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回復: 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美漢族博士后教你看世界(368)論《文子》與《淮南子》關係

[複製鏈接]

510

主題

606

帖子

1151

積分

一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1151
跳轉到指定樓層
樓主
風華少年 發表於 2013-11-3 08:3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美國漢族博士后教你看世界(368):  再論《文子》與《淮南子》的關係問題 論文

關鍵字:見於 淮南子 抄襲 竹簡 引用 內容 老子
內容提要:《淮南子》和《文子》的關係是很清楚的,《淮南子》有可能稱引而不是抄襲了古本《文子》,今本《文子》卻大量抄襲了《淮南子》,今本《文子》對《淮南子》的抄襲可以總結為:大量拷貝、刪節摘錄、改頭換面、概括虛化、弄巧成拙五條二十個字,每一條都可以找出確鑿的證據。

關於竹簡《文子》、今本《文子》與《淮南子》的關係問題,無論是《文子》研究,還是《淮南子》研究,都是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就目前學術界的觀點而言,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接受竹簡本子與今本《文子》應當區別對待,今本《文子》大量抄襲了淮南子的觀點;但仍有學者堅持認為是《淮南子》抄襲了《文子》而今本《文子》大體可信;還有的學者認為《文子》和《淮南子》相互抄襲;另有學者認為《文子》和《淮南子》沒有誰抄襲誰的問題,而是它們有共同的來源。可以說,《文子》和《淮南子》可能的關係無非也就是這幾種,各種觀點的提出和相互駁難將會使討論更加深入。本文將在時賢研究的基礎上,較集中地討論今本《文子》如何抄襲《淮南子》的問題,以就教於大方。

一、四個最基本的事實

其一、今本《文子》與《淮南子》重合太多,而竹簡《文子》和《淮南子》呼應太少。如果有一段話簡單地在這本書里有,在那本書里也有,當然談不上誰抄誰的問題,但是《淮南子》和《文子》中的內容在相重合的同時,形式上又發生了變化,這就為我們分析二者的關係提供了線索。最主要的是這種重合不是個別的,而是普遍的。

丁原植先生統計今本《文子》約有39,228字,(!)筆者用電腦統計,為39,231字 ,(指未加句讀的白文)相差無幾,其中30,800多字見於《淮南子》或和《淮南子》基本對應,最後兩篇主要內容完全見於《淮南子》。(陳麗桂先生認為《上仁》一篇也全部見於《淮南子》,這樣除去最後三篇,《文子》正好為九篇。(2)實際上《上仁》一篇有1,100多字不見於《淮南子》,占《上仁》一篇的三分之一。)從字數上來講,今本《文子》近四萬字,其中近80%左右和《淮南子》中有關內容完全重合,也就是說今本《文子》中只有不到八千多字的內容不見於《淮南子》。如果沒有竹簡《文》的出土,我們還可以說,《文子》一書「為《淮南子》吸取殆盡,」但是竹簡《文子》中現存的內容絕大多數和《淮南子》沒有對應關係。《淮南子》雖亦雜采諸書,但「首尾條貫、自成機杼」,且取他書者基本保留原貌,而在今本《文子》中卻大都變成了「老子曰」的內容,尤其是不同身份的對話者被悉數抹去姓名。竹簡《文子》目前的釋文和《淮南子》明確對應者很少,而且個別相對應的材料是否就是竹簡《文子》中的內容還不確定。(詳后)

其二、今本《文子》和竹簡《文子》從內容到形式都是異大於同,而今本《文子》和《淮南子》卻是同大於異。更為主要的是,《淮南子》一書,立論宏偉,視野廣闊,近於《莊子》;典故豐富,廣徵博引,近於《呂覽》;文辭華麗,講究聲韻,近於漢賦,囊括眾家而自成一體,文風統一。相比之下,竹簡《文子》文風樸素,言簡意賅。

其三、竹簡《文子》下葬於西漢末年。這個時間一方面晚於《淮南子》的問世;另一方面,劉向歆見父子領校秘書的時間和八角廊四十號漢墓的下葬時代都是在西漢未年,相差最多不過30年。漢成帝河平之年(前26年)劉向受命領校秘書,至綏和二年(前7年),劉歆繼續父業。李學勤先生已經指出,可知九篇本的《文子》存在於西漢晚期。八角廊40號漢墓正好屬於這一時代,發掘者推斷墓主是中山懷王或孝王,但傾向於前者,中山懷王卒於宣帝五鳳三年(前55年),比劉向校書早21年,孝王卒於成帝綏和元年(前8年),則接近劉歆領校秘書之年。「無論如何,劉向歆父子所見《文子》應該和竹簡本一致,至少也是相似的。」(3)當然不能排除劉向歆父子整理不同的《文子》傳本,在結構和篇名上作一些編輯的可能。但是,如果當時的《文子》就和《淮南子》有如此大量內容重合,劉氏父子和班固不會熟視無睹的。而對於《文子》一書純粹性的質疑是從唐柳宗元開始的。

其四、竹簡《文子》有上下經之分,而《漢書•藝文志》著錄為九篇,魏晉以來的著錄則有十篇、十一篇、十二篇數種。今本《文子》多為十二篇(《四庫全書》兩淮鹽政采進本也分為上下卷)。孫星衍認為「班固」《藝文志》稱九篇者。疑古以《上仁》、《上義》、《上禮》三篇為一篇,以配《下德》耳。孫星衍的這種懷疑是沒有根據的,他的判斷也令人費解。如果,《上仁》、《仁義》、《上禮》三篇為一篇,那麼《文子》一書是十篇而不是九篇。這裡的「上」都是「尚」的意義,不知和「下德」如何「配」法。

以這些基本的事實為前提,我們不難推論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李厚誠先生最近撰文說「張豐乾君此前曾有一文論《文子》與《淮南子》關係,認今本《文子》為偽」,他還批評了「張君認今本《文子》為偽的主要理由」,(4)實際上,筆者從來沒有論定今本《文子》是偽書,而是一直強調,竹簡《文子》的出土證明今本確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但二者從形式到內容相去甚遠,不可相提並論。對比兩者的同異,就不難發現今本必晚出於竹簡本。今本的出現不會早於東漢前期,《淮南子》不可能抄襲今本《文子》,它和竹簡《文子》也沒有多少直接聯繫,是後人大量抄襲《淮南子》以補充今本《文子》,以至於《文子》其書面貌大變。換言之,我認為,今本《文子》不全真,也不全偽,而是如柳宗元所言,是「駁書」,竹簡《文子》的出土確證了這一點。下面更進一步地證明這一點,同時回答學術界的一些猜測。

