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如何才能造好馬桶蓋？

　　中國人前些日子去日本瘋搶馬桶蓋的舉動曾引發巨大議論。在慣常印象里，中國人出趟國一般都買些奢侈品什麼的，買馬桶蓋而且還是「瘋搶」，的確有些讓人納悶。最近，有媒體「舊事重提」，似乎是想反思這種反常現象，可選擇的角度有些嚇人：中國為何造得出高鐵、大飛機卻造不好馬桶蓋？

　　坦率地說，這樣的類比傳播效果實在是好極了，但是，在邏輯上卻有些混亂。因為的確有些國家，它能造大飛機卻造不好馬桶蓋；也的確有些國家，雖然能把馬桶蓋造得很好，卻造不出大飛機。從經濟學角度講，可能是有些國家在有意地發揚自己的「比較優勢」。也有可能，有些國家過於注重發展某些支柱產業，無暇顧及乃至根本不屑發展馬桶蓋這類非支柱產業。例如前蘇聯，它能把衛星送上天，但商店貨架上卻沒多少日用品提供給普通消費者。

　　那麼，中國為何能造高鐵、大飛機卻造不好馬桶蓋？報道援引了人社部副部長湯濤的看法，「從一個國家來講，它所生產的產品質量，實際上取決於技能人才的水平」，中國還是技能人才的培養有問題。而相關專家也認為，這反映出中國製造「重點領域領先，但系統性落後」的現狀。

　　上述觀點都有道理。可是以馬桶蓋論證中國技不如人，有些大而無當。因為從一些後續披露的信息看，中國人去日本瘋搶的那些馬桶蓋，很多其實是中國生產的。也就是說，起碼就馬桶蓋來說，中國人的技能並不落後。

　　中國人為何去日本瘋搶馬桶蓋？一個顯著的原因是，就相對價格來說，日本的要比國內便宜很多。同樣品質的產品國內也有，但是價格卻比日本的貴好多。因此，如果反思中國人為何去日本瘋搶馬桶蓋，我覺得首先要反思的是為何價格差這麼大。

　　當然，其中有匯率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我覺得一是進口關稅，二是中國的確沒有花大力氣培育國內消費市場。

　　關稅問題一直存在爭議。可從化妝品等奢侈品來看，關稅一旦大幅降低，同等質量產品的國內價格，立即就大幅下降。這說明即便有人不承認關稅造成了國內價格畸高，也難以否認關稅的確還有大幅下降空間。

　　至於國內消費市場，以往出口導向的經濟模式，必定是以人為壓低國內人力資本的價格為代價。在經濟起飛等資本原始積累階段，這種做法有其合理之處。但是在人口紅利面臨拐點，經濟長期強勁增長，也必定使得各種資本價格面臨重估。

　　也就是說，當經濟增長使得人們口袋逐漸鼓起來之後，就算不去刻意引導，消費也會自發地緩慢增長。中國宏觀經濟增長正處於減速、下降，但是消費卻沒有出現明顯下滑。看看近來雙十一備戰的熱鬧，完全可以感受到國內消費市場存在的廣闊前景。

　　問題在於，宏觀政策方面在啟動國內消費上有何傾斜性導向？

　　為了應對經濟下滑，大量的資金投向了鐵公基。但即便這些領域尚存投入空間，其對經濟的支撐顯然難以媲美國內消費的上升空間。真正的梗阻在於，資金投向鐵公基，GDP數字可能會立竿見影，而培育消費市場，卻是慢工出細活。

　　中國如何才能造好馬桶蓋？當然有技能原因，但在許多領域，中國自身的技能不是致命問題。更主要的，其實是在馬桶蓋和高鐵、大飛機這兩個市場上，宏觀經濟導向更看重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