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20

和昨天一樣，整個周五一天過得波瀾不驚。老李和看不見的小陳好像達成了一種默契，你別來找我，我也不去想你，大家都在靜靜地等待星期六的到來。老李這一整天的工作效率也特別高，早上看到那位扶乩的老者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影響，反而好像讓他心裡有了一點底氣，儘管這底氣來的有點沒有來由。

下午下了班，老李順路在離他家不遠的那家小亞洲店買了點菜，本來這個周末他們計劃去中國城購物，但為了明天晚上，老李建議太太下禮拜再去，省得又是開車又是購物，一天下來累個半死。樹言在路上知道后老大不高興，因為每次去完中國城他們經常會去附近一個號稱本州最大的商場里逛逛。這個本來是老李太太的愛好，可樹言在裡面的最大樂趣是那個巨大的旋轉木馬，每次去他總要求轉上幾圈。然而不高興歸不高興，大人決定了的事情他也無可奈何。老李在掛在後視鏡下的鏡子上看到坐在後座上的他的小臉耷拉著看車窗外邊，一幅無精打採的樣子。

……………………

因為明天是周末，哥倆兒被特許晚一個小時睡覺。樹銘早上有個跆拳道的班，但得到快中午才開始。他們倆吃過飯後一會上樓，一會下樓，折騰個不停，把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老李吵得頭昏腦脹。可他還不好發作，還是昨天早上對孩子們那一吼給鬧的，心裡很有負罪感。而樹言也把下午的那點怨氣都拋到腦後去了。

玩了不久他們兩個開始捉迷藏。樹言還小，對捉迷藏還不是很了了，很笨拙地躲起來的時候總是大聲提醒一下哥哥「我藏好了」，即便是他哥捂著眼睛等他而他就藏在哥哥旁邊的一個什麼東西後面，他也這麼說一聲，讓人忍俊不禁。

倆人輪流玩，玩著玩著他們就上了樓，在樓上房間之間亂竄，有時候樹言找不到樹銘著了急還會「哥哥、哥哥」地叫。過了一會兒樓上突然動靜小了，老李模模糊糊聽著樹言叫了幾聲「哥哥，你在哪兒」之後聲音逐漸小了。老李先是沒有在意，等他明白過來慌得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朝著樓梯就衝過去。老李太太本來正在旁邊翻雜誌，被老李嚇了一跳，「你發什麼神經？」老李沒理她，三步並作兩步沿著樓梯跑上去，老李太太也嚇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跟著上了樓。

老李在二樓走廊裡邊走邊喊，「樹言，樹銘，快出來！」走到樹言的卧室門前，樹銘聽得爸爸叫，從裡面走了出來，「看樹言找不到我吧，我剛才躲到壁櫥里了。」還一臉的得意。

「說，弟弟呢？」老李急切地問。

「不知道，上樓去找我了吧。」樹銘有點莫名其妙。老李趕忙轉身又往三樓跑，三樓的走廊等已經打開了，可能是孩子們剛才幹的。老李感覺頭皮發麻，頃刻間衝進小陳住過的房間里。

這個房間的燈也是打開的，老李在門口的時候，看到樹言站在屋子當中，他鬆了一口氣，可是等他看到兒子的表情卻大吃了一驚 - 這孩子正對著拉起來一半百葉窗帘的黑漆漆的窗外咧著嘴笑！

「樹言，咱們下去，該睡覺了。」老李沒敢大驚小怪，拉起樹言的小手要走。

「爸爸，小陳叔叔也在和我捉迷藏，他剛才在窗戶外面朝我笑呢。」樹言有點依依不捨，「我們請他進來吧。」

老李聽了，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他哆哆嗦嗦地把樹言交給了身後剛趕過來的氣喘吁吁的老李太太，「去，讓他們睡覺去。」並給她使了個眼色。

氣急敗壞地下了樓，老李在壁爐上拿了那把桃木劍，打開房門衝到門前的草坪上，指著三樓上的窗戶大罵：「小陳你個混帳東西，有本事你下來我們單挑！」聲音剛落，周圍鄰居家的幾條狗 「汪汪」叫了起來， 此起彼伏地。

外面起了風，衣著單薄的老李打了幾個冷戰。這時老李太太出現在門口，焦急地低聲喊：「你叫喚什麼，想招來警察？！」

老李看了她一眼，開始擰著脖子沒說話，後來想了想，還是恨恨地走進了屋。

屋裡哥倆兒傻傻地站在樓梯上，都被老李弄糊塗了。老李沒好氣地揮揮手，「好了好了，睡覺睡覺。」

樹言還沒忘，「那小陳叔叔呢？」

「什麼小陳叔叔，你看的窗戶上是他留下的照片。」老李太太假裝嗔怪地說。

……………………

雖然還是將信將疑，老李太太還是打了個馬虎眼把樹言糊弄了過去。小孩子說記性好也好，說不好呢也不好，今後自己注意別再提這件事就行了。

把孩子們都弄睡了，老李太太下了樓，一臉的疲勞，「他怎麼沒完沒了了。」老李牙咬得咯咯響，「看我明天晚上怎麼罵他。」好像他真得能見到小陳一樣。

老李太太一轉念，「也說不定，他還忘不了這兩個孩子？」

「我管他，他要是敢幹什麼，看我和他拚命！」老李發狠。

「好了好了，別想他了，睡覺吧。」老李太太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晚飯剛過就有點犯困。現在她的直覺告訴他小陳不至於對孩子做出什麼不利的事來，雖然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麼；而賭咒發狠也不符合她的性格，所以只好轉過來勸老李了。

……………………

這一晚上老李又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而這次已經不再是恐懼，卻是十二萬分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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