二、今本《文子》比竹簡本更早嗎——關於竹簡《文子》的「避諱」

今本《文子》晚於竹簡本,不光是「理當如此」,而是有確鑿的根據,容易形成共識。但趙建偉先生最近提出今本《文子》的主體部分要早於竹簡《文子》,為竹簡《文子》所本。他的主要根據是竹簡第0806號:「也,大而不衰者,所以長守□,這兩句簡文與今本《文子•道德》「盈而不虧,所以長守富也」,相對應,「很明顯,簡文為了避漢惠帝劉盈的諱而把盈改成了大,今本則保存了古本的原貌。」(5)

這裡首要的問題是「大而不衰者,所以長守□」和今本「盈而不虧,所以長守富也,」是否對應的問題,「不衰」和「不虧」顯然不是對應的。竹簡0864號為:「高而不危者,所以長守民」,今本則為「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守民」與「守貴」也不是對應的。實際上竹簡本與今本在這個問題上差異是比較大的,簡本:

0908  也,見小故能成其大功,守靜□

0806  也,大而不衰者,所以長守□

0864  高而不危,高而不危者,所以長守民

2327  有天下,貴為天子,富貴不離其身

今本:

處大,滿而不溢;居高,貴而無驕。處大不溢,盈而不虧;居上不驕,高而不危。盈而不虧,所以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富貴不離其身,祿及子孫,古之王道具於此矣。

今本所討論的問題可分解如下:

處大,滿而不溢,處大不溢,盈而不虧,盈而不虧,所以長守富;

居高,貴而無驕,居上不驕,高而不危,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 。

富貴不離其身,祿及子孫,古之王道具於此矣。

和簡本一樣,今本也是討論了「大」的問題,簡本中的「大而不衰」是和上文的「見小故能成其大功」相呼應的。今本中也提到了「大」,但是不是講「大而不衰」,而是說「處大不溢」。

《孝經•諸侯章》有相近的言論: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人民,蓋諸侯之孝也。

《孝經》的這段話非常著名,在《呂氏春秋•察微》中就被引用。這段話的脈絡也可分解如下: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

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

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人民,蓋諸侯之孝也。

對比一下,不難發現,今本《文子》是綜合了《孝經》和竹簡《文子》中的思想,「處大不溢」一詞,「處大」來自竹簡《文子》,而「不溢」來自《孝經》。今本《文子》和竹簡《文子》都討論大和高的問題,大者謂功大,高者謂位高,而《孝經》中討論的卻是「在上」和「節度」的問題。同時,今本《文子》的落腳點又在守「富貴」之上,和《孝經》一致而和竹簡《文子》關注「守民」不同。從今本《文子》和竹簡《文子》的同中之異恰好可以看出今本《文子》是如何改竄竹簡本的。所以,「大而不衰」和「盈而不虧」不是對應的,竹簡《文子》因為避諱而把「盈」,改成了「大」也就無從談起了。

實際上,盈而不虧一詞,常和「盛而不衰」一詞聯用,《淮南子•泰族訓》:「夫物未常有張而不馳,成而不毀者也,惟聖人能盛而不衰,盈而不虧。」顯然,「大而不衰」和「盛而不衰」是同義詞,和「盈而不虧」相對為文,而不是相互替換的關係。「大」和「盈」在 文意上也相去甚遠。所以,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竹簡《文子》因為避漢惠帝劉盈之諱而把「大」改成「盈」是不可能的,以此為依據認為今本早於竹簡本更是靠不住的。

至於江寧先生所言,今本《文子》中有些是後人無法「竄入」,不能偽造的。他的主要例證是《文子•自然》:「聖人兼而用之,故人無棄人,物無棄材」,是引用今本《老子127章的》「棄材」在傳世本《老子》中無一例外地作「棄物」,而在帛書早、乙本都作「棄財(材),由此可以證明今本《文子》的早出、而《淮南子•道應訓》也有引27章這一句,「由此看來,《文子》本是有獨立來源的,並非全抄《淮南子》。」(6)

今本《文子》沒有全抄《淮南子》是完全正確的,但它抄了《淮南子》的地方卻是不可置疑的。江先生所舉《文子•自然》中的那段話實際上是和《淮南子•主本訓》中的一節相對應的,在這一節中,《淮南子•主術訓》說「無棄材」,今本《文子》也說「無棄材」,不是抄襲又是什麼呢?

而江先生所提到的今本《文子》中的「非君子之寶」影響了《老子》的傳本也是需要討論的,因為帛書《老子》已經有了「非君子之器」一詞,而帛書本雖下葬於漢初但它的抄寫時間以及撰作時間則是比較早的,這是用不著強調的。

三、《淮南子》是《文子》的義疏並篡改了《文子》嗎——關於《淮南子》的「避諱」問題及其它

王利器先生認為今本《文子•上義篇》「今志人之所短,忘之所長。《淮南子•氾論訓》作「今志人之所短,而忘人之所修」,「此則以淮南厲王名長,故諱長為修也。此尤為《淮南子》竄改《文子》之的證。」(7)但對照一下今本《文子•上義篇》與《淮南子•氾論訓》相對應的文字,卻發現王先生的這一說法是站不住腳的。

第一, 「長」(zhang)在《淮南子》中反覆出現,「長」(chang)也不鮮見,如《時則訓》:「日長至,陰陽爭」,《謬稱訓》:「言小人不在其位,不可長也」,《道應訓》引《老子》之言「揣而銳之,不可長保也。」

第二、《氾論訓》這段話主要是討論不能對人求全責備,要從大處著眼,主題是「責人以人力」和「自修以道德」,此處「修」乃「修養」之「修」,和「長」風馬牛不相及,所以說,「今志人之所短,而忘人之所修」是不可能找到賢人的。今本《文子•上義篇》前文把「修道德」改為「修道」,後文見一短字而把「修」改為「長」,竄改之跡無可辨駁。

王利器先生所言《淮南子》,「竄改《文子》之文以為楚語。」實際上卻是今本《文子》據高誘或許慎之注改動了《淮南子》,因為如果是《淮南子》改了《文子》,那麼改為應該是全面的,而今本《文子》改動《淮南子》則主要以許慎、或高誘之注為依據,事實正是今本《文子》對《淮南子》「楚語」的改動都沒有超出許慎或高誘之注。《淮南•主術訓》:故善建者不拔「高誘注「言建形也」,今本《文子•上仁》第7章,「故善建者不披,言建之無形邊。」正如曾達輝等先生所言這不僅是抄襲之鐵證,也說明抄襲行為生在高誘以後。

