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報道雷人提案，還能報道什麼？

2011-03-09 17:16:58
顏昌海 鳳凰播報

近年來，兩會的雷人提案引人注目。但現在，卻有人指責雷人是媒體製造，本木倒置。日前《中國青年報》發文，說「雷人提案」疑是媒體製造的偽議題。說是，每年媒體都會去挖掘所謂的雷人提案，舉例說今年歌唱家李丹陽代表的「微博實名制」就被批說是雷人；2010年有一個政協委員張曉梅提了一個叫「女性經期應有法定休假」，被人說成是雷人提案，今年她又提了一個叫做「全民打太極，強身又健體」，結果又被人說成是雷人提案。這篇文章的作者，認為所謂雷人提案是一個偽議題，是媒體斷章取義有意誘導出來的。然後指責媒體不去報道有意義的提案，專門挖掘這些東西。什麼結果是不好？原來是偏離了兩會報道的核心主題，弄得代表不敢說話了，把兩會的輿論高潮變成了偽高潮。這篇文章被廣泛的轉載，包括新華網、人民日報的都轉載，當然也引起了很多評論。

在傳出的兩會期間的報道禁令中，就有不得炒做提案大王；對兩會代表劉翔未準備提案不得炒作；不能炒作雷人提案等等。這也不得炒作，那樣是禁區，全國上下，就只有一個主旋律，就是正如文革期間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呀就是好」的主旋律了。

問題是，這些議題，本身就不是媒體編造出來的。

現在就來看一下雷人提案究竟是不是媒體製造的偽議題。首先從代表這個角度來看，人大從表面上來看，屬於業餘的立法機構。也就是說，不管什麼法律它都像模像樣的在人大經過討論，有的還要經過舉手表決。當然，在很多時候它是由人大常委會代勞的。全國人大本身的功能，被人大常委會給代表了。人大常委會代表人大和中國其它各種名目繁多的代表，其實是一樣的荒唐，不過在這裡被代表的，卻是一些經常代表別人的人。全國人大的立法功能，被少數的人代表掉了。這在其它法制健全、立法健全、正常的國家，是絕對不允許的。

所以說，全國人大代表，都是業餘的，這些人一年也就是這時候到北京來開幾天會。他們的絕大多數，是當官的或者發財了的富人。這次有媒體提出來，說是中國的人大代表當中，比美國的國會議員的億萬富翁要多的多，而且他們擁有的金錢也要多的多。代表當中還有唱歌的，做運動員的，也就是說各行各業的人都有，代表性倒好像是很廣泛，但對立法、對治理國家，基本上是一竅不通。要讓他們做出像樣的議題，真的強人所難。

而且，從實質上看，這些人也不是民選出來的，而是組織指定的，或者乾脆說是由黨指定的代表或者委員，目的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去立法來管理國家。所以，他們不懂立法，不懂管理是正常現象。雖然對正常國家來說，對他們的這一職務是不正常的，但是在中國這種情況下，反倒是一種正常現象了。如果他們懂怎麼提案，懂怎麼管理國家，那才不正常了。

在這樣的條件下，出現雷人提案，就是一個必然。

再從人大和政協的性質來看。人大和政協，歷來就被人形容為橡皮圖章和花瓶，這在體制內都曾經被廣泛承認，官媒也有類似述評。儘管這個說法早就不新鮮了，但這個實質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在時間安排上，都是在上個年底開完執政黨的一個全會以後，到了第二年的年3月份的時候再開人大和政協。主要的方向和大的議題，完全都執政黨全會上決定了。比如說十七屆五中全會早在2010年10月中旬就已經召開，它主要的議題是制定「十二五」規劃，今年3月份的人大和政協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所以本次人大和政協的議題就是「十二五」規劃。執政黨早已經將所有的東西都包辦完了，這些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還能有什麼新的東西可以弄出來？即使有，也不可能或者不應該弄出來。但是，好歹來開會了，總不能白吃白喝，也不能都想倪萍一樣宣稱是來「學習」的，畢竟「兩會」不是辦學習班，要學習也可以在家學習。所以，為了顯得自己來開會是重要的，就用「女性經期應有法定休假」、「全民打太極，強身又健體」這些議題來做提案，以示和學習班的區別。

