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6

平時老李最討厭和神神叨叨的人打交道，包括那些傳教起勁的教徒們。這次可真是鬼使神差，老李居然不得不主動求助這類人，也算是病急亂投醫吧。

正發獃的時候，老崔家的門開了。

老李低下原來抬著向上望的頭，看見老崔站在門裡頭透過那副雙光眼鏡笑吟吟地看著他。和那次聚會時有點不同，那時候大家跟眾星拱月一樣圍著老崔，大部分時間他一個人在那裡神采飛揚地白活。而現在老崔穿著件開衫的淺棕色羊毛衫，左手還提著一個小噴壺，倒頗像一個園丁。

老崔把老李讓進門，把噴壺放到了窗台上，旁邊面擺著一盆盛開的淺紫色的蘭花。

老李環顧了一下四周，沒見到別人。

「老太婆去跟她的教友聊天去了。來來來，快坐。」老崔招呼著。

上次聚會聽大家聊天的時候好像說起過老崔有子女各一個，不過都在外州工作。沙發間的茶几上擺著幾幅像是老兩口兒女家的照片，裡面的大人和孩子都笑嘻嘻地盯著老李看。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定，老李說明了來意。

「小陳，就是那個跟大姑娘一樣的戴眼鏡的小夥子？」老崔問。

老李很驚訝，在這一大群人里老崔竟然還記得小陳。那次老袁家請客，反正小陳橫豎是沒事，就被老李一家拖著一起去了。

「你奇怪我怎麼記得小陳？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掛了一塊小小的玉佛，多年沒見這種打扮的了。」老崔解釋道。

「那今天早上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異常？」老崔接著問。

「早上？沒注意，一家人急三火四地往外趕，沒想起來看草坪是不是又被打掃過了。」老李回答。

老崔沉吟了一會兒，說：「我猜那小陳肯定還有什麼心愿未了，不然他的魂魄早就該散了。那會是什麼原因呢？」

「那您有什麼辦法沒有？要麼了解一下到他到底想幹什麼，要麼乾脆送他走人，這麼折騰我們可受不了，尤其是孩子們。而且，現在我都不知道我老婆覺察到沒有。」老李皺著眉頭說。

「那好辦，咱們可以暫時可以不讓他進你家的門，然後慢慢想辦法。」老崔信心篤篤地說。

「哦，那你有什麼辦法？」老李問。

老崔說了聲稍等，起身進了裡屋。過了一會兒，拿出來一把木頭東西出來，放到茶几上。

老李一看，是一把木頭做的很精緻的寶劍，劍把上還連著一支大紅色的穗子。

「這是前幾年我家後院的桃樹被一個倒掉的松樹砸倒后我請人用樹榦的木頭刻的，一共做了六把，後來請加州萬佛寺的長老開的光。」老崔說，「我還有兩個孩子一家一把，所以有三把閑著的，這把就送你了。拿回家放客廳里，掛牆上、放壁爐頂上都行」

老李覺得有點可笑，不過看老崔嚴肅的樣子后忍著連一絲笑意都沒露出來。小時候聽過桃符驅邪一類的傳說，不過多年以來的教育都告訴他那是荒誕的迷信，要不是遇到小陳。唉！老李心念電轉，旋即又覺得笑不出來了。

老崔說：「還有，你得去中國城去買些紙錢香燭一類的東西，去小陳遇難的地方燒上一燒，時間得在這月陰曆十五晚上十二點。」

老崔站起來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日曆，說：「就是這個星期六晚上。」

老李有點猶豫，桃木劍還好辦，這燒紙錢怎麼燒？

「別擔心，我到時候借你一樣東西，你可以那天上午來拿。」

看來只能這樣了，老李謝過老崔，拿起桃木劍起身準備告辭。老崔打開門，把老李讓到大門口。老李出了門，抬頭指了指門楣上的那個太極圖。

老崔笑了：「我託人從武當山請來的。」然後又神秘地說：「知不知道我家過了前面的河再往東是當年南北戰爭的古戰場？」

這老李是知道的，周末的時候如果沒事他們全家有時去河邊野餐。那個古戰場的面積不小，不過除了幾門大炮外，大多是平坦的草地，然後就是環繞的樹林。

「告訴你，我晚上聽見過遠處的槍炮聲，街道上還見過行軍的鬼魂，看衣服象是南方邦聯的。還有一個滿臉是血的傢伙敲我家的門要水喝。」老崔說，「所以我在這裡買了房子不久就裝上了這個，十幾年啦。」他指指上面。

雖然外面艷陽高照，可老李還是感覺到脊髓里有一股透心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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