《淮南子》多用典故人名,而今本《文子》則據字形及段落大意改之,並且把《淮南子》對文獻的誤解一併抄入。說明造作者水平不高。

510

主題

606

帖子

1151

積分

一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1151
沙發
 樓主| 風華少年 發表於 2013-11-3 08:36 | 只看該作者
今本《本子•上德》「雖未能見」之語,在《淮南子•繆稱訓》中為「離朱弗能見也。」「離朱」是人名,古之明目者,《莊子•駢拇》中曾提到此人,《孟子•離婁上》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可以規 ,不成方圓。」漢趙歧註:「離婁者,古之明目者,蓋以為黃帝之時人也,黃帝亡其玄珠,使離朱索之,離朱即離婁也,能視於百步之外,見秋毫之末。」

今本《文子》不解「離(離)朱」為誰,而根據字形改為「雖(雖)未」 進一步暴露了抄襲的痕迹。

《淮南子•繆稱訓》中有「文王聞善如不及,宿不善如不祥」一語,是指「文王」而言,並進一步解釋說文王不是因為時間不夠,而是擔心隨著日月的推移會發生禍患。《說苑•政理》中記載太公與文王的對話,文王稱讚太公說得在理,太公則進一步指出:「宿善如不祥」,

文王問於呂望曰:「為天下若何?」對曰:「王國富民,霸國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道之國,富倉府;是謂上溢而下漏。」文王曰:「善!」對曰:「宿善不祥。是日也,發其倉府,以賑鰥、寡、孤、獨。」
「宿」即留,存而不發之意,如《孟子•萬章》:「仁人之於悌也,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管子•輕重》:「懷宿怨而不戰」。太公的意思是知道是正確的道理,即把它留存起來(不去執行),就如同是不吉利的東西。這個道理是非常深刻的。所以文王當天就開倉放糧,救濟弱勢群體。《墨子•公孟》中記載公孟子懂得了服飾和行為之間並沒有必然的聯繫,認為墨子講得對,隨即就要脫掉他初見黑子時所穿戴的行頭,因為他也聽說過「宿善如不祥」的說法。可見,「宿善如不祥」,是接著「善」而言的,強調不能把「善」留存起來,積壓下來,而是要立即付諸行動。所以向宗魯認為《淮南子》和《文子》中「宿不善」一語中「不」是衍文是完全正確的。向宗魯,《說苑校證》,第150頁。但向氏等人所言《說苑》中「對曰」也是衍文卻是錯誤的。「宿善不祥」和「上溢而下漏」都是太公對文王之語。

《淮南子•繆稱訓》引用這個典故時保留了「文王」,最後落腳點是「故曰:周邦雖國,其命維新。」而這個重要的結論在今本《文子•上德》中卻沒有出現,今本文子把文王「聞善如不及,宿不善如不祥」當作了「老子曰」的內容,而且也不見「文王」的字樣,與之相關的上下文又都能在《淮南子•繆稱訓》找到,文句的順序都保持一致,只能說是今本《文子》斷章取義地抄襲了《淮南子》,這也證明《淮南子》不可能是《文子》之「義疏」。《繆稱訓》在這裡說到的「宿不善如不祥」應該是「宿善如不祥。」《論語•季氏》載孔子之言:「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這裡「善」與「不善」相對為文,《淮南子•繆稱訓》大概受了影響,亦或是後人在傳抄時受了《論語》的影響,添加了一個「不」字,使文意南轅北轍,並且把太公對文王之語說成是文王之事。今本《文子》照舊抄錄,同樣衍出一個「不」 字,「抄襲」二字並非誣妄。

《淮南子•氾淪訓》中的「今人所以犯囹圄之罪,而陷於刑戮之患者,由欲無厭,不循度量之故也」,在今本《文子》中改成了「今之為大患者,由無常厭度量生也。」顯然是今本《文子》概括了《淮南子》的話,而不可能是《淮南子》解釋《文子》的話,今本《文子》「由無常厭度量生也」也是匪夷所思,而在《淮南子》卻是明白曉暢。

又比如,《下德》接著所提到的「不苟得,不讓禍」在《氾淪訓》中是「不苟得,不讓福」,所謂的「不讓福」就是下文所提到的「其有不棄」,今本《文子》改「福」為「禍」違背了上下文的語境,弄巧成拙。而緊接著的一章中引用《老子》「勝人者力,自勝者強」也和下文大講如何「得人心」,「用人力」而成為強者相矛盾,《淮南子》中並沒有引用《老子》的這句話,今本《文子》的蛇足之筆更使其難以逃脫抄襲之名。

(!)丁原植:《〈淮南子〉與〈文子〉考辨•說明》,台北,萬卷樓圖書有限公司1999年版。

四、         關於今本《文子》中的「老子曰」的問題

今本《文子》以「老子曰」開篇是貫通全書的特色,也是竹簡《文子》和今本《文子》的關鍵性差別之一,這裡的問題在於「老子曰」出現的時間。

王利器先生認為,《文子》一書添加「老子曰」字樣,蓋自開元年間始也。他的證據是日本古鈔本《群書治要》及日本天明五年尾張國刻末,其引文自章頭提行另起者,率未冠以「老子曰」字樣。而唐玄宗時敦煌卷子中有「老子曰」出現。

筆者認為,「老子曰」這種格式的出現是比較早的。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載北魏李暹為「文子」作傳曰:「姓辛氏,葵丘濮上人,曰計然。范蠡師事之,本受業於老子,錄其遺言,為十二篇。」文子的身世似乎非常明晰。前人已證文子與計然是孑然不同的兩個人,而李暹《文子傳》所言文子「本受業於老子,錄其遺言,為十二篇」和今本《文子》以「老子曰」為主的形式以及為十二篇的結構正相吻合,《郡齋讀書志》又曰:「按劉向錄《文子》九篇而已,《唐志》錄暹注已於今篇次同,其析之歟?」是不是李暹造作了一個新的《文子》而又借為「文子」立傳來掩人耳目呢?無論如何,李暹所見到的《文子》已經和今本基本一致,也就是說,「老子曰」與 「老子遺言」互為註腳,無可辯駁,它出現的下限,應該是李暹見到《文子》的年代。《郡齋讀書志》中說:「李暹師事僧般若支流,蓋元魏人也」。《群書治要》本為各種書籍的節錄和摘要,把那些明顯不屬於《道德經》範圍的內容收錄其中,而去掉「老子曰」子樣最自然不過。

