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父母有時給我買一些有關作文方面的書籍。有一次買了一本書,大概題目叫做《優秀短文欣賞》,還記得封皮背景是天藍色的,上面有些花一樣的裝飾。買回家打開一開才發現原來不是有關小學生作文的,裡面很多東西都看不懂,後來這本書也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對裡面的三篇文章印象很深,一篇是打報告買鐵壺的,一篇有關雄辯症的,還有一篇講的是有紫羅蘭香味的姑娘。後者作者先是看到一位香氣襲人的姑娘,心生反感;但後來卻了解到那位姑娘原來是因為從火中救人(物)把皮膚燒傷,所以她不得不用一種有很濃的紫羅蘭香味的東西抹皮膚。印象裡面形容那皮膚的詞是「麻麻裂裂」。於是按捺不住,搜了一下,沒想到網上前兩篇居然都有,遺憾的是這篇紫羅蘭姑娘沒有找到。貼在下面與鄉親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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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申請添購一把鐵壺的報告》
作者 - 許世傑
「天津衛嗎?請到總務科來一趟,你們打的報告批了。」小衛一愣:「嘛報告?」
「那個,那個——」電話里,一陣翻動紙張的寒牢聲之後,總務科吳科長一板一眼地念道:「關於申請添購一把鐵壺的報告。」
「嗬,老天爺!這都嘛時候了,才批下來呀!去年冬天,辦公室里生火,空氣太干,急需一把鐵壺。可現在——」小衛瞥了一眼正在搖頭晃腦的電扇,不由得一聲苦笑:「哼!好么,一把鐵壺批了半年!我說吳頭,是不是報部里批的?」
申請一把鐵壺竟費如此周折,是小衛萬萬沒有料到的。他第一次向總務科提出來,是在去年11月中旬。當時,一位姓鄭的科長一口應允。可是等了半個多月,連壺的影子也不見,他又去找總務科。鄭科長不在,另一位王科長合上手中的《八小時以外》,吸了口煙,打著官腔說:「天津衛,一把鐵壺,看來事情不大,但是,一旦其他科室知道了,也來要,事情就不好辦。」
小衛急了:「他們要得著嗎!他們在樓里辦公,有暖氣。只有我們在木板房裡,也只有我們生爐子!」
「不要張口『他們』『我們』的,要注意團結啊!」
小衛的鼻子都差點兒給氣歪了!他只好去找總務科的第一把手吳科長,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那個,那個,既然他們二位意見不一致,你們打個報告,請領導研究一下吧!」
這「研究一下」,竟是5個多月。不過,總算批下來了。去年冬天雖然過去了,但還有今年冬天吶。為避免夜長夢多,小衛急忙去總務科,填寫那一式三份的領物單。
吳科長捧著保溫杯,正端詳面前那張被畫得密密麻麻的報告。見小衛進來,他抬手理了理稀疏的銀髮,渾濁的雙眼吃力地從老花鏡上方望著小衛,為難地說: 「不好辦啊!趙局長沒批具體意見。」
「嘛玩意兒?一把鐵壺,要趙局長批?!」小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湊到吳科長身邊,掃了一眼那張報告,「嗬!還真是趙局長批的。哎,趙局長這不是同意了嗎?」
「正是因為這『同意』二字才不好辦啊!」
「怎麼呢?」
吳科長呷了口茶,慢吞吞地:「那個,那個,這上面,鄭科長的意見是『同意購買』;王科長的意見是『不同意購買』;李主任和周主任只畫了個圈圈;孫副局長的意見是『要注意關心群眾生活,應該添購』;而錢副局長的意見卻是『一把鐵壺,也要公文旅行,何其荒唐!不精簡機構,不整頓作風,怎麼行?建議以此為例,在幹部中進行教育』。那個,那個,趙局長究竟是『同意』哪一種意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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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辯症》
作者 - 王蒙
「這……」
一位醫生向我介紹,他們在門診中接觸了一位雄辯症病人。
醫生說:「請坐」。
病人說:「為什麼要坐呢?難道你要剝奪我的不坐權嗎?」
醫生無可奈何,倒了一杯水,說:「請喝水吧。」
病人說:「這樣談問題是片面的,因而是荒謬的,並不是所有的水都能喝。例如你如果在水裡摻上氰化鉀,就絕對不能喝。」
醫生說:「我這裡並沒有放毒藥嘛。你放心!」
病人說:「誰說你放了毒藥呢?難道我誣告你放了毒藥?難道檢察院起訴書上說你放了毒藥?我沒說你放毒藥,而你說我說你放了毒藥,你這才是放了比毒藥還毒的毒藥!」
醫生毫無辦法,便嘆了一口氣,換一個話題說:「今天天氣不錯。」
病人說:「純粹胡說八道!你這裡天氣不錯,並不等於全世界在今天都是好天氣。例如北極,今天天氣就很壞,刮著大風,漫漫長夜,冰山正在撞擊,……」醫生忍不住反駁說:「我們這裡並不是北極嘛。」
病人說:「但你不應該否認北極的存在。你否認北極的存在,就是歪曲事實真相,就是別有用心。」
醫生說:「你走吧。」
病人說:「你無權命令我走。你是醫院,不是公安機關,你不可能逮捕我,你不可能槍斃我。」
……經過多方調查,才知道病人當年參加過「梁效」的寫作班子,估計可能是一種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