊發現上了當,十分生氣。把它放在碼頭上,看它的背,一會兒黑,一會兒白,肚子鼓得大大的,氣呼呼的樣子。這時,你千萬不要站在它的前面。我們有個老師不知道其中奧妙,就是站在它前面。結果,烏賊噴出一股黑水,把這個老兄的褲子、鞋子都染上洗不掉的墨汁。烏賊總算報了仇。呵呵~~~誰說動物沒有靈性?我看到的生命都有靈性。

學生程度參差不齊,基礎課比較難講,專業課相對好講一些。特別是我的課,不需要很多數學知識,概念性知識多一些,教學也就順利些。

到了1977年,恢復高考。招進來的學生程度顯然要比工農兵學員好多了。課程深度都回到了大學本科水平,在工農兵學員期間,課程深度最多是中專水平。因而對老師要求也就隨著提高。這時上面開始抓實驗室建設、教材建設。國防工業出版社在鎮江開了一次教材會議,我代表教研室去參加。報了一個課題:編寫《船舶核動力裝置原理與設計》,被採用。回來和教研室其它兩個老師一起編寫這本教材。因為要正式出版,所以都下了功夫。標點符號,插圖,參考文獻,全部按照出版規範要求。厚厚的五百多頁,填補了國內空白。也是我教學生涯中第一本專著。

1979年,系主任宋調到教務處擔任處長,把我從教研室帶到了教務處。編輯《學報》和《高等教學研究》兩本雜誌。頓時我成了香餑餑,全校幾百名老師,要評職稱,都想在雜誌上發表文章。我手中操著生殺大權,雖然名義上文章取捨是由編委會確定的,但是如果我在編委會上介紹每篇文章時候,說輕說重,甚至壓下來放下次編委會討論,那麼對文章是否發表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一個季度編兩本雜誌,這個工作量對我來說是十分輕鬆的。

閑著沒事,我就給計算機系帶畢業設計。我列的畢業設計課題學生都很感興趣:操作系統解析,染色體的計算機圖形識別,老年缺血性中風的先兆預測,急腹症的鑒別診斷,婦科腫瘤放射性治療計劃系統設計等等。前面說了,我夫人的舅媽是黑龍江醫院的院長,她和我合作做了不少計算機在醫學上的應用課題。我還和黑龍江醫院以及哈醫大、黑龍江中醫學院、黑龍江腫瘤醫院的醫生合作,做了不少課題,幾乎成為半個醫生。從內科,到外科,到婦產科、針灸科、肛腸科,只要可以用計算機建模的課題,我一個一個的做。蠻有味道。

還有時間,就幫電化教研室搞教學片的編導,攝像、剪輯,寫電視劇本。第一個片子是省教委下達的黑龍江高等院校科研成果巡禮。帶著攝製組,一個一個高校跑,素材錄下來再剪輯,寫解說詞。最激動的時刻是到哈醫大拍攝一種新的人工流產科研成果。一個20歲不到的小女生,水靈靈的,被醫生事先脫得光光的,一點面子都不給,躺在手術床上,等著我們來拍攝。在那個時候,未婚先孕,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醫生對她也沒有好臉色。只是我很同情她,告訴攝像的,不要拍她的隱私部位,拍肚子就可以了。到未成形的胎兒流產下來,血淋淋的放在盤中時,我們幾個都嘔吐不已。一個生命呀~~~真可憐。

片子編輯好了,在黑龍江省高等院校科技工作會議上面放映,反響極大。因為當時全省高等院校除了我們,還沒有一家有全套攝像錄像編輯設備,儘管片子現在看來還是比較粗糙,但是剪輯下來,配上音樂美工,居然象個樣子。其它院校紛紛來問,設備要從哪裡進口,型號配置價格等等。到第二年,幾乎所有院校都成立了電化教研室,還成立了黑龍江省高等院校電教研究會,推選我當了研究會秘書長。

最精彩的是日本長崎海洋大學,一個和船舶工程學院姐妹學院,每年來一批學生到哈爾濱暑期友好交往。一個星期時間,和我們學校的學生聯歡,到太陽島遊覽,一起在我們的學生食堂吃飯,一起跳舞歌唱。等他們上飛機時,我編導的錄像帶就送給他們,而且是英文、日文對照配音。這真是把小日本鎮住了。也給中國人出了一口氣。誰說中國人不講效率?我們的效率就是一流的。

期間,我還開設了《自然辯證法》、《艦船發展史》、《科技發展史》、《自然科學概論》等課程。興趣愛好,涉及各個方面。從事科研教學,能夠專一自然最好。但是如果能夠迅速從一個專業跳到另一個專業,而且立即搞出些成績,也是一種樂趣。每個人的人生道路不同。有的一門心思,搞他的專業,甚至十分的專,就像學校里有一個張姓老師,搞斷裂力學中的一個係數K,搞了十幾年,發表了數十篇論文,都是講K係數的。至於那個著名的數學家陳景潤,一輩子就是搞了一個1+1,最後只是搞到1+2為止,那也是國際著名專家了。按照我的性格特徵,肯定受不了的。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天天重複一個課題、一種操作,那絕對會把我逼瘋的。

見異思遷,什麼新鮮搞什麼,什麼刺激幹什麼,從飛機發動機,到船舶動力,到核電站,到計算機,到電化教學電視編導,到自然辯證法、科技史,後來又搞系統工程,搞區域經濟優化,跨度之大,令人咂舌R目。最後連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夠搞這麼多的專業了。

這就是我血液裡面不安穩的遺傳因子在起作用。這個特徵,儘管可能要吃虧,但是最後還是佔了便宜。因為到了改革開放之後,逐漸發現中國的專家太多了,而雜家,也就是所謂的「通才」、「萬金油」太少了。一般來講,區域經濟優化,專家的作用是有限的,真正起作用的是雜家。借寧波電視台一位著名節目主持人的話:儲老師,天上的他知道一半,地下的他全知道。

回顧我的一生,一點也不後悔。別人一生只能接觸有限的領域,有限的人生。而我,幾乎人世間所有美的領域、美的東西,我都經歷過,不但經歷過,而且總是領先時代新潮流一拍。哈哈,這一生,值了。所以,我的人生格言就是:「凡是人類創造的一切文明、一切美的事物,我都要去領略,去體會,去欣賞。這樣在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可以欣慰的說,我沒有白來這個世界。」,「只有懂得欣賞人世間的一切美好事物,才能懂得生活,才能熱愛生活,熱愛工作,熱愛祖國,熱愛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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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省高等院校電化教學研究會的成立,無意中帶出來一段有趣的經歷。在我們學院召開的一次年會上,佳木斯醫學院電化教研室的同志發言中提到,在離佳木斯大約100公里的樺南縣,發現了一例具有人體特異功能的少婦,希望引起省會城市的高校專家們的關注。

在這之前,報紙媒體曾經登載在四川發現一個名字叫唐雨的男孩,能夠用耳朵聽字的消息,各地反響很是強烈。這是一個泛濫著各種可信、不可信的消息的年代,每天幾乎都會有各種各樣的驚人新聞、小道消息、道聽途說來騷擾你。但是,因為是佳木斯醫學院的老師親眼見到的,而且又經過他們親自測試,證實該少婦確實具有這種能力,因而引起了與會者的普遍興趣。我當場決定會議結束之後,馬上帶一個攝製組赴佳木斯考察驗證。

從哈爾濱到佳木斯的飛機是蘇制安-2型24座小飛機,機艙內噪音特別大。我們帶了攝像機、充電器、監視器、錄音機等一大批裝備,經過一個多小時航行,到達佳木斯機場-這是一個軍用機場,改革開放之後改成軍民兩用,機場設施十分簡陋。

到了佳木斯醫學院,住在學院招待所里。第二天,牟某從樺南來到佳木斯醫學院。這是一個25~6歲的農村少婦,紅潤的臉膛,顯示出勞動婦女的健康。談吐樸實,顯然沒有見過大的場面。我們問她怎麼知道自己有特異功能的?她說,一天老公下班回家,吃晚飯時候說起四川唐雨的事情。牟某說,這有什麼稀奇,我也能夠用耳朵認字。老公不信,當場試驗,果然都能認出來。不但用耳朵可以聽字,用手、胳肢窩都能夠聽字。

接著她說,從小我不敢看電影,到電影院里,燈光一閉,我看前面的人都是骷髏架子。原來她的眼睛有透視功能。這下我玩心大發,馬上讓佳木斯醫學院的老師從醫院門診那裡隨便找一個中年婦女來,讓牟某看看。牟某看了一會,說:帶環(節育環)了,環帶偏了。我告訴佳木斯醫學院的老師,馬上帶這位中年婦女去做X光透視。透視下來,證實了牟某的觀察是正確的。乖乖,這個牟某真不簡單。那她看我們時,豈不透過衣服什麼零碎都給她看光了?

隨手又拿張紙,在走廊上寫了「上海」兩個字,疊好,回房間讓她認。只見她把紙條捏在手裡,靜默片刻,就認出來了。別的老師也紛紛去寫字,測試下來,識別率達到100%。只有一個人寫了一個「六」字,她說是老 「K」的K字。原來上面那個一點她沒有看到,又把字認為是橫著的,誤認為K字。應該說沒有大錯。

下午,測試正式開始。我們設計了一整套嚴密的測試方案:分別由佳木斯醫學院的院長、黨委書記、各系的老師和在醫院門診部隨機找到的人,背靠背製作紙條,封好之後拿到測試現場。同時,對牟某進行體表溫度測試、腦血流圖測試,有專人記錄。測試表明,無論是耳朵、手、還是胳肢窩都具有認字功能。認字時候,體表溫度上升2~3度,腦血流圖增加流量40~60%。說明有明顯的生理活動支撐著認字過程。據牟某自己說,測試完后,身體很疲勞,說明消耗大量體能。

下來,我們問她認字時候自我感覺。她說:在手心認字時,開始有一種麻木酥癢的感覺,從手心沿著手臂向上延伸,一直到達上臂、肩膀。然後,在眼前方大約10~15厘米的地方,出現一些隱隱約約的圖像,開始很不清楚。慢慢從模糊到清晰,精神狀態愈好,顯示的圖像就愈清楚。

接著我們改變測試方法,把紙條放在玻璃瓶中,放在煙盒中。最後放在鉛罐中,只見她額頭上冒出黃豆般大的汗珠,非常吃力。最後搖搖頭說:認不出來了,鉛罐的壁太厚,消耗了她很多體能。

回哈爾濱后,我們把錄像剪輯成一部片子,起名叫「人體特異功能」,在黑龍江電視台播出。哈爾濱工業大學為此成立了「人體特異功能」研究所。在哈爾濱的小學中尋找開發特異功能,居然在一個班級50多名學生中,引導開發出30多個小學生能夠實現耳朵認字。

我們當時都很興奮。這是人體潛能的一次大發現,如果開發出來,對社會、經濟、文化和醫學都是巨大的貢獻。牟某被佳木斯醫學院招工到學院,作為特殊保護的研究對象。連她的兩個孩子,也都具有相應的功能。公安部還把她借調到長春,偽滿的中央銀行地下金庫尋找日本人留下的埋在地下牆中黃金寶藏。全國各地也成立了不少特異功能研究機構,錢學森當時對此有一個鼓舞人心的講話,主張國家要大力開展人體科學的研究。

不久,擔任國家科委副主任的于光遠,從捍衛馬克思主義哲學和反對偽科學的角度,發表了一個談話。指出:所謂人體特異功能是一種魔術,是欺騙人的勾當。要求各級科委、科協不得支持這方面的活動。錢學森為此和于光遠作了針鋒相對的鬥爭,官司一直打到中央書記處。書記處領導把雙方都叫來,當場測試特異功能,結果確實有,誰也無法否定。只能做個和事老,說可以研究,但是不要宣傳,不要見報。實際上,後來確實出了一些江湖騙子,到處招搖撞騙。就是像牟某這樣特別淳樸的農村婦女,佳木斯醫學院給她全家解決了工作、戶口問題,在她那些貪得無厭的親戚鄰居鼓動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學校提出種種無理要求,稍不順心,就不配合研究測試。後來醫學院不得不讓她回原籍繼續務農。

