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來村裡,今天終得空閑一點,上來逛逛。沒想到看到豬家大哥正自憤憤不平地貼告示罵一隻貓。起因我雖不甚了了,卻從字裡行間看到豬是被那隻冒充山大王的貓逼得說羊語,不過實在搞不清楚貓到底是山羊還是綿羊,因為聽口音實在不象是本地羊。
豬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忠厚老實的,不過同時很多人還都知道豬有大智慧,要不然打毒氣戰的時候不會有人去仿豬拱地去造那個豬嘴一般的防毒面具。所以,能讓豬哥不去低頭拱地卻著急冒火的事不能不說是一件的確讓人上火的事。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姥姥家發生的一些事。
中學以前的每個暑假時間都比較長,大約50多天。因為父母上班忙,所以每次放假我都為能去鄉下姥姥家過上一個多月而興奮不已,我和姐姐一走自然父母也樂得清閑。和很多北方鄉村的農戶一樣,姥姥家的院子很大,這院子的西南角有一隻大大的豬圈。豬圈裡面有一間一人高、兩人長的豬舍,豬舍外面是一個長方形的糞坑,兩三米見方的樣子。通常裡面住著一頭肥豬,至少在我每次放假去的時候。
豬吃的是地瓜葉、麩子、玉米面還有豆餅(黃豆榨油后的做成的切菜墩一樣的東西)等原料打碎后的混合物。每天下午給豬做食的時候,姥姥總是用一口大鍋,煮開了水以後拌上幾大瓢這種混合物粉末。做好后的灰綠色的豬食糊糊總是熱氣騰騰地泛著一股甜膩膩的氣味,搞得我曾經很想嘗上一嘗。好在那時候年齡足夠大的我也的確有了自控力,所以那種念頭從來沒有真正付諸實施過。
每次姥姥用桶提著溫熱的豬食來到豬圈邊,裡面的豬已經等得迫不及待,哼哼著等在貫穿豬圈圍牆的食槽邊。人在牆外頭用大勺子添料,豬食即流到牆裡邊豬的嘴邊。每次聽到豬很響地吧唧著嘴吃東西總是十分眼饞,知道後來聽說人吃飯吧唧嘴是很不禮貌的做法才改掉這種想法。
姥姥家有幾個表弟妹,我在姥姥家他們經常來找我玩。不過他們有時不來的時候我百無聊賴,所以常常找一根長樹枝騎到豬圈的牆上給躺在豬舍里的豬撓痒痒。那頭豬通常見到有人來都是一驚,耳朵支楞一下,鼻子里哼上一聲。不過等樹枝的梢撓到它的大肚皮上它就開始放鬆下來,撓到它的胳肢窩它還會張開臂膀,翻身平躺在地上,四蹄朝天,一幅很享受的樣子。
所以我覺得豬總是無欲無求、性格很好的。
直到有一天,一隻雞吃飽了沒事情干飛到豬圈的圍牆上散步。這隻雞看來是很淘氣的,因為別的雞都在院子里的地上吃食、散步。我那時候多事,想把它趕下來,讓它去做該做的事情。結果沒想到那隻雞沒往外飛,卻稀里糊塗降落在豬圈的牆內,而且還不偏不倚地落在糞坑中央。糞坑裡是粘稠的灰黑色的經過豬的腸胃加工過的豬食。所以那隻雞像陷在沼澤里一樣,扑打著翅膀就是挪動不得。這時平日里懶洋洋的豬卻一下子來了精神,只見它身手矯捷地閃出豬舍,衝進糞坑,幾下就劃到那隻雞的旁邊,然後張嘴就咬。
我看得目瞪口呆,原以為豬是素食,沒想到它也會開葷,而且這葷的還是個活物。可能是雞的慘叫驚動了大家,小舅舅抄起一根棍子就跳到糞坑旁邊,勸說豬放棄這個獵物。結果豬沒有辦法,只能悻悻地哼哼著上岸回豬舍轉過身看著。然後小舅舅把那隻雞撈起來,拿到外面用水沖洗乾淨。那時那隻可憐的雞已經氣絕身亡了,不過還好,是個全屍。可見豬的牙口還是不夠好,雖然幹掉了那隻雞,卻沒能撕下來一條雞大腿,否則也不至於白忙。最後自然是人把這隻雞消化了,辣子炒雞,原料是那隻褪了毛之後才看得見的傷痕纍纍的死雞。我很同情豬,「虎口奪食」聽說過很多,可是「豬口奪食」恐怕史上僅見了。
不過話說回來,豬如果沒有糞坑的話恐怕是抓不住那隻雞的,它儘管飛不高,再飛上豬圈的圍牆還是綽綽有餘。
所以,我覺得豬哥有必要在豬圈裡邊再開挖一個糞坑,將來不管來的是什麼飛禽走獸,到了豬圈圍牆邊上后如果想胡來豬可以直接祭起糞坑招呼,把它摜到糞坑裡,然後慢慢消化,至少我等會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