這些議案、提案本身，就證明了中國政治的雷人。

每年「兩會」，議案、提案都挺多，每次至少也得三千到五千條。媒體如何選擇報道？標準不一。根據各個代表、委員的個人情況，媒體的絕大部分報道，搜選擇「政治正確」，否則媒體本身就無法生存，要被和諧。所以，不管這些個議案、提案本身有多荒唐，只要政治正確就行了。例如，沈長富，是中國移動重慶公司的總經理，他在2010年人大的時候就建議，給所有的電腦和手機都裝上監控軟體。而且他為了防止學生總是沉溺在網游上，影響休息和學習，他還建議網路遊戲分時開放；建議屏蔽網路的不良用語，他還舉了幾個字，說是像「囧」、「槑」等生造字，他說這個要屏蔽，因為他說讓青少年長期接觸這些網路語言會產生不好的影響。其實他自己就是一個 「文盲」，不懂裝懂：「囧」是一個古漢字，「槑」是一個異體字，它們並不是網民生造出來的。他連這個都沒搞清楚，就武斷地將自己的無知變為對網民的栽贓，這樣的議案，難道不荒唐嗎？！當然，網路把這兩個字賦予了新的含義，這兩個字本來古代就有的，絕非網民生造。結果這個人，自己因為經濟問題被帶走調查，今年的人大代表資格也被罷免了。所謂雷人議案，都是這些人的強項。實際上，比如這個人自己問題酒很大，也勢必不會去在乎究竟青少年好還是不好。之所以要提上述議案，只能解釋成是為確保自己的「政治正確」，靠雷人引起當局的關注而討好當局罷了。

其實議案、提案，本身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幾千條議案、提案都要先經過專門的委員會審查，代表、委員並沒有資格、並無法保證把他的議案、提案進入程序。只有經過審查通過以後，才交給有關部門去辦理。能不能通過審查，有關部門是不是辦理，議案、提案的提出人沒有辦法、不能控制。所以，有些人寧可去「學習」、白吃白喝，也不叫什麼勞什子議案、提案，這部分人比起沈長富之流來，倒是實在多了。

人大的立法功能，一般代表是沒有關係的。因為人大作為立法的表決機器在於橡皮圖章的功能，必須在法律案提出來以後才能實施。而法律案的提出，是人大主席團的特權，即使是代表團或者是30名以上代表提出，也要經過主席團的同意，所以主席團很少的一部分人，就決定了人大的立法功能。有個很好的例子，即曾經有過一個計劃，就是用違法行為矯治法來代替非法的勞教制度，這個早就在2003年就列入了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的立法規劃，經過8年以後到現在，這個立法連提都不提了。而勞教制度，實際上連法律都不是，是國務院批准的公安部的一個報告，最早的時候是1957年。也就說，所謂最高權力機構的人大，連比自己至少低兩級的公安部都對付不了。名義上，公安部隸屬國務院，而國務院是屬於人大授權，所以公安部至少要低兩級。但顯然，公安部的權力要比人大要大的多。

在上述基礎上，就可以再看一下，媒體如果不去報雷人提案的話，就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再報道的了。當然，也可以報道《中國青年報》文章中所謂的「核心主題」，但他忘了，該「核心主題」，早在去年10月中旬就已經密集地被報道了，連續報了幾個月了，就是審美，也有疲勞呢！其實，兩會能有那麼多的活寶來雷人，也給全國人民一點娛樂。難道《中國青年報》就這麼殘忍，連點娛樂也不能給老百姓。

地球人都知道，中國的代表和委員們，是沒有選區的，也不是選民選上來的；除了當官的和富人外，就是普通代表當中，一種是屬於認真學習型的，比如這次劉翔來參加，大家就問他有沒有提案？他說他是來學習的，他沒有準備提案。人們會贊成劉翔這個做法，因為他畢竟知道自己的特長是體育運動，不是政治。一種是感謝型的，今年有一個典型代表，就是出身於農民工階層的代表程軍榮。他在發言時候說，首先他要代表農民工兄弟向黨和政府說一聲感謝。農民工兄弟是否認可他「代表」自己暫且不論，但他能被組織選中而身價萬倍，作為一個農民，鯉魚跳過了龍門，說這麼多肉麻、吹捧的話，倒也可以理解。還有一種屬於服裝表演型的，那在這方面少數民族代表，尤其少數民族女代表是最辛苦，沉重的頭飾、身上的各種裝飾，要帶那麼多東西整天開會是很辛苦。而那種東西，這些少數民族平時日常生活當中並不這麼穿戴。「兩會」，當然也就成了少數民族服裝表演盛會，好在只是一年一度，辛苦也只能辛苦，組織需要嘛。