曾達輝先生認為,《文子》在南北朝和唐初尚有異本,到唐代天寶元年(742)封《文子》魏《通玄真經》后,老子語錄形式的《文子》便定於一尊。(8)筆者深以為然。李唐王朝在很長時期內以道教為國教,唐太宗尊老子為李氏始祖,唐玄宗封《文子》為《通玄真經》之外,還把《文子》和《老子》、《莊子》、《列子》一道列入科舉教育體系,並置博士、助教、學生員講習這些經典。《文子》在唐代受到了空前的推崇,這肯定和它通篇皆有「老子曰」有極大關係。

還有些學者通過今本《文子》所引《老子》之言接近於馬王堆帛書本甚至郭店竹簡本而證明今本《文子》的早出,但是忽視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那就是今本《文子》和《淮南子》相對應的上下文中,《淮南子》引用《老子》的哪句話,今本《文子》就引用哪句話,只不過個別字詞略有出入而已,而且往往是關鍵的語詞都和通行本(王本)一致。如前文所述,今本《文子》和《淮南子》一致的地方,如果《淮南子》沒有引老子而今本《文子》引了《老子》,往往會造成上下文的脫節,由此更可以證明今本《文子》的抄襲。

五、關於《文子》被引用的問題

筆者一直以為《淮南子》也有可能稱引了古本《文子》的一些內容,但《淮南子》是以道家思想為主導的先秦至漢初思想資料的彙編,很多內容在《老子》、《莊子》、《管子》、《韓非子》、《呂氏春秋》甚至《論語》中找到源頭。隨著研究的深入,我們可以發現竹簡《文子》和《淮南子》之間的一些直接關係。

0198以壹異,知足以知權,疆(強)足以蜀立,節□

竹簡《文子》

德足以懷遠,信足以一異,義足以得眾,才足以鑒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行足以為儀錶,智足以決嫌疑,信可以使守約,廉可以使財,人之豪也.守職而不廢,處義而不回,見嫌而不苟免,見利而不苟得,此人之傑也。

《素書•正道》

苟行以偽,則其知足以移眾,強足以獨立,此奸人之雄也,不可不誅。

《說苑•指武》

明於天道,察於地理,通於人情。大足以容眾,德足以懷遠,信足以一異,知足以知變者,人之英也;德足以教化,行足以隱義,仁足以得眾,明足以照下者,人之俊也;行足以為儀錶,知足以決嫌疑, 廉足以分財,信可使守約,作事可法,出言可道者,人之豪也;守職而不廢,處義而不比,見難不苟免,見利不苟得者,人之傑也。
《淮南子•泰族訓》
明於天地之道,通於人情之理,大足以容眾,惠足以懷遠,智足以知權,人英也。德足以教化,行足以隱義,信足以得眾,明足以照下,人俊也。行可以為儀錶,智足以決嫌疑,信可以守約,廉可以使分財,作事可法,出言可道,人傑也。守職不廢,處義不比,見難不苟免,見利不苟得,人豪也。
《文子•上禮》

這些材料相互對比,我們可以清楚地發現,《淮南子》綜合了多種材料,而今本《文子》在和《淮南子》基本一致的前提下出現了幾處紕繆,首先是漏掉了「信足以一異」,其次是「豪」、「傑」的順序顛倒。再有是以「明於天地之道」概括「明於天道,察於地理」,以及「者」、「而」等虛詞的省略等細節上的差異。今本《文子》「智足以知權」和竹簡《文子》一致,但是又漏掉了「強足以獨立」。這種情況說明今本《文子》和竹簡《文子》異大於同,而今本《文子》和《淮南子》卻是同大於異,這個例子可以清楚地說明三者之間的關係。

我們還需要考慮一種情況,就是0198號竹簡不是古本《文子》中的內容,而是類似於一起出土的「儒家者言」。不管怎麼樣,它的內容為《淮南子》所部分稱引是可靠的,但比照之下,還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

王應麟在《困學紀聞》(卷十)中列舉了《文子》被諸多文獻所「取」的情況,李學勤先生業已指出,這些古書都沒有明說徵引《文子》,究竟是誰襲取誰,難於證實。有些文句是流行的格言,也可能為大家所共用。然而,參考《文子》中的上下文,和《淮南子》加以比較,並核實其他的文獻,我們發現今本《文子》對《淮南子》的抄襲是難以翻案的。

「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王氏認為《荀子》取之。

這句話在今本《文子•上德》中是第3章第5小節,該章共有92小節,其中前16小節完全見於《淮南子•說山訓》,後面的76小節完全見於《淮南子•說林訓》。《淮南子》的材料來源眾多是公認的,但《淮南子》一般保持了所引用材料的原貌,而在今本《文子》中,絕大部分都變成了「老子曰」。王氏提到的這句話在《荀子•勸學》、《大戴禮記•勸學》和《史記•龜策列傳》都出現過,這些文獻中「珠生淵」都寫作「淵生珠」,《淮南子•說山訓》和《荀子》、《大戴禮記》都有「瓠巴鼓瑟而流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抑秣」的典故,但是《淮南子》又添加了其他的很多典故,這些典故在今本《文子》中一概沒有。但是《淮南子•說山訓》最後的結論:「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蚯蚓無筋骨之強,爪牙之利,上食咘堁,下飲黃泉,用心一也。」在今本《文子》中也是連續的兩節(也可以看成一節),只是個別文字不同。這種情況說明,今本《文子》的抄襲在上下文的對比和多種文獻的參照下更加清楚。

「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蟲,葵藿為之不採」(《文子•上德》)王氏認為鄭昌取之。

《漢書•蓋寬饒傳》:記載鄭昌上書頌寬饒之言:「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採;國有忠臣,姦邪為之不起。」《鹽鐵論•崇禮》記載賢良之言:「故《春秋》曰:『山有虎豹,葵藿為之不採;國有賢士,邊境為之不害』也。」《風俗通義•正失》:「《傳》曰:山有猛虎,草木茂長。」王利器《鹽鐵論校注》:「《鹽鐵論》載此文,以為出自《春秋》,當是《春秋》的今文家說。漢人引傳,往往冠以本經的名稱,這是當時的通例。」《鹽鐵論》的編定和蓋寬饒的活動時期都是在漢宣帝時期,《鹽鐵論》的編者桓寬又是治《春秋》的專家,(見《漢書•鄭弘傳•贊》)他所指出的出處應該是非常可靠的,換言之,鄭昌所引用的也肯定不是《文子》中的話。

「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解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文子•上仁》),王氏認為枚乘取之。

