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16

老李想叫卻嘴裡發不出聲音，只能大口地喘氣，並拚命掐著那條蛇的脖子往下拉。拉著拉著他覺有人使勁地推他的後背，「老李，你幹什麼？快醒醒，老李！」

從噩夢中驚醒，老李發現剛才他抓住的那條蛇原來是老李太太冰涼的胳膊。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雙手抱著腦袋，手指及處，臉上濕漉漉地凈是冷汗。老李太太這時已經把床頭的燈打開了，「嚇死我了」老李太太說，「我夢見小陳太太要我給小陳帶樣東西，我告訴她小陳已經死了她還不信。」

老李的胃一陣痙攣，轉頭問，「你說什麼？」

老李太太臉色慘白，胸口起伏不定，「她一個勁兒地要拉我去找一個小陳的什麼東西，我被她拉著跑了一路，好容易見到一棵樹后就抱住不鬆手了……原來那是你的脖子。」

老李聽了，一個人傻在了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老李太太看老李神情很古怪，問：「你怎麼了？」

「哦……我剛才也做了個噩夢……一條蛇把我的脖子纏住了，是你的胳膊。」老李回答。

老李太太吃驚張大了嘴，「啊，有這麼巧的事，咱倆同時做噩夢？」

「…………」老李沒有回答，臉上陰晴不定，閉著眼睛，腦袋向後靠在了床頭上。

「老李」老李太太搖著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到底是什麼事？」

此時的老李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他想說這些天見到的事情，但同時還不敢去說實話，天知道老婆知道這件事情會嚇成什麼樣子。

老李太太盤腿坐了起來，面朝老李，握住他的兩隻手，「老李，看著我。」

老李不情願地睜開眼，看著老李太太。

「咱們不是說過咱們之間無論有什麼問題都不互相隱瞞的嗎？」老李太太說，「這幾天我就覺得不大對勁，你昨天晚上不也做了個噩夢……怎麼這麼多噩夢？還有，那天樹言夢遊……」

「行了行了，你別疑神疑鬼的。」老李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偏不，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老李太太堅持道，女人特有的直覺告訴她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在逼近他們。

老李無奈，這老李太太平常對他和孩子們總是溫柔有加，但是如果她一旦認準了什麼，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甚至有時候比老李都固執。

老李扭頭看了看鬧鐘，現在離正常起床還有近一個小時。他嘆了口氣，說：「既然你堅持，那我就告訴你。不過，先警告你一下，我說出來你可別害怕。」於是他把這幾天做夢見到的情況都告訴了她，不過，他把小陳跟他搶信、水痕和廁所里守著他這幾件事兒壓下了沒提。畢竟，夢裡的東西都不算是真的，而能身邊出現的鬼則太可怕了。

儘管如此，很顯然老李太太聽了后已經是膽戰心驚的了，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抱緊了老李，「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日復一日地這樣把噩夢做下去吧。」

「誰說不是，這連著好幾天我都沒睡好覺……老崔說後天晚上半夜裡去他出事的地方給他燒紙，別不是他去那個世界的路上缺少了盤纏，所以揪著咱們不放。」

「嗯，我覺得不像，不然剛才我的夢裡怎麼小陳太太也說要給小陳找什麼東西呢？」老李太太若有所思地說，「況且小陳活著的時候咱們對他都挺好，所以就是他真的缺錢也不該找咱們來要啊。」

就是，如果真的是鬼魂，那他們的活動是不應該受時間和空間限制的吧，老李覺得有道理。不過，這個想法馬上又讓他感到毛骨悚然，那麼，以前在國內故去的親朋是不是也可以隨時跨過半個地球來敲他家的門呢？一想滿天飛舞的鬼魂，老李立即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會是什麼呢？」老李又想起來世界書局遇到的那位老者給他扶乩時那隻乩筆寫下的那個「T」。老李太太現在也陷入了迷茫。

……………………

「哎，有了，要不咱們檢查一下咱們家裡是不是小陳確實拉下了什麼東西？」老李太太眼睛一亮。

「啊，那你怎麼找？再說那次小陳太太不是已經把能帶走的小陳的遺物都帶走了，而且就是沒帶走的不也都扔了或者捐了？」老李覺得這個建議很荒唐。他想起了小陳的那雙雙星旅遊鞋，心頭哆嗦了一下，那雙鞋小陳太太沒帶走，不過他記得好像捐給救世軍了。那雙鞋小陳穿的不多，外表看來還挺新的。

「不嘛，這小陳三番五次問你要他的東西，要是咱們沒有他為什麼找咱們要呢？」老李太太嘴裡頭不依。

老李心裡有點被說活動了，怎麼前幾天從來沒想起來在自己家找找原因呢？

「那好，趁現在天還早，咱們去小陳屋裡去看看？」老李將信將疑地說。

「說干就干」老李太太立即贊成。

把心事說給最親近的人聽了，老李感覺心裡的石頭好象落下了一半，最起碼不用一方面自己擔驚受怕，另一方面想方設法瞞著老婆這件事了，搞得心好累啊！人都說「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看來這不是瞎話。他甚至都有點後悔沒早點告訴她這幾天所受到的煎熬，儘管現在他對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還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老李右手握著手電筒，左手挽著老李太太，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卧室。腳踩著柔軟的地毯，一點聲息都沒有，老李甚至都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他握著的老李太太的手汗津津的，兩人的手一樣得冰冰涼。

走進了小陳生前住的房間，百葉窗外天色已經有些亮了。老李打開燈，屋裡空空的還是什麼都沒有，窗戶上方原來老李看見水痕的地方雪白一片，乾乾淨淨的。

兩人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遍地毯，恐怕就是一根頭髮絲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睛。其實小陳死後他們已經把這個房間用吸塵器吸得乾乾淨淨了，所以就是連一根頭髮絲也不會有的。

老李又走到了壁櫥跟前，打開壁櫥里的燈，拉開櫥門，裡面還是什麼都沒有。儘管他們都知道那裡不可能還有什麼東西，但兩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還是寫滿了失望。

接著他們又去了小陳用過的衛生間和廚房，拉開了所有的抽屜，打開了所有的櫥門，他們連冰箱、烤箱、微波爐和洗碗機都沒有漏下，手電筒照去，到處都是空空如也。

垂頭喪氣地，兩人又躡手躡腳走回了卧室。老李太太進了衛生間方便。老李本來想把手電筒關上並扔到床頭柜上，結果不小心手一滑手電筒掉到了地上，接著一磕床頭櫃的腿滾到了床底下。老李心裡暗罵一聲，不情願地跪到地上去床下夠那個手電筒。他下巴擱到床上，底下右手在床下劃了半圈居然什麼都沒摸到。沒辦法，他只能低下頭來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這鬼手電筒滾得夠遠，都快到中間了。然而，就在這手電筒明亮的光柱照著的前面的地毯上，他看見了一樣綠瑩瑩的東西，心臟開始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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