20多年過去了,我國大地上人體科學的研究始終是多災多難。在這麼一個體制變革的大時代,江河橫流,魚龍混雜,什麼這個功、那個功的,一個接一個,都是以鍛煉身體為幌子,後面跟隨著許許多多的政治、經濟目的,危害社會,相繼為有關部門取締。而那些批判偽科學的衛士們,又都是形而上學的「左派」,不但扼殺了正常的人體科學研究,而且也幫了許多倒忙,給社會添了亂。可嘆~~~

到1983年,我離開教務處,轉到新成立的系統工程研究室工作,對人體特異功能的關心也就告一段落。只是留下了一段有趣的回憶。我相信,迄今為止,人類對於自己身體的了解,對於生命的了解,還是十分淺薄的。許許多多生命現象,譬如靈感、譬如預感、譬如心靈感應等等,還都不能用已有的科學來解釋。對生命科學的研究,在21世紀必將有一個新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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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15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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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喜歡看《科學畫報》、《大眾科學》雜誌,最羨慕的就是封面上那些穿著白大褂專心致志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的科學家。那些化學器皿、電子測試儀器,對幼年的我具有極大的誘惑力。我嚮往成為一個科學家。

到上海參加秦山核電站設計后,我知道少年時代的夢想已經成真。我正在從事研製的項目是我國尖端科學中的一個空白領域,就是在世界上也只有少數幾個國家能夠自行設計和製造核電站。我已經步入了科學的神聖殿堂,成為其中光榮的一個成員。真是這個信念,讓我遠離新婚的妻子,廢寢忘食的鑽研核電站相關的原理、設計方法等業務,而且很快取得了進展。

對核電站水質標準的論證和控制,是我在設計全過程中的一個亮點。核電站一迴路的水,是從反應堆中把巨大的熱量帶出在蒸氣發生器中傳到二迴路產生蒸氣的介質,對水質有著十分嚴格的要求。為了減少核輻射強度,水中的雜質要儘可能減少。為了防止對不鏽鋼管路、設備產生晶間腐蝕,水中的氯離子必須控制在0.1ppm以下,即不能大於千萬分之一的濃度。為了協助控制棒對反應堆進行有效控制,水中的硼離子濃度要隨時可以調節。我們設計了一個複雜CVCS系統,作為核電站一迴路中的一個主要輔助系統,裡面有離子交換器、熱交換器、閥門、泵、化學與容積控制箱等一系列化學化工設備。

通過這個系統的設計,我對日常生活中司空見慣的水,開始有了新的理解。關於水,可以寫出幾十本的學術專著,發表幾百、幾千篇的學術論文。普普通通的水,居然蘊涵著這麼大的學問。推而廣之,我知道了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上,時時、處處都是學問。一個在科學殿堂里博弈的學子,就是要學會在平凡中尋找真理。

到1974年,我迷上了計算機模擬。我們給核電站複雜的系統建立了由幾十個微分方程組成的數學模型,用FORTRAN語言編製了模擬程序,在上海計算機研究所的國產TQ-16電子計算機上進行運算,模擬核電站運行時不同工況下的結果。現在的青年人可能不會理解我們那個時代上計算機進行運算的困難:全上海就這麼幾台大型計算機,要事先登記預約,看在我們是國家重點工程份上,每次給你半個小時計算時間,不少時間是排在後半夜,我們就拿著乾糧在計算所的走廊里等候。

計算機沒有鍵盤、沒有監視器,沒有滑鼠,全靠穿孔紙帶輸入程序和數據。計算機操縱台上程序員可以操作的就一個紅色脈衝鍵,按第一下是告訴計算機準備,按第二下就是輸入程序和數據。然後,看著計算機面板上面幾排紅燈一閃一閃的,表示計算機在工作,耐心等著計算機輸出計算結果。存儲設備是磁鼓,內存32K,CPU運算速度是每秒一百萬次。其綜合性能大概只有後來的APPLE II的十分之一。但是在那個時代,已經是國內最先進的計算機了。就是在這樣的計算機上,我們解決了核電站設計的一個又一個問題。

實際上,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50年代、60年代,直到70年代初,國防科技戰線上的工程技術人員手中的工具,主要是計算尺,還有手搖機械式計算器。只能做加減乘除四則運算。我們剛到728設計隊時,每個人領了一台機械式手搖計算器,房間里就聽到齒輪嘎嘎、嘎嘎的轉動聲。搖計算器的工程師,一臉莊嚴肅穆。彷彿在指揮著一場淮海戰役一樣。

回到哈爾濱之後,除了教學工作,我們還擔任著為703研究所壓縮機參數實驗提供動力源的任務。我們教研室有一台俄制驅逐艦上的10000馬力的蒸氣動力裝置,包括艦用鍋爐、汽輪機以及全套輔助機械,整個蒸氣動力裝置實驗室平面布置就像半條軍艦的動力艙一樣。把它開動起來,帶動703所研製的空氣壓縮機樣品,測試其性能參數。我們稱為「開車」。

開車時,整個教研室都出動。按照各人專業分工,有管汽輪機的,有管鍋爐的,有管給水泵的,有管給油泵的。我的任務就是水質處理和監測。提前一天,為鍋爐準備好「軟化水」,就是用離子交換的方法,除去自來水中的鈣鎂離子,防止鍋爐結垢。這架勢,真的很了不起。開車時,我看著我的同事,心中想:這些平時熟悉的朋友,平時根本看不出有這麼大的本事,但是現在如果有一條驅逐艦停在港灣,我們也能夠把它開走。

1978年,全國召開科學大會。郭沫若老先生為此發表了激動人心的文章《科學的春天》。科學的春天來到了,黨中央請科學家給他們講八大新興科學領域,普及科學知識。各地也紛紛找專家學者按照中央的格局,在機關幹部中普及新興學科的知識。哈爾濱市科協來我們學院,要找一個專家開設「能源科學技術」的講座。他對學院領導說:這個講座在哈爾濱找了許多單位,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電業局說他們只懂電力,煤炭局說他們只能講煤炭,水利局說水力發電還可以,石油局說只講石油肯定不行。所以請船院領導無論如何要幫忙。

確實,能源科學技術包羅萬象,從石油、煤炭、電力、水力等常規能源,到太陽能、風能、海洋能、核能等新能源,跨度極大。難怪誰也不敢接手去講。學院找到了我說:你剛從秦山核電站參加設計回來,應該最有發言權,就你去了。我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口答應下來。

然後進行準備。先問一下聽眾對象,對方告訴我說都是哈爾濱市級機關的局長、處長。又問,文化程度?對方說:大多是初中高中水平。好了,我心裡有底了。於是,把收藏的《大眾科學》《科學畫報》雜誌全部找出來。按照科普要求,準備講座。不講高深的理論,儘可能用身邊的例子來說明。同時,要求開幾個座談會,了解哈爾濱能源使用情況,講座要結合當地實際,效果就更好。

講座那天,道里友誼宮禮堂里坐得滿滿的。我在台上,對著話筒,從鑽木取火,到熱核反應,上下幾千年,把能源的發展史侃侃而談。然後,分別論述當前世界範圍內的能源危機及其解決途徑,各種新能源的特點、優劣、技術關鍵、發展前景。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引起全場強烈反響。因為前一堂講座是由哈工大的教授講高能物理,什麼反西格瑪負超子,什麼能級軌道,把大家聽得雲里霧裡,什麼都沒有聽明白。對比下來,還是船院這個年輕老師有水平。呵呵,看來我的「偷巧」偷對了耶~~~。

我不知道這是我在哈爾濱科學生涯的又一個轉折點。接下去哈爾濱市科協換屆,一致推選我擔任市科協副主席。在科協第一次常委會上,又分工和哈工大的周定教授負責全市的科普工作,擔任科協科普委員會主任。一下子,我和哈爾濱市那些德高望重的專家教授開始平起平坐了。其中,有中國科學院哈爾濱工程力學研究所劉恢先院士,某國防工廠總工程師邵奇惠(後來擔任黑龍江省省長、機械工業部部長),某國防工廠廠長李嘉廷(後來擔任雲南省省長)……。小時候,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現在居然夢想成真了。

講座結束之後,黑龍江省出版社找我,要求把講稿整理出版。我用了大約10天左右,對講稿進行充實、修正,補充了不少插圖,由黑龍江省出版社正式出版。這是我的第一本著作,儘管是科普著作。接著又寫了《船的進化》、《當代數學巨星-希爾伯特》、《數學大師-歐拉》等三本科普讀物。其中,后兩本數學家的故事由四川少兒出版社出版,叢書獲得冰心兒童文學獎,我國優秀圖書獎。《希爾伯特》一書還為台灣某出版社盜版,列為台灣中學數學教師課外進修必讀書。至今還沒有給我稿費,等兩岸統一了,再找他們要去,不要新台幣,要美元或者歐元,還要加上20多年的利息。

哈爾濱市科協副主席的身份,使我經常參加哈爾濱市的一些活動,包括開設各種科學講座,參加各種會議,接觸社會上不同的人群,有機關幹部、青少年學生,也有工人、農民,對我了解社會極有好處。我的為人,又比較好相處,熱心公益事業,有求必應,因此和市科協機關的幹部群眾關係都不錯。有個科普作家孫幼忱,是我國著名科普作家孫幼軍的弟弟,先天小兒麻痹症患者,生活很是困難。我們把他調到科協普及部工作。團市委搞青年五小發明活動,也來找我去講《發明創造的藝術》,我幾乎成了「百寶箱」「萬金油」了。

儘管這段時間裡,我沒有驚天動地的發明創造,沒有突破性的科研成果,但是我一個領域、一個領域的去探索,在科學普及、微計算機應用、科技發展史、自然辯證法都有所建樹。先後擔任了哈爾濱船舶工程學院學術委員會委員、哈爾濱市大學生科技協會理事長、黑龍江省微計算機學會常務理事、黑龍江省自然辯證法研究會理事,後來又遴選為黑龍江省省委、省政府經濟科技顧問委員會委員,哈爾濱市市委、市政府科技專家顧問委員會委員。

在科學的神聖殿堂中,我似乎走的是一條成功的道路。成功的經驗,最基本的一條就是:不要拒絕去做任何有意義的事情,當機遇來到時要善於把握它。在人生的道路上,只要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你就會得到社會的承認,一步一步走向成功。我想,當時我如果拒絕了哈爾濱市科協開設講座的請求,那麼社會就不可能知道我的才能,我至今還是個大學里許許多多普通老師中默默無聞的一個。


[c][music]http://mp3.baidu.com/u?u=http://210.51.25.173/main/media/music/sqyy/m5mtrTU$.mp3[/music][/c]
[c]到了海軍工程系,也就是後來的船舶工程學院
我們都喜歡唱蘇小明的「軍港之夜」
[/c]
震驚的70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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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女 發表於 2004-11-12 07:15 | 只看該作者
哇,很快呀,辛苦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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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17 | 只看該作者
情諭戀刂漢炻ナ傲


在哈軍工,秉承原蘇聯的一套管理模式,處處、事事,等級森嚴。譬如教員幹部的辦公桌椅,實驗員是方凳,助教講師是木靠背椅,副教授以上就是皮轉椅。辦公桌,助教是三屜桌,講師是「一頭沉」,副教授以上才是「兩頭沉」的大寫字檯。住房分配更是如此,尉官住尉官樓,大多是筒子樓,水泥地,共用廚房、廁所;校官住校官樓,進軍工大院大門右側就是校官樓,也叫老紅樓,三室一廳,紅漆地板,衛生間有浴缸,貼瓷磚。將軍和院直屬各大單位主官(系主任、系政委、院直各部部長、政委)住將軍樓,又叫小紅樓。

將軍樓在學院南側,有單獨的木柵欄圍牆,由警衛連派戰士日夜站崗。我當學員時每天早晨跑步經過時,總是覺得那裡面十分神秘。

得知我要結婚,我們教研室的指導員老丁來找我,和我商量:你們結婚搬到我那裡,311房間就留給教研室其它單身教員住。我知道老丁原來是軍工院辦秘書,軍工搬遷時因為和學院領導熟悉就乘亂搬進了將軍樓,佔了樓上一層4間房子。我不知道他出於什麼動機,但是將軍樓的條件總要比尉官樓好。等到去老丁家一看,等待我的是二樓陰面一間16平方米的大房間,紅漆地板,還有一個大壁櫥。廁所、廚房兩家共用。他們一家5口人,佔了陽面兩間,一間16平方米,一間24平方米。此外,樓梯間還有大約10餘平方米作為過道,這在當時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了。老丁是江蘇揚州人,大嫂是一個十分淳樸的農村婦女,剛從揚州農村調學院當清掃工。這樣,我除了感謝,不可能發表不同意見了。

