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蘿蔔

　　我是生在南京長在南京的，可以說是十足的南京人了。說到南京，給我映象最為深刻的東西，卻既不是她的六朝古都遺迹，也不是她的日新月異市貌；而是南京人有些特別的個性。

　　從地域上說，南京地處長江南岸，屬於江南地區，卻是南北彙集的交通要道，自然也就南來北往的各種風俗混雜，反而顯得較少地方特色。從地形上來說，南京屬於丘陵地帶，既缺乏高山深谷，也沒有一馬平川。從氣候上來說，南京則是四季比較分明，均等的地方。是故，就南京人來看，其個性特徵也是南北混合，氣質比較中庸的。

　　在南京的吃食中，有著名的鹽水鴨，板鴨，如秦淮古韻般的各色小吃及其各種地方特有的野蔬，如馬蘭頭，母雞頭，枸杞頭，蘆蒿等，但最引我著意的，卻是其貌不揚的大蘿蔔。

　　小時候，每到秋冬之交，我母親都至少要腌三樣菜蔬：雪菜、青菜和蘿蔔。腌蘿蔔通常是用較小的紅皮蘿蔔，因為腌好的蘿蔔是皮部分較肉部分好吃。但母親每次都要摻進些更便宜的地產白皮大蘿蔔，屆時將大蘿蔔剔除肉心部分生吃或燒菜，留下以皮為主的部分與紅皮蘿蔔一起腌制，一樣的嫩脆爽口。後來，發覺有人將這大蘿蔔來比喻南京人，並且很快通行起來。一層含義是說某人說話行事乾脆利落，另一層含義則是譏諷某人缺乏心智，腹中空空，所謂空心大蘿蔔之類。後來就只剩下後者了。讓我們又一次領略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意蘊。

　　南京最令我吃驚的是她的同化力，基礎是她的包容性。在南京稍待的外地人大都有這樣的感覺：南京是國內大中城市裡最不排外的城市之一，既缺乏上海人的精明算計，更沒有北京人的眼高於頂，這讓外地人呆在南京的感覺比較自如。

　　我的籍貫是中國近現代號稱最會做生意的地域之一浙江寧波，但寧波人的那種精明細緻在我身上早已褪盡。我的父親和叔叔很小的時候就跟隨寧波的親友到上海做工，一如今天的農民進城務工一樣。解放后，大約在五十年代中期，叔叔回到寧波鄉下重新種田，父親則前往南京尋找工作，並且很快安定下來。離開上海，不知是不是他們不很適應上海這座城市等級的特別分明，見錢的格外眼開，以及盤算過分細緻的特質呢？

嗯,南京人好, 不過上海人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