《漢書•枚乘傳》枚乘諫吳王之言「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 枚乘之言在《說苑•正諫》中被完整引用,流傳極廣。《淮南子•泰族訓》是化用了枚乘之言,而《文子•上仁》卻是抄襲了《淮南子•泰族訓》。因為「銖銖」、「寸寸」在《淮南子•泰族訓》是單聲詞,在《文子•上仁》也是單聲詞,《文子•上仁》中的這句話以及《上仁》中的這一章完全見於《淮南子•泰族訓》。其中,《淮南子•泰族訓》有關章節中的孔子之語和黃帝之言,在《文子•上仁》中都被當成了「老子曰」的內容,而《淮南子•泰族訓》所引黃帝之言:「芒芒昧昧,因天之威,與元同氣」等內容又見於《呂氏春秋•應同》,相比之下,《淮南子•泰族訓》是引用《呂氏春秋•應同》,而《文子》則是直接抄襲了《淮南子•泰族訓》,並作了篡改。

   「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文子•上德》),王氏認為汲黯取之。

《漢書•汲黯傳》 記載汲黯對漢武帝之言「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

顏師古《漢書注》已經指出這句話是出自《曾子》的,王應麟認為汲長孺學黃老之言,用《文子》之語,顏師古注應當重新考慮。而王先謙認為顏師古注應當是有依據的,不能因為世傳《曾子》沒有這句話懷疑顏注。李學勤先生補充說,這句話也見於《淮南子》,汲黯所說也可能源自《淮南子》。而就是《文子•上德》這段與《淮南子》對應的文字中,我們同樣可以找出今本《文子》抄襲《淮南子》的鐵證。

老子曰學於常樅,見舌而守柔,仰視屋樹,退而目川,觀影而知持后,故聖人曰無因循,常后而不先,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10

主題

606

帖子

1151

積分

一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1151
3
 樓主| 風華少年 發表於 2013-11-3 08:38 | 只看該作者
《文子•上德》

老子學商容,見舌而知守柔矣;列子學壺子,觀景柱而知持后矣。故聖人不為物先,而常制之,其類若積薪樵,後者在上。

《淮南子•繆稱訓》

「老子曰學於常 」一個「曰」字如何暴露了造作者的粗糙且不論,「觀影而持后」 在《列子•說符》中是子列子學習壺丘子林的內容,在《淮南子•繆稱訓》中同樣保留了「列子學壺子」的字樣,在今本《文子》中卻被一起作為「老子曰」的內容。而《文子•上德》第一章中「故其身治治者」在《淮南子•繆稱訓》第一章中是「故其心治者」,聯繫上下文,當然是「心」字是而「身」學非。不是抄襲又是什麼呢?

「臨河欲魚,不如歸而織網」(《文子•上德》),王氏認為董仲舒取之。

董仲舒《對策》曰:「古人有言,臨河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漢書•董仲舒傳》,《漢書•禮樂志》「退」作「歸」。)《淮南子•說林》:「臨河而羨魚,不如歸家而織網。」這句話顯然是一句古老的格言,董仲舒和《淮南子》都予以引用,說董仲舒引用了《文子》中的話沒有根據。

   「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文子•道德》)王氏認為魏相取之。

《漢書•魏相傳》記載魏相元康年間上書諫出擊匈奴:「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魏相所引之言可以說是出自《文子》,和竹簡以及今本都大體一致。《吳子•圖國》也把起兵的性質分為五鍾:義兵、強兵、剛兵、暴兵、逆兵。《淮南子•兵略》也有:「五兵不歷,天下莫之敢當」之語,其中的「五兵」是五種兵器。但《文子》所講的「五兵」的具體內容,又不見於《淮南子》。

「欲治之主不世出」。(《文子•下德》)王氏認為王吉取之。

《漢書•王吉傳》記載王吉上疏諫昌邑王劉賀之言:「欲治之主不世出。」這句話又見於《淮南子•泰族》,說王吉引用了《文子》中的話也是沒有根據的。而且今本《文子•下德》該章內容以及與之連續的第一章的內容,幾乎完全見於《淮南子•泰族訓》,語句的順序都毫釐不爽,我們只能說是《文子•下德》摘抄了《淮南子•泰族訓》。

《文選》(卷四五)引班固《答賓戲》:「孔席不暖,墨突不黔。」王氏認為是班固取自《文子》。

這句話非常著名,而且「著作權」一般就是屬於班固的。今本《文子•自然》有「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之語,又見於《淮南子•修務訓》,和班固所言主謂顛倒。也就說,今本《文子》和《淮南子》一致而和班固所言不同。

老子曰:……神農形悴,堯瘦臞,舜黧黑,禹胼胝,伊尹負鼎而干湯,呂望鼓刀而入周,百里奚傳賣,管仲束縛,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非以貪祿慕位,將欲事起於天下之利,除萬民之害也。自天子至於庶人,四體不勤,思慮不困,於事求贍者,未之聞也。

《文子•自然》

若以布衣徒步之人觀之,則伊尹負鼎而干湯,呂望鼓刀而入周,百里奚轉鬻,管仲束縛,孔子無黔突, 墨子無暖席。是以聖人不高山,不廣河,蒙恥辱以干世主,非以貪祿慕位,欲事起天下利,而除萬民之害。

蓋聞傳書曰:"神農憔悴,堯瘦臞,舜黴黑,禹胼胝。 "由此觀之,則聖人之憂勞百姓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於庶人,四胑不動,思慮不用,事治求澹者,未之聞也。

《淮南子•修務訓》

對比一下以上兩段文字,就可以發現,還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修務訓》,把《淮南子•修務訓》中的兩層意思變成了一個意思,而且《淮南子•修務訓》中明確說:「聞傳書曰」,而在今本《文子》中都成了「老子曰」,不是抄襲又是什麼呢?

《漢書•刑法志》曰:「文之所加者深,則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 王氏認為取自《文子》。

《文子•下德》有「文之所加者深,則權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之語,《淮南子•繆稱訓》作「是故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行者遠;義之所加者淺,則武之所制者小矣」。實際上,《文子•下德》有關章節的內容和《淮南子•兵略訓》中的部分內容相對應,還是可以看出《文子•下德》的抄襲痕迹,《漢書•刑法志》 討論「文德」與「威武」的關係,文意順暢,即使是引用了有關古籍,也是作了修正,而不像今本《文子》那樣「專心」地抄襲《淮南子》。

「人之將疾,必先厭魚肉之味;國之將亡,必先惡忠臣之語」。王氏認為《越絕》、《劉子》取之於《文子》。

傳世本《文子•微明》「厭」多作「甘」,《治要》作「不甘」。《越絕書•德序外傳記》:「傳曰:『人之將死,惡聞酒肉之味;邦之將亡,惡聞忠臣之氣。』」《太平御覽》卷七三八引為《尹子》之語,《太平御覽》卷四五九及《藝文類聚》均引為《晏子》之語,「甘」並作「不甘」。這句話不見於《淮南子》,究竟出於何處,是難以確定的。