軍工結婚,傢具就是學院里借的營具。兩張單人床拼起來,當婚床。靠牆是來三系報到時領的一張大內務櫃,有8個抽屜,4個柜子,放些零零碎碎雜物最實用了。花了20元到傢具市場買了一張靠邊站方桌,不用時可以摺疊起來靠牆,不佔地方。兩把靠椅,四隻方凳。這就是我們結婚時候的全部家當了。過了兩年才又買了一個三開門的衣櫃。接著,擦窗戶,換門鎖,買喜糖,置了兩床新棉被,岳父送了一個煤油爐、一個瀋陽產的紅雙喜牌高壓鍋。到12月22日那天把那位娶回家,教研室同事來祝賀,簡簡單單,開始了我長達十年的「紅樓夢」。

軍工學院將軍樓一共有7棟,在一個小院里,都是兩層紅磚砌的樓房,每棟樓四個單元(院長、院政委和院政治部主任住的那一棟是三個單元)。每個單元的格局:正門進去,是個走廊,左側大房間是會客室,右側小間是警衛員室,後面是廚房和餐廳。樓上陽面一間大的,是首長工作室,小的一間是首長夫婦寢室。陰面大的一間16平方米,小的一間10平方米,一般是子女或者保姆寢室。樓上、樓下都有衛生間。全部紅漆地板地,油牆。每棟樓之間距離很大,以前是花圃,現在開春之後都種了瓜果蔬菜。平時閑雜人員不準進入,所以十分安靜。

不到兩個星期,我就把門一鎖,南下去上海參加秦山核電站設計,夫人也回瀋陽單位上班。之後,每年回來探親,也就是住上兩、三個星期。匆匆忙忙來,又匆匆忙忙的走。只有74年因為參加學院里的運動,前前後後住了將近兩個月,才和左右鄰居熟悉起來。我們住的是50號樓3號,1號是黑龍江省軍區的武副政委,抗美援朝時候是志願軍的一個團長,夫人姓孫,山東人,很清秀,原來在部隊文工團里工作,後來老公讓她辭職在家做家務。2號住的是原軍工三系政治部主任,當時是船舶學院的領導王某。4號住的是原軍工院辦郭主任的遺孀,帶了幾個未婚子女。對面49號樓,住了黑龍江省軍區兩個副司令,孫副司令和王副司令,王副司令原是東北抗日聯軍很有傳奇色彩的著名騎兵司令,少將。還有原軍工的政治部副主任,原大校,9級幹部,當時的船舶學院黨委書記卓某。其它一些樓的住家就不熟悉了,似乎這些大領導家是比較忌諱互相串門的。

每年我夫人來哈爾濱探親,很能夠和左右鄰居睦鄰友好,沒事在一起「嘮嗑」(東北土話,即「聊天」的意思)。特別和孫副司令、武副政委還在讀中學的女兒關係很好,儼然成為紅樓里的孩子王。同時她和武副政委的家屬非常談得來,講起在朝鮮戰場上的一些往事,政委夫人十分投入,經常會忘了做飯。其中印象最深的,也是我夫人回來枕頭邊上悄悄告訴我的,就是說在朝鮮戰場上,司令部機關每周末都要舉行舞會。司令部的話務員、打字員,文工團的演員,都要作為政治任務,參加舞會伴舞。有個師首長,和文工團一個女孩跳舞,女孩漂亮,首長生理上起了正常反應。女孩不解,問:首長,你褲兜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硬硬的。首長十分尷尬,急中生智,說:這是我帶的手電筒,等會兒回去路上照亮用的。女孩單純,說了聲:哦。不知道怎麼,這個故事在志願軍里傳了開來。從此,「手電筒」、「手電筒」,就成了那個東西的代名詞。武副政委不讓小孫再在文工團里工作,恐怕也是有道理的。

等到1976年夏天,我從上海回學院參加教學工作,我夫人還沒有調哈爾濱,但是經常請事假、病假回哈爾濱和我過家家。這時,煤油爐就不夠用了。於是添了蜂窩煤爐子,購置了一大堆鍋碗瓢盆。和大嫂學,灶台下用木條釘個雞籠子,養了兩隻生蛋的母雞,每天聽到母雞「聒聒蛋,聒聒蛋」,就知道雞生蛋了。伸手一摸,蛋還是熱的。這個時候,我老婆最高興了。對於物質生活十分匱乏的那個時代,每天有自己養的雞生的雞蛋來補充營養,無疑是十分幸福的。

50號樓西側,有一大片空地。警衛連戰士把它開荒后種了些莊稼、蔬菜。我看紅樓的老住戶房前房后都有大大小小一塊「自留地」,主要用來種蔬菜。就讓大嫂和警衛連商量,給我勻出一塊來。連商量,帶賴皮,反正最後我們家居然擠到一塊大約有20多平方米的自留地。我寫信回家,讓我老媽寄一些南方的蔬菜種籽來。小小的一塊地,居然種了黃瓜、豆角、茄子、西紅柿、青菜、油菜,林林總總七八種蔬菜。而且長得特別好,豆角、茄子下來時,自己居然吃不完,還要送左右鄰居和同事。這時,我就理解老人家在中南海為什麼不讓種花,而要警衛戰士種蔬菜了。現在我們還十分留戀那個時代,總想找個可以養雞種菜的地方度過退休之後的歲月。

轉眼到了秋天,大嫂告訴我們要準備挖菜窖,好過冬。原來東北冬天有7個月,這漫長的冬天裡地里什麼都不長,商店也沒有供應蔬菜的。要在秋天儲備好足夠的蘿蔔、白菜、土豆。十月份整整一個月,全校上下,幾乎不幹別的。拉秋菜,分秋菜,秋菜下窖,成為壓倒一切的中心工作。

所謂「菜窖」,就是在地上挖下去大約3米多深的一個長方形坑,上面壓上木板、泥土,再裝一個活門,保證窖里溫度不會讓蔬菜上凍。一家買上50斤大蔥,100斤土豆,300斤白菜,100斤蘿蔔。從11月份,要吃到開春5月份。老婆叫來了她的內弟,也就是她舅舅家的孩子,和我兩個人整整挖了三天。總算有了自己的菜窖。一個冬天,只要老婆在廚房裡喊:沒有土豆了,沒有大蔥了,我就穿起棉衣,下窖取菜。這是自然分工,總不能讓老婆去菜窖上上下下爬梯子吧?

那個年代,供應特別困難。每個城市戶口的居民,一個月口糧30斤(婦女28斤),其中大米2斤,麵粉8斤,其餘都是粗糧。豆油半斤,豬肉半斤。那時能夠吃到花生米,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記得有一次,老丁老家捎來一些花生米,老丁讓大嫂炒了一盤,倒了一盅酒,自己享受起來。幾個孩子饞的圍著他轉,口水直淌,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只見老丁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一瞪眼:「看什麼看?你們吃的機會以後有的是」。把孩子們嚇得都跑樓底下玩去了。我和我老婆在自己房裡偷偷直笑。

到了春節,商業部門使勁組織貨源,每戶可以供應一隻凍雞、兩斤凍魚、一斤雞蛋、兩斤粉絲、一斤花生米、半斤木耳、半斤黃花菜,都是憑票供應的。老婆戶口在瀋陽郊區,這些供應兩個人消耗,顯然不夠。於是我到南方出差,就有背食品回哈爾濱補充「給養」的任務。每次大致都是5到7個大旅行袋,滿滿裝著大米、鹹肉、香腸、卷面、上海奶糖、話梅、敲扁橄欖、餅乾、鹹魚、菜乾、筍乾、烤夫干……,總有2、3百斤重。好在火車直達,那裡有人送站,這裡有人接站,人還不至於被壓塌下。

當時有句順口溜:「出門像個公子,下車像個兔子,回來像個騾子,算帳像個傻子」。說的是,出差時,學校派車送車站,穿的一身筆挺衣服,衣冠楚楚,真像個公子。到終點站下車時候,去登記旅館,要趕緊跑,像個兔子。出差回來時,背著大包小包,都是滿滿的「糧草、給養」,像頭騾子。等到結帳報銷時,發現透支報不上帳了,只能像個傻子一樣苦笑不已。真是十分形象的寫照。

70年代末,哈爾濱流行自己裝OCL線路音箱。我也買了推挽放大三極體、8英寸低音喇叭、功率放大管,到實驗室里要了些印刷電路板邊角料,按照【無線電】雜誌里的電路圖,自己腐蝕印刷線路板,自己焊接電路元件,請警衛連的一個會木工的戰士幫我打了個大音箱,裝上8英寸低音喇叭,再配一個3英寸的高音喇叭,自己做的穩壓電源,自己調試。效果居然非常好,討厭的交流聲也給我七搞八搞去掉了,各個音段層次分明,音質一流,超過了教研室里幾位專門學電子專業的老師做的音箱。買了個電唱機,添置了幾十張唱片,都是革命歌曲和樣板戲。

那時還流行自己打傢具。買些木材,打衣櫃、打寫字檯、打五斗櫥。有的老師打出的傢具,幾乎到了專業水平。我因為房間里實在裝不下更多的傢具了,就打了一對沙發。讓老婆內弟幫著做了沙發的木扶手,我到舊貨市場買了沙發彈簧,在上海帶回皮革的邊角料,還有沙發釘之類的。包沙發是個技術活,包緊了,包鬆了,都影響沙發質量。兩個沙發,我只用了半天時間就都包好了。代價就是手上給彈簧劃得血淋淋的,一道道血印。老婆心疼的說:讓你幹些活,都要付出血的代價。唉,有什麼辦法?本人就是這個性格。沙發包完,人躺沙發上,聽著動人的音樂,歌舞昇平,在「紅樓」里我們過上了愜意的「小康」生活。

那個年代,大學生畢業后第一年按照規定,6類地區工資46元,第二年轉正56元。我們應該68年7月畢業,拖到12月份才分配,整整少拿半年工資。轉正又拖了整整10年,一直到79年才拿到56元。我們自嘲說:文化大革命串聯,坐火車不花錢,吃飯不花錢,住宿不花錢,現在這些「欠債」都給政府加上利息,本利一起算的給扣回去了。我家那口子,中專畢業,每月32元,兩個人加在一起78元,來回探親花在鐵路上就要不少錢,積蓄甚少。整整8年,我們就添置了一個衣櫃,一輛自行車,一台鐘控半導體收音機,一台電唱機,自己打了一對沙發,做了一個音箱。儘管如此,在當時的哈爾濱,這樣的生活已經是中上等的水平了,更何況我們住在「將軍樓」裡面,交往的都是司令、政委、院長、書記及其家屬,我想肯定有不少同事暗中罵道:這小子,祖宗墳上什麼時候冒的青煙,運氣怎麼這麼好?

