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夢境」-17
望著老李急三火四的表情,樹言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還邊喊媽媽,碗里的東西也顧不得吃了。
老李太太狠狠地瞪了老李一眼,抱著樹言離開餐廳進了客廳,不一會兒就聽到老李太太低聲的問話,樹言還是抽抽噎噎的,說話也時斷時續。老李心頭湧上一陣歉疚,還是自己心太急了,急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樹言這孩子有時候調皮,但很多時候還是怕老李多一些,尤其是聽不得他生氣時的吼聲。
老李坐在餐桌旁,不耐煩地催樹銘吃飯。見到父親臉上陰雲密布,樹銘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匆匆地吃完東西背起書包就走了。
老李送樹銘在街口上了校車,轉身往家裡走。進了門,老李太太已經給樹言穿好了外套,就準備送他去幼兒園了。
老李太太見老李進來,說:「我剛才問過樹言,那枚玉佛很有可能是他在小陳出事之後拿的。這孩子拎不清楚時間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一驚一乍的,你說話就不能小聲點?」她頓了一下,「不過說實話剛開始我也被嚇了一大跳。」
老李有點明白了,看來是樹言這孩子調皮,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上了三樓小陳房間里,見到這個玉佛好玩就拿了。可能他是在老李給小陳整理完遺物后和小陳太太來之前拿到的這個玉佛,老李整理完東西就沒再注意小陳太太最後究竟帶走了什麼,而是把剩下的東西一股腦處理了了事。
「那好,可是這東西怎麼鑽到我們床底下去的?」老李還是想不明白。
「這還不簡單,這兩個孩子就是拿自己的玩具也經常亂扔,別說這個玩藝兒了。熱乎勁一過,他們還不是玩兒到哪兒扔到哪兒……他不小心把那東西掉在咱們床邊讓咱們恰好給踢到床下也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老李太太自己在那兒分析,不過聽起來好像頭頭是道。
老李沒話說了,摸了摸樹言的小腦袋,而樹言正在抬眼偷偷地看他。
「記住了,以後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亂拿。」老李用和緩的口氣叮囑道。樹言重重地點了點頭。不過,可能過不了三分鐘他就會把這個囑咐忘了的,老李心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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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送了孩子,到了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給老崔打電話。老崔聽說老李可能找到了問題的根源,先是吃了一驚,可等聽說了這是個什麼東西,老崔卻連叫麻煩。
老李很奇怪,這有什麼麻煩的,想辦法讓小陳把它拿走不就結了?
老崔說:「你想啊,這塊玉佛是小陳從國內帶來的,而這麼多天放在你們家他怎麼不早點拿走?」
「那不是有桃木劍鎮宅嗎?所以小陳不敢進來啊。」老李嘴上說著,但他立即想到了這桃木劍是老崔星期一才給他的,而這之前恐怕這玉佛就早已經躺到他們床下去了,心裡不禁一寒。
老崔下面的回答和他想得一模一樣。
「看來雖然小陳想把這塊玉佛要回去,但十有八九這東西是開過光避邪用的,是至陽之物。所以對小陳的鬼魂來講這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老崔接著解釋說。
怪不得,就是那天沒帶這個勞什子,小陳就讓車給撞飛了。老李忽然覺得很惱火,要不是樹言這小子把這玩意兒拿走,現在應該是小陳去纏小陳太太了;而且,無論纏或者不纏,這都不關他們的事了。
「那怎麼辦?」老李覺得頭大了一圈。那天給小陳燒那封信還好辦,這玉石可怎麼燒?話說回來了,既然他又拿不走這玉佛,纏著他們算是怎麼回事?
「這麼著,還是後天去給他燒紙,屆時告訴他這些事,恐怕只能爭取他『諒解』了。」老崔說。
「那我給小陳太太寄過去。」老李建議。
「不行不行,」老崔滿口反對,「萬一在路上寄丟了,不還是你的過錯。」
老李想想也是,這年頭往中國寄東西有時候是有點不太保險,這要萬一寄丟了小陳還不得跟他拚命。
老崔最後告訴老李讓他星期六一早來他家拿那個燒紙用的家什。
掛了電話,老李若有所思。剛才到了辦公室就打電話,老李忘了從口袋中掏出那個小首飾盒。現在那個盒子在褲子口袋裡被椅子扶手下的豎梁擠著緊貼在大腿上,壓得外側的肌肉都快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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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衛生間里見了小陳坐在馬桶上,老李現在有點僥倖心理,希望能在那裡再遇到他一次,要是真的能見到小陳,就把這玉佛往他手裡一塞,管他純陽純陰,有本事讓他自己找地方消化去,而不要再纏著他們一家。
可是,儘管老李戰戰兢兢地壯著膽子獨自一天去了好幾趟衛生間,小陳都沒在裡面。老李坐在辦公室里拿著這玉佛端詳,日光燈下它反射著柔和的光,而且拿在手裡它也沒有早上感覺那麼涼了,反倒泛著點溫熱。
「這個混蛋,想必是怕了自己的東西。」老李覺得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