在中青報的「偽議題」文章裡面也承認，說是當然代表委員的素質參差不齊，確實有一些無價值的雷人提案和建議。他說他雷人歸他雷人，但媒體和記者為何總盯著那些沒有意義的議題？！要知道，新聞畢竟有它自己的專業特點，正面的歌頌屬於宣傳，而不是新聞。做新聞的人，挖掘新聞是一種本能，是職業的要求，因此真正的新聞人，當然要去挖掘有新聞價值的東西。於是，兩會雷人議案、提案成為新聞。至少，這也是一種娛樂新聞。

如果說代表、委員素質差的話，那麼恰恰是來自代表和委員產生方式。而議案、提案本身又受到各種因素的制約，雷人的議案、提案，能夠給老百姓一種娛樂，也是一宗貢獻，否則白吃白喝半過多月，對老百姓能夠有什麼意義呢？花了那麼多納稅人錢，納稅人總得有一點回報。

在 「偽議題」這篇文章中還說到，輿論喜歡消費「雷人提案」，媒體熱衷報道「雷人提案」，說又有少數代表委員喜歡迎合這種兩會報道娛樂化取向，所以他講這種就是低級議政趣味的互相強化當中，結果就出現了這個兩會的輿論被「雷人提案」牽著鼻子走的這種情況。他認為兩會輿論被這些「偽問題」、「偽議題」操縱了，就不能產生有價值的成果。其實娛樂化的傾向，總強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呀就是好」的主旋律。

當然也不是說兩會完全沒有有意義的提案，比如今年港區的全國政協代表劉夢熊的提案，但目前還沒有看到大陸的代表有敢提這樣提案的人。可真正有意義的提案，不準報道，不敢報道，而主旋律提案又有新華社的通稿，那麼，不報道雷人提案還能夠報道什麼呢？！

其實近幾年，大陸官員和官方學者的雷人，早已雷倒全球。試舉10例：

1、黑龍江省七台河礦務局官員，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說：下屬東風煤礦「11．27」礦難的主要原因是井下礦工對規章制度執行不力，可見勞動者的素質，離我們的要求還差很遠。

2、成都火車站派出所副所長接受採訪的時候說：「出現『警匪勾結』這種情況的重要原因是警察的收入過低」。

3、當被懷疑吉林化工廠爆炸，造成松花江部分江段污染的時候。吉林石化方面強調說：爆炸產二氧化碳和水，不會污染水源。

4、全國人大農業、農村委員會委員任正隆認為，個人所得稅的起征點不宜太高，因為交稅也是公民的權利。不管一個公民交了多少稅，都是「納稅人」，都為這個社會做了力所能及的貢獻。起征點太高，就剝奪了低收入者享有「納稅人」的榮譽。

5、在廣州地鐵的一次聽政會上，有人對1萬8千個地鐵員工家屬，免費乘坐地鐵提出質疑。地鐵總經理解釋說：是因為「反恐的需要」。

6、某家搞環境研究的權威機構，經過科學調查研究之後，得出一個結論：中國城市環境污染，不是由汽車造成的，而是由自行車造成的。

7、在「看病難，葯價貴」，老百姓要求降低藥費價格的呼聲中，東盛製藥集團總裁堅決不同意降價。他認為葯價一點都不貴，說「藥品怎麼能當饅頭賣呢？」。

8、在北京市政協會上，政協委員張惟英教授提出「建立人口准入制度」的建議：目前北京市的居住人口已超過各種資源的人口承載極限，嚴重製約了北京的發展，建議摸清北京市實際需要的人才類別，用准入制度進行合理的引入，規範人口流動。

9、曾經兩次被宣判「死刑」，遭到無辜關押11年的畲祥林被宣告無罪了。最高法副院長萬鄂湘，就此案回答媒體說：「是否屬於司法不公，應該從最後糾正的結果看。這個案件從錯的又糾成正的，難道不是司法公正的體現嗎？！」

10、經濟學家厲以寧說「8億多農民和下崗工人是中國巨大的財富，沒有他們的辛苦，哪有少數人的享樂，他們的存在和維持現在的狀態，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