就這樣,到了1981年,船舶學院在軍工大院大門內左側蓋了四棟新樓,起名叫「新一棟」…「新四棟」。這下可成為眾人爭奪的焦點。論資排輩,是當時分房、長工資、評職稱的一般原則。怎麼排,也排不到我們這一輩。然而,我哈爾濱科協副主席的頭銜和在上海728突出的成績起了作用,居然經過黨委特批,給了我兩居室的一個小套。不但給了小套,而且還給裝了電話。要知道那個時代,電話絕對是身份的象徵。在學院里,處級以上才有資格裝電話。我儲某人何德何能,好事一件接一件的接踵而來。想想,總是前世做了什麼積德的事情,讓我今生今世幾乎是一帆風順的走過來了。就是有些挫折,也是有驚無險,安然度過。

有了新房,簡單粉刷一下,就搬了進去。從此告別了「紅樓」,開始了我們的「平民」生活。同事們來我家,再也不用警衛連登記通報,也沒有人給我站崗放哨了。真可謂「十年一覺紅樓夢」,雖然實際生活在那裡滿打滿算不到五年,但是在我們的一生中,已經刻下了深深的難忘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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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18 | 只看該作者
情諭戀刂模罕羌褪


不少城市都有別稱。例如濟南別稱「泉城」,武漢別稱「江城」,成都別稱「蓉城」,昆明別稱「春城」,哈爾濱的別稱則為「冰城」。

哈爾濱是黑龍江省省會,座落在松花江中游,是我國北方重要的工業城市。在哈爾濱,有十大軍工廠,三大動力廠,三大飛機製造廠,還有軸承廠、亞麻廠、量具刃具廠等一大批國家重點大型企業。

哈爾濱的夏天氣候宜人,絢麗多姿,別具魅力,是消夏避暑的理想地方。美麗的松花江宛如一條彩帶,給城市增添了無限風光。一年一度的「哈爾濱之夏」音樂會,引得中外著名藝術家紛紛前來獻藝,使哈爾濱贏得了「北方音樂名城」的美譽。

哈爾濱還是一座冰雪名城,每年舉辦的「哈爾濱國際冰雪節」、「冰燈藝術博覽會」,彙集了冰雪藝術精華,吸引了海內外大批遊客前來觀光旅遊,參加經濟貿易交流。

從下火車,第一次踏上哈爾濱的土地,我就被哈爾濱獨特的城市景色所吸引。站前高聳的蘇聯紅軍紀念碑,紅軍街兩側米黃色的俄式建築,雄偉的霽虹橋,東北烈士紀念館,與我見到的江南城市風格幾乎有天壤之別。後來,節假日到了南崗秋林公司,道里中央大街,看到喇嘛台、索菲亞大教堂,更是為哈爾濱的城市建築的無窮魅力所迷住。

哈爾濱在1900年之前還是松花江畔的一個小漁村,修建中長鐵路,一大批俄國工程師、商人來到這裡。等十月革命暴發,大批白俄逃亡到哈爾濱,把這裡當成東方的莫斯科。德國希特勒上台,迫害猶太人,又有大批猶太人逃亡到哈爾濱。就是他們,創造了哈爾濱中西合璧的城市文化。

哈爾濱人沿襲了許多俄羅斯的生活習慣,例如喝啤酒,喝格瓦斯(一種用麵包發酵做成的飲料),吃大列巴(特大烤麵包,一個有5斤重),吃俄式香腸、酸黃瓜。在哈爾濱老百姓的語言中,有不少是來自俄語單詞。例如,縫紉機叫「馬神」(MACHINE 的音譯),大麵包叫「列巴」,小麵包叫「帥克」,水桶叫「圍得羅」。夏天一到星期天,一家老少帶著食品成群結隊來到太陽島上,在沙灘上、樹林里,鋪好塑料布,打牌,喝啤酒,吃麵包香腸,到江水中游泳,不到太陽下山不回家。高峰時一天能有20多萬市民乘渡船去太陽島遊玩。外地客人聽了鄭緒蘭的一曲「太陽島上」,以為那是一個多麼優美的風景名勝,一旦去了太陽島,十個有九個半人要失望。因為他們體會不到哈爾濱人在太陽島上的那種樂趣。當時有句話叫:到哈爾濱,不去太陽島是遺憾,去了太陽島更加遺憾,還要加上失望。

哈爾濱的城市文化實際上是由三個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是外來文化,就是俄國人、猶太人帶來的西方文化,它使哈爾濱這個城市非常洋氣、大氣,無論是城市建築,還是市民的穿著打扮,都浸透了濃濃的「洋味洋汁」,歌劇「茶花女」、詠嘆調之類的高雅藝術,在這個城市裡有著肥沃的土壤。第二部分是滿族文化,這裡是滿清入關之前的發祥地,譬如跳大神,就是滿族宗教「薩滿」的遺風,還有就是哈爾濱人最喜歡的東北大醬,也是來源於滿族,但是隨著滿清王朝的覆滅,滿族文化的影響逐漸削弱。第三部分是山東移民,從清朝末年開始,山東還有一部分豫東的貧苦農民,成群結隊「闖關東」,他們給哈爾濱帶來了山東漢子的豪放、豁達的性格,也帶來了不少山東人的習俗,例如吃大煎餅。

正對中央大街松花江畔的防洪紀念塔,是哈爾濱市的一個標誌性建築。那是紀念1957年松花江特大洪水中軍民抗洪勝利的一座豐碑,造型獨特,非常雄偉。從防洪紀念塔向東,一直到哈爾濱青年宮,大約1公里長的綠化地帶,是著名的「斯大林公園」,實際上就是松花江的一段防洪堤壩。這裡是哈爾濱人的驕傲,沿江一些城市雕塑,是我看到的最協調、最清爽的城市雕塑。

南崗的秋林公司和道里的秋林公司原來是俄國人開的一家大型連鎖百貨公司,在東北每個大城市,長春、瀋陽、大連,都有秋林公司,而且都是這個城市最大的百貨公司。裡面的營業員頭上都扎一塊帶一根細藍條的白布巾,顯出一副特殊的韻味,非常漂亮。秋林公司里,最受歡迎的食品是大列巴,紅腸,大蝦糖,魚子醬,酸黃瓜。星期天去秋林公司,總是肩摩踵接,人潮似涌。

哈爾濱的冬天,幾乎有半年時間。有些年份過了「十一」就下雪,到第二年「五一」才脫棉襖。室外氣溫通常是零下20多度,室內溫度一般調到零上十幾度,室內外溫差大,南方人剛到哈爾濱很容易感冒。為了防寒,房子大都是兩層玻璃窗,到了十月份,我們還要領漿糊用報紙裁成紙條,把窗縫封死。到四五月份又要把窗子起開,把紙條擦洗掉,每年如此。中間的大窗上面有一個小氣窗,用來放室內的污濁空氣,每天開它半個小時二十分鐘。等下了雪,中午剛化,晚上又凍上,使道路特別滑。南方人來哈爾濱,幾乎沒有不摔跟斗的。好在身上穿著棉衣,頭上戴著皮帽,摔了也不疼。最有意思是上下坡的馬路上,如果汽車急剎車,就會在冰雪中壓出一道溝,不注意還看不清。騎自行車的遇到這道溝,沒有不摔倒的,而且摔倒后帽子、眼鏡都會摔出去幾米、十幾米遠,相當狼狽。這時,附近的孩子就會聚集在旁邊的人行道上,等著看一輛接一輛的自行車摔跤,一面歡呼:又摔了一個,又摔了一個~~~,比看馬戲團演出還要高興。

在部隊時,冬天早晨都要跑三千米。頭上戴頂針織的滑雪帽,手上戴著皮手套,三千米跑下來,眉毛、鬍子上面全是白霜,活脫像個聖誕老人。哈爾濱冬天雖然奇冷,但是因為空氣濕度低,是乾冷,南方冬天的冷是冷到骨頭縫裡的那種冷。我到哈爾濱最大的收穫就是在上海生了十幾年的凍瘡居然好了,從此再也不生凍瘡了。

哈爾濱的春天很短。剛脫棉襖,不多久就要穿襯衣了。看著楊樹發出新芽,一天天樹葉的顏色變深,由翠綠很快變成墨綠,蔚成奇觀。哈爾濱春天風大,風大風沙也就大。所以,哈爾濱的春天一點也沒有詩情畫意。轉眼到了夏天,這是哈爾濱的黃金季節,最熱的幾天中午氣溫也就是30度左右,晚上睡覺還是要蓋被子。因此,哈爾濱成了避暑的好地方。一到夏天,中央的大領導紛紛到哈爾濱、牡丹江來視察工作,開會。

東北菜沒有進入八大菜系,自成一體,從風格上與魯菜相近。印象比較深的有:小雞燉蘑菇,粉條燉肉,椒鹽排骨,溜肝尖,溜肥腸,扣肉,蘇白肉,魚香肉絲,酸菜燉肉,肉皮凍,溜蹄筋,醬豬肝,彈簧菜(就是塌雞蛋),炒酸菜粉條,白菜片炒木耳,凍豆腐燉白菜等等,大多是以豬肉當家。再有就是水發魷魚、水發海參,就算是「硬菜」了。最名貴的是熊掌、飛龍、猴頭等山珍,一般是吃不到的。遇到喝酒或者請客,都要拌個冷盤。東北冷盤很有特點,白菜、胡蘿蔔切成絲,肉絲先用豆油、醬油炒出來,再加上粉絲、蝦米、木耳、黃花菜、干豆腐絲、蔥絲、味精、陳醋、香油,放到一個臉盆里拌一臉盆。最後最先吃完的總是這個冷盤。東北大米,由於生長期長,口感特別好。東北的土豆、南瓜(當地叫倭瓜),澱粉多,吃起來特別「面」。回到南方,就吃不到那麼好吃的土豆、南瓜了。

改革開放之後,道里市場特別繁榮。賣燒雞的鋪子一個接一個,最有名的是六號車的燒雞,味道好極了。我們一個月總要去買幾次,解解饞。那時候,吃燒雞,肉吃完了,雞骨架還要用來燉個湯,一點也不讓它浪費。偶爾買到一次蝦,吃了蝦,蝦殼留著當火鍋底子,要的是那個海鮮的鮮味。枇杷、荔子、楊梅這樣的南方水果在那個時候的哈爾濱是絕對吃不到的。就是橘子,我們一年也只看到過一兩次。最多的是遼寧來的國光蘋果,到秋天總要買一大筐,放菜窖裡面,吃一冬天。梨頭,大多是關里運來的。東北自己產的梨,有一種叫「秋子梨」,黑色外皮,凍了放陽台上,吃的時候再用涼水化開,味道也不錯。

在哈爾濱生活、工作二十多年,生活習慣多多少少給它同化。最為欣慰的是性格上的同化,改變了上海人那種精明、小氣,變得大大咧咧,豁達開朗。回到上海家中,弟弟妹妹都說我不像上海人了。我說這是對我最大的表揚,正因為不像上海人了,我可以和天南海北的各界人士交朋友,成為一個特別容易相處的人。感謝哈爾濱,感謝這塊黑土地,養育了我24年,給了我無窮的快樂和歡笑。就是那些難以避免的苦澀,現在回味起來,也是覺得有苦瓜般的清香。



[c]哈爾濱-防洪紀念塔[/c]



[c]哈爾濱-南崗秋林公司[/c]



[c]哈爾濱-索非亞大教堂[/c]



[c]哈爾濱-中央大街[/c]



[c]哈爾濱-太陽島風光[/c]



[c]哈爾濱-夢幻般的冰雕世界[/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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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19 | 只看該作者
情諭戀刂澹何業囊滌嘁繳


我的岳父、岳母都是偽滿時代中央大學醫學院的學生,後來參加革命到了太行山。我愛人的二舅、二舅媽都是醫生,一個在黑龍江中醫學院,一個在黑龍江省醫院。她的四奶據說是遼陽著名的大夫,這無疑是一個醫學世家。受這麼一個家庭背景的影響,我走上了業餘醫生的道路。

最早接觸醫學課題,是1979年拍攝《黑龍江高等院校科研成果巡禮》電視片。在黑龍江中醫學院、在哈爾濱醫科大學,拍攝的成果都是醫學方面的。印象最深的是哈醫大二院韓大夫的中草藥萃取劑對中後期孕婦流產的項目,確實很有創意,很有成效。後來我和韓大夫成了好朋友。

我舅媽擔任院長后,希望出些科研成果。那時計算機在醫學上的臨床診斷、醫院管理方面的研究還剛剛開始,醫生不懂計算機,計算機專家不懂醫學,因此還是個空白點。舅媽找我先在醫院管理方面合作搞個課題,主要是對醫院管理考核體系的計算機研究,論文還被全國第一屆醫學生物工程學術年會錄用。

後來,我和黑龍江省醫院不少科室的大夫有過很好的合作。譬如和理化檢驗室合作的《計算機在老年缺血性中風的先兆預測》課題,和外科合作的《急腹症疾病的計算機鑒別診斷》課題,和肛腸科合作的《肛腸疾病診斷和治療的臨床實踐》科教片的拍攝,等等。和黑龍江腫瘤醫院合作的《婦科腫瘤放射性治療計劃系統設計》課題,以及和船舶學院針灸科醫院合作的《中醫針灸子午流注系統的計算機實現》課題,也都獲得了臨床應用。

幾年下來,我幾乎成了半個醫生。因為搞一個課題,就要了解、熟悉這個課題在醫學和臨床上的基本知識,診斷要點,存在問題,等等。逼迫我對醫學一科接一科地去熟悉,去思考。有的還要和醫生一起坐門診,親自參與診斷,等於重學一個專業。

