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標題: 前半生「對不起台灣政府」,後半生「對不起大陸人民」 [列印本頁]

作者: 一頁摺紙    時間: 2019-6-12 15:33
標題: 前半生「對不起台灣政府」,後半生「對不起大陸人民」
對於李敖的評價近年來在中國大陸有很大分歧。只是一個人死了,還被人以不同政治立場來打倒,甚至全盤否定,在我看來無論對於生者還是死者都更像是一個悲劇。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是非與愛憎里,無論李敖還是評價李敖者,概莫能外。
年輕時讀過李敖的一些作品,因為讀來快意平生,我很感激他。後來他有些觀點我雖不贊成,但這並不妨礙他曾經給我留下美好印象之事實。
在此荒誕而倏忽的世界里,一個人活得有趣,甚至在死了以後還能讓人記得他的有趣,已是不易。
英國喜劇演員KEN DODD的過世時,在報紙上讀到一些關於他的名言趣事,我便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英國人紀念他了。
譬如他說,「你問我做愛時會不會考慮安全問題?當然考慮!我床邊有扶手。」讀來一笑。
為什麼一定要活得那麼正確?
而因為活得不正確,有多少人,如你如我,莫名其妙地,在暗地裡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無所不在的真理的白牆,各種來自權力部門、社會團體、種族、宗教、性取向、表格的禁忌、進步主義、甚至所謂「常理」正在把每個人扔進籠子。前霍布斯時代人對人是狼,而今天人們學會了互相捆綁。
看了不少有關美國大學的新聞。一些學校的教師或者工作人員,動輒以種族歧視的原因被逼下台或者失去工作。在如今所謂民權伸張的時代,一個人要活得多麼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跌進那一個個敏感的陷阱?
各種禁忌與冒犯。一位白人在黑人面前賣西瓜是冒犯,要求被開除。一位華裔女生拒絕體驗穆斯林傳統服飾頭巾是冒犯,要求被開除。同樣,一個人不願和另一個人以同一種姿勢去反抗或者生活,也是冒犯……
人人各持心中的聖旗,針對異己的圍剿無處不在。更有一些人,基於宗教信仰上的自負與敏感,也正在演變成"宗教種族主義者」。自從有了某個具體的神靈撐腰,其他非信教者在他們眼裡彷彿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劣等生物,在智力、道德和見識等方面都遠不如他了。甚至,連人生意義也要被他們剝奪了。
人固然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但是這種真理在手的傲慢同樣會腐蝕人心。
在謝爾登劇院聽R. 道金斯的講座時,心裡不時在想一些遙遠的事情。道金斯的名著《自私的基因》完成於上世紀七十年代,而當時的中國仍在「興無滅資」、「勇斗私字一閃念」。試想,在那種環境下,就算是中國有學者想寫、能寫一本那樣的書,又如何能出版呢?
牛津崇尚學術自由,其好處在於,這裡不僅有C. S. 劉易斯這樣讚美上帝的護教者,也有R. 道金斯這樣聲稱「上帝是幻覺」的進化論者。牛津小城教堂無數,但並不妨礙道金斯在這裡舉辦講座並且座無虛席。
同樣說回李敖,一個無權無兵,愛說幾句大話的才子、作家,有時觀點「不正確」,甚至「過於精明」,能有多大罪惡?
前半生「對不起台灣政府」,後半生「對不起大陸人民」。終其一生,李敖就從來沒有正確地活過,但他終究是一個有趣的人。而從其不輟著述,以及最後精心準備的謝幕,也算是個對自己兢兢業業,一生有始有終。
不是要反對在觀點上針對公眾人物的批評。
反對的是一廂情願請他人為自己代言,配合甚至代替自己反抗。這與其說是一種盼望,不如說是一種撒豆成兵、不切實際的強迫。
「願你一生,如我所願」——許多人總是帶著這種望子成龍的心態去要求別人,審視甚至清算別人的背叛。
然而這卻是最不可控的,也是最容易令他失望的。所以,與其如此,不如近水樓台先得月,努力救起自己,為自己的人生督戰。
人生漫長,山高路遠,待他日看見鏡中霜雪,誰還能說自己的一生會一成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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