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要我叫她「媽媽」

　　「我的內心遠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清爽，可以說是烏雲密布，沒有一片藍色的天空……」曉愛在郵件中自稱是「內心承受巨大痛苦的女孩」。

　　箱底「密信」揭開我身世

　　我母親家總共三姐妹，二阿姨就住在我家附近。自打我記事起，二姨就對我格外親。

　　那時我們住在郊區，小孩上學乘班車時打鬧，我有時碰疼了別人，他們就管我叫「野種」。我心裡漸漸懷疑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

　　讀初中時，我自己揭開了這個謎底。我家有個大箱子，通常上鎖。有一天母親急著上班，忘記鎖上箱子。我忍不住打開了它，發現裡面是父母結婚時做的繡花被子。箱底有一包信，是父親在外地工作時與母親互訴衷腸的「兩地書」。我找到信里夾著的一份證明，寫著：「家有一女，系抱養。」我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厲害。心底的疑問落實了，可新的疑雲浮上了心頭：我親生父母到底是誰？在哪裡？當初為什麼要拋棄我？……我真想立刻去向父母討答案，但還是決定把箱子理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曉愛的眼睛里沒有一滴淚，表情很凝重。我知道，她內心正作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不知該不該把身世的秘密告訴我這個陌生人。

　　站台上，我沒有認親

　　雖然已經知道撫養自己長大的是養母，但曉愛依然叫她「母親」。

　　20歲那年，因為我沒有及時完成家務活，母親很生氣。我們大吵一架，一個月後我才主動找母親談心。母親開口第一句就說：「那天和你吵架，我真的不想要你了，覺得要你真是添了一個負擔。」我的心一顫。在我的追問下，母親講出了實情。原來我的親生母親是二姨，姨夫重男輕女，要把我送走，我的親奶奶毅然收留了我。半年後，我母親生下一個女兒，沒幾天就夭折了，醫生說母親不一定能再生養，父親建議領養個孩子。母親考慮到我的親奶奶年事已高，就和我二姨商量收養了我，對外宣稱我是她親生女兒。但在家鄉藏不下什麼秘密。

　　曉愛眼圈兒紅了，嘴角卻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母親本以為她不能生了，沒想到四年後她竟然懷孕生了一個男孩。這下父母的心思全轉移到我弟弟身上。」

　　2004年秋，在上海的親戚想讓我去照看店鋪，我很樂意藉此機會離家。2005年春節我回家探親，臨走時二姨來送我。母親事先對我說，我二姨始終後悔當初聽了姨父的話，既然我長大了，也知道了真相，她很希望認了我，聽我親口叫她一聲「媽媽」。

　　我一下子不知道是悲是喜，百感交集。我粗魯地沖母親嚷：「可笑！就姨歸姨、媽歸媽好了。我過幾天就回上海，才懶得理你們這些舊賬！」母親聽了很不舒服，其實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真的很為難。

　　心事重重，不敢進家門

　　我如今在大公司做行政，每月工資除去開支剩不了多少，比起家鄉，生活質量下降了許多。但我還是喜歡這裡。一方面我很自由；另一方面因為沒人認識我，我很「享受」這份寂寞。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曉愛的表情，她明明講的就是寂寞。

　　我心中的陰霾其實有兩個，除了身世，另一個與父親（養父）有關。在我青春發育后，他對我就過於「親密」。小時候我不知道抗拒，懂事後我與他吵過，但從不敢對母親講。這給我投下了巨大的陰影，我以為今生不會戀愛了。

　　然而我遇到了一個男人，很有責任感，對我很體貼。我和他相處了半年，這才體會到男女真心相愛的快樂是無法言表的。因我倆性格都太倔強，最終分手了。但我真的不恨他。

　　今年「五一」我回家，父親又趁機「騷擾」我。因為我經歷過真愛，對這種舉動再也無法忍受，覺得他很「垃圾」，5月6日就逃回了上海。而母親毫不知情。在我離家來上海后的這兩年，她竭力想修復母女感情。

　　這陣子她天天來電話，說我一個人在上海太苦太累，太讓她惦念，她已幫我在家鄉找到穩定的工作，希望我馬上辭職回家。我很矛盾。其實我很感激母親（包括父親）當年收留我，讓我溫飽無憂、讀書工作。可因為父親為老不尊，我真的不想回家。

　　「我得找個什麼樣的借口說服母親呢？」曉愛說自己已不知如何取捨，因此想聽別人的建議。

叫姨媽呀，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