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金瓶梅逝者如斯【124】一部描寫文革時期令人唏噓的家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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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就此了結，雙方各自回去總結經驗教訓。「十二把子」認為己方被動於總是被弟弟牽著鼻子走，是以己之短應對弟弟之長；而弟弟也有遺憾，就是自己的獨門絕技並沒有完全用上，因為事發突然，措手不及，否則他可以先去渾河邊抓幾條蛇，手裡拿條蛇應該比張飛的丈八蛇矛更靈動生猛、更變幻莫測、更具威懾力。弟弟在心裡給自己定名為「拿蛇天王」——《大鬧天宮》里玉帝駕前四大天王之一；他給自己設計的造型是：手拿一條大蛇做為主兵器，挎一簍小蛇做為暗器，站在樓頂邊沿——可視為雲端，大戰各路妖魔鬼怪。手中大蛇看見小蛇被拋到對方身上，肯定會奮勇向前的。當然也許大蛇會先被弟弟的拋擲舉動所激怒，對他反戈一擊，並營救簍里的小蛇。
弟弟雷厲風行，說做就做，兩天後就去河邊抓了一條小蛇。但蛇沒嚇著「十二把子」，卻把父親嚇一跳。那天早上弟弟上學后，父親給他疊被，在他的被窩裡發現了這條蛇！父親和蛇都很緊張，父親急忙找兩根棍子，跟蛇經過一番對峙、廝殺，雙槍戰蛇矛，終於把蛇挑起，小心扔到樓下，又擔心弟弟是否會被咬到。弟弟放學后得知情況，對父親擅自處理他的暗器很氣憤。父親質問他蛇咬人怎麼辦，他說誰也咬不著，蛇的牙已被他捏開嘴用筷子刮掉，不是毒蛇也沒有什麼大牙。父親聽說蛇是有靈性的動物，得罪不得，弟弟真是命硬，這樣折磨蛇還很安康。但他的捕蛇計劃還是被家裡制止了。
世界格局由此發生變化，老五在「十二把子」中地位進一步下降，在降無可降的局面下終於突破鍋底，脫離「十二把子」，自己玩戰術去了。但他的戰術已是盡人皆知，大家以不變應其萬變，老五四處碰壁，最終只能黯然隱居。「十二把子」變成了「十一把子」。「旋風腳」則想重新組建「十三太保」，要拉弟弟入伙，被弟弟婉言謝絕，重組計劃只能擱淺。而院里那兩個漢奸式的傢伙從此遭人唾棄，再也抬不起頭來。
弟弟雖然一戰立威，但他淡泊功名，無意爭霸江湖，每天還是過著玩物喪志、不思進取的日子。很快父親在另一個很遠的區分到新房子，他們家就此搬走，離開了這個留下王宇恆與弟弟成長的每一步腳印的大院，離開了有公共女廁所可以偷窺和衝擊的大院，也離開了那間同時兼卧室、書房、客廳及餐廳於一身的多功能小北屋，離開了那張上面可以摸小鷗、下面可以躲避戰火和發現罐頭寶藏的大床。新房子是兩室一廳的格局，最關鍵的是中國人民終於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廚房和廁所！
隨後弟弟在母親的運作下考入一所重點高中，斷離了原來的所有環境。人去樓空自然使人心生緬懷，弟弟這經典的一仗在院里也就成了漸行漸遠漸神奇的一段傳說，似乎是一個武林前輩給後世留下一個飄渺的背影和江湖勵志教程。最喜歡講這段故事也是最權威的當然是「旋風腳」，他總是在晚生後輩們的圍繞催促下追述那段遙遠的往事——被簇擁的感覺真好，只要簇擁者不是「十二把子」。晚生後輩們總被經他不斷加工完善的故事激勵得摩拳擦掌，走來走去，甚至當場操練起來，苦練摔跤、爬高和跳遠。神往之餘，他們常去那個房頂上憑弔一番，心中涌動著《赤壁懷古》一般的情懷：「將來一定要像那位前輩那樣，揚威江湖！」他們這樣告誡自己——只等小學畢業。
