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2011年，仍將很難過

顏昌海 鳳凰播報
2011-01-03 14:33:57


2011年，對普通中國人而言，仍將是難過的一年。

2011年的中國經濟仍將高速發展。但一如已經形成有時的分配結構和利益格局，中國經濟發展的實際成果，與普通百姓的關聯度越來越小，並且，對某些社會階層而言，甚至脫離了關聯。關聯度越小，對權貴階級以經濟績效替代合法性的「擠出效應」就越大。但越是這樣，經濟發展的數據就會越完美，在社會上引起的不滿也就越多。

也許，權貴階級已經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問題，或者也許，權貴階級想在不損耗它執政同流者的利益資源及其激勵機制的情況下，給「民生」灑些湯湯水水。不過，那些擔心權貴階級因在某個時刻的「良心發現」而「變好」，或者因在某項政策上的「睿智」而贏得更長時間「苟延」的人盡可放心，捨得在維穩上花大本錢的權貴階級，已經為資源分配和搜刮財富的運作築就了頗為剛性的結構。因此，任何「惠民」的政策性宣示，亦如權貴階級的「法律」一樣，只能淪為紙面上的漂亮言辭。因此，2011年的中國，仍不可逆地行進在權貴階級「一條道跑到黑」中的一段路上，儘管還不是最黑的一段路。

經過30年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 權貴階級已經嘗到了經濟發展的甜頭，獨吞經濟發展成果的份額越來越多，驅動經濟發展的動因越來越強，著實是「一發而不可收」。實際上，現時中國所面臨的，遠不是什麼如何保持經濟增速的問題，而是如何更公平、更正義地分配資源，從而使經濟增速慢下來，更少地消耗資源以及更長遠地考慮社會公平的問題。以中國現有的經濟總量，在更加公平地分配資源的條件下，中國已經完全具備了在稍低經濟增速下為全體國民提供體面、尊嚴生活的物質基礎。不幸的是，生活在2011年的普通中國人，面臨的最主要問題，將是如何在經濟發展增速依舊高昂、但卻通脹更加高昂的情況下，努力保持住自己的生活水準的問題。

有專家測算，為13億中國人解決醫療保險所需要的年財政支出為1千多億人民幣。即使以2千億人民幣計，一個北京奧運、一個「國慶閱兵」、一個上海世博、一個廣州亞運，至少花去了5年全民醫保的錢。而2011年的中國，仍將是普通中國人在願意有一所鄉村小學，還是願意看中國的飛船登月著陸等等問題上無所選擇的一年。

而這，正是中國的結症所在。

2011年，中國仍將是一個大課堂。在2011的章節中，人民將進一步深化他們對發展的認識，也將深化他們對共全民之產、肥一己之利的「權貴共產」的掠奪制度的認識。當然，全世界的人，都將在中國2011的章節中，學到更多他們所不知道、想不到的東西。

房地產已形成巨大泡沫，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政府必須維護這個泡沫，不使其破滅。如果房地產泡沫破滅將帶來一場災難。首先，泡沫破滅的話，許多房產商就要破產，他們借銀行的巨額資金將不會償還。其次，一些在高價位按揭購房的人，尤其是炒房者將不再還銀行錢。再次，泡沫破滅后，土地價格會暴跌，地方政府的賣地款大量減少，他們還不了欠銀行的高達10萬億的借款。這樣，銀行借出去的天文數字的錢都收不回了，導致金融危機，經濟就會崩盤。對於房地產泡沫，應分別情況來對待。在未形成泡沫前，儘可能的防止泡沫產生；在泡沫產生后要面對現實，錯誤已經發生，是過去式了，已經沒有辦法了。此時，房地產調控的目標是讓房價下跌，但下跌幅度不能太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事實上，調控房價最有效的手段是加息，只要是加息，不使公民的銀行存款遭受太大的損失，房價就會下降。政府害怕房地產泡沫破裂，因而對房地產的態度依然是：房價不能再大幅上漲。如果房價微張、價格不變或者微降就達到了政府目的。政府害怕房價繼續大漲，也害怕房價大幅下跌。

現在網路上有兩個重要議題，一個是民主和法治問題，一個是高房價問題。前者十分敏感，故人們在討論此議題時十分謹慎；後者則有充分和自由的空間。對於這兩個議題，網路議論都是分別從政治學和經濟學兩個方面進行討論：關心民主法治建設的人不會討論高房價問題；關心高房價的人不會從民主法治的角度進行探討。結果，兩個議題都只對特定的人群產生吸引力。把二者結合起來討論可能更有意義。實際上，高房價的深層次的原因在於我們沒有建立民主和法治。有法不依是高房價的一個重要原因。中國高房價的直接原因有：開發商囤地；富人惡意投機房產，一個人購買幾十套房產；央行惡意發行巨量鈔票致通貨膨脹，人民為了避免財富縮水而買房；開發商假按揭套取銀行資金，以免出現銷售不好時資金鏈斷裂，並堅持不降價；腐敗越來越嚴重，腐敗官員利用貪腐所得大肆購買房產，等等。上述導致房價高漲的行為都是富人和腐敗官員的違法犯罪行為，但是這些違法犯罪行為都不受法律制裁。司法實踐已經顯示，中國法律對富人、權貴十分寬鬆，對窮人則十分苛刻。現在，政府採取嚴厲的宏觀調控政策，左一個10條，右一個5條，都無法撼動高房價，主要是因為存在大量的違法犯罪行為，而且這些行為不受法律制裁。

當然，批評美國政府還是2011年的中國很樂意做的一件事情，又過癮又相對沒有風險。中國政府和美國政府一直是國際上最容易被評點的兩個政府，美國政府有60億人可以隨意評點；中國政府其次，除了中國13億人口，有47億人可以隨意評點。