「再實之木,其根必傷。」(《文子•符言》)王氏認為明德后取之。

明德后即漢明帝劉庄皇后馬氏,《後漢書•皇后紀》記載建初二年,明德馬皇后報漢章帝曰:「常觀富貴之家,祿位重疊。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文子•符言》該章主體內容完全見於《淮南子•人間訓》,

老子曰:德少而寵多者譏,才下而位高者危,無大功而有厚祿者微,故物或益之而損,或損之而益。眾人皆知利利,而不知病病,唯聖人知病之為利,利之為病。故再實之木其根必傷,掘藏之家其後必殃,夫大利者反為害,天之道也。

《文子•符言》

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寵,一危也;才下而位高,二危也;身無大功而受厚祿,三危也。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眾人皆知利利而病病也,唯聖人知病之為利,知利之為病也。 夫再實之木根必傷,掘藏之家必有殃。以言大利而反為害也。張武教智伯奪韓、 魏之地而禽於晉陽,申叔時教庄王封陳氏之後而霸天下。孔子讀《易》,至《損》 、《益》,未嘗不憤然而嘆,曰:"益損者,其王者之事與!"事或欲與利之,適足以害之;或欲害之,乃反以利之。利害之反,禍福之門戶,不可不察也。

《淮南子•人間訓》

《淮南子•人間訓》是討論「三危」的問題,並舉了大量例證,文意連貫,而在《文子》中所有例子一概沒有,而提出了「譏、危、微」的問題,《淮南子》中的「病病」在《文子》中成了「不知病病」,造成了文意乖悖。同樣可以證明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

《三國志•吳•陸抗傳》 :「 臣聞『德均則眾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 王氏認為陸抗取自《文子》。

《文子•上禮》:「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制愚,智同則有數這禽無數。」與《淮南子•兵略訓》基本一致,而《淮南子•兵略訓》內容豐富,主題突出,前後連貫,申述用兵時「必先修諸己,而後求諸人」的原則與方法,並說:「己未能治也,而攻人之亂,是猶以火救火,以水應水也。何所能制?」 今本《文子》的主題則是「以奇用兵」,內容簡略,前後脫節,並說:「以未治而攻人之亂,是猶以火應火,以水應水也。」顯然,是《文子》把《淮南子》中的「己」改成了「以」,這種改竄同樣證明了《淮南子》被今本《文子》抄襲的情況。

何休注《春秋》,用「乳犬攫虎,伏雞搏狸」之語。(《公羊解詁•庄公十二年》)王氏認為也是取自《文子》。

《文子•上德》「乳犬之噬虎,伏雞之搏狸,恩之所加,不量其力。」又見於《淮南子•說林訓》。因為《文子》這一段的內容絕大部分都見於《淮南子•說林訓》,我們同樣有理由推斷是《文子》抄襲了《淮南子》。

孫星衍《問字堂集•文子序》以為范蠡遺文種書「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語出自《文子》,也是沒有根據的。

今本《文子•上德》篇雖然有「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藏」之語,但這句話在《淮南子•說林訓》中同樣能找到。實際上,前文已述,《上德》篇中絕大部分類似格言、警句的內容都能在《淮南子》的《說林》或《說山》中找到,我們同樣有充分理由證明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

比如《淮南子•說林訓》引《莊子•胠篋》之言「唇竭而止寒」,在今本《文子》中變成了「唇亡而齒寒」,「道以無有為體」之語在《淮南子》中是「魄」與「魂」的對話,《說山訓》中這個對話層層遞進,被摘抄以後則看不出原來的遞進關係。「舉枉與直」一說在《說山訓》中又是孔子說季孫氏之言,今本《文子》同樣刪掉了對話的主人公和其它一些內容。可見,抄襲的痕迹是掩蓋不了的。

總之,兩漢時期,只有魏相引「五兵」說可以確定是引用了《文子》,《淮南子》也有可能稱引了古本《文子》中的內容,而其他的絕大部分材料只能證明《淮南子》取材的廣泛性,仔細對比一下,也可以進一步證明今本《文子》的抄襲行為。至於《韓非子•外儲說》「齊王問文子曰」的內容,筆者已辯明它不可能是古本《文子》中的內容。

《劉子》也引用了《淮南子》中的很多資料,說明《淮南子》在魏晉南北朝時開始受到注意,並不是個別的現象。但《劉子》對《淮南子》的材料都作了消化,成為自己立論的有機部分,而今本《文子》卻基本上是「搬運工」式的抄襲,比較一下《劉子》、《淮南子》、今本《文子》中共有的資料,不難發現今本《文子》還是和《淮南子》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只有在個別地方的個別字句類似於《劉子》,更可以證明《文子》抄襲《淮南子》的事實,我們實在無法替它開脫。

李厚誠先生最近撰文,列舉了大量提到文子其人和引用《文子》其書的文獻,認為《文子》與《淮南子》二書相近部分,可能有共同來源,批評了「不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就是《淮南子》抄襲了今本《文子》」的「邏輯預設」。(9)實際上,提到文子其人和引用《文子》其書是兩碼事,而且,漢代引用《文子》的材料,只有魏相的一些言論較為可靠。魏相所引用的資料在竹簡《文子》和今本《文子》中都能找到,但不見於《淮南子》。而《文子》被明確和較為頻繁地引用,已經是魏晉隋唐時代了,但被引用的內容絕大部分又見於《淮南子》。這種情況,也正好可以說明,今本《文子》對《淮南子》的抄襲完成於魏晉時代。而「《文子》與《淮南子》二書相近部分,可能有共同來源」這樣的邏輯預設,忽視了今本《文子》與《淮南子》不是一點、一篇相近,而是今本《文子》近80%的內容都能從《淮南子》中找到原文這樣一個最基本的事實。

六、《淮南子》和今本《文子》如何對應

今本《文子•道德》篇,問答部分和非問答部分相互間隔、問答部分和《淮南子》沒有干係而和竹簡《文子》相對應。非問答部分全部見於《淮南子》而和竹簡《文子》沒有干係。正如胡文輝先生所言,這裡只有一種可能,即今本《文子》是以古本為基礎,抄襲《淮南子》中有關聯的語句,以「老子曰」的形式附后古本《文子》各章之後,相反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10)

除《道德》篇以外的回答內容在《淮南子》中也都能找到出處,但問答的主人公全被改頭換面,或問答的內容顯然是根據上下文設計出來的。胡文輝先生已經檢索出了其間的對應關係。曾達輝先生也比較集中地討論了這一問題。