長篇連載《逝者如斯》 214
搬到新家之後，不但面積大了，王宇恆又去外地上大學，空間一下富裕起來，為弟弟的大型飼養活動提供了便利條件。蛐蛐兒、蟈蟈兒、鳥、馬蛇子（即壁虎）、青蛙、烏龜還有兔子，陸陸續續遷入新居，填補著王宇恆留下的空缺，和家裡人一起分享著不斷提高的物質文化生活，共同見證了改革開放帶來的成果，形成了鳥語蟲鳴蛙噪的和諧家庭氣氛。可惜此舉早了二十年，不然弟弟在家裡可以打出「我們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口號。
王宇恆大學第一個暑假回來，見家裡一下增加這麼多新成員，自然煩惱厭惡。然而他是一個善於利用現有條件、變不利為有利的人。在這個假期的一次高中同學聚會上，王宇恆對一個心儀的女生談起了自己的愛心，說在自己的提議與支持下弟弟在家裡養起了兔子，並惟妙惟肖地講述和表演了每到餵食的時候，四隻兔子為爭奪唯一的小窗口而摔跤相撲的有趣場面，自感生動活潑，笑得該女生全身痙攣，一半是笑王宇恆的模仿動作——沒見過這麼笨拙的兔子！王宇恆見水溫升得差不多了，該下餃子了，便說：「我學得不像，什麼時候到我家實地觀賞一下？」
女生竟欣然應允，她叫徐曉靜。二人約定了幾天後的具體做客時間。第一次人家當然不能單身前往，又找了另一個喜歡小動物的女生作陪。王宇恆回家后即主動接手了兔子的餵養工作，令弟弟受寵若驚。王宇恆開始對兔子進行強化訓練，即延長飢餓時間、縮小餵食窗口，使競爭更加殘酷激烈，以確保表演的精彩度。
到了約定那天，王宇恆把兩個女生接到家裡。其他成員或者上班，或者已被他安排出去。王宇恆將兩個女生領到兔子所在的陽台，在飢餓中萎靡的四隻兔子一見他立即精神大振、一躍而起，將充滿期盼的臉拚死擠到狹小的窗口，如粉絲見到明星，如冤民見到青天，為多看一眼王宇恆而不惜互相傾軋、同室操戈、手足相殘、夫妻反目。王宇恆並未被這熱烈的追捧沖昏頭腦，緩緩蹲下來，冷靜地拈起一根微小的菜葉，遞到窗口，便又掀起新一輪軒然大波。兔子不吃窩邊草，餓成這樣也講究不了那麼多了。
兩個女生從上面彎腰伸頭，看得興奮而又憐憫，乳房幾乎要垂到王宇恆的頭上。王宇恆將已準備好的一把菜遞給她們，讓她們親自扮演救世主——飼養員也是個極其崇高的職業，至少動物是這麼認為的。
徐曉靜是個愛清潔的人，認為這菜葉連泥帶土的給兔子吃不衛生，又去水池子仔細洗乾淨，急得兔子們真想大聲疾呼：我們不在乎衛生！我們有這個抵抗力！
兩個女生優雅的餵食跟不上兔子們粗魯的大嚼，搏鬥依然很激烈，不知兔子們爭到吞下的這點營養夠不夠他們如此折騰消耗，他們不會算投入產出比、投資回報率。哺育是女人的天性，兩位女生盡情享受著這一快樂，王宇恆則在後面飽含深意地吟詠著「民以食為天」、「食色性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等千古名句，妄圖用雙關過渡把思路引入正題，至少製造些曖昧氣氛。食慾會帶來如此之瘋狂，性慾也不會弱到哪去。溫飽思淫慾，兔子吃飽后若能再上演一出交配，那今天的演出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