在醫院裡呆的時間長了,那種醫生「最乾淨、最省力」的觀念得到了徹底糾正。我發現醫生幾乎是世界上最累、最臟、最辛苦的職業。值早班、值夜班、節假日加班姑且不說,如果你看到外科醫生做手術,在手術台上一站就是四個小時、八個小時,你就會理解醫生實際上是一種強體力勞動,勞動強度遠遠超過一般的藍領階層。至於臟,很好理解:醫院裡什麼病人都有,走廊里,衛生間,門診室,病房裡,到處遊盪著各種各樣的病菌、病毒。稍不注意就會感染或者交叉感染。「非典」時期,得病最多的人群就是醫生護士,這是一個最好的註解。

記得我帶兩個計算機系的學生,做《婦科腫瘤放射性治療計劃系統設計》的畢業論文。為了讓她們了解婦科腫瘤,在黑龍江腫瘤醫院觀摩了一次晚期子宮頸癌的診斷。當醫生把擴陰器插入患者的陰道時,一股膿血從陰道噴出,濺了醫生一頭一臉。這兩個小女孩當場嘔吐不已,其中一個還差一點點暈過去。

最輕鬆的課題是《急腹症疾病的計算機鑒別診斷》和 《計算機在老年缺血性中風的先兆預測》兩個課題。只要在病案室把歷史上的病例相關數據抄下來,輸入到計算機里,然後用醫學統計學方法,採用適當的數學模型,對數據進行計算機處理,很快就能夠找到答案。當然,樣本一定要足夠,數據輸入一定要仔細,結果要進行分析和修正。好在一個省級大醫院,病例都保存得很完整,而且是院長大人的課題,沒有人會故意刁難。一路下來,很是順利。

和肛腸科合作的《肛腸疾病診斷和治療的臨床實踐》科教片的拍攝,很是有點戲劇性。肛腸科診斷和治療的主要疾病是痔瘡和肛瘺,診斷和治療時無論男女,都必須脫去褲子,暴露隱私。肛腸科不像婦產科,沒有女大夫,就一個男主治大夫帶一個男的醫科大學實習生。除非你不想來治療,否則就得乖乖的就範。結過婚的、生過孩子的婦女,一般比較大方,過程也就簡單些。我最同情的是那些未婚的女孩,得了這個病,已經非常痛苦,自己也知道早點治療早點解脫。但是一到省醫院門診,一看是個四十掛零的男大夫,就想打退堂鼓了。等到走出醫院大門,再想想,好不容易趕來,有的是從幾百裡外的縣市請假來治療的,不看病回去仍然受罪。硬硬頭皮,還是掛號等待門診-反正誰也不認識誰,看好病一走了之。

等到醫生問診結束,要望診時,病人顯得無比尷尬。走到屏風後面,半天不敢脫褲子。痔瘡的望診,患者要做一個跪的姿勢,頭部向下,抬起臀部,讓醫生可以清楚地看到肛門部位,當然前面的隱私部位也都一覽無餘了。然後醫生用帶著避孕套的中指挖到患者肛門裡面觸診,查找病灶,確定位置,以便對症治療。這個過程大約有5到10分鐘,等到患者起來,由於臉部充血,加上含羞,一般都臉紅得可以。根據規定,肛腸科醫生在診斷治療過程中,是不允許接觸女性陰部的,這和婦產科絕對不一樣,否則一旦患者投訴,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接著醫生開出診斷結果,治療方案,藥方,讓患者去藥局配藥。配藥回來,再給他或者她上藥。這又是一個羞人答答的過程。一些老患者,已經習慣了整個過程。一次在手術病房,聽到一群人妻熟婦談論,其中一位發表高見:女人有三不迴避,一是父母不用迴避,二是丈夫不用迴避,三是醫生不用迴避。其他人紛紛附和:對,對,就是,就是~~~以此自嘲。

肛腸疾病中有一種疾病叫「脫肛」,過去只是從醫學書籍中看到,沒有切身體會。楊大夫為了拍好這部片子,特地把他患者中最嚴重的一位男子叫來演示。只見他稍微一使勁,大腸就從肛門口脫出,估算一下,大約有一尺多的粉紅色大腸被擠出身體,給了我絕大的震撼。患者真是痛苦萬分,每次如廁,大腸都會脫出,然後再慢慢想法收回去。

《中醫針灸子午流注系統的計算機實現》是我最為成功的一個課題。起因是船舶學院醫院針灸科的趙醫生,長期研究中醫理論,發現祖國醫學十分注重天、地、人的協調和相互感應關係。人體中的穴位,根據太陽、月亮運行,按時間循環開放。所謂「子午」,就是時間概念,一天24小時,劃分為12個時辰,子丑寅卯……,按照陰曆年月日,加上時辰,可以用一定的公式計算各個穴位的開放時間,在穴位開放的那個時刻進行針灸治療效果最好。趙大夫就是用這個方法成功治療了許多的急性乳腺炎、慢性闌尾炎等疾病,患者反映特別好。

後來她讓她在無線電系工作的老公開發了一個脈衝波發生器,用電子脈衝代替針灸,效果更好。但是,「子午流注」計算十分複雜,既要把陽曆換算成陰曆,又要計算各個穴位的開放時間。一般很難記住規律,這也是「子午流注」難以推廣的原因。趙醫生找到我,問我能不能用計算機來解決這個問題,我說試一試吧。接著就帶了兩個計算機系的學生,編製起程序。當時是蘋果機大行其道的年代,蘋果機上有簡單的圖像顯示和中文處理功能,因此我除了顯示各時辰穴位開放計算結果,還讓學生編製了形象的人體穴位顯示圖像,什麼「足三里」,什麼「膻中」穴、「氣海」穴,幾百個穴位都能夠準確顯示出來。

通過這個課題,我了解了祖國醫學的博大精深。生命中的「生物鐘」現象,在國際上是70年代之後剛剛開始的,而我們的祖先在一千多年之前就深刻了解生命的時間節律,並且成功的應用到臨床治療實踐中。

可惜我這個人,就是習慣於「見異思遷」,一個課題搞到幾乎可以商品化的地步時,忽然對新的課題感了興趣,就把精力全部轉移到別的方面,別人也接不上,只能無疾而終。有人說我是「黑瞎子(狗熊)掰苞米,掰一個,扔一個」。如果當時我能夠乘勝追擊,完成這個項目的商品化,再搞它幾個型號系列,擴大戰果,那麼現在我就是拿專利費也可以不用上班了。弄不好,可以弄個公司經理、董事噹噹。

這幾年的業餘醫生生涯,給我帶來的感悟就是:人的生命實在太脆弱了,各種病害時時在侵襲著我們,防不勝防,無病無災就是一個人最大的幸福。我要忠告大家的一句話,就是:請珍惜您的健康,珍惜您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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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諭戀刂河斡駒蛹


游泳,是我一生中最喜愛的運動。

我在上海的家,房子後面就是一條河,名叫「三林塘江」。50、60年代,江水是很清的。夏天,大人小孩都在江里游泳。母親怕出事,從來不准我們去學游泳。只有在岸上看看的份。所以,到哈軍工之前,我始終是個旱鴨子。

進軍工后,每周一次兩小時的體育課。冬天是滑冰,夏天是游泳。軍工的游泳池是室內溫水游泳池,淺水池長25米,寬15米,有六根跑道(應該叫「游道」?)。最淺的地方水深只有1米2,剛剛過肚臍,最深的地方也只有1米8左右,所以初學游泳是最合適的。深水池深4米,是個跳水池,有2米、4米和8米跳台各一個,水清見底。游泳池內牆和池底清一色的貼著白瓷磚,游泳池兩側還有看台。這樣的設施在60年代的哈爾濱高校里,可能是條件最好的室內游泳池了。

教我們游泳的女老師姓齊,一個十分端莊、美麗、體裁勻稱的女上尉。聽說在雅加達舉行的新興力量運動會上得過金牌,從解放軍體工隊退役之後到哈軍工任教。她把學員根據游泳水平高低分為三個組,我們這些超級菜鳥在第三組,由她親自調教。出手果然不凡:第一堂課什麼都沒有教,就讓我們手拉著手,在淺水池的淺水區里熟悉水性。做到見水不害怕,在淺水中能夠控制自己身體,能夠步行。第二堂課開始學習蛙泳的基本動作,先練習手的分解動作,再練習腳的分解動作,然後是手和腳的配合。先在岸上練習,然後到池中練習。練習腳的動作時,每人發一塊泡沫塑料板,手扶著塑料板在水中收腿、翻掌、蹬腳、夾水……。齊老師就在岸上觀察和糾正大家的動作。這樣四個教程下來,我這個旱鴨子,超級菜鳥,居然能夠用標準的姿勢完成蛙泳的整套動作。後來的練習主要是練習換氣,增加每一次游的距離。換氣關過了,一次從10米,游到25米,逐漸可以100米。500米……,這就算合格了。

游泳課上,洋相不斷。第一次上游泳課,有位農村來的同學,在更衣室沖完澡游泳褲還沒有穿上,就往游泳池跑,被值班男老師攆了回來。幸虧女學員洗澡慢,游泳池裡還沒有人,否則洋相就鬧大了。還有就是游泳池地面鋪的瓷磚,很滑。老師再三叮囑千萬不要快跑,結果還是有位老兄摔倒得了腦振蕩,後來學院專門買了橡膠墊,鋪在走道上防止再發生摔倒的事故。再有就是有的女學員不注意,游泳衣帶子鬆了,露出了咪咪,自己還不知道,還使勁在那裡練習,讓那些「餓狼」飽了眼福。之後,這些男生們每周就是盼望游泳課的到來,比上任何課都要興奮,實際上這樣的「好事」那能天天有?呵呵~~~

真正檢閱我們游泳水平的是1964年夏天。一個日本友好團體到哈爾濱拍攝新中國群眾性體育活動開展情況的紀錄片,黑龍江省的外宣部門感到很難組織到社會上近千個會游泳的人,就向軍工求救。學院拉出了六個學員隊,基本約一千人,規定不準穿軍裝,一律換上老百姓的服裝。好在是夏天,把錄取報到時穿的衣服從箱子底下拿出來穿上,還是一個標準的老百姓。大卡車拉到松花江邊防洪紀念塔,分成幾個方隊,按照口令,先後下水。小日本坐著汽艇,帶著太陽帽,舉著攝影機,跟蹤拍攝。松花江在哈爾濱那裡只有500多米寬,這對於我們這批經過專業訓練的「兵」,就象玩一樣,輕輕鬆鬆的排著整齊的隊形游到了對岸太陽島上。小日本一個勁叫「約西,約西~~~」。從此我知道了一件事情:新聞原來都是假的,我們經常在「以革命的名義」弄虛作假。

文化大革命時期,串聯到武漢,住在東湖邊上的武漢水利電力學院(簡稱「水院」)裡面。晚飯後經常去東湖游泳,青山綠水,心曠神怡。67年夏天,還在北京橫渡頤和園昆明湖。同班三個人,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結伴從石舫下水,游到了對面的十七孔橋--南湖島上岸。

最激動人心的是1968年夏天,武漢高等院校為了紀念毛主席橫渡長江兩周年,於7月16日舉辦橫渡長江活動。水院的朋友問我們去不去?我最喜歡湊熱鬧了,這等好事,怎麼能不去呢?16日那天,早早起床,乘坐水院的大交通車到了長江大橋武昌橋頭。大約有幾千人,黑壓壓一片,按學校列隊。江面上浮著巨型標語牌:「跟著毛主席在大風大浪中勝利前進」、「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氣球、彩旗,煞是熱鬧。高音喇叭中廣播著下水順序,某某學校,第一梯隊,某某學校,第二梯隊……。我們水院方隊是第二梯隊。下到水中,江水冰涼,不過游起來就不覺得冷了。一會兒,下起了磅礴大雨。好在前面有巨型標語牌,游累了,可以假裝去推標語牌,扶在標語牌浮筒上偷偷懶,就是腳抽筋也不怕。雨越來越大,江面上能見度很低,學生們(紅衛兵們)群情激昂,邊游,邊呼革命口號。原定到漢口的江漢公園登陸,由於水流急,一下子把我們衝到了漢口郊區。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幾千學生在江邊農田裡挨著凍。好不容易,接我們的大交通車來了,也不管是不是水院的車,大家爭先恐後往車上擠,把車廂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這可能是我畢生最浪漫的時刻:男男女女,都只穿了游泳衣褲,比全裸稍微好一些,胸貼著胸,背靠著背,肌膚相親,卻毫無邪念。從漢口郊區開到武昌橋頭,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找到自己的隊伍,換上衣服,回到水院已經是下午2點多鐘了。水院食堂為大家準備了熱薑湯,午飯。到招待所,一身疲勞,一覺睡到了半夜三更。