1.《道原》:第五章孔子問道,老子曰——《道應訓》嚙缺問道於被衣。

2.《微明》第二章文子問曰……老子曰——《道應訓》白公問於孔子。

3.《微明》第三章文子問曰……老子曰——《道應訓》惠子為惠王為國法。

4.《上仁》第四章「文子問治國之本,老子曰」——《道應訓》楚王問詹何曰……

5.《上仁》第五章「文子問曰……老子曰」——《道應訓》成王問政於尹佚曰……

6.《上仁》第十二章「文子問……老子曰」——《齊俗訓》為仁者必以哀樂論之

7.《上義》第六章 「文子問曰:老子曰」——《主術訓》法者天下之度量。

對於以上的對應以及其他地方今本《文子》對《淮南子》的改竄還需要對照其他文獻予以「暴光」。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510

主題

606

帖子

1151

積分

一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1151
4
 樓主| 風華少年 發表於 2013-11-3 08:39 | 只看該作者
《淮南子》中「嚙缺問道於被衣」,又見於《莊子•知北游》;「白公問於孔子」又見於《呂氏春秋•精諭》、《列子•說符》;「惠子為惠王為國法」又見於《呂氏春秋•淫辭》;「楚莊王問於詹何」又見於《呂氏春秋•執一》、《列子•說符》;而《上仁》第四章中尚有「父不能教子」之語,在《淮南子•道應》《莊子•天道》都是齊恆公與輪扁的對話,在《韓詩外傳》中是楚成王與輪扁的對話,原文是「臣不能以教臣之子」或「臣不能以喻臣之子」。「成王問政於尹佚」,又見於《說苑•政理》。相比之下,《淮南子》與其他古書中對話的主人公並無大的變化,而在今本《文子》中卻被竄改為文、老或老、孔之間的對話,對話的內容也被刪節,縮編,所導致的文意紕繆不勝枚舉。而且《淮南子》在這些對話之後引用《老子》的什麼話,在今本《文子》中也是引用《老子》的什麼話。最多在前後文句上作一些損益。這更說明今本《文子》是直接抄襲《淮南子》的。

《上仁》第十二章有「文子問仁、義、禮,何以為薄於道德也」?「老子」所「答」,絕大部分來自《淮南子•齊俗訓》中講仁、義、禮的性質及其功用的內容,可謂答非所問。這一章中有「故知不如修道而行德」之語不見於《淮南子》,而且和問題有呼應之處,可能是古本《文子》中的內容。但本章的主要部分來自《淮南子》也是沒有疑問的,因為《淮南子》中的這些內容和「文子」所提的問題是不相干的。

《上義》第六章「文子問曰:法所安生?」老子所答法生於義云云全部來自《淮南子•主術訓》,在《淮南子•主術訓》中是先討論法的性質和功用,然後再討論法的來由,而今本《文子》則顛倒了順序,「文子」所提的問題顯然是根據內容而設計的。

《精誠》第二十一章「文子曰」第一段見於《淮南子•修務訓》,其中南榮趎見老子又見於《莊子•庚桑楚》和賈誼《新書》,尤其是《新書》和《淮南子》比較接近。這一章其餘大部分內容不見於《淮南子》,今本《文子》在這裡寫成「文子曰」,頗為特殊,可能也保留了古本《文子》的材料,但同樣抄襲了《淮南子》的內容作為補充。

《微明》第一章系《淮南子•道應訓》中「無為」和「無始」答「太請」問話的摘抄,「太清」他們的對話又來自《莊子•知北游》。《微明》第四章系《道應訓》田駢答齊王之語的摘抄。而田駢答齊王之語則來自《呂氏春秋•執一》。《微明》第七章系摘抄《道應訓》中趙襄子之言及後人的評論,而趙襄子之言及有關評論在《呂氏春秋•慎大》和《列子•說符》中都有記載。《微明》第十九章第一段系摘抄《道應訓》中石乞人對白公語,而石乞(人)所言又來自《呂氏春秋•分職》。《下德》第六章第一段系摘抄屈子對吳起之言,而屈、吳的討論又見於《說苑•指武》。

《符言》第二十一章系摘抄孫叔敖、孤丘丈人的對話而來,而孫叔敖他們的討論在《莊子•田子方》、《荀子•堯問》、《韓詩外傳》、《列子•說符》、《說苑•敬慎》中都有記載。這些對話中《淮南子》和其他文獻相比,對話的主人公和內容都是基本相同。但《淮南子》在引用這些材料之後都引用《老子》中的某句話以為總結,今本《文子》把諸多主人公一概刪去,只摘抄他們對話內容。而且所引《老子》之語和《淮南子》毫無二致,不是抄襲又是什麼呢?

《下德》一篇的絕大部分內容都抄自《淮南子•道應訓》,最典型的就是中山公子牟與詹子的對話在《莊子•讓王》,《呂氏春秋•審為》中都有明確的記載,為《淮南子》在所本,《淮南子•道應》在引用「知和曰常」時明確指出「故老子曰」,而今本《文子》中卻把中山公子年與詹子的對話統統改成了「老子曰」。而且使文意斷裂,不知所云。也是在《下德》中,有關「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以及「逆德」 、「兇器」的討論在《淮南子•道應》中是吳起與屈宜若的對話,這些對話在今本《文子》中同樣一概改為「老子曰」。想證明不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的確很困難。

今本《文子》除了對《淮南子》的人物改頭換面以外,還特意「虛化」一些具體的人物,因為具體的人物總是和具體的言論、具體的典故、具體的事件聯繫在一起的,今本《文子》的這種虛化只能證明它的抄襲。

