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14

老李驚魂未定地轉過頭來，那老者已經盯著他看了，「看樣子先生有疑難之事？」

「您看出來了？」老李聽著他蒼老的聲音，但他的語氣平和，不象是要和他為難的樣子，心下稍安，定了定神，一五一十地把小陳的事情和盤托出。

老者點點頭，說，「知道了。我想先生的這位逝去的朋友肯定有東西拉在你家了，所以他的魂靈遲遲不肯離去，還不斷打擾你。但如果能問他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他不能掛懷，先生的問題可能也就迎刃而解了。」

老李聽了，不禁精神一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看來這個老者有點斤兩。他忙問：「老先生有何高見？」不過他轉念又想到剛才這老者對著他旁邊點頭，遲疑地問：「剛才您還看見誰了？」

老者莞爾一笑，「沒有人，我只是注意到你身邊有個淡淡的影子，看得不真切，不真切。」

老李心頭一凜，下意識地轉頭，可身旁還是什麼都沒有，不過他好像感覺到外側的半個身子有絲絲的寒意，感覺都有點僵了。

「這樣吧，你來幫我一個忙。」老者起身走到桌前的那個方形的木盤旁，向老李招了招手。

老李站了起來，走到老者跟前，傻傻地看著老者，不知道該幹什麼。

「你到那邊去」老者吩咐，老李聽話地走到老者的對面。

老者兩隻手分別抓住木盤的兩個角，對老李說：「勞駕你幫我扶住你那邊。」老李低下頭，這才注意到這木盤裡有一堆細細的白沙，跟以前他去佛羅里達海邊的白沙灘見到的沙子一樣，乾淨得沒有一點雜質。

老李雙手分別握住木盤的兩個角，不知道這老者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抬起頭，那老者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只聽見他說「閉上眼睛，讓我們來問問你的這位朋友。」

老李的眼睛剛剛閉上，就覺得手中的木盤開始抖動起來，他慌忙手上使勁，以防木盤從手中滑脫。這木盤越抖越厲害，老李感覺手就跟握住廚房用的攪拌器一般，好像一不小心它就要從手裡飛出去。

就在這時，老李突然聽到腦子裡好像出現了很多人說話的聲音，而且人聲嘈雜，「怎麼辦，怎麼辦？……」

老李偷偷地把眼睛張開一條縫，那木盤這時停止了晃動。只見這木盤裡原來堆成一堆的細沙已經均勻地攤開並且發出很柔和的銀白色的光芒。就在這時，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的青氣裊裊地鑽到原本平放在木盤邊小桌上的那個雞爪般的東西裡面，它一下子立了起來，這個東西活了！

老李也顧不得裝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那個物件要幹什麼。這時他腦海里蹦出一個念頭「這是扶乩么？」這可是遙遠的過去在小說上才看到的東西，還有碟仙那一類的占卜用的把戲。

只見那個雞爪，不對，現在應該叫乩筆了，突然從桌子上浮了起來，象雞爪的最長腳趾的那一根分支朝下，很輕盈地點在了木盤的中間。老李見狀，嘴巴張成了「O」型，看得目瞪口呆。

不管是什麼鑽到了那支乩筆里，下一步就該寫些什麼了吧？老李抬起頭來看對面的老者，這老者的眼睛閉得緊緊的，嘴唇還在不住地動，象是在念叨什麼。而他的臉上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罩上了一層非綠非紫的奇異的光華，對了，和他那天晚上做夢看到的小陳車裡的顏色很象！

還沒來得及多想，只聽那支乩筆輕輕地「嗞」的一聲，老李趕忙低頭，見沙盤上出現了橫著划的一道。老李死死地盯著乩筆，生怕遺漏了什麼，心緊張地「嘭嘭」地跳著。只見那乩筆又浮起來，落在了那條橫線的中央，向下又是「嗞」的一聲，沙盤上出現了一個大寫的「T」。

然而，就在這乩筆浮起來再次往下落的時候，老李突然覺得自己的周圍劇烈地晃動起來，搖得他站都站不穩了，原本這間昏暗的房間的牆壁紛紛地裂開，象遇到地震一般，這時外面開始射進來刺目的白光。老李慌得連忙鬆開抓住木盤的手，想去扶那位老者，卻只見「噗」的一下，面前的老者、沙盤、八仙桌、椅子一剎那騰起一股煙霧，消失不見了。而老李的眼睛一下子被這煙霧給迷了，難受地睜不開來。

………………

「先生，先生……」渾渾噩噩中，老李感覺有人搖他的肩膀。他很費勁地睜開眼，面前卻蹲著那位剛才不理人的女店員，她身後站著幾位書店的顧客關切地看著他。這店員嚇得臉色煞白，一隻手還捏著一個無繩電話。「你嚇死我了！」那店員抖抖索索地說「我還以為要出人命了。」

老李轉頭一看，自己哪裡在什麼昏暗的房間里？不知從什麼時候他竟然萎頓在那個擺放香燭的貨架邊上睡著了，要麼是昏死過去？老李說不清楚。午後的陽光透過貨架後面上方的窗戶，打在他的臉上。而貨架的旁邊是一堵實實在在的牆，哪裡有剛才看到的窄門。真是活見鬼！

老李感覺很難堪，「對不起，這些天工作太忙了，睡眠不足。」當然，睡眠不足倒是真的，但卻不是工作的原因，這點只有老李自己知道了。

這時，書店外面傳來凄厲的救護車的警笛聲。警笛聲中，幾個救護員風風火火地衝進來，直奔老李面前。而老李這時已經站起來了，見狀只能跟人家說自己沒事了，不然，通知了老婆可怎麼辦，上班的時間不上班，大老遠跑中國城幹什麼來了？

儘管如此，老李還是被一位敬業的救護員檢查了一遍。那人用手電筒照了他的瞳孔，摸了脈搏，還伸出幾根手指頭讓他數，等確認沒有問題了他們才離開。原來圍著他的那些顧客也都散開看書去了。

老李目送這些救護員走了，心裡直叫倒霉，這大白天的居然睡著了？他草草地抓起兩把高香，幾根蠟燭，還有一大把冥幣紙錢，走到櫃檯旁去結賬。那位店員看來已經緩過來了，她說：「先生你可不能倒在我店裡……你確定沒問題了？」說得老李哭笑不得，連連點頭稱是。

就在等清點算賬的時候，老李看見這店員身旁的一個不大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個鏡框，裡面是一張全家福。仔細一看，老李愣住了，這照片里的那位坐在正中間被兒孫環繞的不正是剛才自己神遊那間小黑屋時給他扶乩的那位老者？

「那位老爺子……」老李手指指那張照片。

「哦，那是我們經理的父親。老人去年剛去世……聽說他活著的時候神著呢。」

老李明白了，這身邊有了個小陳，弄得鬼魂們都來找他了。

………………

（明日出遊，下次更新需要些時日，莫怪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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