據說1967年武漢組織紀念毛主席橫渡長江一周年活動時,出了問題。由於岸上指揮混亂,下水時後面的隊伍沒有等到前面的游開,就往下走,一時失控,把先下水的不少學生壓在水底下,死了好幾十個學生。所以,這次接受教訓,嚴格各學校方隊的下水順序和時間,並且用高音喇叭指揮,果然秩序井然。就是我們被衝到下游很遠的地方,指揮部也能夠馬上派車來接我們。

後來到廣州又橫渡了珠江,這樣中國南北三條大江我都親自橫渡了。這無疑是一種吹牛的資本,只要有人問我會不會游泳,我就回答他(她)松花江、長江、珠江我都橫渡過,怎麼樣?無比自豪。特別可以引起初涉世的DD、MM們的羨慕和崇敬。

最驚心動魄的是1971年夏天,我和教研室其它幾個65級留校的年輕老師到哈爾濱汽輪機廠實習,由我帶隊。一天下班早,大家商量到松花江游泳。在松花江大橋橋頭下水,那一段江水是松花江的支流,雖然只有100多米寬,但是水流十分遄急,又突然起了大風,大浪一個接一個撲來。有個姓饒的老師,游到江中間時突然變色,大叫不行了,不行了。我們趕緊游到他身邊,問他什麼事情?是不是抽筋了?他說不是。只見他慘白著臉,語無倫次的說:浪,來了,浪,浪,又來了。我們哭笑不得,安慰他: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我們一起游,很快就過去了。誰知道這個膿包,就是游不動了,眼看他似乎快要沉下去了,馬上兩個人架住他,一面告訴他快到了,一面招呼江面上的救生船。快到岸邊時,救生船也到了。連拽帶拉,把他拖到了江心島的沙灘上。危機過去,我也癱軟在沙灘上了。要是真的出事,死了一個人,我是帶隊的,自作主張帶他們來游泳,責任難逃。

多次在大連、青島、北戴河、北海銀灘開會或者度假,在海邊游泳,雖然海水藍藍的,景色宜人。但是總是游不起來,因為海浪一浪接一浪的向岸邊拍來,很難控制住自己游的方向,不如在江河中間游的舒服。只能插蠟燭一樣,站在海水中,浪潮來了,人隨浪潮跳一跳,也算泡過海水澡了。

1978年,我們把原軍工的11號樓及其附屬設施、體育館、游泳館都從軍區手中收了回來。經過整修,游泳館重新開放,我們又有了一個游泳的好去處。我夫人十分喜歡游泳,在瀋陽讀中學時她是運動員,得過瀋陽市中學生運動會跳遠第三名。又是體操運動員,自由體操、平衡木、高低杠,樣樣都會。我們每周周末都一起去游泳館游泳。等到我被選為哈爾濱市科協副主席后,到體育教研室領了一張領導專場入門證,可以不用買票在星期三晚上帶全家進去游泳。專場時候,游泳池裡人比較少,游起來非常舒服。而且絕對不會和學生們在一起游,也不會有游泳池「色狼」的搗亂。還可以和院系領導及其夫人子女交談,培養感情。為此,我夫人特別高興,似乎已經躋身到了領導夫人的行列之中。女人的虛榮心一旦得到滿足,對於做丈夫的絕對是件大好事,天天給我好臉色看,呵呵~~~

來寧波后,四星、五星級賓館接二連三蓋了起來,都有豪華、高級的室內溫水游泳池。去遊了幾次,就是找不到在松花江、長江里游泳的那種感覺。就像現在我在吃著山珍海味的時候,經常想念過去吃的烤青苞米、煮大餷子粥一樣,在我游泳於豪華游泳池裡時,懷念的仍然是當時的松花江、長江,留戀著當時的「少年意氣」、「雄姿英發」。




[c]頤和園,67年夏在這裡橫渡昆明湖[/c]



[c]武漢長江大橋武昌橋頭,68年7月16日我們從這裡下水,橫渡長江。[/c]



[c]71年的驚險一幕,就在松花江的這個支流發生[/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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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M黑土地之十七:商海風波


1983年,學院成立了以院長鄧三瑞教授為首的系統工程研究室,從各系抽調一些老師參加研究室工作,我有幸能夠成為研究室第一批成員。

從北京傳來消息,國務院總理召集一批著名專家開了一個座談會,由美國著名未來學家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引出,討論如何迎接新技術革命的挑戰。不久,黑龍江也層層召開座談會、研討會,組織講座。據說哈工大自然辯證法研究室事前翻譯了一批相關資料,編印成冊,居然成為搶手貨,供不應求,扎紮實實發了一筆小財。

為迎接新技術革命的挑戰,大力普及微計算機,省科協決定以船院和哈工大計算機係為骨幹,成立「黑龍江微計算機學會」,學會成立時把我選為理事。第一次理事會,商量怎樣開展工作,七嘴八舌,眾說紛紜。古人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學會活動需要經費,這是頭等大事。於是一致決定成立「黑龍江省微計算機技術開發公司」,隸屬於省微計算機學會,從事微計算機技術應用開發和組織微計算機貨源供應。

人生許多事情,要來的就一定來,你想躲還真的躲不了。理事會上,推舉了計算機系的殷老師為公司總經理,把我也推舉為副總經理,同時當選副總經理的有省計算所的老金(副總工程師),省科協的老王(普及部副部長)和哈爾濱市經委(技術處副處長)的老李。呵呵,一個公司七、八個人,五個總經理。難怪老百姓要說,街上一塊招牌砸下來,傷了四個人,其中三個是公司老總,剩下一個一定是處長、科長。

第一次經理辦公會議,先確定公司開辦地點,項目計劃,人員,工作人員待遇等等。省計算所慷慨提供了公司辦公用房,位置在香坊區的省計算所一樓,大約有60多平方米。省科協老王負責跑營業執照、銀行帳號等手續,市經委的老李負責在哈爾濱市一些企業落實第一批客戶,我負責微計算機開發相關技術問題,殷總經理抓全面。同時從省計算所借調了一名會計,借了一些辦公桌椅,公司就算開張起來了。

有幾次經理辦公會在我家開,我老婆在另一個房間聽我們討論,等他們走了,笑著和我說:儲經理,象回事的哦,我怎麼覺得好像小孩過家家似的。呵呵,我說怎麼像過家家?我們正兒八經在干大事呢。

當時IBM公司的PC機(PERSONAL COMPUTER,也就是台式個人計算機)還沒有問世,市場上主要是美國蘋果公司的APPLE II。6800CPU,64K內存,5英寸軟盤驅動器,沒有硬碟,配有6800彙編語言、BASIC語言。連406所的CCDOS中文操作系統都還沒有開發出來,中文輸入採用的是台灣的蒼吉編碼,一分鐘最多能夠輸入十來個漢字。就是這樣,APPLE II 比國產大型計算機TQ-16的性能還是要優越得多。

從學院到省計算所坐3路公交車,大約需要40分鐘。我每個星期去3到4個下午。聯繫好貨源和用戶,我就忙起來了。計算機運來都是散件,一台一台都由我來組裝,用現在的行話來說,就是DIY。但是沒有象現在DIY一台計算機那麼有很多選擇餘地,所有的部件只有一種規格。只要把32個2KB的內存IC插到主板上,在擴展槽里插上顯示卡、列印卡、軟盤驅動卡,把顯示器、鍵盤和計算機連上,就可以把一台計算機調試出來了。但是一批貨幾十台計算機,工作量還是不小。

對外開放,引進了一些西方的企業理念。一次辦公會上,一致通過公司要統一著裝,經理每人做一套西服。市經委老李自告奮勇,說認識道里的一家裁縫鋪,由他去採購衣料、聯繫加工。大家都很忙,既然老李有這個積極性就讓他去張羅吧。誰知道老李打著小算盤,購買面料、敷料他一個人跑,到和裁縫鋪聯繫時,五個經理他做了六套西服,偷偷給自己多做了一套,發票全部拿到公司報銷。後來我們知道這件事情,就覺得老李這個人不地道。果然,不多久老李為了爭地位和我們鬧翻,離開公司自己以市經委名義開了一家公司,再過兩年,聽說進了牢房。因此,做人一定要本分,貪婪的人最終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省科協為了扶持公司,把一筆大單子給了我們:為了幫助全省中小學開設計算機課程,省科協撥出專門經費,補助中小學購置計算機。公司接了這個單子,獲得到利潤基本上可以維持將近一年的日常開銷,包括贊助微計算機學會的一些活動。

當了經理,各種應酬也就多了起來。不過當時的哈爾濱也沒有什麼太豪華的宴請,酒席上面除了冷盤拼盤之外,都是一些大路貨東北菜:溜裡脊,古老肉,溜肥腸,溜肝尖,椒鹽排骨,彈簧菜(就是攤雞蛋餅),木須肉(雞蛋、肉絲炒木耳),小雞燉蘑菇,酸菜燉粉條,蘇白肉等等。硬菜就是水發魷魚,水發海參,紅燒鯉魚之類的。什麼生猛海鮮,魚翅燕窩,什麼拿破崙、XO,都還沒有流傳到東北。因此,請一桌也就是五、六十元,沒有腐敗到那裡去。

在我的提議下,省微計算機學會編了一本《微計算機大全》,厚厚的有900多頁,內容包括基本原理,計算機結構,操作系統,BAISC語言,彙編語言,介面,漢字處理,單扳機原理和應用,單片機原理和應用,計算機控制等等。在當時全國也是獨一無二的。我在組織好編寫大綱、隊伍后,因為研究室工作比較忙,後期統稿、出版就沒有再管了。這本書的發行給微計算機學會提供了一大筆活動經費。

老李出局之後,老金和老王開始鬧矛盾了。老王是個頗有心機的人,喜歡耍小聰明。老金是朝鮮族人,直腸子,脾氣暴躁,有時候天真得可愛。他瞞著我們在外面接受一家公司聘請,兩面當經理,拿雙份補貼。這就違反了我們一開始立下的不準在其他公司兼職的紀律。但是考慮到和省計算所的關係,只告訴他不能損害公司利益,沒有和他鬧僵。老王看著不順眼,就使了一個壞招。很神秘地告訴老金,北京某公司有一批進口汽車要處理,地點在某某路某某號,找某某人,有鼻子有眼的。當時搗騰汽車可是可以賺大錢的,只要搞到貨源,錢就滾滾而來。老金很想為新東家立個頭功,二話沒說就請假去北京。大熱天,在北京找了個底朝天,某某路某某號就是沒有這家某某公司。急得上火嘴直起泡,離開哈爾濱時在新東家那裡拍了胸脯,回來沒法交帳。等回到公司,想找老王算帳,老王早就算好老金要回哈爾濱,借口聯繫貨源去蘇州計算機廠了。我看著老金一肚子火沒有地方發泄,坐在辦公桌前直喘大氣,也有點可憐他,覺得老王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了。趕緊安慰老金,勸他消消氣,等老王回來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等老王十天半個月從南方回來,老金的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只和老王說了句:你老兄坑人也不要這麼損,真受不了。也就拉到了。但是隔閡已經形成,以後的合作,肯定是面和心不和的。好在老殷有我全力支持,公司日常業務沒有受到大的影響。

公司開了將近一年,事情來了。先是工商局成立了「雙打」辦公室,打擊假冒偽劣,打擊走私。按理我們和假冒偽劣、和走私根本不搭界的。但是為了政績,南崗區工商局「雙打」辦公室還是查到我們這裡來了。先是查帳,查庫存,吹毛求疵找毛病。找來找去,偷稅漏稅和我們不相干,走私和我們不相干,假冒偽劣也不相干。最後找到了一條:我們和計算機配套的「XY繪圖儀」進價和售價的差價是進價的30%,說是暴利,把公司帳本全部拿工商局,說要嚴厲處罰。

