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的家事

十一給家裡打電話，聽到了一個壞消息：單位要裁人，據說要裁掉一半！

十幾萬人的大單位，近七八年，經歷了幾次改革，已經把大集體小集體後勤之類的包袱甩掉不少，正經的工人幹部也減員增效弄掉了不少，技術骨幹們也跳槽走了一部分。剩下這點人，上面還不滿足，竟然要甩掉一半！我想這大約不是出於搞好企業的需要，估計是要把上市公司的股價做上去，好配合頭們出貨。

不管是為了什麼，這下輪到我們發愁了，因為雖然父親已經從單位退休了，我哥哥弟弟還在那裡上班呢。

哥哥四十七，工齡已經三十多年了。沒什麼文化，沒什麼大本事，也沒什麼追求，做個大班長，也算是滋潤。象這樣的主兒，十有八九是首當其衝的。哥哥一輩子就在實驗室里，除了這種大單位，社會上還真用不著。這個年齡如果出來，也沒什麼手藝，也就只能賣賣菜了。可是，兩年前我回國，滿大街都是賣東西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單位下崗的。如果這大單位也弄出這麼多人，估計擺攤夠擺出山海關了。

「實在不行就退休唄。」我勸媽媽。媽媽說：「退休是可以，可只有一千多。你嫂子也就掙個一千多。現在物價這麼貴，再供個學生，這點錢也就能混個吃穿。」

想想人家東北農民都閑得周遊列國，看病不花錢；而我們這國營特大企業卻是發愁吃穿，看病也愁，真是天上地下，竟然還有人說中國還有一兩億農民處於貧困水平。

弟弟三十七，大專畢業，卻在本科生研究生還在一線的大車間里當了五六年的副主任。說是個副主任，實際上就是個幹活的：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時，手機永遠開機，隨叫隨到，節假日基本沒有，而且沒有加班費。儘管幹活，卻沒有什麼油水，一年十萬八萬的死錢，不像人家主任這個級別，差一點的弄個幾十萬，好的幾百萬。當然了，要是廠長那就更不得了。但是你要下本：一個廠長，不但要有本事，還要至少砸下八百萬，當然了，這錢還要有渠道砸。（參見我以前的文章《黑色幽默——中文的歧義》）

弟弟只不過是個幹活的，上面也沒什麼路子和後台，所以讓他走路也是理所應當。前兩年想要移民，可卻是沒有條件，也就死了心了。弟媳原來所在單位變成了私有的了，活更累了，可錢卻不漲，還不到一千塊錢。而且一年有兩三個月的淡季假——放假是沒有錢的。

我表示了我的擔心，可一向慣於操心的母親卻不愁了：「現在這形勢，出去的難受，可留下的也一樣不好受！」

說得太對了，為生活煎熬，哪裡都不好受。我只希望能夠早點把侄女辦出來，為他們減輕一點負擔，也為他們的將來開闢一條新路。

我很慶幸移民的路是走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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