以《文子•上禮》為例

第三章:「老子曰:昔者之聖王,仰取象於天,俯取度於地,中取法於人。」

《淮南子•泰族訓》:昔者,五帝三王之蒞政施教,必用參五。何謂參五?仰取象於天,俯取度於地,中取法於人。
今本《文子》把「五帝三王」虛化為「聖王」,而且丟失了「必用參五」的重要信息。
第三章:聖人初作樂也,以歸神杜淫,反其天心……其上賢也,以平教化,正獄訟,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澤施於下,萬民懷德。
《淮南子•泰族訓》:神農之初作琴也,以歸神;及其淫也,反其天心。夔之初作樂也,皆合六律而調五音,以通八風……堯之舉禹、契、后稷、皋陶,政教平,姦宄息,獄訟止而衣食足,賢者勸善而不肖者懷其德。
顯然也是今本《文子》概括了《淮南子》,把神農、夔、堯虛化為「聖人」, 禹、契、后稷、皋陶都成了被舉薦的「賢人」。有關神農作琴的事件、夔作樂的目的、以及賢者和不肖者都心懷感激等諸多信息也被捨棄了。
第七章:老子曰:世之將喪性命,猶陰氣之所起也,主暗昧而不明,道廢而不行,德滅而不揚,舉事戾於天,發號逆四時。
天下不合而為一家,諸侯製法,各異習俗,悖拔其根而棄其本,鑿五刑,為刻削,爭於錐刀之末,斬刈百姓,盡其太半……自此之後,天下未嘗得安其性命,樂其習俗也。
賢聖勃然而起,持以道德,輔以仁義,近者進其智,遠者懷其德,天下混而為一。
《淮南子•覽冥訓》:逮至夏桀之時,主暗晦而不明,道瀾漫而不修,棄捐五帝之恩刑,推蹶三王之法籍。是以至德滅而不揚,帝道掩而不興,舉事戾蒼天,發號逆四時。
晚世之時,七國異族,諸侯製法,各殊習俗,縱橫間之,舉兵而相角,攻城濫殺……故自三代以後者,天下未嘗得安其情性,而樂其習俗,保其修命,而不夭於人虐也。所以然者何也?諸侯力征,天下不合而為一家。
逮至當今之時,天子在上位,持以道德,輔以仁義,近者獻其智,遠者懷其德,拱揖指麾而四海賓服,春秋冬夏皆獻其貢職,天下混而為一,子孫相代,此五帝之所以迎天德也。
今若夫申、韓、商鞅之為治也,挬拔其根,蕪棄其本,而不窮究其所由生,何以至此也:鑿五刑,為刻削,乃背道德之本,而爭於錐刀之末,斬艾百姓,殫盡太半,而忻忻然常自以為治,是猶抱薪而救火,鑿竇而出水。
在《淮南子•覽冥訓》有關的段落中,討論了從黃帝到「當今」的社會狀況,進而批評漢初仍然流行的法家思想。在今本《文子》中,直接把「逮至夏桀之時」改為「世之將喪性命」;把「晚世之時,七國異族」和「今若夫申、韓、商鞅之為治也」,一併虛化為「天下不合而為一家」;把「故自三代以後者」虛化為「自此之後」;把「逮至當今之時,天子在上位」虛化為「賢聖勃然而起」。其中,「天下不合而為一家」也不是今本《文子》的發明,而是把《淮南子》的一個結尾當成了自己的一個開頭。同時,今本《文子》又捨棄了《淮南子》中的很多重要信息。今本《文子》的這種改動一方面使《淮南子》原文的主旨和結構都發生了變化,同時也證明不是《淮南子》解釋了《文子》,而是今本《文子》抄襲了《淮南子》。

在馬王堆帛書中發現《道原》這篇古佚書的時候,唐蘭先生就提到了今本《文子•道原》和它的聯繫。(11)但是,如前所述,今本《文子•道原》中把《淮南子•道應訓》中嚙缺與被衣的對話的成了「孔子」與「老子」的對話,難逃抄襲之名。但這一篇中也有《淮南子》中所沒有的內容。所以我更傾向於《淮南子》受了帛書《道原》的影響,但是綜合了當時的自然科學及哲學的資料而作了大量發揮和引申。而今本《文子》卻是直接抄襲了《淮南子》,考察帛書《道原》和今本《文子•道原》還是要把見於《淮南子》中的材料擱在一邊。

王利器先生在《文子疏義序》中雖然提到竹簡《文子》,「始於1995年12月公之於世」。但他說「讀其已綴輯之殘篇如《道原》篇,以及其餘可識別之奇零字句。」似乎沒有注意到竹簡《文子》和今本《文子》對應最多的是在《道德》篇,而且他在書中也沒有引用竹簡《文子》的資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沒有來得及充分吸收竹簡《文子》的內容。

而所謂的今本《文子》勝於《淮南子》之處,一是較《淮南子》勝於《文子》者少得多,二是今本《文子》中保存了《淮南子》較早期傳本的內容,三是今本《文子》在抄襲時作出了一些修改,根本不足以推翻今本《文子》的影響,而今本《文子》又直接抄襲了《淮南子》無論如何,《淮南子》都沒有抄襲的性質,而今本《文子》卻難逃此罪名。

以此為基礎,研究《文子》的基本資料首先當然首屬竹簡本了,儘管殘缺、但至關重要,其次是今本《文子》中不見於《淮南子》而和竹簡《文子》有呼應的材料,再次是今本《文子》中可見於《淮南子》也和竹簡《文子》沒有呼應的材料,至於那些本屬《淮南子》材料,暫時把它們物歸原主,而不要把它們當成《文子》的內容而大引特引、大講特講,以免進一步的混亂。《文子》資料的價值應該不在於它的多少,而在於它的可靠性,我們不難出現,剔除了《淮南子》中能找到的材料,《文子》的內容還是豐富而獨特的。只不過更「純潔」一些了。

至於今本《文子》和《淮南子》在個別文句上的差異,完全可以看作是今本《文子》在抄襲過程中所作的損益,而不一定是所謂「《淮南子》別本」的「竄入」(更何況《淮南子》的「別本」也是《淮南子》),《淮南子》也不會主動「竄入」《文子》,《文子》中「竄入」和「編入」了太多的《淮南子》的內容,我們只能說它是「抄襲」,而不能根據某一種邏輯假設來歪曲那些材料。同時,面對眾多的材料,也需要提綱挈領,而不能被材料所包圍,我們不能人為地使本來清楚的問題複雜化,造成一頭霧水的局面。

所以說,《淮南子》和《文子》的關係是很清楚的,《淮南子》有可能稱引而不是抄襲了古本《文子》,今本《文子》卻大量抄襲了《淮南子》,今本《文子》對《淮南子》的抄襲可以總結為:大量拷貝、刪節摘錄、改頭換面、概括虛化、弄巧成拙五條二十個字,每一條都可以找出確鑿的證據。

需要說明的是,今本《文子》的定型最晚是在北魏時期,今本《文子》對《淮南子》的抄襲肯定有一個相對集中的時間,但並不一定是一次性完成的。很可能最早的時候有人引入《淮南子》中的部分內容作為古本《文子》的附議,(比如,《道德篇》中非問答體的部分)而後人則在這個基礎上大量抄襲了《淮南子》。

----------------------------------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您需要登錄后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本版積分規則

關於本站 | 隱私權政策 | 免責條款 | 版權聲明 | 聯絡我們

Copyright © 2001-2013 海外華人中文門戶:倍可親 (http://big5.backchina.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程序系統基於 Discuz! X3.1 商業版 優化 Discuz! © 2001-2013 Comsenz Inc.

本站時間採用京港台時間 GMT+8, 2025-8-5 12:29

快速回復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