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周刊：緬甸成外交贏家不再扮神秘

劉振廷／緬甸軍政府破例讓西方記者訪問新首都，向外界揭開神秘面紗。中國雲南省長早前曾訪緬；最近新加坡外長到訪，洽談建材入口；平壤也將派代表團，洽恢復中斷二十三載外交關係。

緬甸在民主人權表現上一直乏善可陳，而最近一反常態，打破過往保守的外交格局。首先是三月底，軍政府破例允許西方記者到被形容為有利抵禦外侮的「金城湯池」的新行政首都內比都（前譯「奈比多」）實地採訪建軍節盛典，向外界揭開神秘面紗。接著四月初，將於今年下半年就任東協（東盟、亞細安）常務委員會主席的新加坡外交部長楊榮文訪問緬甸，除獲得許多緬甸政要接見，更承諾向新加坡源源不斷提供砂石、水泥等建材，可望令其不再依賴已發生齟齬的印尼進口。四月底的重頭戲，還有平壤高層代表團將為斷交逾二十三年的朝緬關係前來內比都展開融冰之旅。

早前，中國雲南上任才兩個月的新省長秦光榮率領百人代表團三月底出訪大湄公河次區域五成員國，首站便是雲南最大貿易夥伴的緬甸，在仰光招商會上見證了雲南與緬甸簽定綜合農業、鐵礦勘采、鋼材和化肥出口等七個合作項目。中國投資三億六千萬美元在緬北撣邦境內，在距雲南邊境城市瑞麗九十公里興建一座水電站。

由於恐懼美國發動海上攻擊，迷信風水的緬甸軍事統治者為鞏固政權，二零零五年十月閃電「遷都」，把仰光的行政首都搬至三百四十公里以北的中部山城內比都。緬甸官方最近首次披露，新都包括彬馬那、累韋和德光三個鎮區，總面積為一千七百二十五平方英里，相當於十個新加坡。當局更以「鬼斧神工」字眼來形容新都。打從二零零三年大興土木，而今建成並投入使用的政府機關辦公樓和公務員住宅樓多達一千二百棟，並趕建一座擁有三十六個洞的高爾夫球場。然而，緬甸當局通知駐仰光各國使館要到明年才能陸續遷過去。目前，各國使館與內比都的緬甸官方聯絡唯有通電話。駐仰光的東協外交官向亞洲周刊透露，一旦搬家之後，屆時原駐仰光的各國使館將紛紛降格為「總領事館」。

新加坡因某些因素與馬來西亞、泰國和印尼三大鄰國惡言相向，關係漸行漸遠，但該國外長楊榮文卻在四月初率團訪問了曾疾言厲色指摘人權不彰的緬甸，令人意外。儘管仰光官方並無公開會談內容，但新加坡外交部搶先發表聲明，指楊榮文在與緬甸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秘書長丁盛中將會晤時，緬方承諾會為新加坡長期提供砂石、水泥、花崗岩及其他建材，並鼓勵更多新加坡商家到緬甸投資。此外，聲明也指出楊遞交了新加坡總統丹納的親筆信，邀請統治緬甸十五年的頭號人物丹瑞大將正式訪問獅城。實際上，現年七十四歲的丹瑞因患心臟病和糖尿病，近年多次赴新加坡醫院檢查治療。最近，五十八歲的緬甸總理梭溫也因健康問題到新加坡療養，至少已有兩個月未公開露面，尤其是他缺席三月二十七日建軍節之後，便傳出丹瑞會因梭溫病病歪歪而即將對內閣班子大動手術。梭溫曾被異議分子稱為「人權屠夫」，於二零零四年取代丹瑞的政敵欽紐出任總理。

