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諾貝爾獎扯到了中醫,實在是亂彈呀。我的看法是,草藥不等於中藥,中藥不等於中醫。愛迪生拿一本本草綱目挨個試,總能找出一個持續最長時間的燈絲,但是他一定不能發現鎢絲。
一直到上中學,我都患有一種叫蕁麻疹的疾病,具體原因不詳。主要癥狀就是大約受寒后,腹部,大腿部起一些紅包,嚴重時紅包連成片,形成大面積腫硬,擴展到胸背頭皮。倒不是什麼大病,就是非常癢,頗為痛苦。後來吃一種中成藥防風通聖丸,服后一兩小時就見效。有一個醫生告訴我服西藥撲爾敏,效果更佳,服後半小時內見效。反正兩種方法都不能除根,我當然選擇西藥。
撲爾敏的副作用就是發困。後來我總結出發病的前兆:渾身皮膚髮緊。這時就服防風通聖,往往能預防。
每年冬天,我的手都乾裂。後來晚報登一驗方:一些草藥加醋煮開泡手,兩三劑即愈。我到藥房抓藥,售貨員一看即知,說好多人都抓過,可見患此病的人不少。每年冬天我泡兩次就可痊癒,直到現在家裡還留著方子和兩劑葯。不過出國以後再沒犯,不知是水土關係還是藥到病除。這方子是民間驗方,就是說經過了很多人驗證了療效。
我母親是中醫的擁躉,因為她一生疾病纏身。找各大醫院西醫看,他們只會問病人:你到底想看那一部分?先治胃還是先治肺?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他們提不出一攬子解決方案。中醫倒是有一整套解決方案:先解表,再治里;先升脾土,再下心火。可惜,遍訪各個中醫院,就是碰不到葉天士張景岳傅青主。
對於中醫,對於我不了解的東西,我從來不敢嗤之以鼻,妄加菲薄。事實上,我對於中醫認為可能有一定的道理。比如說,每次上火,我都是一邊的眼睛疼,嚴重點一邊的鼻子長火癤子。西醫大約只會說發炎了。你別告訴我這炎症會認得中線,從小到大隻會在一邊發炎。
中醫活人無數。可其它地區沒有中醫沒有西醫,最多只會放血,那些人怎麼熬下來的?如果中國有中醫這樣的法寶,按道理人均壽命應該顯著高於其它地區才是呀。實際情況並非如此。
西醫比中醫先進在於它有自我評估機制。好與不好,效果如何,一目了然。
而中醫,病人需要吃過幾副葯,當一段時間小白鼠,才能知道效果如何。當然了,無效未必就是庸醫,也可能是自己命數到了,就是葉天士來了也救不了。
假如同一個病人,讓全國一百個最著名的中醫專家來看,估計能提出五十種解決方案,而且還有可能互相矛盾。而讓西醫看,在相同手段下,出入基本上不會很大。
任何一個明智的病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做出選擇。
所以中醫式微不是任何人的責任,而是市場的選擇。挽救中醫命運的,只有中醫自己。
如何挽救呢?很簡單,就是應用統計手段,利用大數據,建立一套評估體系,把真正有效的治療方法提煉出來,把無效的篩選出去。中醫難學,那麼就立良逐劣,讓學會的用好的醫師留下來,南郭先生滾出去。通過凈化自身,贏得市場,讓市場做出自己的選擇。
至於說指望政府用行政手段扶持中醫,無異於引鴆止渴。當年政府命令中西醫結合,最終卻成了一個半吊子,中醫沒學好,西醫沒發展,就跟現在壯陽酒里加偉哥一個效果。
當年拿破崙橫掃歐洲大陸之時,唯獨拿英國人沒辦法:陸軍雖然強大,可海軍打不過英國海軍。於是歐洲最強大的陸軍看著英吉利海峽沒辦法。最後拿破崙就使用了經濟手段:封鎖大陸,不許任何歐洲國家和英國做買賣。一方面經濟上打擊英國,一方面可以發展壯大法國企業。可法國企業受到了拿破崙的特殊照顧,客戶市場不愁了,就不思進取。歐洲人不滿意,英國貨就從各個渠道流入大陸,私人走私,最後發展到俄國國家官方走私。拿破崙沒轍,想拿俄國開刀,卻又遭遇慘敗,大陸封鎖不了了之。英國企業反而做強,法國企業深受其害。軟泥扶不上牆,打鐵還需自身硬。
順便說一句踢屁屁。踢屁屁明顯就是針對中國,可未必就是壞事,關鍵看怎麼應對。中國世界工廠的地位逐漸在衰落,這是不爭的事實。踢屁屁只是加速了這個進程。在對中國真正形成威脅時,可能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如果利用這個時期實行經濟轉型,順勢而為,讓市場機制徹底起作用,也許就會擺脫在低層次上和幾個新興國家的競爭,成為世界經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到那時或者是自己制定規則,或者是規則制定者競相邀請,局面會煥然一新。