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中國學論壇觀點集粹——中國道路：沒有價值觀的崛起？ ...

2013年3月23日-24日，由上海社會科學院承辦的以「中國現代化：道路與前景」為主旨的第五屆世界中國學論壇在上海召開。會議上，中國道路的內涵和發展前景成為討論的中心話題，而在中國崛起過程中凸顯的經濟與政治文化發展不均衡現象尤其引發學者熱議。在此採擷若干觀點，以饗讀者。

中國道路：沒有價值觀的崛起？

——有學者認為，中國崛起遭遇到價值觀或曰意識形態的困境，中國軟實力影響微乎其微，是一種不包含道德或規範意義的崛起。

中國崛起不包含特別的道德意義

柯白 美國美中貿易委員會前主席

中國的飛速發展及其不斷擴大的全球影響讓許多學者和決策者都難以理解。中國對外政策的主旨和基調卻反映了其發展的不均衡性。許多觀察者認為世界正在走向「中國世紀」。國際社會都在力圖尋找中國崛起的含義，包括它將給當今國際體系所帶來的影響。

我的初步結論是中國的崛起並不包括特別的道德或規範意義。當今及未來的中國很可能向世界呈現經濟和軍事的力量，但它們不可能包含高調的哲學理論或意識形態。當然，對那些習慣於強調規範或據守意識形態的其他國家來說，這本身就可能構成某種挑戰，對中國在各個層面與其他國家的互動都產生影響。

「無夢」到中國

魏柳南 法國前外交官

世界進入了一個新時代，由於西方世界的權力危機或者說「無權力」危機，這是一個去西方化的時代。新興國家開始質疑處於支配地位的西方自由主義意識形態，試圖改變二戰後由西方國家制定的遊戲規則。在新的國際關係框架下，中國由於其經濟力量，成為西方世界無法忽視的對手。新的問題產生了：中國究竟是如西方媒體所宣稱的那樣在積極地推進西方化，還是通過建立新的政治規則、經濟和社會發展模式來去西方化？中國是否能夠擁有全球性的軟實力？

目前來看，中國的軟實力微乎其微，並且在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其經濟實力。而軟實力本身卻與夢想有關。發展中國家的青少年會憧憬美國，但鮮有人會對中國懷有同樣的嚮往。中國對他們的影響與夢想無關。如今中國面臨的所有挑戰都存在於這個層面。

——有學者認為，中國30多年以來的發展模式和阿拉伯之春的後果已經對西方投票選舉和多黨制的民主規則投下了「反對票」。

中國民主模式挑戰西方

賈拉爾 埃及前駐華大使

西方民主觀念認為，政治合法性需通過投票選舉和多黨制系統獲得，而這一概念近來卻受到了所謂的「阿拉伯之春」以及「中國發展模式」的嚴峻挑戰。

我們需要問三個問題：第一，民主與選舉能否為一個國家帶來穩定、安全與繁榮？第二，自由主義的民主是否能把自由主義者和社會進步人士帶到權力巔峰？第三，在合法性問題上，投票箱究竟是絕對因素，還是相對因素？某些對所謂「阿拉伯之春」開展的研究證明，這只是相對因素。投票箱在阿拉伯世界最終投出了一些並不懂得民主真意的派別，甚至有些根本就不相信民主，這樣一來，一旦掌握權力，真正建立起來的便是最可怕的獨裁。這使得我們有必要深入學習其他國家的經驗，尤其是中國發展的經驗。

中國發展模式有幾大關鍵點。首先就是中國人民特別是以鄧小平為核心的中國領導層富有創造力的戰略思維。實行改革開放以及一國兩制政策，就是明證。其次共產黨幹部擔任職務之前都要經歷漫長而複雜的選拔與提升，這也保證了任何人在獲得例如部長之類的重要職位前，都已經接受過種種歷練，理論素質和實踐水平都能得到保證，這便能盡量確保每個重要崗位的任職者都是精英人才。第三就是中國共產黨能夠與時俱進，根據國際國內的變化發展，適時調整自己的治國哲學。此外，中國政府也在允許各級黨政幹部採取自主行動、制定政策、完成預期計劃目標。這一點，我稱之為政績掙來的民主合法性。

中國民主模式及其未來的發展方向可作幾點歸納：第一，中國模式值得研究，值得關注，其經驗與長處值得也能夠學習，當然這模式決不能簡單複製。第二，西方世界的政治模式和發展道路並非唯一，就連西方模式也是在不同環境下演進的，同樣也並不一定適用於發展中國家，尤其是阿拉伯國家。第三，投票箱投出的合法性並非民主的唯一標準與基礎，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合法性源泉模式，比如政績與成就掙出的合法性、社會共識得出的合法性。第四，政治系統中，和諧應該比投票和壓制更重要。第五，中國政治、文化、哲學的發展演化始終離不開和諧、共識、共存這些概念，主導性原則始終是和諧、和解和共存。第六，中國對外政策並不追求以軍事手段建立霸權或支配，或是出口其理論實踐。中國更樂於通過商貿、投資與文化建立軟實力。

——有學者認為，中國既不會簡單地適應西方體系，也不會完全取而代之。未來中國最有可能選擇的道路是中西融合。

中國最有可能選擇的道路：中西融合

格拉茨 比利時布魯塞爾自由大學教授

中國既是一個發展中國家，又是一個新興大國，這兩種角色最終會將中國融合成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一方面希望和平發展和崛起，另一方面又忠於自己豐富的文化積澱。

中國在塑造自我形象的過程中，最具挑戰性的任務便是在強勢角色與弱勢角色之間達到一種平衡。儘管近年來中國的發展碩果累累，但其發展模式面臨許多挑戰，包括經濟發展仍過多地依靠出口與固定資產投資、人均國民生產總值仍維持在一個較低水平、地區之間和城鄉之間貧富差距在擴大、生態環境的惡化等。這些因素使得中國的外交政策必須服從國內發展的需要。中國想繼續發展，就必須克服巨大的內部困難，因此，維持國內可持續的經濟發展是一項最重大的挑戰，而中國演變成為一個負責任的全球大國則是一項長期使命。

中國的崛起不僅改變了世界力量格局，同時各國身份也開始變化。中國與其他國家在文化、歷史、經濟、政治體系和發展階段方面大相徑庭，因此它實際上對西方霸權的價值體系與規則發出了挑戰。但問題仍在於，北京會在多大程度上利用它日益增強的影響力來改變國際體系，並讓其中的規則與機構與中國的特點和國家利益相一致。保守的猜測是，中國既不會簡單地適應西方體系，也不會對其作出取代或者挑戰。鑒於中國文化過去的整體性和例外性，中國最有可能選擇的道路是：一方面漸漸承擔更多的義務和責任，同時關注並穩定國內發展；另一方面對於全球治理做出有選擇的貢獻，並試圖在全球秩序之中融入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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