記得那天我在家中,老殷臉色憔悴到我家,連說怎麼辦?怎麼辦?我讓他把情況講清楚,明白來龍去脈后,先去區工商局會會那個周科長。進了辦公室,等了有半個多小時,一個30來歲的年輕人進來,辟頭辟腦就先訓一頓,要我們交待問題。我和老殷據理力爭,毫不讓步。最後他拿出文件點著其中一頁,指給我們看:看看,規定繪圖儀批零差價12%,你們是暴利。事情來得突然,我們無法反駁,就說回去研究研究再來聽取處理意見。

回來后,我讓在哈爾濱文化用品公司當會計的老婆把文化用品批(發)零(售)差價的相關政策文件拿來,好好研究。文件拿來后,發現文件裡面講的繪圖儀是學生學三角幾何和做機械製圖用圓規、三角尺(規定最大批零差價為12%),而不是計算機配套的X-Y繪圖儀。根本是兩碼事。

拿到這個文件,我和老殷到省電子局找副局長、省計算機推廣辦公室主任郝局長、郝主任彙報,老郝連說幾句:亂彈琴,亂彈琴。給我們出了一個證明:計算機產品是高科技產品,在銷售過程中有服務和技術開發,文化用品批零差價的政策在計算機銷售中不適用。

考慮到工商局的年輕科長盛氣凌人,不給他一些台階可能會胡來。因此我們採取了兩個措施,一個是通過熟人把周科長約出來,一起吃了一頓飯,送了一台電風扇。並且把省里郝主任的意見很藝術的轉告給他,這是後門。另一個就是拿著申訴狀和相關文件,正式到工商局和「雙打」辦公室約談,走前門。就這樣演了一場戲,問題全解決了。

回來我和老殷說,公司不能辦下去了。政策變來變去,誰知道以後又有什麼花樣。接著我們就申請歇業,辦好手續,把帳面上的餘款都轉到微計算機學會帳號上,到銀行銷帳。我的經理生涯也就告一段落。

誰知道事情還沒有完。不久中央為糾正全民經商的不正之風下了一個文件,規定黨政幹部不準經商。文件到了學院,院辦要求各系自查,並且根據道聽途說,發了一個通報,列舉了學院內黨政幹部經商的案例,其中就包括我和老殷在內。雖然不算處分,但是也很窩囊。我約了老殷找學院的黨委錢書記,陳述這個通報嚴重失實:我們兩個不是黨員,也不是政府官員,也不是幹部,我們是民主黨派成員,是普通教師,因此「黨政幹部」不準經商的政策和我們不相干,這是一。我們受黑龍江省微計算機學會委託,興辦技術諮詢公司,是為了相應中央號召,迎接新技術革命挑戰,推廣微計算機技術,不是經商,這是其二。要求黨委單獨發文,挽回影響。

錢書記聽我們講得在理,把黨辦主任叫來,告訴他趕緊起草個文件,向老殷和我道歉。商海風波至此才完全結束。

當了一年經理,在商海中沉浮,值得慶幸的是最後全身而退。對我來說,增加了閱歷,增長了才幹,也結交了一批朋友,為省微計算機學會提供了不少活動經費,也確實為推廣計算機技術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在當經理的一年中,我看到了一些人的貪得無厭的本性,看到了政府執法部門幹部的素質低下。因此,進一步了解了社會,了解了改革開放之不易。好好的幹部、學者、技術人員,一進入商海,十個有九個會變壞,實際上不壞也無法賺錢。如果給我第二次機會下海,那怕是再大的誘惑,我也會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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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25 | 只看該作者
情M黑土地之十八:高幹子弟的閑聞逸事


眾所周知,軍工高幹子弟多。當時在中央和地方的高級幹部中,都以能夠把子女送到哈軍工上學為榮。高幹子弟作為一個特殊群體,實際上也不能一概而論,有低調務實、埋頭學習的;也有沾上「八旗子弟」陋習,誇誇其談,看不起普通工農子弟的。

我們班有幾個高幹子弟,其中一個父親是山東省的副省級領導,一個父親是武漢市的副市級領導,還有一個養父是個河南的縣委書記(這實際上算不上高幹了,不過他自我感覺很好,也許在小縣城裡人家一直把他噹噹地的「高幹子弟」看待)。前兩位學習很刻苦,成績也不錯,組織觀念和組織能力較強,是班裡最早發展的黨員。

同隊不同班的有一個是南京軍區空軍司令N中將的兒子,身體不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腰上綁著不鏽鋼支架,抽煙。這在當時的軍工絕對少見,給我的印象確實不太好。文化大革命開始后,N司令被打倒,他那個群眾組織都不參加,乘學生可以免費串連,到新疆游天山,到海南遊天涯海角,到昆明看蝴蝶泉,幾乎走遍了祖國大好河山的所有著名景觀。回來後父親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等著分配。最近聽說他已經當上了A省省軍區司令了,大跌眼鏡。

低我們兩屆,65級有幾個高幹子弟。文化大革命後期和他們有些交往,聽他們擺呼其傲人的經歷:67年,他們結伴去廣州串連,突發奇想,弄輛車去從化溫泉看看。可惜老爸此時都已經落難,在廣州靠正規渠道是借不到汽車的。於是到中山五路轉悠,看到一輛麵包車停一座大廈底下,用一把螺絲刀起開了車門,再把駕駛座前面板起開,把電源線連上,馬上可以打火開動。

5個人,開著這輛「借」來的麵包車,出廣州,在從化溫泉玩了兩天,非常盡興。但是,後來發現副駕駛座前抽屜里,駕駛執照是澳門的,嚇了一跳。原來是輛外籍車輛,如果車主去公安局報失,肯定會追查。於是商定晚上進廣州,把車停在黃花崗偏僻處。回廣州路上,汽車沒油了,攔住一輛過路上海牌轎車,兩個體形高大的同學架住車主,剩下的人拿起麵包車上面的水桶、吸管,把上海牌轎車油箱里的汽油抽取了大半桶。怕上海牌車主追上來,順手把車鑰匙拔了帶走,然後揚長而去。

後來回軍工,閑著沒事,拿起氣槍到學院後面職工村「打獵」,職工村沒有野味,就打職工養的雞,打中了,拎回宿舍用電爐煮著吃。學員食堂冬天吃餃子,都是炊事員抽空包一些凍外面,等包夠了,再煮。這些大爺,知道了食堂有凍餃子,就背起書包到食堂後院,乘炊事員不注意偷偷裝了一書包,回宿舍也用電爐煮著吃。

工宣隊進駐軍工后,拿這幾個人開刀。殺雞骱鎩R灰喚淮岢∩廈嬲笳笮ι孟裨諤短旆揭固貳飯適隆

最有意思的是裝甲兵X司令的孩子,68年根據周總理的指示,帶了軍工一批學生(邊境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到黑龍江邊境做穩定邊境的工作。某天突然失蹤,留下的行李中找到一張蘇聯地圖,一把短劍是蘇聯國防部贈送給他父親的,還有一張蘇聯姑娘的照片。同時,邊防部隊還發現這幾天晚上有人偷渡越境。情報直達中央軍委辦事組,中央軍委辦事組馬上發布「三北地區」(東北、華北和西北)通緝令。並通過外交部與蘇聯交涉,引渡偷渡者。同時派他同班同學,三人一組,拿著中央軍委通緝令。去他所有親戚、朋友、同學家尋找。

兩個月後,在重慶到武漢的江輪上發現了他。在乘警配合下,一舉抓獲。船到武漢,碼頭上早就有中央軍委某局的三輛吉普車等著,直接押送漢口火車站乘車回北京。一年多后,他又出現在哈爾濱,身份是某國防工廠三線建設搬遷辦公室主任。後來在中越邊境反擊戰中,他是英雄坦克團團長,身先士卒,衝鋒陷陣。《解放軍報》以「將門虎子」為題有整版報道。現在他已經是我國裝甲兵學院的院長,少將軍銜。

知情者告訴我,原來他在邊境接到女友來信,說「大姨媽沒有來,可能是有了」。這在當時是件十分嚴重的事情。慌亂之下,倉促離開,直奔四川老家,安置女友。據說後來中央軍委知道了事實真相,也哭笑不得。等X司令問題得到解決,也給他下了個審查結論:嚴重無政府主義。未婚先孕,無政府主義,這是其一;沒有打招呼就跑,害得中央軍委發了「三北地區」通緝令,典型無政府主義,這是其二。

還有一位是衛生部H副部長的兒子,大高個,娃娃臉。因為當時哈軍工一個群眾組織接到北京所謂「非常委員會」的一批宣傳材料,這個「非常委員會」也就是文化大革命中有名的「516」集團。材料在這個群眾組織領導層里小範圍傳閱,當中央文革追查「516」反革命集團時,這幾個人統統被抓,關在黑龍江公安廳監獄中有一年多時間。其中就有這位H兄。

待事情搞清,釋放回校,也沒有說抓錯了,還是讓他交代問題,認識問題。那天工宣隊把他帶到我們宿舍,把他交給我們,說就和你們住在一起,嚴加看管。

果然,H兄進門就拿起拖把拖地,上廁所也要向我們報告。時間長了,互相也熟悉了。說起監獄裡面的生活,給我們長了不少見識。黑龍江公安廳監獄條件不錯,地板地,一間房間大約15平方米大,沒有床,行李放地上,白天捲起來人坐在行李卷上面,晚上鋪開睡地鋪。因為他是要犯,一個人一間。牆角一個水池,一個抽水馬桶。管教交待他考慮自己的問題,想到什麼自己的、別人的不符合MZD思想、違反文化大革命的言行,隨時揭發交待。白天只能坐在行李卷上思考問題,不能隨便走動。

為了在牢房中爭取合法走動,他就時不時的去水池洗手,洗衣服,不多久衣服就洗白了。

一天九兩高粱米飯。飯中的刷鍋竹籤成了好東西。收藏好,在水泥窗台上慢慢磨成竹針,兩個竹針互相在一頭穿個針眼,就可以拿來縫補破舊的衣服了。沒有線,從自己衣服內側抽取。呵呵,這就叫「只要功夫深,竹籤磨成縫衣針」。

他說,其實其它幾個一起被抓的同學,就住在他同一所監獄里。但是直到釋放互相都沒有能夠見面。也不知道他們揭發了我什麼問題。

我們問他,你到底參加「516」組織沒有?他說天曉得,「516」在哪裡,是些什麼人,我都不知道。就是傳閱了北京不知道那個組織寄來的幾份材料,就沾包了,莫名其妙坐了一年大牢。過了一個多月,工宣隊宣布他解除隔離,可以參加運動了。

後來我們下鄉了。他是65級的,要到1970年才分配。最近從毛毛著的一本暢銷書上面,得知他居然成了當代駙馬爺。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一個人倒霉的時候,你根本想不到能夠時來運轉,會有這麼一天的。

軍工高幹子弟中的女性,都很有才幹。文化大革命開始上台辯論搶先發言的,大多是有高幹子弟背景的女同學。後來成立了「八八團」和「紅色造反團」兩大群眾組織,領銜的也多數是女生。她們上台發言,字正腔圓,口齒清楚,很有煽動力。領頭呼口號,也極有號召力。掃四舊,開展對地富反壞右分子的鬥爭,都毫不手軟。拿起皮腰帶,劈頭劈臉掄下去,打得那些人滿頭滿臉是血,她們從不皺眉頭的。據說是:對階級敵人要象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有趣的是,這些巾幗英雄,不少有「姐弟戀」的愛好。我認識的好幾個,都是61級的女生找65級的小男生。然後象大姐姐那樣呵護著小男生。鑒於涉及個人隱私,具體到人我在這裡就不展開了。

我在哈軍工認識的高幹子弟中最有名的就是他老人家的侄子了。比我高三屆,在學院讀書時據說曾經是長跑隊的指導員,沒有一點高幹子弟的陋習,平易近人,艱苦樸素,嚴格要求自己。

65年畢業后,下放到二炮的基層當兵鍛煉。聽他說營地是在深山老林裡面,很少能夠見到生人。連隊出操時,如果附近村子里的姑娘、大嫂路過,不用連長喊口令,肯定全體非常一致的「向右看齊」,直到姑娘、大嫂離開視線,這個注目禮才結束。