中國老百姓最不幸的是聯合國總部在紐約辦公，上訪的路太遠了。但在世界上，中國人唯有到聯合國上訪，才不會構成中國官僚集團對其「干涉中國內政」的指責，因為中國本身就是聯合國成員，而且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

2011年仍是溫家寶呼籲政治體制改革的一年，也是中國人民強烈希望的一年，是世界上文明社會熱切期待的一年，但更是權貴集團在做殊死地抵抗的一年。中國的權貴利益集團不允許體制內再次出現轉型的可能。在文革結束以後一直到1989年，當時從鄧小平到一般的農民，即中國社會中精英和大眾之間，有一個共識：改革。但圍繞政治改革，這個共識就破裂了。精英要的是權力安穩，大眾要的是政治改革。從1989年一直到現在，共識破裂這個狀況不僅沒有改變，反而加深。現在，凡是和現體制有密切利益聯繫的人，基本上不希望有什麼大的變化發生，就按照現在的制度搞下去。正如在美國被通緝但在中國大陸被敬奉的張五常所說，「這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好的制度」。如此社會高度分裂的情況下，很難想象體制內的精英還願意從內部再去推動這種變革。然而，現在中國的貧富分化史無前例，這意味著進行體制內政治上的轉型，現有的貧富分化要被政治變革所改變；所以，體制內的良心將一如既往地推動體制內政治上的轉型，「死而後已」。

人們都知道，民主制度是一個制約貧富分化的制度。當然民主制度下也有貧富分化，也有很富和很貧的人，而且相對說來，窮人也總占多數。不過，在民主社會，富人和窮人都各具影響力，富人的影響力是金錢，窮人的影響力就是選票。簡單地說，窮人可以用選票作為武器來制約富人金錢的力量，所以在貧富分化非常大的背景下，民主化就意味著富人將失去更多的利益。然而，在中國這樣貧富分化嚴重的背景下，民主化反而很難進行。

一，權力私有化與財富私用化進行了完美的結合。20多年前，中國掌握權力的人還不像今天這麼富有，不像今天這麼都有；和老百姓之間的貧富分化還沒有那麼大。但是，今天就不僅是維護既得權力了，而且要維護既得的金錢等非常大的物質既得利益。一個小小的科長就可能有幾百萬、幾千萬甚至幾億的資源控制在他的手裡。現在中國大陸的資源，基本上被權力私有化了。掌權的人發了財的人，可以子子孫孫傳下去，不像20多年前，就算是高官的子女，即使也可能做官，但也不一定就能繼承老子和家族的既得利益。

現在，經過20多年的演進，達到了權力私有化與財富私用化的完美結合。要民主化，就是要打破這種完美結合，實行公權力真正為公，物質上貧困的窮人可以用選票結束權利的私有，所以必然遭到權貴集團的殊死抵抗，更不能想象他們還會去主動地推動轉型。

二，整個體制已經形成維護權力私有與財富私有的鋼鐵同盟。這從「我爸是李剛」的案子就能看出。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李剛，一個在海內外都引起極大關注的事件，權貴階級卻會從上到下地自覺地出來維護他，幾乎整個政權基本上都在維護他。當年，毛澤東殺了劉青山、張子善，是毛澤東從政權的總體利益出發殺了這兩個人。最近網上有帖子說毛澤東殺了兩個人換得20年不腐敗之類，不管這個「不腐敗」是真是假，但毛澤東從政權的總體利益出發考慮，可以犧牲政權內部個別人的利益。但現在，整個體制的人，既瓜分了資源也瓜分了權力，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整個政權完全只考慮權錢階級的利益，必然和窮人完全站到對立面，任何有損其權力私有與財富私有的行為，都被視為不穩定因素，聚而殲之。

很難想象，在毛澤東時代，毛澤東和保定的一個科長之間會有任何聯繫。而現在，這種聯繫是千絲萬縷，這種人際關係網，從中南海到到市縣甚至鄉鎮，已經織成了一個嚴密的關係網。每一個縣委書記、市長都能通過拐幾個彎最後在高層找到支持他的人。如此一來，就很難想象高層領導會為了整個國家的利益，哪怕是為了政權的利益、黨的利益，來犧牲個別幹部的利益。

三，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名言「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已經成為官場的座右銘。其實，呼籲政治體制改革的人們，已經將話都說盡了，比如說，要不改革的話，將來就會發生大亂子，就會發生革命，就會喪失政權；連溫家寶也說，推進政治體制改革，停滯和倒退最終只會是死路一條。然而怎麼嚇唬也不管用了，20年不搞政治改革什麼亂子都沒有，權貴集團現在有錢有勢有武器，出了亂子就鎮壓，有什麼了不起的。

在這種狀況下的2011年，楊佳、鄧玉嬌以及最近的錢雲會，只會層出不窮，也會讓公眾的感覺思維麻木，類似的血案再也引不起圍觀的激情。只有類似烏魯木齊事件、甕安事件，或者能挑逗國民堅強的感知神經。這個國家，政權照例穩定，人民照例被尊嚴。

唯有美國加大對中國大陸的O型圍堵，朝鮮再三挑釁逼迫國際社會消滅金家王朝，或許能是中國大陸權貴階級「一條道跑到黑」的既定方針。

2011年，照例是倒下一個小貪官，千百萬個大貪官站起來，掃掉一個老妓女，千百萬個雛妓女也站出來。人人在這樣的氛圍中，本該有的那種道德底線被徹底衝破。權貴慾望無窮，而老百姓為生存所迫。

當然，2011年最大的變數是，對現在的惡性通貨膨脹，民眾忍耐的極限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