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3

剩下的整個星期天老李都感到有種隱隱的不自在，而且每當獨自一人去一個房間幹什麼的時候，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

老李一天方便了好幾次，在衛生間的時候他甚至都有點不敢看牆上的鏡子，生怕一不留神看見鏡子里自己身後會不期然地站著小陳。所以每次解決完問題，老李都是低著頭匆匆忙忙洗手，然後逃也似地關燈離開。

老李太太看出來老李臉色不太好看，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老李說可能早上起得太早了，有點頭暈。但是無論老李太太怎麼說，老李就是不願意自己去卧房躺下休息。老李太太覺得有點奇怪，但沒有再堅持。

吃過中午飯，老李太太出門接孩子們去了。

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老李靠在沙發的一角，懷裡還抱著個靠枕。發獃的時候，老李想起來李世民因為食言而導致犯天條的那條涇河草龍被玉帝斬首然後夢裡被冤魂糾纏的故事，不過人家那時候有尉遲敬德、秦叔寶和魏徵幫他守著前後門，後來就是真人不用幹了還有畫像。對了，要不去中國城請兩幅門神回來？不過一轉念，老李暗罵了自己一句，真神經了，別說現在離年還遠，就是過農曆年的時候那裡好象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年畫賣。況且，就是有賣的，買回來貼哪兒，門口顯然是不行的，那麼床頭，老婆不得跟他急！？弄兩個橫眉立目的門神貼家裡，沒事兒都得找出事兒來。老李不由得懷念起在國內過年時熱鬧的市場和熙熙攘攘的人流來，同時也不禁對這個小陳心生怨氣 — 這小子，活著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粘人。

胡思亂想中，老李一直神遊到兩個孩子被太太接回家，一下子房子里充滿了小哥倆的歡聲笑語。

老李輕輕搖搖了頭，當孩子真好啊，什麼都不用愁。其實他忘了對孩子們要求嚴格時的疾言厲色，以至於很多時候哥倆兒在別的地方受了委屈都去纏他們的媽媽。

雖然老李不相信小陳的魂靈能對他家老小做什麼惡意的事情，但是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家草坪上早上起來時的那個乾淨勁兒。糊弄老李太太一次兩次沒問題，多了她可真得起疑心了。還有，萬一小陳興緻來了幫他家打掃房子里的衛生怎麼辦？老李不敢再往下想了。

晚上夫婦二人各自哄兩個孩子睡了覺，早早都去卧房睡下了，畢竟明天兩人都得早起來上班，該死的星期一。

剛躺下的時候，兩人閑扯了幾句和孩子有關的話題。老李感覺得出來老李太太也在竭力避免提小陳，畢竟一個鮮活的生命突然說沒就這麼沒了，況且他們可以說還是他生前最親近的人。

過了不久，老李太太開始說話含糊了起來，有幾次老李跟她說話她就嗯啊幾聲，然後耳邊就傳來了她均勻的呼吸聲。

老李心事重重，翻來覆去睡不著。儘管屋子裡和被窩裡都很暖和，他的兩隻腳都冰冰涼汗津津的。

今天晚上風息了，里裡外外都鴉雀無聲，老李甚至都能隔著緊閉的卧室門聽到客廳里掛著的石英鐘走動的嗒嗒聲。

又不知過了多久，老李終於熬不住，原本睜著的眼睛也慢慢合上了。

就在這時，卧室外面傳來了很輕微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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