兩年前，新加坡與菲律賓偏向西方立場，對緬甸人權問題施壓，導致緬甸無奈地最終放棄原該去年擔任東協輪值主席的位子，讓菲律賓取而代之。不過，楊榮文緬甸之行也跟過去的其他東協官員一樣，令東協捍衛緬甸民主小組大失所望，視為失敗之旅，因為始終無法勸說緬甸軍事政權加速政治民主化、尊重人權和釋放民主鬥士昂山素姬和其他政治犯。由東協多國議員組成的上述緬甸問題小組最近也遠赴泰緬邊境，以了解大批被迫害而在泰國境內避難的緬甸少數民族的生活現狀。他們批評緬甸自一九九七年加入東協大家庭以來，依然踐踏人權，使得東協無地自容，應儘早終止緬甸的會員資格。三月中旬，歐盟和東協外長聚首德國紐倫堡，催促緬甸改善民主人權這一老課題。儘管歐盟仍對緬甸政府實施經濟制裁，盡量避免與緬甸官員接觸，但歐盟卻向緬甸提供了一千萬歐元（約合一千三百萬美元）的人道援助，以幫助緬甸百姓對抗結核病和瘧疾。

今年下半年後，新加坡即將接替菲律賓擔任為期一年的東協輪值主席，並於十一月在獅城主辦東協和東亞峰會，屆時將會發表旨在促進區域團結安定、經社一體化的《東協憲章》。但新加坡近期與鄰國關係未見改善，使一些官員對新加坡能否勝任大會主席，持著觀望態度。開年以來，新加坡與周邊鄰國關係出現障礙。其中，泰國因新加坡官營淡馬錫控股公司收購泰國電信股權，因被軍事政變推翻的前總理塔信與新加坡副總理賈古瑪會面而引來外交風潮。以長堤一隔的馬來西亞柔佛發生大洪災，吉隆坡當局則將矛頭指向新加坡因填海工程導致海峽水位上升，釀出一場水害。至於印尼，總統尤多約諾上台後積極推動與新加坡簽署引渡條約，希望把藏身在新加坡並把巨額貪款存於新加坡的貪污嫌犯引渡回國，結果卻遭對方回絕，雅加達借口「環保」為由，明令禁止將陸砂出口新加坡，導致新加坡建材價格大漲，更影響新加坡興建賭場、濱海灣金融中心等重大建設的推展。至於泰國與緬甸之間關係，近期因緬甸大?掃蕩強悍的克倫少數民族叛軍，誤入國境而與泰軍發生流血衝突，引起泰方強烈不滿而召喚緬甸大使抗議，雙方几度封鎖邊境口岸。

曼谷學者認為，即將成立四十年的東協，事實上是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年底要發表的《東協憲章》也無異是一張「空頭支票」而已。有人更認為楊榮文緬甸之行，意外地令緬甸變成得利的漁翁。由於利害關係，相信新加坡將不再開口評論緬甸內部問題。在東協各國鬧矛盾的形勢下，竟成就了原是千夫所指的緬甸，變身為最大外交贏家。

日韓外交官拭目以待的是，北韓主管亞洲事務副外長金永日計劃四月底赴內比都與緬方進一步磋商有關修復斷交逾二十三年的兩國關係問題。東協高級官員認為；緬朝經過七年漫長談判后，有望年內實現關係正常化。一旦民主人權紀錄同樣不佳的緬朝恢復邦交后，將有助於增進北韓同亞太諸國的政治安全合作。緬甸曾譴責北韓特務策劃一九八三年十月九日爆炸案，企圖謀害當時在仰光國事訪問的南韓總統全斗煥。震驚全球的爆炸案，造成包括外交部長等四名閣員在內的韓國官員十七人死亡、緬方四人死亡、四十七人負輕重傷慘案，全斗煥僥倖逃出鬼門關。

朝緬都冀早日修好

自二零零零年七月，北韓在曼谷首次參加討論亞太政治安全局勢的東協區域論壇，其後不斷向緬甸伸出橄欖枝，希望早日重歸於好。當年十一月，緬甸外交部九人代表團赴平壤開始展開談判。翌年六月，副外長朴吉淵為首的北韓代表團回訪仰光繼續磋商。儘管北韓近年來多次進行核武實驗遍遭國際社會非難，但緬甸卻始終不肯指斥對方。當前，緬甸境內潛藏數以千計由中國雲南偷渡過來的北韓難民，構成一項非傳統安全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