後來和他的親密接觸是在1967年,哈爾濱兩派武鬥升級,周總理和中央文革召集兩派頭頭到北京談判,住在西苑賓館。他當時被調到北京擔任總理聯絡員,負責和我們聯繫。這時還是那樣的平易近人,和我們一起談笑風生。時而也開開玩笑。

後來他被任命為瀋陽軍區副司令。遼寧的一些極左的做法據說都是出自他的手。包括所謂的「趕社會主義大集」,包括殘酷殺害張志新烈士。最為人不齒的,是他的同班同學,睡上下鋪的鐵干兄弟,路過瀋陽去看望他,居然讓秘書出來擋駕,說:首長很忙,沒有時間接待。

70年冬,瀋陽軍區陳司令和他一起到HL島視察船廠,到了船塢碼頭,他準備下潛艇艙里看看。把軍大衣一脫,陳司令乖乖的走上前去接過軍大衣,在手裡拿著。堂堂一個上將,在碼頭寒風中等了他足足一個多小時。從中既看到這位王儲的驕橫,又看到了陳司令的卑躬屈膝,厚顏無恥。

四人幫倒台後,他被審查了幾年。後來到上海某研究所總工程師辦公室工作,現在也應該退休了吧。

軍工高幹子弟中的二號人物無疑是那位副統帥的大女兒-林曉霖。

  林彪的女兒林曉霖是林彪在蘇聯學習時,與前妻張梅生的孩子。張梅與林彪分手之後,留在蘇聯未回國,後來和徐介藩結為夫婦。徐介藩便是哈軍工裝甲兵工程系主任,一位性格剛直不阿的軍人。林曉霖一直和他們夫婦生活在蘇聯。

  1955年徐介藩夫婦歸國后,林曉霖仍留在蘇聯上初中、高中。所以1963年林曉霖歸國轉學入哈軍工時,她俄語極其流利,中國話反而講不好。後來哈軍工分建,裝甲兵工程系搬到西安成立裝甲兵工程學院,徐介藩也就和張梅一起調到西安工作,把林曉霖一個人留在了哈爾濱。

  這位缺少父母之愛,自小獨立生活,又久受異國文化教育的孩子,性格極其剛烈。葉群不歡迎這個林曉霖,而林曉霖也憎恨葉群。她常常會不顧場合地當著林彪的面咒罵葉群,甚至罵林彪這位父親。

  每到學院放寒暑假,林彪辦公廳秘書必來電話,希望學院設法安排林曉霖不回家,以免惹林彪元帥生氣。有幾次是派生活秘書帶林曉霖到廣州、上海度假。就是不能到北京去見她親生父親。

  院里不知道這是林彪的指示還是葉群讓秘書假傳聖旨,誰也無法核實,只好執行。系裡幾位領導在心中很為林曉霖鳴不平。放假孩子們都有家去,惟獨她像一隻失群的小羊。而且,她對中國生活很有些不習慣,適應力差一些,誰也不好留她在校照顧她,惟一的去處是勸她去西安她母親家。張梅那時已和徐介藩調往西安工作。據說葉群也不讓林曉霖到西安見她的親生母親,真是沒有一點人性。

  林曉霖後來患了肝炎。為此事,林彪、葉群沒來信,總參謀長羅瑞卿來了一封信。信直接寫給院導彈系,囑咐系裡照顧,每月給補助20元營養費。據當時的系主任戴其萼回憶說,系裡很不高興,覺得林彪這個當爸爸的太差勁兒,女兒患了肝炎,也不關心,當軍委副主席工資不少,20元給女兒還拿不出來嗎t意見歸意見,系裡還是給林曉霖補助20元。

文化大革命中,保守組織「八八團」把林曉霖抬了出來,當了它們的頭。這在群眾中也確實可以迷惑一些群眾:看,副統帥的女兒在「八八團」,這個組織不會有問題。後來,葉群知道了這件事,讓秘書起草了一份《林彪聲明》,聲明說:曉霖一貫反對我(林彪)。她在外的一切言論和行動並不代表我,我概不負責。從現在起,我與她斷絕父女關係。

我當時在武漢,但是通過長途電話知道了這個消息,非常高興這下我們的對立面「八八團」非跨不可。果然,到了67年春天,紅色造反團奪了黑龍江的黨政財文大權,人民日報、紅旗雜誌發表社論《東北的新曙光》,肯定了奪權的方向。接著,「八八團」宣布解散。解散那天,「八八團」團長S發表了催人淚下的動人演講,據說許多「八八團」的群眾都哭了。

後來聽說林曉霖被發配到了新疆塔克拉馬乾大沙漠中央的導彈發射基地庫爾勒,在那裡嫁給了一個陸軍大尉。可惜,一代公主就這樣的下場。


附錄:歷史解密――那份斷絕父女關係的《林彪聲明》

編者:本文作者張雲生到林彪身邊工作之時,正值中央做出《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作為「林辦」成員之一,他近距離目睹了整個「文革」時期的林彪。本文透露了有關林彪與其女兒斷絕關係的鮮為人知的內幕。  
 
  「文化大革命」從我進入「林辦」的那時起,才真正掀起了勢不可擋的「高潮」。身受其害的人千千萬萬,林彪的大女兒林曉霖也未能倖免。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加害林曉霖的不是別人,正是林彪和葉群。

  「老趙,你看曉霖的事怎麼辦?」有一天,葉群從釣魚台回來后,和秘書老趙談起了林曉霖。據說,「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林曉霖在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參加了名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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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chujiakang 發表於 2004-11-12 07:26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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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八屆十中全會之後,神州大地上階級鬥爭的弦綳得緊緊的。招兵、招生、提干,都要考慮階級出身。即使是生活中的一些小事,都要從防止和平演變和階級鬥爭的高度去認識。記得當時有個電影叫《千萬不要忘記》,寫的是電機廠一個年輕人,星期天總是到松花江打野鴨子,還買了一件148元的呢子大衣。被長期生活在農村、艱苦奮鬥一輩子的爺爺看到,狠狠的罵了孫子一頓:我打你個148。這句話,在電影放映之後,幾乎成了我們在宿舍、洗臉間互相調侃的經典語句。看這些電影,是政治任務,看完還要組織討論,談感想,寫心得。

我們進了軍工,院領導認為我們都是百里挑一,家庭出身沒有問題,主要任務就是學習。所以,一開始環境還比較寬鬆。但是,到了1965年寒假之後,情況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一開學,學院就組織在全校師生中開展「小四清」運動,階級鬥爭的弦,一下子綳得緊緊的。

1965年春天的小四清,是在老人家親自發話,通過他在學院學習的侄子給學院領導布置的。大家也不知道在如此單純的學員中怎樣搞運動,清理些什麼問題?挖潛伏的特務?查貪污受賄?誰也不知道重點在哪裡。於是先是試點,找到學員中普遍存在的問題,主要是革命化問題,要肅清青年學生中的小資產階級思想和習俗,才能徹底走上革命化的道路。後來就全面鋪開,終於走上了上面希望的軌道。

運動開展后,系裡,院里,都有下來蹲點幫助我們搞運動的幹部。到我們班裡的是院政治部的一個少校,姓喬,後來熟悉了,我們就叫他做「喬老爺」。隨著運動是深入,領導發現:階級鬥爭,真是「無處不在」,確實「觸目驚心」:

有隱藏極深的國民黨少將,其實是個愛國的留德歸來的軍工專家,抗日戰爭期間在重慶國民黨軍工廠擔任總工程師,軍工籌建時被陳賡院長當作專家引進的。這次被作為國民黨特務被揪了出來,運動后被安排到技術部倉庫當了一名保管員。還有大右派陳沂,原上海市委宣傳部長,新四軍的著名才子。當右派后發配北大荒軍墾農場。被陳賡院長要來,運動中也難逃厄運。

有技術部一個上校,接連利用職權,姦汙了4個手下的女兵,屬於道德敗壞分子,開除軍籍、黨籍。有一個教研室年輕教員,把手淫后沾滿精液的手紙放到同教研室女老師抽屜里,進行性騷擾的。有學員專門偷女生游泳衣的。還有一個系揭發出來,有個學員什麼都偷,空墨水瓶、鋼筆帽、半截鉛筆、橡皮……,拉開他的內務櫃抽屜,簡直像個破爛王的倉庫。其實這也是一種精神性疾病,可以通過心理治療使他恢復正常的。

從我們班揭發的材料來看:班裡的體育委員,是個體操運動員,不喜歡穿軍綠色的解放鞋,喜歡穿白運動鞋。而且洗白運動鞋時為了保持鞋的純白,還用白粉筆塗在鞋幫上。因為剛剛放映的反映階級鬥爭的影片《箭桿河邊》,裡面一個作風不好的壞分子外號就叫「小白鞋」,足以證明穿小白鞋的都不是好東西。大家批判時就用《箭桿河邊》電影作為例子,說明穿小白鞋的危害性。直到他痛哭流涕,決心痛改前非,大家才讓他過關。

有用香皂在盥洗間裡面洗手絹的(貧下中農哪裡有錢買香皂洗手絹?)有不遵守學校「兩不準」(不準談戀愛,不準結婚)規定,繼續偷偷和中學時代女朋友通信的。甚至還有人來軍工后仍然和蘇聯女孩保持通信聯繫的,這個人畢業分配就收到了影響,至今還在一所地方大專教書。

有的同學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交待了,冥思苦想,終於發言交待小時候偷看家人洗澡的醜事,有的交待了自己有手淫的惡習。幾年後,在當了老師,教研室里同事聊起這段歷史,都說不堪回首。記得有個核物理專家老李說:當時每個人都要交待,其實每個人都有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現在亮到光天化日之下,個人的隱私權一點也沒有了,極大傷害了這些高級知識分子的自尊心,真是斯文掃地。

後遺症最大的是領導動員大家互相揭發,並且作為考驗每個人的試金石。這下把平時宿舍裡面開玩笑的話,都掐頭去尾拿出來批判。運動過後,宿舍裡面誰也不開玩笑了,到頭便睡,死氣沉沉。

我們班裡最大的問題是南方人抱團問題。我們班級28個學員,有8個是上海人,2個蘇州人,2個杭州人,一個無錫人,一個南京人,佔了全班總人數的一半。這些南方人在一起,也不管北方同學在不在場,總是嘰里咕嚕講「鳥語」,北方同學聽不懂,離開也不好,不離開也不好。偶爾南方人轟然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話自己,恨極。

這次可好,乘著搞運動,北方同學名正言順的聯合起來,上綱上線,批判南方同學不搞五湖四海,搞地方主義、小集團,墮落下去就是匈牙利的裴多菲俱樂部。發言到了後來,幾乎成了控訴,聲嘶力竭,義憤填膺。

學員隊和系裡都十分重視這個問題,作為我們班運動重點中的重點。南方學員人人表態,表示出一副悲慟絕首的樣子。談認識,挖根源,找整改措施。最後,指導員帶著我們開了一個會,會上南方學員一致表示,今後要和北方學員搞好團結,在學院裡面所有場合一定講普通話,絕對不講「鳥語」。總算過關。這樣,居然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後果:我的普通話在這之後幾年裡突飛猛進的有了進步,為我以後工作後進入政界奠定了一個演講能力的基礎。

兩個星期停課搞運動,結束時,人人痛哭流涕,感謝黨挽救了我們,決心一心跟著黨,狠批靈魂深處的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思想,脫胎換骨,重新做人。運動取得決定性勝利,我們跨出了「革命化」的關鍵一步。

運動結束,班裡精神面貌有了很大變化,有近一半學員寫了入黨申請書,有兩人(原班長和團支書)被發展為黨員。這些都作為運動的成績寫到了學員隊和系裡的運動總結材料中,層層上報。學院內部報刊《工學報》,連續刊登了各系運動后的新氣象、新風貌。真是到處鶯歌燕舞,形勢一派大好?

回過頭來想想,真的很可笑。我們抓了幾十年的階級鬥爭,抓的都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搞得人人謹小慎微的,唯恐越雷池一步。同學之間再也不會說知心話了,原來有記日記習慣的朋友,也從此封筆不寫了,因為一旦白紙黑字,被人看到,斷章取義,無限上綱上線,政治生命立即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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